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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苒横眉冷对:“这一耳光我上次就该打的,林晗,你别觉得咱们在马代那儿怎么样过,就意味着我现在也得和你怎么样。那时候是旅行,单身男女,寂寞孤单,发生点什么也是人之常情。你是花丛里玩惯了的,应该熟悉规矩,怎么现在倒发起昏来了?”
林晗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道:“夏苒,咱们俩在马代那儿怎么样过的,我这人记性不好,尤其是在女人和在玩这事儿上。你倒是给我点拨点拨,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回答你呢?”
夏苒冷笑:“你这是要和我装失忆了是吧?”
林晗说:“反了,装失忆的恰恰不是我。你说得对,那时候旅行,单身男女,寂寞孤单,发生点什么都是人之常情。现在虽说回来了,但大家身边也都没伴,再发生点什么也合乎情理。”
夏苒说:“谁没伴了,你不是不碰有妇之夫吗,大话这才刚放出来几天啊,这么快就转性了?”
林晗按着她肩,嬉皮笑脸道:“什么有妇之夫啊,那时候是我没调查清楚浑说的。苒苒,我知道你和杜希声分了,而且还分了不止一天两天,你别再拿这个怄我了。”
夏苒一撇嘴:“没有姓杜的姓林的,我也能有其他伴吧,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始终一个人过。”
夏苒看到林晗一张脸很明显地抽了抽,哪怕脸上的笑意还维持着,一张嘴却变了腔调:“你真行啊,夏苒,不仅有我这个planb,还有一群c、d、e等着你对不对?”
夏苒一点头。林晗恨不得跳起来,说:“你真牛啊,牛!”
没头苍蝇似地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又嗡嗡飞回来,泄气地坐到夏苒边上,说:“苒苒,你别和我开这种玩笑了,你知道我这个人一根筋爱当真,我不想和你因为这个再吵来吵去。咱们这么多年重新见面不容易,之前在马代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回来就总是闹别扭?”
他说着又要扑上来,夏苒将他抵着,说:“你坐好了,咱们好好说会儿话。”
林晗心一坠:“你要说什么都行,但我不想听的,你最好一句都别说。”
夏苒说:“还是之前告诉过你的那句话,林晗,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林晗板下脸,厉声:“不想听,别说了。”
夏苒说:“我不说你心里也清楚。”
林晗笑笑:“我知道什么?”
夏苒说:“哈哈,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思,可你也应该清楚我现在这种状态下,根本没办法经营一场感情。”
林晗:“你慢慢来,我没要你一下子就接受我。”
夏苒:“那也不行,那对你不公平。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透支你对我的感情,那样不道德也说不过去,而且我怕你陷得太深容易受伤。”
林晗:“那也是我愿意。”
一个刀枪不入,一个油盐不进。
谈判走到尽头,谁都说服不了对方,夏苒有些孤注一掷,说:“反正这世上我谁都能处,唯独和你林晗不行。”
林晗脸都揪起来:“夏苒,咱们日子还长着呢,有些事儿你先别说的这么死。”
夏苒语气凉薄:“是啊,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哪天厌倦了planc、d、e,又重新吃了回头草也不一定。”
林晗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揉在她手上,她还嫌不够,非要再捅过来一刀才痛快。坐是坐不住了,这屋子里的药水味都呛得人受不了。
他撑着床榻一下站起来,说:“夏苒,你就作妖吧,你不就想要我走吗,不用忍着恶心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太清楚了。我给你买糖,你宁愿吃得牙都坏了也不肯松手,杜希声要是不踩着你痛点让你心灰意冷,你肯定抱到死也不会放。”
夏苒看着他重又焦躁,咬牙切齿,脸颊鼓起经络。她走下床,将自己的鞋子找出来,低着头一一穿上,说:“林晗,你别老觉得和我一起长大,就以为了解我。咱们分开这么多年了,人都会变,我可不是以前那个住你门对面的小女孩了。”
她句句话都打七寸,林晗被噎了半晌,最后才吁口长气道:“是啊,你不是那个小女孩了,我也不是那个成天追在你后面的傻小子了。你有长进啊,我也不能落后,你会及时行乐,怎么就知道我对你不是玩玩而已?怕我陷下去?你拉倒吧,我一未婚的有为青年,你一奔三的离异妇女,你说谁比较吃香?”
