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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慎思无奈,只得走远了一些。
说实话,这段时间一直被羽鸿意这么冷言冷语地对待,被迫面对各种找茬,慎思不禁也有些怀疑人生。分明以前他还觉得自己特别有用,羽鸿意也经常肯定他的价值,现在却完全变了。羽鸿意成天把他批评得一文不值一无是处,搞得他自己也渐渐怀疑,羽鸿意究竟是否真的还需要他。
更何况自从羽鸿意登基之后,需要他的时候确实越来越少。生活起居有宫女内监,出谋划策有文武百官,冲锋陷阵更有一堆一堆家伙的愿意为羽鸿意出生入死。唯一不可取代的,大概就是只有他能操纵那些巨鸟了。
慎思想着这些事情,走到宫城门口,正好看见秦礼在和守门的士兵讲话,说是有事要找羽鸿意。
“秦先生,”慎思便过去搭话,“你找陛下有什么事?”
“我有好事啊,大好事。”秦礼乐呵呵道,“就是那些操纵巨鸟的玉笛,我前段时间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材料,可以做出一批替代品了。慎思小哥,以后有关那些巨鸟的事情,终于不用再一直劳烦你一个人了。”
慎思站在那里停顿了片刻,脸色有些微妙。
“怎么了?”秦礼觉得奇怪,连忙问他。
慎思连连摇头,直说无事,叫门口的卫兵将秦礼放了进来。
而后慎思自己却不想再在这宫里待着了,干脆出去外面透透气,逛一逛都城里的街道。
城中的百姓经历了围城时险些被饿死的危机,此时对羽鸿意都是十分拥戴。新皇即位后发布的几条对民有利的法令,更叫城内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就连先帝驾崩的哀事,叫人真心叹息之余,也盖不过百姓们对羽鸿意的欢迎。
慎思行走在这样的街道内,情绪也有些被这种喜庆感染。
单还不等他将心情调整过来,慎思又突然觉得有一些不对劲,脚步忍不住缓了一缓。有人在跟着他,他发现了。
更准确的说,他发现有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但这视线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或是路人无意为之,他无法确认。在经历了之前的偷袭之后,慎思整个人都十分警惕,当即便戒备了起来。
他在城中走街钻巷绕了几圈,对方紧追不舍,确实针对他而来。
但是并没有之前遭遇偷袭时的那种头皮发麻的危机感觉,应该并不是同一批人。
又多转了几圈之后,慎思在各色路人之间确认了对方的身形。
接着,在又一个圈转到一半之时,刚刚转过一个拐角,慎思便紧贴着这墙角,在对方视线死角处咻地一跃,猛地绕上了墙头。
视野变高之后,一切都看得清楚至极。
这次跟踪他的只有两个人。
在发现他不见之后,那两个人明显愣了一愣,很快开始在四周寻找起来。
慎思眼看左右无人,捡起手边一块石子,瞧准了打过去,正好打中一人脑门,将这人直接打晕。另一人大骇之下,刚想掏出武器,慎思已经从墙头落下,从背后掐住了此人的喉咙。
“你们是什么人?”慎思冷冷问道,“为什么跟着我?”
对方惊讶至极,又很快冷静下来,恭敬答道,“很抱歉,我们无意冒犯,只是想要确认你究竟是不是我们想找的人。”
“确认什么?”慎思继续问,“你们究竟在找什么人?”
对方沉默片刻。
慎思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掐得此人面色发白。
就在这个时候,之前被打晕的那个家伙却已经转醒。慎思见状,脸色顿时一变。却还不等慎思想出合适的应对,那刚刚醒来的家伙已经翻了个身,竟然直接跪下,“殿下……是六殿下吧?我们从东庆而来,已经找了你许久!”
慎思抿了抿嘴唇,又松了手上的力度。
被制住的那人咳嗽两声,反而问道,“真的是殿下吗?你确定?”
“你回过头来看看就知道了,和陛下长得足有八分相似!”
