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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应该快了,最迟明天。”茶园有点儿远,孙进财虽重新得了差事,但这回的差事可没那么舒坦,去看守茶园,不仅路途遥远,且日子单调无味。
“赵永延呢?”穆清彦又问。
“那个赵永延我打听清楚了,他以前跟着杨智贩茶,估摸着是看中杨智跟邱家的关系。如今杨智开了铺子,赵永延就在铺子里做二掌柜,很多人都说那铺子有赵永延一份儿。”
“他跟杨智关系如何?”
“应该不错,不然也不能在铺子做二掌柜。”
“再查的细些。”
陈十六蓦地说道:“穆兄,我去一趟芦盂县。”
丰州是直辖州,下辖两县,其一便是芦盂县。杨家是芦盂县人,如今杨智的铺子就开在县城里,赵永延也是本县人。
“等何川回来再去。”真要陈十六独自一个,穆清彦可不放心。
何川是当天晚上回来的。
孙进财那边说的都是抱怨之语,对郑东明的心思,孙进财自然清楚,也觉得郑东明异想天开。又说,邱海连杨智那等人都瞧不上,更何况郑东明。这都是灌了酒说出来的,可见,杨智的心思未必瞒了所有人。
何川也是个精明人,当时就追问有关杨智的事儿。
倒不是怀疑杨智什么,而是杨智跟郑东明抱着同样的心思,可郑东明的事儿在邱家传遍了,却从无人议论杨智。这绝非是因杨贺的缘故。
当时孙进财嘿嘿直笑:“杨智是大爷二弟,可大爷他是入赘的,到底不同。这杨智也精乖,人和气,又出手大方,偶尔请我们喝酒。啧,他那点心思还是郑东明发现的,郑东明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而且吧,这事儿一看就不成,老爷怎么可能把两个女儿嫁给一家儿?后来我留心看了看,杨智对二小姐确实不大一样。”
何川问他:“既然杨智对二小姐有意,就没做什么打算?”
孙进财道:“那谁知道,反正没瞧见,也没听说。想来大爷是他兄长,若真有打算,也是通过大爷跟大小姐或老爷提及,否则直愣愣的说出来,万一不成,往后岂不是难相处。”
何川不知杨智是凶手,此番去寻孙进财,主要是大厅郑东明的事儿,因此话题又绕回郑东明身上。
孙进财说了很多琐碎事,倒是提及了一件事。
何川向穆清彦道:“孙进财说,发现杨智对二小姐有意,郑东明心里不舒坦,毕竟两人相较,他着实没什么胜算。虽说邱家不大可能将二小姐再嫁给杨家,可那杨智颇有心性手段,谁知道一定不成呢?他又担心杨智对付他,所以平素暗中留意着杨智举动。”
陈十六眼睛一亮:“难道他有什么发现?”随之想起郑东明已死,神色一暗:“可惜,人都死了。”
何川道:“孙进财跟他亲近,彼此几乎不藏事。郑东明有回喝酒跟他提了,说杨智绝无可能娶二小姐,这是郑东明亲耳听杨智发牢骚说的,似在抱怨杨贺不肯相助,抱怨为何杨贺能娶邱家大小姐,他就不能,他又差在哪里等语。”
“这算什么发现。”陈十六一脸失望。
何川连忙笑道:“少爷,不是这个,是另一件事。杨智贩茶,他的茶都是从邱家采购,看在两家关系上,给的价格极低,他获得的利润就很高。按理说,邱家对杨家着实不差了,可杨智却跟冯家的人来往。”
“冯家?就是邱家隔壁的冯家?”穆清彦突然出声。
“正是。这是郑东明亲眼目睹,杨智那晚和冯家大少爷冯英礼前后脚去了一家酒楼,他跟进去梢探,两人进了同一个雅间。他在外头盯着,那两人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走时一前一后,像是有心避着人,包括那家酒楼也远离邱家。邱家跟冯家不合,也瞧不上冯家行事,在整个丰州都不是秘密。杨智跟邱家关系算是很近了,又得了那么多帮扶,却暗中跟冯家往来,若说里头没点事儿,谁也不信啊。郑东明觉得抓住了杨智的把柄,可这回是他意外撞上的,也没个人证物证,闹出来对方不承认,反能倒打一耙。他就忍着没声张,打算看看杨智要干什么,若是想跟冯家做生意,把柄就更好抓了。可惜,这事儿没那么容易,直到被杀鸡儆猴革除差事,他也没能把这事儿弄清楚。”
陈十六眯着眼,哼笑:“邱冯两家乃是同行,彼此又不合,虽说邱家强压了冯家一头,但若有个内应,扳不倒邱家,却能让邱家吃个大亏。”
显然,陈十六是觉得杨智可能因着亲事难成,从而怨恨了邱家。否则,好端端的,何必暗中跟冯家人来往。
这世上,多的是“升米恩,斗米仇”。
穆清彦又问:“既然孙进财也知道这件事,就没动什么心思?”