明明这结果就是夏苒想要的,还是被他此刻的话锋所伤到,修炼不到位啊,若是再和他斗个三年五载,恐怕方能练就不坏金身。
她嘴角一压,脸色不同一般,林晗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话足够混账,不过吵架关头,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输了气势,哪怕现在已经悔得想跪下来给她磕头了,面子上还是强撑着。
夏苒从他身边绕过去,说:“是啊,有为青年,那以后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别互相耽误了。”
***
一觉睡到下午,最大的感受是肚子饿,尤其挂过水后体内的病毒被压制,新陈代谢一迅速,胃就叫嚣着要填满东西。
单位是肯定去不成了,夏苒喊还在家休婚假的苏珊出来吃晚饭,用的是祝福她新婚快乐的由头,冷不防就被狠狠敲了竹杠,地点选在市里最豪华的酒店盛世豪庭。
长得瘦高亮眼的帅哥抛来媚眼,殷勤着帮忙开门的时候,夏苒一个激灵,已经开始为兜里的钱包挽尊了。
苏珊毫不客气,山珍海味点了一桌子,光养生汤盅就要了三种,暴发户气质简直一览无余。
夏苒刺破其中一盅上头盖着的酥皮,抽着嘴皮子对邻座狼吞虎咽的苏珊道:“你这到底几天没吃饭了,一天两天,应该饿不成这副样子吧?”
苏珊捞着盅里的山珍说:“结婚那天起就没吃过一次正经饭,婚假头一天大伟就被喊去上班了,说好了中午晚上带一顿给我的,谁知道那谁太不是个东西了,天天加班到半夜,看把我饿得奄奄一息的。”
夏苒直摇头:“没了你们家大伟就活不了了,你也不是富家小姐啊,怎么成天十指不沾阳春水呢,起来煮碗面会死?”
苏珊挥手:“stop,就是知道你要数落我,所以才宁愿饿死了都不喊你一起吃饭的。别说我,忙着吃呢,说说你,你最近几天怎么样?”
夏苒将筷子放下来,两手交叠着看她:“我有什么好说的?”
苏珊喝汤喝得呼呼响,一直见底了,这才恋恋不舍放下来,抹抹嘴道:“别装蒜,你和林哈哈怎么着了,他这次回来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吧,我不信婚礼之后,他一直都没找过你。”
夏苒懒啊,才和本人掐过,这会儿就有人要求转述,苏珊又是一副“别想骗过我”的样子。她懒洋洋地靠着椅背,说:“见过,我们俩把话说开了,以后不会再有什么纠葛。”
下午的事儿被两三笔带过,苏珊从菜堆里抬起头,举起大拇指道:“你牛。”
吃了两口,苏珊又想起什么:“你不是说好要放开过去,游戏人生的吗,这时候又扭扭捏捏的作个什么劲。不想耽误人家?我听大伟说林哈哈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你担心他个屁,你先担心担心自己再说。”
一个两个都是这腔调,夏苒一翻眼:“我就是不想和他进一步行不行?这年头长得帅的小鲜肉遍地跑,我手里有钱年纪也不大,干嘛回去吃那嚼不动的?”
苏珊笑嘻嘻地放筷子,接过毛巾擦了擦嘴,说:“真是有出息,一会儿再来审问你,我先去上个厕所,汤喝多了,尿急!”
夏苒肚子也有些涨,跟着起身,说:“你在里面,我去外面上。”
苏珊吆喝:“要不要一起啊,我提着裤子让你先!”
夏苒丢出一连串阴恻恻的冷笑。
却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决定,最后让夏苒后悔不迭。
厕所门前,杜希声刚洗过手,正关上水龙头,忽地一个抬头,自擦得雪亮的镜子里看到夏苒。
夏苒早已驻步,也自这面镜子里看他。
杜希声一脸淡淡的惊讶,张嘴欲要喊她,女卫里突然传来一个女声,问:“希声,你在不在,走了吗?”
困窘,尴尬,一时间凝在他微皱的眉心里,慌乱里已经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或是说点什么,只有怔怔自镜子里看着彼此。
严熙婷又急切问道:“希声,你还在吗?”
先喊醒的是夏苒,她视线往旁一晃,直愣愣看着敞开的门,迈开脚步往女卫里走。
严熙婷:“希声!”
杜希声此刻方才答道:“我在。”
“你刚刚不理我干嘛,你等我会儿,我这就出来了。”
“好。”
“一定不许先走哦!”
声音自左边一排的第二个隔间传出来,甜美,年轻,有活力。
离婚之前,苏珊就告诉过她,杜希声换了新宠,国内大型企业掌门人的千金,年轻有为,肤白貌美,刚从海外归来,追求者多的能绕地球一圈。
夏苒那时候还不由讶异,心想杜希声终于开窍,不再荤素不忌,也学着挑挑拣拣,知道该走质量取胜的道路了。
脑中忽然有一些臆想的片段——这一秒忽然门开,那位人见人爱的千金和她面对面。
脚步果真不由慢了,随即她自己先否认了这一荒唐的念头。比什么呢,她有她的青春活力,她亦有她的岁月沉淀,不幸败了,她自认还没有练成无坚不摧的心脏,侥幸胜了,她失去的远比这份心理安慰要多得多。
当初还是杜太太的时候她学着洒脱,假装也要假装得有格调,那时候都不去了解,现在再来耿耿于怀岂不是更加多此一举?
