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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早日创下丰功伟绩,在医学的殿堂里留下自己的姓名。
不久前自杀得那么草率,实在是辜负了他的智商和能力。
严振青抬头端详了朱曼玥一眼,看着她澄净的眼里闪烁的光芒,若有所思。
孩子是好孩子,他是怕自己声名狼藉连累了她,其实刚才开口时就有了推辞之意。
只不过朱曼玥压根没能反应过来。
严振青心想:要不就这样吧,任由事态自由发展,放纵一下她,也放过一下自己。
对不对,总要试过才知道。
过了半晌,严振青终于开了金口,他说得很谨慎,几乎是字斟句酌,把对她的承诺圈定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好,我答应辅导你考研。不过你得答应我几点。”
做人最快乐的地方就在于:自己能够心无旁骛地追求理想,能够有足够的地位对别人提出要求。
朱曼玥理解的。
“好,您说。”
严振青病好以后,里里外外都还是带着些许后遗症,头脑不是那么清醒,身体也不是那么舒适,要捋清楚思路还是有些吃力。
他是先提出要求,再去想有什么需要她答应的,因此每对她讲出一个要求,中间间隔的时间都漫长得像是他要反悔了。
半晌,他终于开始一条条列举出自己对她的要求。
“为了你自己的安全和前途,不要在任何地方,对任何人提起,我是你的老师。否则我们的教学关系随时终止。”
朱曼玥点了点头,示意她明白。
从人们的热议中走过一遭,是个人都会对人言产生忌惮,也会怕牵连到别人。
第二点。
“我对自己的要求有多严格,对你的要求就会有多严格,一旦我们的教学关系确立,你不能临阵脱逃,半途而废。一经中止,我们的教学关系也就结束了。”
后果和第一条一样。
但要求是朱曼玥一早就了解,也适应了的,老实说不太难实现。
严振青又开始说起第三点。
“我喜欢听话的学生,我有权要求你按照我说的做。如果在教学过程中你的个人意志太强烈,一意孤行导致了错误和失败,我有权要求你接受惩罚,比如说翻阅典籍,抄取你最不愿接触的内容,填补你认知上的空隙。”
两个“有权”,让她深深感到自己似乎在与他签立某种不平等条约。
要是萧宗延在的话,是绝不会容许她在别人那儿受一丁点委屈的,偏生她要趁他不在的时候给自己找虐。
终究是那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误了她,让她觉得吃苦受罪与成功之间定有某种必然联系,只不过是她从没有把自己逼到份上。
想想萧宗延,朱曼玥狠下决心。
她也要成为他那样的人中龙凤。
他能吃得了苦受得了罪,她怎么就忍受不了浴火重生的涅槃?
朱曼玥满口答应,甚至还逼了自己一把,置自己的利益于不顾,诚恳地问他:“我们今天说好的这些条条框框,要立纸质的字据吗?”
她可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为了上进不遗余力。
严振青却似并不关心她能不能信守承诺,不冷不热地说:“不用,不涉及到利益和利益相关,立了也没有法律效益。你要是成心违背,我也拦不住。只能靠你自觉遵守,毕竟最终是以你的意愿为重。就连你拜师,不也是要你心甘情愿。你记住了,不要忘了就好,我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你,你要是阳奉阴违我也管不住。”
朱曼玥嘿嘿笑了笑,表示自己心愿达成的心满意足。
“严老师,你终于真的成为我的老师了。今后请多指教。你指正,我改正。”
第76章
朱曼玥去了严振青家两天后, 严振青忽然对她说:“下次教习功课不要来我家了。”
朱曼玥一愣,下意识问:“那你来我家?”
话说完她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那是萧宗延的房子,她在他不在的时候未经允许带别的男人回家不太好。
同理, 她经常来严振青家找他貌似也不太好。
如果是别人,她作为一个有夫之妇, 和别的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自然担心会出事。可是对方是严振青,品性端方不必说,三十中旬都没有娶妻,看样子也不打算成家,想必不会对她做什么。
只要她心里没鬼,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严振青既然这么说了,便是觉得他们先前都失了分寸,刻意避嫌。
他有个这个想法,佐证了朱曼玥对他的看法, 放心之余,认为听从他的要求也是应该的。
正当她思索该去哪里好时, 严振青对她解释道:“不要往别的方向想,我只是不希望万一有人对我做出极端之举不会牵连到你,你也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处境。向学归向学,但是人身安全还是在第一位。既然能不来就不要来了, 视频就可以了。”
当初萧宗延阻拦她来看严振青的时候就曾告诫过她, 严振青现在如同一条落水狗, 连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都不如。
她这样前来拜访,一次没事, 两次没事,迟早会出事的。
之前她执意要来, 是怕严振青独自一人再度寻死,她救她一命她便还他一命。
现在严振青已经绝了死念,她也就没必要以身犯险给自己惹麻烦了。
那天她被严永诚暗算,遭到陷害被拍了视频,萧宗延花了好多钱和好大的力气才把她从舆论漩涡中摘出来。眼下要是再被拍到进了严振青的家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而且这回萧宗延人在国外料理那边的事务,不可能再向上次那样及时地救她于水火,三不知还自顾不暇呢。
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添乱。