何川道:“我也问他了,他只说自己胆小,不敢掺和那些事。我觉得他没说实话。”
穆清彦就问他:“那你觉得,孙进财会如何做?”
何川琢磨道:“孙进财这个人,胆子的确不算多大,可他贪财好赌,又爱吃酒,自己弄的那点银钱根本不够用,家里也不肯让他铺费。这样的人,被逼急了,只能想着小道去弄钱。既然他知道这事儿,于他而言,就是个来钱的渠道。他很可能私下去找杨智,勒索点银钱花用。”
穆清彦轻笑:“你此番去找他,又从他口中问出了这件事,你觉得,他会不会再借着这个机会找杨智,再‘借点’银子?”
陈十六顿时笑了:“肯定会!他看守茶园,一时半会儿走不开,要寻找机会,也得明天后天了。明日一早,我就出发去芦盂县!”
*
翌日天刚亮,陈十六带着何川骑马赶往芦盂县。
芦盂县位于群山脚下,距离丰州城不是太远,骑马过去,正午前便到了。县城不大,且因着地理位置的关系,无法发展成大县,但这并不妨碍它的繁华。芦盂县周遭大大小小的茶山,县中各色茶行,每到出茶的时节,各地茶商涌入,导致县城内铺面精贵。
杨智能这里开家小茶行,全赖邱家协助,否则别说寻到铺面,便是货源也没法儿保证。他这家茶行在偌大的街市上并不显眼,地段还算可以,加上有稳定的供货渠道,生意倒算不错。
杨智是个有野心的,一心想赎回自家的茶园,如此货源就不必依赖邱家,也会有更大的发展前景。他娶的妻子刘氏姿色平平,性子倒是敦厚,却不识字,嘴也笨拙,着实不得他的心意,但其娘家经营着一家祖传的茶园,也颇有人脉。
铺子不大,前面做买卖,后面是库房,还要留出一间茶水房和守夜伙计的住处。为此,杨智让妻子刘氏留在老家照料母亲,也帮着三弟操办婚事准备事宜,这都是兄嫂之责,刘氏倒没什么异议。
按理,这么间小茶行不需什么二掌柜,但赵永延当初提出来,就没有他拒绝的余地。
陈十六到了县城里,处处都是茶香。
两人寻个馆子吃饭,正好这家馆子临水坐落,清凌凌的河水从群山中流淌而出,绕着县城而出,恍若一条飘动的玉带。河面上有船只划动,船头有三三俩俩的人对炉烹茶,又能赏看景色,闲适非常。
若看县城内,则是熙熙攘攘,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陈十六这一路马背颠簸,着实累狠了。眼下快要入夏,早晚倒是凉爽,中午时天气也热。他刚赶到芦盂县,出了一身大汗,脸都晒红了。正因此,这才特意选了这家馆子,二楼开着大窗,又临河,清风徐徐,十分的惬意。
再来一杯新出的春茶,着实好享受。
何川却不能歇着,毕竟他们来芦盂县有正事,既然陈十六乏累了,自然要他来分忧。何川没扰他,双目闪动,在周围梭巡,听人谈论,多是外地商客。
“客人,可要再添些茶水?”店内伙计过来招呼,并不因他们吃完饭不走而有所不满。
那边的陈十六靠着窗子,昏昏欲睡。
何川便摆手道:“再添一杯。”
待伙计添了茶,何川往对方手里塞了一块碎银。
“小哥儿,跟你打听个人。”
这等事很常见,伙计只道此人出手大方,于是笑呵呵的点头:“客人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这县城里有个开茶行的,姓杨,叫杨智,你可认识?”
“那位杨掌柜,我自然认得他,只他不认得我。”伙计说笑一句,又道:“咱们县里少有不知道他的,他大哥入赘了丰州城的邱家为婿,谁不晓得。他如今在这里经营买卖,也少不了邱家扶持,否则他初来乍到,哪里能立稳脚跟。别看城中都是做茶的,就是这样竞争才大呢,几乎每天都要铺子关门,买卖哪里是那样好做的。”
“听说他家铺子还有个二掌柜?”
