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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巧儿怯怯地看了正在院子做活的哥哥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打上次她哥背后受伤昏睡了一天再醒过来之后,就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刚开始是整日里阴沉沉的板着个脸,比以往更加不爱说话,有时还会定定地看着院子的某一处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来则是连续几天天不亮就进山,天擦黑了才回来。不仅手上带着成堆的猎物,身上也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哥为什么突然这样拼命地挣银子。按理说,她家的日子在村子里一直都算过得不错的,顿顿能吃饱不说,桌子上还能时常见到些肉腥。
旁人家和她同龄的姑娘家不知道有多羡慕她,不用每日下地干活,风吹日晒受尽苦累,也不用照顾不懂事的弟弟妹妹,与他们争夺家中为数不多的口粮,更不用因为姑娘家不值钱而挨打挨骂。
她从小便没了爹娘,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哥哥带着她长大,却从没让她受过一丝委屈。
哥哥在她心中,比父亲还要重得多,她舍不得让哥哥太过辛苦。
可他已经好几日不曾与她说话了,只砍回来一院子的木头,没日没夜埋头霹雳乓啷地狠凿,像是在发泄着什么怨气一般。
前日已经打好了一个桶状的物事,看起来像是沐浴用的。
家里原本有的那个也是哥哥打的,是专门给她用的。
村里人很少用这样的东西,一般大家都在河里洗澡冲凉,但等姑娘及笄之后,便不太好去河里了,家里人就会备上一个小盆以供她们站着洗澡。
可以用瓢舀起水来,再一下一下地往身上浇,这样便可以不必烧太多水,一盆便足够了。
女孩洗澡时若是用了太多水,是会被爹娘骂浪费柴禾的。
所以巧儿也很好奇哥为什么要费时费力地打出这样大的一个桶来,家里明明暂时用不上,难不成,哥哥是想把它卖到县城去换点散碎银子?
她正想着,就见哥哥在削好的木板上打了两个洞,又用两根粗粗的麻绳穿过,在绳子末端打了个结,用手扽了两下,最后挂在了院角的那颗老槐树上。
是秋千!
巧儿眼睛一亮,蹬蹬蹬跑上前去,站在赵毅身旁高兴地道,“哥哥!你做秋千了!真好!”
真好?
呵,果然是亲妹子,就算他做出的东西毫不值钱,但只要是他亲手做的,用心做的,她都会说好,只有在那个恶毒的女人眼里,哪怕他付出再多真心,也得不到一句赞扬和感谢,反而只会惹来她的嫌弃和厌恶。
对她来说,他千辛万苦为她做好的秋千,恐怕是连垃圾都不如吧!
毕竟他做的再好,又哪能抵得上王爷府中的一丝一毫。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上赶着讨好那个歹毒恶妇!
想起那个无辜惨死的孩子,赵毅狠狠闭了闭眼,身侧握紧的拳头上青筋凸起,他顿了顿,声音微哑对妹妹道,“喜欢么?你玩吧。”
听到哥哥真的是为自己做的,巧儿满心欢喜地笑眯了眼,并没有注意到兄长脸上晦暗不明的神色。
*****
这一日,巧儿和赵毅从县城买完家用赶回村子。
村间的小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巧儿坐在颠簸的牛车上,边努力控制身体的平衡边想着事情,想了半天,还是犹豫着朝身旁的哥哥张开了口,又怕前方赶车的李二听到,因此故意压低了声音小声地问道,“哥,咱家是要来客人么?为什么我们要买这么多东西呀?”
崭新的大红棉被,里面絮着的是满满当当的厚实棉花,一个青螺纹的铜镜,桃花木的梳子,五斤猪肉,五斤排骨,又扯了几匹颜色素雅的布,还有她眼尖地瞄到哥哥背着她买的女子衣物。
趁着哥哥不注意,她偷偷把手伸进了那被哥哥装的鼓囊囊的布包,指尖一捻,是滑溜溜的触感,像是城里的夫人小姐们穿在身上的丝绸制品。
还有一句话巧儿没好意思问出口,哥哥为什么要自己去买女儿家的东西?
她知道定不是给她买的,若是给她买的,哥哥一定会让她自己挑她相中的,而不会替她选。
正闭着眼睛小憩的赵毅闻言稍稍抬起了眼皮,沉默了会儿道,“没有。”忽然想起被他藏到布包最里侧的三件小衣,赵毅莫名觉得心虚,便抿紧嘴不再说话了。
巧儿见哥哥重新阖起了眼睛,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她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问了,可她还是想不明白,哥哥又买这又买那,估摸着把前几日挣来的银子都用了个精光,明显就是要迎接很重要的人。
哥哥说家里没有人要来,她是不信的,可他们二人无父无母,赵巧儿仔细想了想,亲戚家似乎也是没有和她差不多大的姊妹,要么已经嫁人了,要么还是个娃娃。
再说,那些人连躲避他们这两个累赘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与他们走动呢。更何况哥哥也是厌恶极了那群白眼狼的,绝不可能由着他们住在家里,还为他们准备的这样周到。
若是没有人要住在他家,哥哥又弄得这样妥帖做什么?
