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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道太险恶了。
千花想了一会儿,终于决定立即打包走人,另选一个安全的地方生活。大夫说了,他只是晕过去了,死不掉。她走的时候把门开得大一点儿,让人能看得见他——他一看就是有钱人,总会有人会帮他的吧?
打定了主意,千花便起身准备上楼收拾行李,哪知道恰在此时,门板上躺着的人眼睛缓缓地睁开了。千花才抬起一只脚,便像被定住了似的,放不下来了。
他他他他他竟然醒了!他是天生来欺负她的吗,不早不晚,正好这个时候醒过来!
相较于千花的愤怒和惊慌,狐之琬眼里却满是迷茫。他只看了一眼千花便将视线转到了别处,抬手捂着厚厚包扎的额角,讷讷道:“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头怎么这么痛?”
千花放下脚,退了好几步,离他远远的,警惕地看着他。
狐之琬没有得到回应,这才又转过头来看着千花:“姑娘,这里是哪里?”
他没有认出她来!千花松了一口气,不枉她努力吃东西,将自己吃得这么胖。但她不敢出声,狐之琬太精了,要是认出她的声音来怎么办?
于是她继续不吭气,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假装自己是哑巴。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么?”他四下里打量着,带着满目的疑惑与不解。
这个混蛋,一开口就把她的地盘划成他的了?千花敢怒不能言,她猛地摇了摇头,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外面。
“什么意思?”他没看懂。
千花直想挠墙。她指了指脚下,又指了指自己,想要表达这里是她的地盘。
“这里是你家?”这回他总算看懂了。
千花点了点头,眼泪都快要出来——装个哑巴太不容易了。
“那我呢?”问题又来了。
千花摇了摇头,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外面,紧跟着做出倒在地上的样子,其后爬起来再次指了指他。
“我倒在外面,你救了我?”他疑惑道。
千花伸出大拇指。
“原来如此,谢谢姑娘。”他彬彬有礼地说。
这个狐之琬好像有点不大对劲呐,怎么一点儿也不像他?她现在不会认错人了,可他怎么……怎么有点点像以前的一叶?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千花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见他苦恼地按着额角歉意地冲她笑:“不知道为何,我连自己名字也记不得了,姑娘可知道我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惊弓之鸟的地雷,么么哒!
======深井冰的话痨======
我会说这是第一版全文开头嘛……
☆、没志气
作者有话要说: ======深井冰的话痨======
终于补完啦,么么哒!接着码明天的更新……
千花没想到这么巧的事也能被她碰上——狐之琬的脑袋怎么这么硬,砸了两回都只是失忆?
不,为什么他这么容易失忆?
可是有再多疑问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了——自己造的孽,哭着也要咽下去。就算她不肯,左邻右舍也不放过她。
“阿花,阿花——”一大早隔壁的何婶就来敲门了,听起来语气不善。
千花眯瞪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穿衣起床,下楼梯时差点滚下去。昨夜因着狐之琬问东问西,加上心里焦虑,快天亮了才睡着,这会儿头疼得像要炸开似的。
走到楼下,门却开着,何婶正和人愉快的交谈——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脑子被砸坏了的狐之琬。
千花只能看得到他的背影,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温和,那绝对不是狐之琬会有的,他和外人说话,鼻子都能翘到天上去。果然只有失忆了的他才是个正常人,千花心想,要是他能失忆一辈子就好了。
