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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个指头也论长短,当初皇帝已被先帝扶植为太子,后宫太后一时风头强劲,为了避嫌,杜绝太后偏心,诚亲王被内廷派遣为官,一朝母子分离,驻藏为西宁大臣。
不像其他几个孙辈,是在她膝前泡大的,跟她的感情很深厚,阿奶长阿奶短亲热地喊来喊去,年纪长了才改口叫老佛爷,老祖宗。
允颀讫小儿沉潜克制,再加上十五岁就早早离京就职,俩人隔辈儿又隔心,他跟整个宫禁的来往更像是君臣,客套中透着疏离。
可毕竟是亲骨肉,眼见他长得越来越肖似先帝,太皇太后念起旧人红了眼角,怕被人瞧见,措眼又看回桌上,“刚回京,一路风尘还吃不消,难为你还得记着要挂腰牌,是回自己家,又不是旁的地方,在宫里多住几日也无妨,在你额涅跟前尽尽孝心。”
允颀垂眼应是,太后拎着满手绢儿的眼泪起身谢恩,太皇太后压了压手示意她免礼:“年后宫里选秀,你瞧瞧有没有中意的姑娘,也该为允颀张罗福晋了。”
太后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多亏老佛爷惦记,”说着看向一人,“这阵子也不见你额涅进宫来了,八成是忙着在家里抱孙子,连宫里头也不记挂了。”
活到这里算是说松散了,没人再像方才那样绷着劲儿,敬亲王入秋刚得了一大胖小子,不像老辈人一样把传宗接代这事看得比天还大,当了阿玛也还是从前那副野赖骨儿,懒散入了座说:“可不嘛,旁人家的媳妇儿开怀得丢半条命,情形儿在我们家不一样,我那福晋月子里丰盈,太妃娘娘倒清减了。”
言毕,一殿人都跟着笑。
唯有一人单坐着,不过分参与热闹,敬亲王斜过眼打量他这弟弟,从来都是笑意浅薄的德行,浪头似的翻一下,就隐去了。
其实也难怪,太皇太后冷落太后,顺带也连累了允颀,小半辈子孤苦伶仃压身,快意从来都难得现在脸上,倒不是刻意间的压制,更像是一种习惯。
絮话半晌,众人喝茶的当儿,太皇太后想起手头的要紧事,摘了玻璃眼镜起身,“老二懂戏,今儿你陪哀家上后殿验戏,瞧瞧升平署这阵子的功夫见长了没有。”
敬亲王明白过来,这是要给太后母子更多独处的时间,急忙上前去搀她,“哎呦喂!今儿您老可算是给孙儿大面子了!”一面说,一面躬身给太后告了别,一路上舌头上开了花似的,哄着太皇太后往后殿去了。
不消片刻后殿便传来鼓点乐声,太后看向窗外一片玉雪葱茏笑道:“你皇考头一回陪我听戏就是这出《夜奔》。”
允颀随着她看了出去,“额涅在宫里可都顺遂?”