她很快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chapter 21
杜希声最近十分头疼。
创业容易守业难,一手创立起来的公司遇到瓶颈,股东提出不满,质疑他的管理能力,已经开始动作要将他从金字塔尖拽下。
从手执牛耳到跌落巅峰,哪怕他仍重权在握亦是奇耻大辱,更何况这还是他一手创立的王国。
不甘心啊,怎么可能会甘心。他为这公司废寝忘食过无数个日夜,为之凝聚过整个青春的奋斗。他宁可到某一天急流勇退,也不能让小人得逞,在行至最高处的时候被迫滑落。
能争取到严格致的支持自然大有裨益,不过碰过一次霉头,原以为希望已是不大,却没想到不过几天之后,居然接到了他亲自打来的电话,约他和几个伙伴一同参与晚宴。
开席之前,严熙婷姗姗而来,毫不避讳地坐到他身边跟他咬耳朵,埋怨这么好的一件事为什么不先知会她一声。席上人人相觑,笑容意味深长。
一顿饭开头就定错了调,于是谈生意谈形势成了边角料,谈婚恋谈八卦才是主旋律。
觥筹交错里,一杯杯酒被递到杜希声面前,大家仿佛约好了要灌醉他,试一试这晚辈后生的酒品。
杜希声几乎来者不拒,严熙婷几次挡下来,他都笑着说没事,也只有自己才知道,酒进口的时候,嘴唇舌头都麻了。
杜希声创业的早几年特别怕喝酒。
一来是不会,二来怕麻烦,在他想象里,两家公司有意愿,坐下来,谈妥方案和价格,签字交付即可。
省时省力,效率又高,生意却总是打不开,直到有人给他指了条明路,告诉他在中国,最高效的谈判是在酒席台上。
杜希声不信,也不许手下的人走弯路,直到合伙的同学背着他请客应酬,开席之前才把他拉上。
酒过三巡,大家脸上都带了红晕,上首的老板喝得尤其眉开眼笑,平日里怎么沟通都拿没空做借口的这一位,此刻突然向杜希声招手主动要他作介绍。
那一晚虽没签下单子,却给杜希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等到生意渐渐恢复时,他也不得不相信中国人的酒文化了。
只是刚一开始酒量很差,每每喝上一两杯就到了极限,拎着公文包横着回到出租屋时,往往已经在路上吐过两次。
身上难受啊,又臭又脏,脑袋里像是开了钻机,拼了命地把脑仁搅成一锅烂豆花。他面朝着沙发砸下去,说:“苒苒,帮我倒杯水。”
一只脚踹到他身上,也是醉醺醺的声音:“做什么梦啊,你老婆早就搬去学校宿舍了,是老子把你带回来的好不好?”
杜希声这才想到夏苒不在,她刚来没几天就被他妈妈撵走。送她去宿舍那天已是傍晚,橘色的斜阳照得他睁不开眼。
他揉揉眼睛坐去她床边,偷偷亲了一口忙着撑帐子的夏苒,说老婆,等我手上宽裕了,我给你买个大房子,你就不用挤这四人间了。
酒醒了一点后,他给她打电话,坐在晚风习习的阳台上,边听楼下狗吠,边对她说:“老婆,我离对你的承诺又近了一步。”
严格致又喊手下过来斟酒,杜希声靠着椅背,一脸浅笑地看着那纯净的透明液体一点点将杯子灌满。
生意做大后,他已经越来越少喝酒,筵席能推则推。重要客户不得不见,也要等到吃饱喝足,轮到他出场的时候,往往只用收尾即可。
这一晚仿佛重回起点,杜希声喝得手脚冰凉,脑子却是越来越清醒——方才在卫生间前的窘状一幕幕重演,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慌乱和无措,尽管她始终维持着淡然的神色,但眼睛不会骗人。
严熙婷被杜希声视死如归的喝酒方式吓到,在有人又一次过来敬酒时,大小姐脾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今晚都怎么了,一个个约好了来灌希声的是不是,爸,你平日里不是最讨厌觥筹交错的吗,怎么今天好像是你闹得最凶?”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笑,有人来打圆场,全被冷着脸的严熙婷臭了回去。杜希声按着她手说没事,起身向大家打招呼,要去一趟洗手间。
严熙婷跟着站起来,说:“不用包厢里的吗,那要不要我再陪你一次。”杜希声朝她挥了挥手,做出个要她坐下的手势,很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