“何婶,您找我有事?”千花走到门前,从狐之琬和门缝之间的夹缝里挤了出去,笑眯眯地望着何婶。
“没事了没事了,本来怕你亏待了人家年轻后生,特意来看看。你白日要上工,要是家里有什么需要照料的,告诉何婶一声,何婶给你看着啊。”何婶也笑眯眯的,笑得脸上快开出花来了。
千花顿时就给吓醒了。
何婶可是远近闻名的泼辣女人,虽说心地不坏,可也从没对她这样好过;事实上她对千花的吝啬抠门一向颇有微词,认为这是千花至今还嫁不出去的主要原因。
这时她注意到何婶虽然在和她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狐之琬,好像懂了些什么。
狐之琬这人一肚子坏水,可长了一副好皮相;随着年龄的见长,先前那股子稚嫩生涩不见了,看起来极是沉稳,更是叫人一眼就对他产生好感。如今他失忆了,变回朴实的一叶,若不是直到他的本性,千花大概也会被他骗过去。
“好的好的,谢谢何婶,有事我一定和您说!”千花赶紧应下来。
“那我就回去了啊。”何婶说着,视线还在狐之琬脸上身上打转。狐之琬生得高大,体格又健硕,加上这张脸,可以说清江镇也找不出一个能越过他的人了。
“何婶再见。”千花赶紧把门关上。
她转过身来,靠在门板上长吁了一口气,一边头疼以后有人会盯着看她有没有遗弃狐之琬,一边头疼狐之琬这么惹眼以后想逃跑都未必容易。看外面天光,她该上工了,昨天一整天没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扣她工钱,一抬头却见着一双乌黑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满是委屈。
千花吓了一跳:“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骗我,你不是哑巴。”狐之琬指控她的欺瞒。
“我昨天嗓子疼才不说话,谁说我是哑巴了?”千花极快地补上了自己挖的坑。以前的狐之琬说得对,她真不适合撒谎,撒得那么容易被戳穿,而且自己还忘了。
“原来如此,对不起,方才冤枉你了。”狐之琬满怀歉意地说。
若不是早先见过一回失忆的他,千花真会以为是另一个人在对她说话。狐之琬才不会道歉呢,他只会将她欺负得死死的,动弹不得,只有一叶会道歉。
“行了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我马上就要去上工了,没空和你多说。”千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身往楼上走。逃跑的事还得仔细考虑,趁着考虑的时间,能多赚几天工钱是几天,谁知道走了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安心停下来的地方?
“你不吃饭便去上工么?”狐之琬像是完全没有看出她有多不耐烦和他说话。
“没时间,不吃。”千花简短地回答道,懒得再理他,转身跑上楼去。跑了两步,她忽地停下来,回望着狐之琬:“你不是失忆么,怎地还能将事情想得这么细致?”
他不会是在骗她吧?虽然左看右看都不像的样子。
“我是不记得自己的事,可我并不是变成了傻子。”狐之琬看起来很委屈。
说得好有道理……千花没有再说话,继续踏上了咯吱响的木楼梯。
千花简单梳理了一下便下楼打水洗漱。厨房里传来些许动静,她疑惑地走过去,却看见狐之琬卷着衣袖正在里面忙碌。
“你在干嘛?”她倚着门框,不悦地问。作为一个落难的陌生人,他在别人家里怎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还动起她的厨房来了。
“给你做早膳。”狐之琬回过头来,笑得温柔极了:“怎么能空腹去上工呢?”
灶里燃着火,他说完便继续看着锅里,手中锅铲翻炒着锅里的菜,是雪菜和肉的味道。另一只锅里冒着热气,像是正在煮水。
闻起来挺香的,真没想到他还会这个——唔,也不奇怪,从前他也做过一回,还挺好吃的。
“你在做什么?”千花好奇地问。家里什么菜也没有,他从哪里变出来的?昨天折腾了一整天,根本没空上街买菜,只在附近买了几个人家卖剩的馒头,难吃得她都吃不下去。
至于他吃没吃,她就不知道了。
“我问何婶要了些食物,她家也没别的,只有这些了,你将就一下。”他忙着将雪菜肉丝起锅,背对着她说。
千花愕然。那个小气吧啦和她不相上下的何婶?竟然连肉都给了?
