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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陈盐语气淡淡的,并不为所动,“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让谢珩州读医。”
电话那头好久没说话,半晌,吸了口烟:“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陈盐捏起膝盖上的衣料,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渗出点汗:“就凭你现在关心则乱地打了这个电话,想要送我出国。”
“其实你也清楚,他大学读什么,选择什么专业,都不重要,影响不了他以后继承谢氏。你只是想要掌控他,让他听你的,从大学的专业到以后人生的职业,到未来的妻子,都必须在你的备选之内。”
“你不能容忍他出现任何的偏离。”
“让他读医脱离不了你预设的轨道,但是喜欢上我可以。”
陈盐抿了下唇:“我听说,当初谢夫人也是你不顾家族反对娶回家的,谢珩州虽然和你关系不好,但是脾气秉性却很相似。你不妨和我打个赌,看看他究竟能为我走到哪一步……”
“够了,陈盐。”谢之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从今天开始,和他保持距离。”
“等到珩州四月份订完婚,我就送你去国外。”
“这一辈子也别回来!”
通话变成嘟嘟的忙音,陈盐松懈下脊背,疲惫地捋了下额发,直直盯着自己的脚尖。
这已经是她能够为谢珩州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既然他们俩必然不能在一起,那么总要有一个人能够得偿所愿。
……
经此一事,谢之平又好久没回家。
最终为陈盐专门开设的庆功宴只叫了周围比较熟的几个朋友,谢珩州和祝晗日平时打球的球友多,为了热闹也叫上了一些。
几个女生结伴先去点菜,回来的时候位置已经被坐得七七八八。
贝莉和在座的人都不太熟,坐在谢珩州身边更觉得煎熬,最后只能在柯临身边坐下来。
因为紧张,她连底下坐着的木头凳子有些跛脚都没发觉,身子狠狠摇晃了一下,差点摔跤。
幸好柯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椅子。
他瞥了一眼底下,将长腿一伸,搭在她下边的踩脚横杠上,稳稳踩住:“放心坐吧,我压着呢。”
贝莉这才整理了一下裙摆,轻声道谢坐下。
向十鸢坐在哪里都无所谓,但是看着两个相邻的位置,眼睛骨碌转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祝晗日的身边。
“小祝,欢迎爹坐你边上不?”
她在旁边,祝晗日肉眼可见地不自在起来,说话也没之前那么利索,但他伸手不着痕迹地牢牢把住她面前的杯子:“喝什么?你之前喜欢那个椰汁?”
陈盐最后一个回到包厢,已经没有挑选的余地,只能坐到谢珩州身边。
她有些奇怪:“你和他们关系不好吗?为什么这里没人坐?”
谢珩州十分顺手将她背来的那个链条小包接过,挂到自己身后座椅上,闻言唇角微勾,点头:“是不太熟。”
陈盐“哦”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怀疑真假。即使是这样,她在用开水涮筷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并拿过了谢珩州的碗。
“不熟没事,”陈盐小声嘀咕,“我会照顾着你点的,谢珩州。”
谢珩州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腔调痞坏:“那就拜托你了,陈盐同学。”
饭局进行到一半,向十鸢双颊醺红,猛然站起来,要和旁边一个男生拼酒。
“你喝一半,我全干了,怎么样?”
“不是,哥们,你剩这么多,养鱼呢?”
“行不行啊,要真是男人,就爽快点,全干了!”
坐在她身旁的祝晗日起初还笑着和人说话,后面渐渐不说了,笑容在脸上挂不住,他忍无可忍地掰过向十鸢的肩膀:“我说你差不多得了,一个女生,离男生这么近干嘛?懂不懂自尊自爱啊?”
向十鸢打了个酒嗝,被一通指责骂得有些莫名,撩起袖子怒不可遏地回问:“祝晗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自尊自爱了?”
“这样——” 她双手撑在他后面的靠背,故意凑近他的脸,几乎要撞到他的鼻尖,“难道距离很近吗?”
祝晗日有些哑口,怔怔地看着女生那双近在咫尺的迷蒙眼睛,好半晌才想起来一把推开,闷声闷气道:“算了,不和醉鬼计较。”
向十鸢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脑子晕乎乎的,还不忘回怼他:“你他妈说清楚,谁、谁是醉鬼?我、我才不是嗝——醉鬼呢,我酒量好得很……”
说完,她像是要刻意证明自己没喝醉,用力挥了一下手。结果,没收住力道,狠狠地打在了面前的那个玻璃杯上。
杯子摔到地面,传来清脆的碎裂声音。
向十鸢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弯下腰去捡。
“你别动,”祝晗日及时抓住她的手,叫包间外的人,“服务生!麻烦进来清理一下!”
很快,从外面进来一个男服务员,他穿着酒店统一的立领衫围裙服制,戴着顶压低的鸭舌帽,闷头走进来。
陈盐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些眼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那个男服务生查看了情况后,立刻拿来了扫帚和畚箕,将地上的玻璃碎片全都扫干净。
正要走时,向十鸢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给他鞠了一个大大的躬:“非常感谢你!同志!”
