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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里天黑得很早,晚钟声响起时,天色已漆沉如墨。

一直到宵禁以后,这场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连更夫都躲在了檐下避雨,街上除了沙沙的雨声之外空无一人,更无人注意到,一个在浓重夜色里穿梭的影子。

雨水顺着发梢流下来,纵横在脸颊上,再顺着落入颈中,一阵透骨的冷。

宁昀站在屋檐下,默不作声地抬手,抹去正从透湿的发丝间淌落的水珠。

大概是在冷雨里待了太久,少年的面色已经渐渐变得苍白如鬼魅,只有一双碧绿的眼睛还锋利雪亮,仿佛狼眼中幽幽的光。

他并没有带斗笠出门,在宵禁时分之后,为免引人注意,就更不可能撑伞。

从昨天夜里算起,他已将近十四个时辰不曾合眼。放在平时,这对他也算不了什么,只是此刻,他胸腔里那种灌了铅般的沉重,似乎并不是因为疲惫或者寒冷,而是因为某种空落落的恐慌。

眼前的街巷很陌生,大概离理刑县治已经有了些距离,夜里巡逻的官军并不多。

在六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从丽景门到安喜门,他几乎走完了小半个洛阳。

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

无边的雨帘中,宁昀将手扶在檐下的木柱上,望向漆黑的夜幕。不知是心神凝聚在别处,又或是身体已经开始渐渐发麻,他几乎感觉不到从指尖传来的冷。

像她在邙山墓中出现时一样突然,谢萦就这样无影无踪地彻底消失了。

——这时宁昀才记起,她甚至不叫“谢萦”。

在丢失入城的文牒之前,她在上一份文牒上的名字,叫做李慕萦。

从她换掉姓名时毫不留恋的态度来看,李慕萦也未必就是她的真名,而他同样也不叫宁昀。两个人曾在一间陋室里共住过近一个月,可是直到突然分别时,才发现其实根本对对方一无所知。

——而他最初就是这么希望的,不是吗?

一个来历如此神秘的少女,隐姓埋名来到洛阳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他当时不肯留她在家中,就是因为不想和她有过多的牵扯。而现在谢萦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此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牵连到他。

——我们不日将要离开洛阳,玉佩我自会为你取来,咱们便就此别过。

以她的性格,多半是会遵守这个诺言,就算人已经离开洛阳,也许也会想办法把那块玉佩交还他手中。用两张假文牒换回了家传玉佩,对于一场萍水相逢来说,天下只怕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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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昀微微抬起手,抵在眼角。

指尖的水珠流过脸颊,仿佛一缕不请自来的北风,把胸口仅剩的暖热也带走了。

他为什么还在这场雨里奔波?

谢萦每一夜在洛阳城里来去自如,自然有她隐匿行迹的办法。此刻她早已不知道还在不在城中,就算她在,洛阳城中千万座房屋楼宇,他不可能一一翻过,在雨中迟迟不肯回去又有何意义?

在不断滴落水珠的眼帘里,宁昀望向黑暗幽深的街巷。

在这双眼睛中,黑夜与白天无异,每一缕风和水流的痕迹都异常清晰,所有的细节,都是平铺直叙,一览无余。

可是七丈方圆的洛阳城里,他看不见一个已经离开的人。

沙沙的雨声中,这失魂落魄的行人忽然发出一声自嘲的笑。

早该知道,她总是会走的。

就像七岁时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那样,十年后,他又一次在突然之间失去以为自己仅剩的一点光亮。

其实谢萦与他有何关系?他知道她的起居爱好,了解她的性格和习惯,有许多短暂的瞬间以为自己离她很近,但他其实对这女孩一无所知。两条轨迹从相遇时开始,就注定交错而过。

就算她没有不告而别,他就真的能把自己的过往对她和盘托出吗?他敢告诉她自己是谁吗?