太后颔首,低头掩起泪光,“你们弟兄几个都孝顺,大邧国泰民安,我自然也就顺遂了,只是得闲儿的时候总想起你皇考,他一人儿在下头,难免孤寂。”
听见这话,他立起身,接过宫女手里的茶壶为太后满了杯茶,“想归想,可别想的伤了脑筋,皇考他老人家见您这样,指定夜里要骂儿不孝顺,徒惹您伤心。”
话里有些调笑的味道,太后又笑了起来,压压手示意他坐下,“他敢,要怪就怪他自个儿撂下旁人走得干净利索。”
见状梁仙儿大大松了口气,太后追念先帝,一年里半载脸上都挂着愁,太医说这是心病,如今见着儿子,真真是病去如山倒。
“昨儿收到平南王的请安折,月底就能抵京,等绛狄回来,人就聚齐了。只是怕她在云南呆惯了,猛地回来不适应。”
泰安公主下嫁平南王,藩王无诏不得随意出行外省,夫唱妇随,唯有年关才得以回京省亲,太后惦记闺女,人前人后总念叨。
允颀淡笑道:“额涅放心,公主府这几日派了人正收拾着,长短都有宫里照应,况且咱们家长公主也没那么娇气,插秧子嫁到云南,儿瞧她过得比谁都滋润。刚入秋那时候,藏区跟云南有几项政务要交接,派往的专差特别上平南王府上拜见过,回话说公主一切安好,临走还送了他一幅亲笔字画,几大箩筐砖茶,回来后舍不得赠人舍不得放着糟蹋,见天儿连着喝,舌头根子都泡苦了,职上几人老拿他开玩笑,嫌他嘴臭,遍地云南的土腥气儿。”
皇室跟异姓藩王联姻,牵线的利益大于人情,太后总担心泰安公主感情上遇冷,书信里报喜不报忧,此时听到这则趣闻,终放宽心笑了起来,过会儿又操起他的心,“今年年后别慌着走,二月宫里选秀,事后再走也不迟,好歹先把婚事定下,也省得我跟老佛爷再惦记。”
随即又添了句:“这事想自个儿拿主意,可得尽快,你若是相中哪家姑娘,我好歹能帮你在老佛爷跟前说道说道,不然换了老掌柜做主,娶谁家姑娘可就没得选了,娶福晋是一辈子的事儿,额涅盼着你一辈子称心。”
第11章 梅红龟翠
见他搭着眼喝茶,态度索然,太后微急,还未来得及再开口,恰逢御前四品总管太监魏尚在殿外求见。
太后只好暂歇了话头宣进,等人捧着黄匣请过安,便问:“皇帝下朝了?”
魏尚一面呈上黄匣应是,“万岁爷刚在军机处叫散几位臣工大人,知道三爷今儿要入宫,特意打发奴才来请,口谕让三爷上养心殿商议政事。”
闻言允颀接了黄匣里的折子翻看,太后见空又询问起皇帝的膳食起居。
魏尚仔细陈述道:“劳太后娘娘记挂,万岁爷早起儿进了一小碟豆腐皮包子,半个白煮鸡仔儿,一碗粳米粥,太医请了平安脉,登载崇元十七年,龙体安康,无增药。”
太后点了点头道:“这阵子吩咐御膳房跟太医院多上着心,咱们家万岁爷勤谨,办理起国事,手头没个约摸,千万别给累着了。”
亲侍圣驾二十年载,太后话里的真情儿他听得也真,虽说皇帝的生母是因太后而被先帝贬黜,但皇帝毕竟明事理,当初若不是因其生母残害,泰安公主上头其实还有个阿哥,这段恩怨历史宫里上下讳莫如深,太后本人更大度,从未把自己的丧子之痛迁怒于皇帝。
以至于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两人的关系倒跟亲生母子无出左右,魏尚脑子一顿,突然想起先帝,其时为了立封如今的太后为皇后,力排众议,不惜与朝堂内外翻脸,令人唏嘘不已,如今回顾过往,诸如云烟般散了,留下的大概也就是“先皇决策圣明”一句感叹罢了。
于是更加恭肃弓下身道:“太后娘娘安心,奴才定奉命遵照。”
话落,诚亲王起身接应道:“既这么,儿就不打扰额涅的闲兴儿了,隔天再过来瞧您。”
太后颔首,挥挥手笑道:“去吧去吧,既然是皇帝有请,我就不留你了。”
辗转到了养心殿,敬亲王居然也在,皇帝正拿梅枝往一口大玻璃缸里随意拨弄着,缸底的细砂被勾画出纤细的纹路,当中的龟壳子却纹丝不动,一抹翠绿透出缸壁游移在半尺明黄的海水江崖纹中,悠闲自得。
随后看了眼来人,比了手意思他入座,旁边立马有太监上前倒茶。
敬亲王嘬着杯口,投眼看向皇帝,“大冬天喂王八,您可真够热心肠儿的。”
皇帝几近而立之年,气象比他们哥儿俩都沉稳,轻撂下梅枝,拊掌踱回桌案前坐下方抬眼看向俩人道:“朕再热心,也始终没法儿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这话不明不白来的突兀,敬亲王糊涂转了转眼珠儿问:“您说的还是那王八吗?”