因为幅度过大,她的脑袋磕在他的帽檐上,一不小心将人家的帽子给一把撞了下来。
那个男服务生露出意外的神情,忙不迭地将帽子捡起重新戴上。
然而就这么一瞬的时间,足够大家辨认出眼前的服务生是谁。
“诶,这不是我们班那温邵吗?”席上有人口无遮拦地揭穿,“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服务生的衣服?”
贝莉捏紧筷子,一瞬不瞬地看向这边。
温邵整个身子发僵,握着扫帚的手关节用力到泛白,向来清秀的脸上流露出一股可以说是难堪的神情。
他呆立在原地,嘴巴张了又张,事发突然,甚至于他都没想好该怎么样措辞。
陈盐在以前也因为生活穷困潦倒去兼过职,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在为难什么。
她出声想替他说些什么:“其实温邵他——”
“——其实班长是想给盐盐一个惊喜,”贝莉忽然鼓起勇气站起身来,走到温邵的身侧,“最近盐盐和班长闹别扭,他不好意思直接来,就打扮了一下,混入了服务生的行列。”
“我们、我们都串通好了来着,”她满脸通红地扯了扯温邵的袖子,“……是这样吧,班长。”
温邵有些沉默地看着她,眸色复杂,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嗯。”
“是这样啊?那早说嘛,赶紧加一条凳子进来,和我们一块吃。”其他人相信了,纷纷往边上挪位置。
“不了,”温邵温声推辞,“我外面的活还没忙完,不能在这里多留。你们继续吃,不用管我。”
“哦对,”他临出门前又回身,“今天消费的酒水记在我账上就行。”
他深深地盯着陈盐看了一眼:“祝贺你陈盐,数竞省赛第一真的很厉害。”
陈盐还没来得及回话,便看着他大步流星地拉下帽檐离开。在他走后没多久,贝莉也很快借口不舒服,推开包厢门追了上去。
温邵的竞赛成绩,她也听贝莉闲暇时说过几句,没有拿到任何的奖项。
他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陈盐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她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让温邵垫付这桌的酒水。她放下筷子,打算抢在温邵开口之前,先去前台把账给结了。
甫一动身,还没来得及站起,便被谢珩州慢悠悠地一把拉住手腕。
“做什么?陈盐,又不好好吃饭?”
“有点事,你先吃吧,我出去一下。”陈盐急着脱身,低头去拨他的手。
谢珩州握住没松,目光紧盯住她侧脸,再开口,语调听起来竟有丝莫名委屈:“可是你刚还说要照顾我。”
陈盐咽了下口水,心底莫名油然而生一股脚踏两只船的背德感,她干笑两声,试图安抚他:“就十分钟,我很快就回来。”
这招对谢珩州没用,他早就看穿了她要出去找谁。然而和陈盐对视两秒,他还是败下阵来,错开身子妥协让位,哼笑一声:“好,十分钟,最好早点回来,我心里可记着时。”
陈盐飞快点头,急匆匆出了包厢门。
陈盐走后,谢珩州的神情明显变得沉了许多,原本热热闹闹的席面,气氛有些凝固。
“珩哥,先走了,我送她回去。”祝晗日将向十鸢扶到肩膀上,率先告别。
他招呼柯临:“柯儿,扶我一把,我一个人背不动这只猪。”
“祝晗日,你说谁是猪啊……”向十鸢双眼紧闭,脑袋埋在他肩上,不服气地嘟囔着反驳。
柯临起身帮忙把向十鸢走送出去。
连他们两个都走了,这下席上的气氛更显得尴尬。
谢珩州本身就是个难约的主,家里有钱又不缺女生追,妥妥的天之骄子。
如果不是因为平时约着打球,他们和他根本算不上一个交际圈的人。
现在眼看着座位空了一大片,大家低头吃菜,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问你们个问题。”
主动打破这个冰点气氛的是谢珩州本人。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搁下筷子竖起耳朵,示意他继续。
“说句真心话,我和刚刚的温邵比——”
他抵唇轻咳一声,似乎感觉后半句话说出口有点艰难:“……谁更好?”
众人:“……?”
请问这还是以前那个拽得二八十万的谢珩州吗?这还是天天臭着张脸将女生拒之千里的酷哥吗?说好的北沂千人斩呢?
有个外号叫大头的男生,十分上道,贱兮兮摸着下巴反问:“珩哥,你要问我们,大家都是兄弟,当然是会说你更好。如果是问刚刚那个追着温邵跑那女的,她肯定是说温邵更好。这参照对象不一样,回答是不也不一样。”
“所以说,珩哥,”他暧昧地抛去一个眼神,“你心里头到底是想问谁呢?”
见状,几个男生善意地哄然笑起来,将大头的肩膀摁住锤了两拳:“你小子不想活了,敢开你珩哥的玩笑,欠揍!”
“珩哥什么时候沦落到对一个女生摆出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啊,他勾勾手,全校百分之八九十的女生上赶着投怀送抱。”
谢珩州低头猛灌了口酒,有些恹冷地撩起眼皮,喉结滚动,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
见他这副不接茬的神情,大家原先笃定的奉承话渐渐变得有点不确定起来,再回味了一下他刚刚的问话,颇有种和情敌背地里争风吃醋的意思。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不约而同地浮上众人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