“客人消息灵通,的确如此。那位二掌柜姓赵,赵永延。据说以前跟着杨掌柜一块儿贩茶的,彼此交情深厚。如今赵永延做了杨家铺子二掌柜,是占了份子,平素都在外面跑,给铺子寻茶商。这也是个辛苦活儿。”
“照你这么说,这二人交情深厚,相处和睦?”何川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伙计也跟着笑,再张口,便把声音压低了:“若说一开始,两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倒是相得益彰。不过嘛,到底是财帛动人心,时间久了,亲兄弟也闹矛盾呢。倒是听说那两人因着银钱分配不公,起了争执。也有人说,是赵永延挪了铺子里的货款,又说是贪墨了茶商给的订金,总归有了嫌隙。这里头真真假假我们也不清楚,不过,赵永延可是花了二百多两银子买了一座二进宅院,平素出入饭馆青楼,花费可不小。”
这种局面对他们很有利。
两人有矛盾,总好过两人联通一气。
陈十六打听了赵永延住处,又寻到杨智的铺子,便静静等待。
两人在当天晚上见到了赵永延。
赵永延二十五六,体格精壮,相貌端正,大概是因着常在外跑,肤色略黑。这人笑容爽朗,又是这般相貌,令人一见之下先生出两分亲近信任。
他一路跟人打着招呼,来到铺子里。
铺子里守着两个伙计,见了他忙招呼:“二掌柜来了。”
“大掌柜不在?”赵永延问。
“去刘家的茶园了,今晚不回来的话,最迟明天就回来了。”
赵永延点点头,嘱咐他们看好铺子,转身走了。
乍一看,一切都挺正常。
陈十六跟在赵永延身后,直到对方进了一家青楼。
看来这赵永延的喜好跟饭馆伙计说得一样。
返回杨家铺子,正好见一人从铺子里出来。
何川忙拉着陈十六躲避:“少爷,那人是孙进财!”
“是他?他来的倒是快。”陈十六看了两眼,暗暗琢磨着。
此番来芦盂县,正是因为各项线索交织在杨智身上,而穆清彦对杨智此人很看重。他意识到,杨智可能就是那个狡猾的凶手。熟知穆清彦查案手段,再结合眼下形势,也猜到难得是取证。
陈十六对此行寄予厚望,因此也分外警惕。
第二天一大早,孙进财又来到铺子,巧的是,赵永延随后也到了。
“你找杨智?”赵永延正好听见孙进财在询问杨智何时回来,又见他似有面熟,就问了一句。
孙进财却是记得赵永延的,但他找杨智的理由见不得光,因此只是笑了笑,不想跟赵永延多说。
赵永延毕竟是在外面跑商的人,各色人见得多了,眼睛多利啊,当即看到孙进财眼神闪躲,藏着事儿。倒是好奇了,尤其是跟杨智有关,他就觉得不能错过。也不管孙进财何等想法,十分热情的将人带到对面茶楼。
“正好,我也在等杨老弟,他估摸着快回来了。铺子里人来人往也不方便,不如在这儿边喝茶边等,他若回来了,一眼就看得见。”
孙进财挣脱不过,只得坐着,却是无心喝茶。
赵永延只做不知,笑着问他:“我见你有些面熟,兄弟哪里人?”
孙进财也不能不吭声,否则更显怪异,只得赔笑:“我是丰州人。”
“贵姓?”
“免贵,姓孙。”
“孙兄弟,你找杨老弟是……”
“一点儿私事。”孙进财坐立不安,只觉时间难熬。
赵永延没再追问,却是频频打量他,蓦地满面恍然:“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邱家的人,对吧?”
脸上虽是一脸笃定,实则是诈术。
只因提及丰州,不能不想到邱家。孙进财穿的看似体面,可行为举止带出来的东西掩盖不了,加上的确面善,赵永延就这么一诈。
孙进财绷不住,果然中计:“赵大爷好记性。”
赵永延心里诧异,面上满是笑容:“原来真是你。你大老远来芦盂县寻杨老弟,莫不是杨大哥有事交代?”
“只是一点私事,一点私事。”哪怕对方再和气,孙进财依旧有种被逼到绝路的窘迫感,眼看着就撑不住了,忽而眼睛一亮:“杨二爷!”
杨智一身蓝衣,气度从容,相貌俊秀,着实惹眼。
刚一到铺子,听闻伙计的话,立时便走到茶楼里来。
赵永延笑着起身:“杨老弟,孙兄弟大老远从丰州赶来寻你,想来是有很要紧的事。你我的事就改天再说,杨老弟别忘了。”
“赵哥放心,我忘不了,今晚亲去拜访,你我详谈。”杨智语气平适,但双眸之中闪过的神色极为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