皇帝未搭腔,而是抬了抬下巴问另外一人,“这茶喝着如何?”
允颀垂眼缓放下茶盅道,“茶是难得的好茶,只是不够新鲜。”
一听这话,敬亲王又抿了口茶品了品,“我怎么没尝出来这茶哪儿不新鲜了?”回眼见皇帝叉着手,一脸沉思相,终觉察出不对来,扭脸问向一旁,“嘛呢这是?您二位刚碰着面儿就搁人脸前头打哑谜,只把我当外人儿了是罢?”
允颀不应,等魏尚屏撤了殿内各太监宫女方指了指手旁的杯盅,开口道,“上年回京,半路上借宿廖家,当时他们家人就是拿这茶招待的我,不过那时候宫里尚且还没有云南思茅的砖茶。”
敬亲王渐呷出不寻常的意味儿,“这可就奇了,按理儿说不应该啊!各处好茶哪儿能不紧着宫里先来?”说着看向皇帝,疑道:“是内务府那帮滑头儿搞得鬼?”
内务府是个油水衙门,欺上瞒下,暗度陈仓,冒险贪皇室便宜的先例儿不是没有过,他这么怀疑,实属正常。
皇帝摇头,“朕派人查过,内务府那边没有纰漏。”
敬亲王是个爆脾气,这么着就恼了:“好啊!到底谁这么胆儿大,敢跟爷爷抢食儿吃!老三,你刚说那廖家到底什么来头?年后才贡进的茶叶,怎么他们家倒比宫里先喝上了!”
允颀食指慢敲着杯口,三两滴茶汁泼溅,落入杯身的龙纹兽口中,“廖家没什么关紧,关紧的是他们家那亲家长伯马佳志宏,既然是任云贵总督的职,有天时地利的条件,廖家那茶叶,估摸也是间接从他那得的。”
敬亲王一边听一边琢磨,大邧贩茶的律法严谨,云南的砖茶属于皇室专贡,除了部分持有朝廷批验的茶引的茶商,其他任何人不得私下里贩卖,既然云南的砖茶能先于皇室出现在自家的桌面上,只能说明马佳志宏有违背戒令,利用职务之便的嫌疑。
“这有什么可为难的?”他一拍大腿道:“革他的职,治他的罪,这不就完了嘛!”
皇帝轻叹了口气,又起身踱至窗前,负手而立,“原本是该这么简单,不过朕后来收到一封南面的密报,上面检举说云贵总督马佳志宏跟平南王私下里来往密切,恐有逆举。朕担心他们俩人之间暗中有违背禁法的交易。”
殿外一片死寂,时不时传来枯藤干枝被积雪压断的碎裂声,什么交易?云贵总督监管两省军务,手头有兵有马,横竖难脱得了茶马交易。
敬亲王打了个寒噤,不敢再接着往下想,起身陪他站着,半晌干笑了两声问:“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处置?”
皇帝从窗外调回眼,没个表情,敬亲王了解他这哥子,面上瞧着是没什么波动,可能心里早有了计较,天颜难测,有时候令他这个当弟弟也心悸。
“眼下没有实凿的证据,如果其中真的存在什么误会,朕的无端怀疑难免令臣工子民们寒心,不妨调查清楚了再说。况且平南王是大邧的额驸,朕实在也不想置他的难看。”
一省总督跟藩王关系匪浅,远远不是革职查办就能脱身的罪行,轻的摘翎子掉脑袋,严重的保不齐株九族,全家都得跟着玩儿完。
“朕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不然......”