他不能信任任何人,天地之大,也早就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少年苍白的手指捂在眼眸上,一时间无声地大笑,笑到肩膀发抖,脊背一时都微微弓起。

就像当年爹娘将年幼的他抱去给高人看过时,高人曾极忧心地说过,此后的一生,他注定漂泊动荡,孤立无援。

也许是因为弯下了腰,胸膛前似乎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硌了自己一下。宁昀低头,发现那是自己买下的那柄红牙梳子。

此后他再也不需要这柄梳子了。

按在红牙梳上的手,骨节已经因为用力而绷得几乎发白,仿佛带着将它从中生生掰断的力气。宁昀望着这柄梳子,幽绿的眼眸中,目光一时变幻莫测。

心神大乱之间,少年并没有留心,在仿佛永不停歇的雨声中,远处还有另一个人站在雨夜里。

漫天的雨坠落下来,即将洒落到他身上时,却仿佛结成了一条透明的珠帘,无法沾湿那个人的长发。隔了那样远的距离,那个人的目光穿过重重雨幕落在少年身上。柔和微笑的眉眼,只是这样平静考量的目光,却显出了几分若有所思的冷酷。

“……昀?”

那个人沉吟半晌,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很快又收回视线,往远方去了。

两天后。

二月初九,这是佛教中观世音菩萨的诞辰。

正值早春,本该万物复苏、生机勃勃,只是一场连绵的冷雨刚歇,街头的树木都还瑟缩着尚未抽出嫩芽。

放在往年,到了这个时节,流民乞丐都不必再去挤鸡毛房,可以挂着莲花落在街头行乞了。只是封城近半月之久,这群人早已冻饿而死,普通居民也不大出门,此刻街头竟显出一种异样的干净和空荡。

一阵急促的跑马声穿过东大街,马蹄哒哒踏在石板上,那声音令人心惊胆战,从规模来看,只怕不下两伍之数。

如今,这样规模的官军在城里活动,只可能是因为发现了白灯匪的踪迹。街边住户有机灵些的早就拉紧了门窗,阖家老小躲在家中求神拜佛,只求不要波及到自己。

街上的里长心急火燎地赶过来,这种基层小官是负责收税和派徭役的地头蛇,平时吆五喝六很是威风,真站到披甲带刀的官军面前,一下子就险些被吓尿了裤子,点头哈腰间,声音几乎都带了哭腔。

“军爷,这人、这人来洛阳也没几年啊!小的和他也没见过几面,怎知、怎知道他干了这种掉脑袋的事啊……”

为首的官军身材高大,身上披挂铁甲,显然不是底层的兵油子。官军没耐心听他啰哩啰嗦地推卸责任,抬腿将他踹道,喝道:“带路!废话不必多说了,如果重犯就藏在这条街上,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吗?!”

一股异样的感觉突然在胸口升起,像是被火烫了一样,宁昀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时间尚早,整条顺城街似乎还沉浸在寂静中,他并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声响。

可是这样野兽般的直觉很少出错,在逃亡生涯中曾几次救过他的命。若隐若现的不安像石头一样坠在胸口,宁昀翻身下床,先把那把匕首藏在了袖中,正要到窗边查看情况——

就在下一刻,他的家门被“砰”地一声踹开。

起码十个披着铁甲的官军冲了进来,为首的两人魁梧如铁塔,一脚踢在宁昀膝上

宁昀能对付得了三四个壮年男人,可是这是在狭小的室内,而破门而入的官军全部身着铁甲。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袖中的匕首在官军手臂上直划而过,可随即就被打飞出去,溅开一道血线。

胸背部同时传来重击,少年的喉头霎时涌上一阵腥甜,为首的官军犹怕他反抗,连续重重砸在他胸口,后面的官军立刻跟上,将两把长刀交叉架在了少年的脖颈间。

“就是他,就是他!”

耳畔除了官军的吼叫,好像还有一个破锣般嘶哑的声音。

持续被重击之下,宁昀的眼前几乎已经是一片昏黑,剧痛和充血之中,颅脑仿佛在随之嗡嗡作响,四肢一时都好像不再属于自己,但神志还是清明的。他没有反抗,因为从他们破门而入以前,他就在默念着自己所知道的、最强大的咒言,从《上清大洞箓》之中参悟的道家秘法——

遍布血丝的绿眸抬起,几乎要爆裂开的灵力从全身涌向双眼,宁昀张开嘴,即将用涌着血沫的喉咙说出那致人死命的咒文——

就在这一刻,他看清了那张眼睛暴突、正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跟在官军们之后闯入他家的,是一个穿着布衣的百姓。

那是付三娘的爹,付屠户。

“他是白灯匪的奸细!”付屠户指着他,声嘶力竭地大叫,“还有一个女人,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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