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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茵茵蹲在灶膛前,手里拿着火钳子拨拉着里头的柴火,外头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吓得她匆忙跑出来查看,虽然没看到人,但她怕被人发现,只能把还没彻底烤熟的红薯拨出来,用搪瓷碗装着,偷偷溜回了屋。
她跑的太慌张,并没有发现厨房边上躲了个人。
16.第 16 章 怀疑
第十六章
第二天一早,厨房里传出了一声咆哮。
刘桂芳气的暴跳如雷,手里提着一根长满倒刺的木棍,冲进了堂屋,“你们哪个偷吃了鸡蛋?不知道是要拿去供销社卖钱的吗?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偷鸡摸狗,做事情偷懒耍滑头,家里十几口人,都等着卖鸡蛋的钱过年,哪个不要脸的偷吃了,赶紧老实承认!要是被我查出来,看我不打折了你的狗腿!”
八仙桌上,几个人面面相觑,全都摇头否认了。
“妈,鸡蛋少了几个?”刘桂凤扫了一眼桌上的人,着急地说,“你们都知道我规矩的很,可不敢干这种事,谁要是偷拿了家里的鸡蛋,赶紧承认吧。”
虽说这些年管制的不那么严格了,但每家能够养的家禽数量都是有规定的,不管家里几口人,最多只能养两只,大部分人都选择养母鸡,一年总有几个月能生蛋,攒上一篮提到供销社卖钱,也能换个一二块。
对于物资匮乏的农村来说,鸡蛋就等同于货币,家里穷困潦倒的哪怕有鸡蛋也舍不得钱,全部攒着拿到供销社去卖,就算刘桂芳再怎么疼算子,也舍得一周匀出来一颗蛋。
母鸡天天下蛋,但一次也就下个一两颗,家里有多少鸡蛋,她心里头都有数,要不是刘红跑来告诉她,家里的东西数量不太对劲,刘桂芳也不会跑进来数鸡蛋。
这可是以前从没发生过的事,刘桂芳又惊又气。
惊的是鸡蛋少了,气的是家里人居然出了贼。
现在只是鸡蛋,指不定将来偷别的!
“不晓得,跟我们没关系!”陈素云不停摇头,生怕被其他人怀疑,拽了拽张小慧,让她也开口否认。
张茵茵低头喝着红薯汤,头也没抬地说:“不是我。”
刘桂芳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去,落在张为光跟张晓珠身上,木棍在桌上敲得砰砰响,“是不是给你俩偷吃了?赶紧说!”家里头最不服她管教的就是这对姐弟,干出啥事,都不觉得奇怪。
再说之前张晓珠当着人的面儿都能偷吃鸡蛋,谁知道背地里有没干啥见不得人的事。
张为光梗着脖子要反驳,被张晓珠桌底下踢了一脚,不让他说话,但他心口憋着一口气,只能三两口吃了糠菜团,甩下一句他去上学,就提着包冲出了家门。
刘桂芳在后头追了两步,挥舞着木棍喊,“把话说清楚!不许跑!”但张为光跑的太快,她根本追不上,只能找张晓珠问责,“是不是你偷的?之前你就偷了蛋,再偷也不是没可能!别以为你现在有工作,我就不敢打你,快点说!”
“既然你知道我有工作,会挣钱,还需要偷家里的东西吃?就那仨瓜俩枣的,也没啥意思,你们还不如想想,为啥家里头以前都不丢东西,现在突然开始丢了。”张晓珠慢吞吞地说着话,视线扫向了坐在对面的人。
张茵茵格外敏感,猛然抬起头,咬牙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就是说我一回家,就开始偷家里的东西了?我在厂里啥东西没吃过,再说这里是我的家,我凭啥要偷吃!?”
“那这就要问你了啊,又不是我偷得,我哪知道?”张晓珠耸了耸肩,“你也说了在厂里吃了不少好东西,哪里吃得惯家里的粗茶淡饭。要是我没记错,你回家这么久,没吃过糠菜团吧?
“可是小姑,我好像没见你瘦啊,你要一个人住,是不是偷藏了什么好东西没交出来,还是晚上自个儿开灶加餐了?”
就算张晓珠亲眼看到张茵茵偷吃家里的东西,只要张茵茵矢口否认,刘桂芳肯定会信张茵茵,她没必要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像这样抛出问题,引起其他人怀疑就好,找不着证据,信不信是他们的事。
刘桂芳再想包庇张茵茵也没用,鸡蛋是家里头的共同财产,又不是专属于哪个人的,真要是被张茵茵偷吃了,就是侵占了别人的利益,其他人心里肯定不舒服。
他们心里不舒服了,张茵茵在这个家里就舒服不了。
果然张晓珠这话一出,其他人的目光就齐刷刷地看向了张茵茵,就算没人开口,看向她的目光也有点不对劲了,显然是觉得张晓珠那番话有几分道理。
他们要怎么闹怎么吵,都不管张晓珠的事,大早上被这么个破事情耽误时间,现在赶到南口大队肯定是要迟到了,她可不想给刘主任留下耍滑头偷懒的不好印象。
张晓珠低头亲了一口懵懂的妹妹,拎起凳子上的挎包,火急火燎地往外头跑,站在堂屋门口的刘桂芳想拉住她问几句,人就跑没影了。
没办法,刘桂芳只得先去问问张茵茵。
……
张晓珠到队部的时候,里头一个人也没有。
过了一个多钟头,刘主任喘着气从外头跑进来,“小珠啊,刚才没人找我吧?”
“没呢。”
刘主任端起搪瓷水杯,牛饮了几口,“那就好。”
张晓珠看着奇怪,“是不是队里出了事儿?”
“也算不上啥大事儿,就是有人咳嗽咳到背过气了,找人拉到县卫生所,医生说是得了肺炎。陈队长去邮局拍电报,一时半会回不来了。”刘主任叹着气说,今儿要不是在队里晕过去了,怕是都没人送去医院。咳了俩月了,为省那么点钱,不值当。”
“为啥要拍电报啊?”张晓珠问。
“你是白沙来的不知道,她是军属啊。就俩儿子,前些年病死了一个,还有一个在部队里当兵,衔儿是挺大的,一年见不着几次面,根本顾不上,于情于理,咱们大队都得帮忙照看着点儿。”刘主任边说边捶腿,“你说他也真是的,年纪老大不小了,还不赶紧找个对象,结了婚家里也有人照看。”
“可能部队里事太多了,没空找吧。”张晓珠随口答道。
“啥没空找,是他不肯找!就他这条件,咱村里多少姑娘想跟他处对象,我也介绍好几个了,他都不肯见人家姑娘一面,拖到现在这把年纪,过了年就该三十了吧。”刘主任说着有点来气,“他妈都急死了,每回见到我,都拉着我的手,托我给他介绍……唉,不说了不说了。”
张晓珠不好搭话,只能沉默。
“马上就快过年了,像都赶着这段时间出事儿,都没安生几天。刚才去县卫生所,我还看到秀芬她闺女了,就前些天摔了那个会计,她闺女是县糖厂的正式工,还是我介绍去的。”刘主任越说越觉得心疼,“念书那会儿,成绩就特好,初中一毕业,就进了糖厂当临时工,她也是争气,没几年就转正了。听说这次请了长假回来,打算照顾她妈,多好一孩子啊。”
“唉,我跟你说这些干啥,你赶紧对账吧。年前得把这些全部算清楚,队里啥时候能发钱,就看你了。”
张晓珠应了声,低头拨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