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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七微微眯起眼,道:“买卖向来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你在阁里待了这么久,这点事情都不知道么?”
江十二冷笑,撕下了一直以来的伪装,道:“那都是表面功夫,她既不肯,我便自己拿,有什么不对?”
江九也惊住了:“十二哥你怎么——”
他话未说完,江十二便动了,眨眼便蹿到了姒幽的面前,企图去抢她手中的木盒子,江七自然不会退步,两人竟然当场打斗起来了。
寒芒在阳光下分外刺目,江十二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一把刀,舞得虎虎生风,江七用的却是匕首,这时候便显然有些吃力了。
趁着一个空档,江十二一脚踹开了江七,紧接着朝姒幽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姒幽没动,反而将手里的木盒子朝另一边抛过去,江十二以为她怕了,脸上顿时闪过狂喜之色,连忙追着木盒而去,将它紧紧握在手心,像是拿着什么绝世珍宝,就差仰天大笑了。
他得意非常地道:“等我解了毒,就去宰了齐盛那个老东西,将碧水江汀阁收入手中!”
他说完,大概是想见了日后那番盛景,再次快意地笑了起来,全然不顾江七与江九两人难看的脸色,低头把木盒打开来,笑意骤然凝固住了,看上去颇是滑稽古怪。
他抓起木盒里的那只鬼面蛛,往里面看,一脸震惊道:“怎么是蜘蛛?”
“解毒丹呢?”江十二立即将整个木盒倾倒过来,什么也没有,也就是说,那个木盒子,就是用来放蜘蛛的,根本没有他以为的解毒丹,也没有江九猜测的解毒银针。
一时间,几人都愣住了。
江十二猛地把木盒狠狠掷在地上,扔掉手中的鬼面蛛,大步朝姒幽踏过来,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恶狠狠地道:“你戏弄我?”
姒幽站在那里,表情平静得看着鬼面蛛划动着八条细长的腿,飞快地往这边爬过来,淡淡道:“我从来没有说过,盒子里放了解毒的东西。”
她说着,抬起眼眸来,瞳仁幽黑,如浸泡在寒泉之中的墨玉,叫人见了不由心底一阵发凉,她的唇角竟然微微挑了一下,似笑非笑,提醒道:“鬼面蛛有剧毒,你要死了。”
她才说完,江十二便觉得手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惊慌地低头一看,却悚然发现,不知何时,他的整只手变作了青紫色,显然是中了剧毒的情形。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伸手抓了那只该死的蜘蛛!
江十二能够明显地感觉到,毒性正在渐渐弥散开来,顺着他浑身的血液流动,令他头晕目眩,呼吸困难,甚至眼前隐约出现了重影,他用力地揉着眼睛,试图睁大,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然而这些都只是徒劳,他的视线一寸寸昏暗下来,渐渐的,看不清楚江七与江九的脸孔,再渐渐的,就连院子里的摆设都看不清了,天彻底黑了下来。
江十二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江九震惊地望着他,退开一步,他能看见江十二的眼睛,原本黑色的瞳仁上蒙上了一层带着淤血的阴翳,看上去颇为吓人。
就这么短短片刻的功夫,江十二瞎了。
而姒幽仍旧站在原地,摊着手,纤细的手指上,趴着一只漆黑的蜘蛛,那蜘蛛乖顺无比,正是之前被江十二抓起来的那一只。
此时江九再看它,只觉得毛骨悚然,江十二的口鼻已经流出了紫黑的血,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伴随着惨痛的呻|吟,倒地之后,抽搐了片刻,便失去了意识。
寂静的空气中,响了轻微的脚步,江九抬头,却见是姒幽动了,她轻轻地走到江十二的尸体身旁,弯腰将那个空的木盒拾起来,然后把鬼面蛛放了进去,咔哒一声,盖上盒子。
她做一切动作的时候分外平静,如行云流水一般,就如平常一样,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江九震惊地望着她,简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姒幽望向他,道:“你们的毒,还解么?”
江九犹自陷在震撼之中,没有回答,反倒是一旁的江七开口道:“要解。”
她说着,走到姒幽面前,低头看着她,抿了抿唇,问道:“要怎么解?”
……
姒幽离开的时候,正是午时,她捧着小小的木盒子,如来时一般离开了小巷子。
寂静的院子里,寒冬腊月,江九竟出了一头的汗,他用手反复地摩挲着自己的胳膊内侧,那里的红线,消失了。
过了好一阵,他才露出一个轻松的笑意,对江七道:“姐姐,你看,我们能好好活下去了。”
江七的表情难得温和下来,她轻轻应了一声,抬起头,望向了远处无垠的天空。
姒幽再次来到了长安街,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她慢慢地走着,一边四下张望,等看到了一间铺子,便抬脚走了进去。
不远处的流芳斋,一行人停在店门口,簇拥在中央的是两名年纪不大的少女,其中一人正在扭头往外看,旁边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道:“玉然,你在看什么?”
“啊?”赵玉然回过神来,又朝方才的方向看了看,道:“我好像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
“是谁?”闻人姝静顺着她的视线往那边看,只看见一抹素色的身影在对面一闪而逝,随后就不见了。
赵玉然神色迟疑,想说什么,又望了望身旁的好友,道:“没什么,我大概是看错了。”
闻人姝静温婉笑笑,道:“那我们先进去吧,听说前阵子,流芳斋到了一批新的首饰,很是好看。”
赵玉然点点头,与她一同进了店铺,趁着那店伙计热情招待的时候,她伸手招来自己的丫环,低声道:“燕儿,你帮我去对面的那个铺子看看,我刚刚好像瞧见了……瞧见了皇嫂。”
燕儿立即点头,道:“奴婢去去就来。”
赵玉然特意叮嘱道:“你别惊动了她,悄悄的。”
“奴婢省得了。”
不多时,燕儿就回来了,赵玉然避开闻人姝静,小小声问道:“是她吗?”
燕儿点点头,也低声回答:“是,奴婢瞧得真真儿的,就是她。”
赵玉然又道:“她在那里做什么?怎么也没个下人跟着?”
燕儿道:“奴婢没敢走近,就在旁边听了几句,她……好像是要买灯笼。”
赵玉然有点懵,道:“买灯笼,她为什么要去一间布庄买灯笼?”
燕儿也是一头雾水:“奴婢也不知道,只听她说,要最好的羊角灯。”
主仆两面面相觑半天,不知怎么,赵玉然突然福至心灵,顿时悟了,恍然道:“她不认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