话至此,皇帝没有再说下去,敬亲王暗中为那云贵总督捏了把汗,不然的情况下,朝廷指定会做出相应的举动,按照皇帝一贯强硬无情的手段,对方绝对讨不着好果子吃。
眼瞧着皇帝又走回桌旁望着缸子里的王八出神儿,敬亲王松了口气儿,又听见他说道:“今儿找你们俩来,其实是有件更要紧的事儿要跟你们俩商议,朕思前想后考虑了很长时间,深感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完成皇考的遗愿了。”
第12章 吹雪关外
敬亲王只觉脚下嗖嗖冒冷气儿,再看允颀,没事儿人似的,老僧入定的样子喝着茶,忙抹了把汗坐下好显得不只是他一人儿局促。
瞧着他们俩人装聋作哑,皇帝倒也不急,接续道:“削藩这件事,既然势在必行,宜早不宜迟,越拖越难办。”
说着又捻起梅枝搔了搔龟壳,“温水煮青蛙,慢火炖王八。这阵儿天冷,都缩着不动弹,给些火候,不妨等他们漏出马脚再抓现。”
敬亲王忍不住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具体该怎么办?您倒是给个明确的指示,臣弟们心里也好有个谱儿。”
皇帝停手缄默下来,最后还是卖了个关子,“这只是朕的一个想法,眼下过了时令儿,实施起来恐怕不容易奏效,至少得等到明年再说。”
敬亲王嗨了声儿道:“您怎么不早说,白让臣弟紧张半天。”
允颀一直沉默,视着杯口的茶叶片子浮浮沉沉,皇帝所想他大概能参得透,云南贵在砖茶,遏制平南王,针对茶律茶法做出致命的调整无疑是最行之有效的举措,云南气候温暖,茶叶可分春夏秋三个时节采摘,冬季无收成,确实错过了出手的良机。
皇帝说的火候,八成就是诸如此类的刺激,届时再根据对方的反应,斟酌定夺削藩的章程步骤。
然而最难预料的就是对方的反应,历朝历代削藩,路子走起来都异常难艰阻,老老实实撤藩归顺朝廷的藩王没几个,反倒是都憋着主意要造反。
皇帝不得不考虑最坏的结果,“皇考把祖宗的基业交到朕手里,是让朕为子孙后世造福的,积弊隐患趁早清除了为好,不过也不可操之过急,方法也不能过激,朝廷需要的是人心,马佳志宏这个人还是有必要拉拢一下。毕竟一切都还只是猜测,不到万不得已,朕也不想做的太绝。”
敬亲王嘶了声儿说:“臣弟记得这人在皇考在野那时就任的职,真真儿是放野了,学会冲着外人摇尾巴了。”
帝王心,似海深。帝王权术,不宜妄加揣度。怎么拉拢终归由皇帝说了算。
允颀默然点了点头说:“您给支个招儿,臣弟们一定谨遵圣意行事,替皇上分忧。”
敬亲王也跟着点头道是,皇帝看着两人,颔首道:“这两年你们俩确实为朝廷出过不少力,朕感记在心。”
两人嘴上道不敢,继续听他说道:“马佳志宏人在云贵,可甭忘了京里他那一大家子人口,朕派人打听过,他本人多年无嗣,都察院马佳志辉的闺女身有残疾,家里唯一适嫁的姑娘是其兄马佳志瑞的遗嗣,马佳......”皇帝说着锁起眉,“马佳什么来着?朕也记不大清了。”
敬亲王最先反应过来,皇帝的意思是要拿他们两人联姻笼络臣心啊!
“您这不是开玩笑吗?”他不敢直接跟皇帝顶撞,只能把锅撂给旁人背,“臣弟刚娶过福晋,连儿子都生了,这福我可享不了,刚在畅音阁两位老主子还合计着要为允颀选福晋呐,这事儿臣弟就不掺和了,紧着老三先来罢!”