既然知道这样容易引发祸患,她就是再笨也不会坚持了。
于是接下来的辅导,都是在视频中进行的。
严振青就像一个一对一的网课老师,靠着和她进行前置镜头和后置镜头的转换跨越空间距离。
也就是说,朱曼玥除了自己做题和总结的时候,每天至少有两个小时都在和严振青通话。
虽然和面对面辅导相比,已经节约了很多时间,但和她相处的时间,的确是她在家备考时唯一能接触到的人际关系。
对于严振青而言,也是一样的。
萧宗延在美国那边也会跟她视频通话,不过和严振青不一样,他在美国和她有时差,会怕打扰她学习和休息,每天打来电话的时间都是固定的。
他那边晚上八点对她问早安,她这边中午给他问晚安,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别的联系时间了。
只有一天他call她,想让她帮忙打开保险柜,把某份合同上的银行账号给他报一下,恰好撞上她和严振青视频占线,问了一句她在和谁打电话。
朱曼玥如实说了。
萧宗延沉默了一会儿,岔开话题问她考研开始报名没有。
她说:“应届生才能参与预报名,我得十月份才有资格报名呢。”
说完她再问起萧宗延那边的情况,萧宗延只说一切正常。
这样的状态大概维持了一个月,到了国庆中秋的小长假,萧宗延的父母和她自己的父母都打电话来,让她去家里过节。
原本两家挺亲厚,一起过节蛮好的,这样就不存在时间冲突了。
关键是这两个节日并在一块儿放了个不尴不尬的小长假,萧家喊了亲属来家里做客。
领证以后朱曼玥还没见过萧宗延家的三姑六婆,本以为要到大年初一走亲访友的时候才会碰着面,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接触了。
萧宗延偏偏还不在场。
可是这还是婚后公婆第一次邀请她去家里吃饭,推拒了于理不合,只能借着也要回家陪父母,缩短和不熟的人同处的时间。
朱曼玥许久没回父母家了,艾明湘又是个好捣鼓家里摆设的女人,把家门口改造了一番,以至于朱曼玥回家连认门都认不太准。
家里的门自从换上密码锁,密码就没变过。
密码还是她取的。
五个“4”,三个“8”,说是“五四”青年节,“三八”妇女节,家里两个女人的节日都照顾到了。
朱先奉当时闹着说“那我呢,我的节日呢,怎么没有男人节”,朱曼玥理直气壮地说“父亲节这不是每年都在变嘛”,也是哄着这个小老头哄了好久才哄好。
朱曼玥进自己家从来不打招呼,输完密码就进了门。
老俩口一给朱曼玥打电话就在盼着她回来了。
怕她早上赖床,上午九点才给她打的电话,到中午她来吃饭,中间三个小时都在念叨她。
朱曼玥一进屋就听老俩口在议论该不该让她回来的事。
“宗延刚去美国我就说要她回来住,你非说她乐意独居就让她独居,搞得她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她回来看一眼。你不想女儿我想啊。她不回来,我说要去看她你也不让,难道你就不想看看女儿婚后过的怎么样吗?”
“她婚后有她自己的生活,宗延自然会照顾她的。他们有自己的小家庭,你还去打扰什么啊。”
“这怎么能叫打扰呢?这叫打扰,什么叫关心啊。再说宗延这不是到美国去了吗?一去就这么久,她一个人会不会孤单?这孩子打小跟在我们身边,就没吃过苦头,我都不知道她嫁人了能不能尽快适应身份。我心里总觉得她还是个孩子,怎么转眼就这么大了呢?”
“说着说着怎么还哭了。好了好了,别哭了,孩子今天不是要回来了吗?眼看着马上就要到饭点了,让她看见你哭成这样,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朱曼玥听到这里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平日里她将大把的时间都投给了萧宗延,变着法逗他开心。
在严振青虎落平阳时,她雪中送炭,借着让他教习自己的由头,带他走出阴霾。
她唯独没有把心思花在父母身上。
没有想过二老却才是对她恩惠最大,最需报偿的人。
她最对不起的还是她的父母。
而老俩口呢?非但没有因为她出嫁了就拿她当泼出去的水,还这样时时刻刻惦念着她,实在令她自惭形秽。
正当朱曼玥愧疚时,艾明湘发起脾气:“都怪你,当初怎么那么痛快地答应了萧家的婚事。现在好了,宗延一结婚就撂下咱们家玥玥跑到美国去了,十天半月见不到人影,这不是让咱家玥玥在家里守活寡吗?”
朱先奉是有几分大男子主义在身上的,闻言说道:“你看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才多少天没回家就叫让她守活寡了?宗延不好吗?人家宗延那是事业心强,不然就咱们家玥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那副样子,拿什么养活她,不在外头赚钱不得让她喝西北风去啊。”
艾明湘冷哼一声,据理力争:“谁没事业心?难道咱们家玥玥没有吗?你怎么净胳膊肘朝外拐,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玥玥虽然现在没有工作,但是一直在认真备考,将来也是大名鼎鼎的朱医生。”
朱先奉反驳道:“我也没说咱们家玥玥没宗延强,你怎么就这么护短呢?人家家的丈母娘都是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你倒是东挑西捡,看完权势又看脸。”
朱曼玥偷偷听着被逗笑了。
艾明湘顿时来了气:“谁看他不顺眼了,我待他向来也是体贴周至,在他面前不说他,只说玥玥的不是。不是我护短,是你心眼偏得厉害。老实说,你是不是因为宗延孝敬你的那些烟酒才站在他那边的?我告诉你朱先奉,你现在三高,身体的各项指标都超标,少抽点烟,喝点酒。你看人家宗延,从来都不碰烟酒,结果每次都被你一个电话就叫过来了,又是陪喝酒,又是陪抽烟的,还耐心听着你自以为是地絮叨半天。你要不是摊上这么个好女婿,现在能在你那几个老哥面前横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