果然是个看脸的社会。要是她去,何婶多半只会一脸鄙夷地说“这么胖你还吃肉”。
“稍等片刻,马上就好。”他将雪菜肉丝盛好,拿盘子盖起来省得冷掉,紧跟着又将一旁的面条下到另一只锅里。
千花愣了愣,转身去后院洗漱去了,等整理好一切出来,正见着他端着热腾腾的雪菜肉丝面往堂屋走。
房子不大,吃饭的桌子就摆在堂屋,不会像以前一样放在专门的房间里。他来了才多久?一个晚上而已,怎么一切都这么熟门熟路了?
“你不是赶时间么?快点来吃。”狐之琬看见了她,招呼她道。
连语气都熟稔得仿佛两人已相识多年。
要不是狐之琬绝不会这么好心,她一定不相信他失忆了,以前的一叶可没有这么自来熟。
千花嗅着面的香气,开始想回自己上一次在家里吃到像样的食物是什么时候的事……
其实她不爱吃面,可这碗面闻起来真的很香,而且她也实在太饿了。
唉……要是他不那么快记起以前的事情,就晚几天再逃走好了。她真是没志气。
那天一整天千花都心不在焉的,串个珠子都串了一地。她不懂营生技能,唯独从前见惯了好东西,于女子喜爱的珠宝佩饰一事上甚有眼光,在一家老珠宝店同其他的工匠一道整日琢磨什么样的发簪能搭王家小姐新裁的春衫,什么样的佩饰李家夫人会中意。
聚源楼程掌柜见她压根不在状态,取走了她盯了大半天的新光珠,在她面前一坐,开口便问:“阿花,听说你昨日砸死人了?”
千花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传言也忒离谱了。
“没有没有,就是窗户坏了,砸到一个外地男子,现在那人一时半会儿记不起自己的事情,正在我家里,我还不知该如何是好呢。”千花赶紧解释,不然要是程掌柜误会了,将她赶走可就不好了,别的事情她可不会做。
程掌柜松了一口气,同千花八卦起来。
“那人记不得自己的事,身上也没什么物事可证明他的身份么?”要不怎么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千花满心里只想着她的藏身之处被发现了要赶紧逃,压根没发现狐之琬身上有几点异常。
“没有……吧?晚上我回去问问。”千花这才想起来,狐之琬无论为着什么原因到这里来,随身竟没有带着行李,实在太诡异了。他应当是住在附近,行李都放在了住处吧?以他的身份,也不该会是一个人来的,必定有随行的人,怎么也没人来找他?
“赶紧问问去,毕竟你是个大姑娘家,同一个大男子共处一室,就算是不得不如此,传出去总归不好听。”程掌柜看了看她,又道:“不过是你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人会多想。”
千花低头看了看自己胖如春笋的手。她现在很胖了,胖到大伙经常拿她的体型打趣,不过她不在乎,比起被人发现然后抓回去,这样也挺好的。
“程掌柜,你说的没错,他这样留在我家总是不方便,不如……”千花说到一半,突然反口:“算了,没事。”
本想问问程掌柜能不能帮个忙收留他一阵,可她怕那个祖宗突然恢复记忆,一个不开心大开杀戒,那她造的冤孽可就大了。
唉……自己作的孽……
午膳可以在聚源楼吃,晚膳程掌柜可就不管了,他也抠得很。下工后千花买了些肉和菜往家里赶,突然想起出门得急,一个铜板也没留给狐之琬,还不知道他今天一整天吃了些什么……
不过他有那张脸在,总归饿不到吧?再说了,说不定他身上带着钱呢?
也许等她到家时他已经被随行的人接走了。
走到半路,天已经略微有些黑了。到得家附近的岔路口,她颇惊奇地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暂缓出逃
其实也不算意外,自从来到这里,除了那位将她当成死去多年的女儿的老妇人,再也没有别的人等过她。
老妇人去世也很久了,将自家房子留给了千花,虽然破旧些,总归是个稳定的居所。千花又开始慢慢习惯没有人等待和陪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