随即看向允颀,热心替他出主意:“他们家那门槛儿配你委实是屈了些,侧福晋还算将就,等福晋的人选定下,一起嫁到你诚亲王府上去!这么着多划算啊!”
见皇帝默许点了点头,允颀缓缓咽下一口茶,回忆起暮色苍茫下的那双眉眼,满心满肺尽是索然寡味。
“湛湛。”他微乜下眼道:“那丫头名儿叫湛湛,上年借宿她外祖家,臣弟听说她跟郝家定的有婚约,这么拆人姻缘,不大合适。”
皇帝对他的回答似乎早有预料,“郝中堂身居内阁多年,众望攸归,朝政上朕一直倚仗他为诸臣工做出指向,真等他们两家结了亲,倘若有朝一日马佳氏势落,难保不会闹出风波,届时情况就复杂了。郝家的婚事,朕另有其他安排。马佳志宏若是真聪明,朕不妨跟他结个亲家,哄不好,也就罢了。”
两人听出皇帝话中的深意,此人目前就是毡板上的鱼肉,若是敢抖尾巴做出什么越界的举动,就等着鳞刺分家罢。
允颀淡淡抬眼看他哥子,“也就是说,臣弟只管娶她做做样子,他们家高低长短跟臣弟没任何牵扯?”
皇帝道是,然后问道:“依照咱们大邧的律法,旗下其生父四品以下在朝为官者才得以入宫选侍,他们家那姑娘不符合选秀的规格,朕的打算是等年后宫里选完秀,先把你那嫡福晋的人选定下,然后再请咱们家两位老主子指个婚,把那姑娘也给捎带上,至于是封侧福晋,庶福晋,或是做妾,纯粹看你的意思。如此一来也省得外界起疑。眼下只差你点头,看你是什么意见?”
皇家亲情浅薄,关系疏离,兄弟之间的相处更像是君臣,皇帝这么问是夹带客气的指令,而不是征询。上头的指示除了照办没有多余的选择,若说冤枉,跟那丫头比着,至少他提前知情。
蓝底黄龙瓷的茶盅落回桌上,杯口的茶气生凉逐渐凝固,他不说话,皇帝就耐心侯着。
敬亲王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几次张口都没敢出声,这事儿搁谁身上都抗拒,哪有往一大老爷们儿身边硬塞人的,捏着鼻子灌药也得拿好话哄着不是,可国事上艰难,这当弟弟的,怎么能不体谅皇帝治国的诸多难处,凑到一起简直是难上加难。
敬亲王仰脸瞅着金碧辉煌的殿顶,预备在心里头数羊,满以为会数到成百上千,不成想卡在二十就被人给叫停了。
“嫡福晋的斟定就不牢老主子们挂心了,藏区那地方常人难受得住,可别再拖累了谁。”
其实他这么说,是存着私心,情字累人,他独活至今,全然没有探索其中的欲望,借此机会对宫里也是个名正言顺的交代,至于湛湛,利益捆绑的感情,无真情可言,他自然也不会勉强她的配合。
这么的就是答应了,闻言皇帝隔着桌案看过去,对方正搭着眼喝茶,静静坐着,四围就那么空旷起来,仿佛有他在的地界儿就有格局,这是一个人骨子里独养出来的气质,极为难得。
这样的人,说谢大概他会不屑,皇帝走进拍他的肩,复又把太监们叫进殿添茶,“这么多年委屈你了,藏区不该是你长期栖身的地方,京中政务繁巨,朕往后还要多多倚仗你帮衬。”
允颀听了没多大反应,留京跟戍边在他眼里没有分别,一个是家,一个像家,一个人,只要肯扎下根须,在哪儿都能活。
皇帝这么决定,多半是补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