慎思皱紧眉头,眼看远处有一群路人正朝这边走来,干脆直接往后退了一步,直接将人放开。这个距离,就算对方突然发难,他也躲得过去。
结果这人刚刚近距离看了他一眼,便也和那人一样直接跪下,“真的是殿下啊!小的参见殿下!恭迎殿下!还请殿下随同我们一起回往东庆!”
那群路人走了过来,看到地上的这两个人,都不禁顿了顿,露出怪异的眼神看了半晌,又用更怪异的眼神看了看慎思。
慎思莫名觉得十分尴尬。
等到片刻之后,路人终于走了过去。
慎思这才开口向那跪在地上的两人问道,“你们是哪方的下属,找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小的是东庆子民……”
“别开玩笑。”慎思冷笑了一声,“对东庆而言,我早就没有资格被称作什么殿下了。”
他拿出一直藏在背后的那只手,现出指尖一直衔着的影杀。
透明的丝线显露出来,在阳光下微微闪动,正好牢牢扼住那两人的喉头。
“说出你们的目的。”慎思面黑如墨,“或者死。”
第83章
看着突然扼在喉咙上方的丝线,这跪着的两人先是惊讶,而后纷纷面露喜色,“影杀,这就是影杀吧……果然是六殿下无疑了!”
慎思脸色又黑了一分。
他指尖一弯,丝线便在两人喉头割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殿下。”两人顿时冷静下来,恭敬答道,“当年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小余妃娘娘肯定是被冤枉的。如今四殿下正在想办法为小余妃娘娘平反,还请六殿下快些回去,兄弟齐心才是!”
听到小余妃三字,慎思心中略起波澜。
这是记忆最深处的称呼了。曾经无数个日夜里,慎思都是抱着这个称呼入睡,不断在脑海中想象着那个女人的容貌。当然的,他从小就被人那个一直保护着他的人告知,这是他的母亲。但事到如今,终究已经十几年过去了。
当初在心中咀嚼了无数次的名字,终究还是淡了。毕竟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一次的……此时心中所泛起的波澜,远没有慎思曾经所以为的那么大,不多时便已经褪去。
“你们是四皇子的人?”而后他问道。
“是的。”两人很快承认,“四殿下一直为小余妃娘娘当年的事情而痛心,只是碍于皇后势大,无法为你们母子说一句公道话。但如今四殿下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是时候算一算当年那些旧账了。”
慎思的神色阴晴不定。
要说这位东庆的四皇子,他小时候是没太听说过的,后来才在打探东庆皇室消息的过程中略知一二。四皇子的母妃,被世人称为余妃。
只看这余妃和小余妃这两个称呼,就知道这四皇子和慎思是什么关系了。
要攀个兄弟,确实能攀上一点,比皇室里其他兄弟更近一分。但要说真的多么亲近,那也未必。
“我不知道四皇子是怎么突然想起我来。”慎思道,“但如今我在北明过得很好,并没有回去东庆的打算。”
说罢,他便将那些能轻易置人于死地的丝线撤了回来,收起影杀。
若不是之前有过一次被偷袭的经历,慎思现在就应该转身便走了。可是那一次偷袭,让他觉得这件事情不可能如此简单收场。
“除了你们之外,”慎思又问他们,“还有其他人来找过我吗?”
两人闻言,脸色微变,“四殿下为了能寻到你,确实派了不少人手前来北明,但只有我们是第一批寻到的。六殿下,难道你之前遇到了其他人马吗?那必然是太子的人了!”
