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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春不知道自己这样强行询问应不应该,毕竟他们分开这么久,而相处也就不到一年。
她或许应该等一等。
等那份陌生感消失之后,再尝试着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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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宿舍楼时太阳将落未落, 阳光已经没那么晒了。
临春的行李被打包成三个大件,一包被子、一包衣服、一包零碎的日用品。
的确不多,蒋以声努努力一人都能给拎楼下去。
不过临春能跑能跳, 倒也不至于让他一人挨累。她背着书包, 用手臂钩住其中的一袋衣服,甚至还能空出手来, 去端阳台的那盆花。
临春突然顿住。
她把这茬给忘了。
蒋以声的花,她不仅养着, 还带来了北京。
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的事,无论深究还是敷衍,都挺容易找到借口。
几秒犹豫时间,临春在拿还是不拿之间选择了后者。
反正她今天不交这边宿舍的钥匙, 明天再回来拿也不是不行。万一路上让蒋以声认出他的花来, 还得胡诹出个理由,说的人难受,听的人也难受。
她拉上窗帘, 也一并把阳台的门关上,临走时看了一眼这个小小的寝室, 是她和五个女孩一起住了四年的地方。
“那个,”蒋以声停在门边,冲正对面的窗台抬抬下巴,“不拿了吗?”
临春脚步一顿,顺着他的视线转了脑袋。
在确定蒋以声说的是那盆花之后,她又装作没事人一样,过去把瓷盆抱在怀里。
虽然这棵伯利恒之星和之前的“蒜头”相比外形上差远了,但应该是做贼心虚,一路上她总觉得蒋以声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朝她这边看过来。
临春把头垂得很低,生怕他冷不丁问出一些尴尬的问题,让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等到下楼行李装车,蒋以声没让临春动手,和司机一起把东西塞进后备箱。
临春左看右看也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放花盆,干脆就继续这么抱着,一会儿直接带上车。
两个学校的距离不近,出租得开上好一会儿。
蒋以声似乎住在附近,其实也没必要跑那么远。
“你…”临春在车边磨蹭,“你不用去吧。”
“上车。”蒋以声没跟她废话。
两人颇有默契地坐在了后排,导航开启,汽车平稳启动。
临春腿上搁着花盆,觉得自己特傻。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总有一分钟能把话题落这上面。
果不其然,车子刚出校门,蒋以声就开口了。
“它开花了吗?”
临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郁郁葱葱:“开了。”
“好看吗?”
“好看。”
白色的小花,炸开之后一整根就像棉花糖似的,临春每年都会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照上传朋友圈。
“就剩这一棵了?”蒋以声又问。
“不是,”临春怯生生地看向他,“已经泛在家里滥了…”
植物生长就要分盆,五年时间,能让原来的三盆变成三十盆。
临春舍不得扔,也不愿意卖,身边邻居朋友能送的都送了,临夏还在阳台上替她养了一大堆。
蒋以声垂眸笑了,睫毛覆了下来,用食指拨了拨舒展开的叶片。
临春心跳陡然加速,目光落在面前微微蜷起的手指。他记得蒋以声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无论是握笔还是弹奏,屈起舒展都非常好看。
“还住在那吗?”蒋以声问。
临春摇头:“搬去市里了。”
她高考后,临夏就关了奶茶店,带着临冬搬去了市里。
那里医疗条件较好,透析也方便,梁峻由于工作原因不常在家,临夏重操旧业开了个面馆,平时带带孩子,忙忙事业。
“大姐生了个儿子,已经…嗯…”临春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这么高了。”
他们难得提及过去,那段一起在桐绍的日子。
拥有相同的回忆瞬间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临春说了蒋以声走之后的林林总总,有关学校的,还有书店的。
提到书店,临春想到了孟雨柔。
她不知道蒋以声对于这个妈妈的态度,所以便中途岔开了话题。
“之后我去机场了,可是你不见我。是生气了吗?”
蒋以声看向窗外,许久没有回应。
“因为我没有立刻答应徐拓吗?但那时我连话都不会讲。”
临春低头盯着叶片上的某一脉络,自言自语般,说话声音越来越轻。
车内一片沉默,只剩前面空调吹着冷风,“嗡嗡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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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方,蒋以声先把行李从车上卸下来。
临春付了钱,连道了好几声谢谢。
她抱着花盆,先去宿管阿姨那里登记入住信息。
新宿舍在十楼,进门刷校园卡就可以。
研究生院比较奢侈,两人间还带独卫,比临春在法大的居住条件好的简直不是一星半点。
“之前校外交流我有来过这边,看了宿舍之后觉得这研非考不可。”
蒋以声叹出一声轻笑:“出息。”
临春小声嘀咕:“我没出息。”
差十来分钟到九点,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虽然正值暑假,但留校同学居多,蒋以声没有久留,把行李送上去之后就和临春一起出了宿舍。
晚上起了点风,吹着舒服,适合散步。
“你要回去吗?”临春问。
“都行。”蒋以声说。
他们并肩走在路边,不知道去哪儿,也没有目的。
临春好心提醒:“你要回去现在回去吧,晚了没车。”
蒋以声瞥她一眼:“那我走了。”
临春“哦”了一声,眉头突然皱起来:“那你过来干嘛啊?打车都要一小时,来回折腾不累吗?”
“累,”蒋以声说,“我没想到你就请我吃顿食堂。”
一提到这茬临春那火气可就上来了:“我要带你去学校里的小餐馆你不去,现在又怪我。”
蒋以声唇边带笑,略微调侃:“去了就见不着你师兄了。”
临春:“……”
这话可太灵性了。
“我和他没什么。”
这似乎已经是临春第二次这么解释。
同一个人,还记蒋以声心上了。
“这么在意?”
一句话把蒋以声给说笑了。
“我没有恋爱哦,”临春低头盯着地面,看棕色的石砖拼凑出的小路,“也没有过什么。”
她率先坦白,不想猜来猜去,纠结难受。
如果蒋以声真有什么也无所谓,反正她自己一直这样,从穆潋卿和徐拓那里应该也能打听一二。
说多深情倒也不至于,只是年少时遇见了太惊艳的人,导致之后看谁都像清水般平平无奇了。
他们走到小路的尽头,远处灯暗,竹林郁郁葱葱。
临春转身想原路返回,蒋以声脚步没停,两人简单的打了个照面。
“回去了。”临春说。
蒋以声顺着她的意思来。
两人的影子晕在脚下,模模糊糊,看不出形状。
临春沉默后,蒋以声就没再说话,他们往宿舍走去,路程一点点的缩短。
很久很久以前,在临春和蒋以声没那么熟的时候,穆潋卿就偷偷告诉过她,蒋以声是个很有距离感的人。
那时候临春只觉得蒋以声性格很好,人又温和,虽然做事稍微暴躁了一些,但也不至于有什么距离感。
但后来,越了解越发觉,其实蒋以声是个挺孤独的人,他是容易接近,但到了一定的距离后,就再难往前。
那是他给自己划下的安全距离。
人之所以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的,情绪化非常正常,懂得发泄也是自救的方式。
蒋以声他做事一向规矩,也足够尊重别人,克己是因为生疏,压抑久了并非好事。
一如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