“你们如何知道我在北明?”慎思接着问。
“自然是寻着神玉的痕迹过来的。”两人答道,“大约半年之前,殿下你使用过一次神玉吧?那时母玉突然有了反应,不过这反应仅仅持续了数日,应该是殿下你又将神玉藏了起来。事后四殿下根据母玉仔细探查,才得知你在北明。”
母玉?听到这两个字,慎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那个自幼保护自己的人,从小便叫他将玉块藏在血肉之内,一次也不让他取出来。看来自从上次取出来过一次,便已经注定了如今不断被旧事找上门来的结果。哪怕他此时打发了眼前这两个人,之后也会有更多。
当然,无论如何,对于上次将玉块取出来救人的决定,慎思是不会后悔的。
只是眼前的情况叫他有点发愁。
那跪着的两人看到慎思为难的神色,明白慎思并不想回去,顿时急道,“殿下,难道你不管小余妃娘娘的冤屈了吗?”
这话叫慎思稍微有些迟疑。
另一人则道,“你孤孤单单在北明生活,哪怕有霍大侠护持,日子肯定也过得不容易,哪里能比回到东庆兄弟相帮更好?”
这话却叫慎思哭笑不得了。
看来他的情况并没有被东庆这些人探知得太过清楚。他们并不知道霍孤影早已亡故,更不知道他如今和羽鸿意的关系。
如果叫东庆那边知道了羽鸿意和他的关系,会有人来插手北明的事务吗?如今北明白花初开,新皇初定,可以说是百废待兴,断然招惹不起东庆的。想到此处,慎思心中又更沉重了两分。
“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他最终如此答复。
那两人自然不满足于这样的答复,正准备再劝,慎思却已经一人一掌劈在了他们后颈上,将两人弄晕,而后便往巷外撤去,眨眼就没了身影。
他一路掩藏身形,防着可能还有的跟踪,再次回到了宫城之内,一路急急走向羽鸿意的书房。
秦礼正好从书房里出来,很高兴地与慎思打了一声招呼,看起来与羽鸿意相谈甚欢。
慎思进到书房里时,羽鸿意的脸色也确实不错。
但是仅仅看了慎思一眼,羽鸿意的脸色就又黑了下去。
见状,慎思喉头滚动,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本就不知应该如何向羽鸿意交代那些事情,再发现自己已经叫羽鸿意如此厌恶,更不知如何是好。
“你怎么又回来了?”羽鸿意皱着眉头道,“你还是走远些吧,反倒能叫我更舒心些。”
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慎思不知道为何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心里面有些难受。
羽鸿意重新取出桌上奏折,又看了慎思一眼,“你怎么还在这儿?”
慎思叹了口气,最后向他行了一礼,默默退了出去。
羽鸿意自顾自批改着那些奏折,并没有觉得慎思这一次的告辞与以往有什么不同,甚至没有抬起头来多看一眼。
慎思又一次走出了宫门,回到都城的巷道,寻到了那醒来之后正在焦头烂额的两个人。
好半晌之后,羽鸿意终于将桌面上的奏折全部批改完毕。
他忍不住掷下了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之前焦躁的情绪也仿佛随着这口气吐了出去,羽鸿意不禁又开始反省起之前的作为。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受了一下腹中胎儿每晚规律的动弹,心情也随着这个孩子的小小动静而越发平静。他开始有些为之前的冷言冷语后悔,便站起身来,走出书房,打算找到慎思好好谈谈。
结果慎思并不在外面。当然的,被那样轰出去了好几次,不在外面才是正常的。羽鸿意再次摸了摸自己肚子,有些唏嘘。然后他找到宫内巡查的卫兵问了问,得知慎思已经出宫了。
羽鸿意便又回去等着,暗道等慎思再回来时,一定不能继续那样随意发火,最好认真道一个歉。
结果等到太阳落山,慎思完全没有影子。
羽鸿意这才察觉有些不对,连忙叫人在城内寻到。半晌之后,派出去的人回来告诉他,慎思根本不在城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城去了。
没有出城的记录,只是那些被驯养的巨鸟又少了一头。
羽鸿意一下子有些懵了,茫然不知道慎思究竟跑到了哪里。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自从他和慎思相识以来,这小子第一次不声不响地离开这么远。
他觉得慎思一定是和他生气了。想来也是,只怪他之前态度太差,换做是他被人如此对待,一样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