给家里的矮墙垒砖砌泥,又差不多将整个屋子重新修葺了一遍,若不是巧儿亲眼所见,差些要认不得自己住了十多年的房子。
巧儿正想着,牛车也慢慢悠悠进了村头。
前面传来人们七嘴八舌的说话声,巧儿抬头一看,是一群人正围成一圈对着里面的人指指点点,看起来很是热闹。
“这个一钱,这个六钱,这个五钱,那个十两,要买的就赶紧掏钱!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赶紧赶紧!”
“十两啊!”
“十两也太贵了吧!”
“这,咋要这么多钱?”
听到这个价钱,人群中立马发出一阵唏嘘。
可那小娘子花容月貌,乌发雪肤,唇红齿白,身量窈窕,一身布衣却也挡不住原本的貌美,简直像是下了凡间的仙女,别说是十两,就是千两也值得起。
男子们盯着那张娇嫩的脸蛋移不开眼,还有几个那没娶媳妇的毛头小伙儿,看得连口水淌下来了都忘了擦。
“买不起!买不起!要么再便宜点,要么……光看用不用花银子?”
“哈哈哈,铁柱说得对,我们光看不买行不行!哈哈!”
“滚开滚开!便宜个屁!你们当是买菜呢还讨价还价!买得起就买,买不起就滚!”人婆子的眼中满是鄙夷,尖锐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刺耳,“一群穷鬼!没银子还想娶媳妇!娶你妈个粪,痛快儿抱着自个儿老娘回屋烧火去吧!有没有人买!没人买我就去别的村子了!真是一群死穷鬼!”
王二婆骂骂咧咧地就要牵着绳子往外走,这时,突然有人从远处大声喊道,“别走别走!我买我买!”
李财主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笑得露出了一口黄牙,连声高呼,“我买了!我买了!”
家中的小厮来报,说是村口有个漂亮的让人说不出话的小娘们,他起初听时还不以为然,这乡间能有什么美人,草窠子里飞出的金凤凰也比不得城中花粉楼里的姑娘。
还好他没嫌麻烦赶了过来,不然岂不就错过了这等绝色?
李财主擦擦满头的大汗,目光贪婪地盯着那被系带勒出的杨柳小腰,堪堪不盈一握的样子惹得他心直痒痒,还有那玉般的肌肤,高耸的胸脯,哪里是花粉楼里一夜百两的花魁能比得上的?
想到这样的美人儿竟能十两银子便买回家中任意亵玩,李财主浑身都兴奋了起来,恨不得马上便能将人压在身下春.宵一度,洞房花烛。
人婆子仔细地打量了他几眼后,在心里摇了摇头,卖这小娘子来的贵人可是连连叮嘱过的,要把这人卖给穷得叮当响的人,绝对不能让她过上好日子,更不能让她嫁出去之后有机会溜走。
这个人看起来财大气粗,村民们也都有些畏惧他,可见是个家中有钱、身份不低的,若是将来这人被这小娘子的美貌蛊惑,将人一不小心给放走了的话,那可怎么办是好,贵人的责罚她可是担待不起的!
想想她到时的下场,王二婆立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壮实的身板子向前一堵,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不卖不卖!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这边的巧儿也看直了眼睛,甚至连呼吸也放慢了,生怕太大的声音惊扰了远处的娇人儿。
只有赵毅,淡漠地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再看到她,他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前去掐死这个蛇蝎心肠,害得他家破人亡的女人。
可他几乎动弹不得,只能紧握着拳,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他心中曾不止一次恶毒的想过,就让她给别人当媳妇去吧,让她尝尝那样的滋味好不好受。
他们村的这个李财主,专有打媳妇的癖好,打死了就给娘家一笔钱,接着再娶。他家中的三房小妾,个个遍体鳞伤,这还不算,他还和村子里的寡妇不清不楚,名声臭的很。
好人家的姑娘没人愿意嫁给他,只有爹娘心狠为了钱的,才会把女儿送进他家的火坑里去。
赵毅真想让她体会体会当初若不是他买下了她,她过得会是怎样的日子。
可真到了这一刻,他的嗓子眼却不受身体控制地吼出了两个中气十足的字,
“我买!”
那边,王二婆还在和不依不饶要加价买人的李财主纠缠,听到这话,她不由得转过头看向来人。
身高体长,一身破旧的衣裳,脚步稳健有力,只是脸上无甚表情,眼睛里冒出的寒气仿佛能把人冻住一般。
通身压倒般的气势叫她不自主打了个哆嗦,王二婆身子向后躲了躲,眼睛却滴溜溜地在赵毅衣服的补丁上打转。
这男人看着就寒酸,眼神里也没有流露出对这小娘子美貌的惊艳,眉宇间甚至还带着一丝厌烦,像是极看不上这样娇娇弱弱的。
再看看两人身形的差距,怕是这男人半个身子压在小娘子身上便能将她压个半死,若是再喜好打媳妇的话,那这小娘子的日子恐怕就更苦了。
真是老天有眼!这男人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王二婆马上换了一副嘴脸,笑着迎了上去,“我卖我卖!只是这价钱嘛,你得给我二十两!不然这小娘子可不能卖给你!”
坐地起价,为的就是最后也要狠狠敲上一笔!
赵毅没多说,掏出腰间的钱袋子扔给了她,淡淡地道,“一共只有十五两,不卖算了。”
掂了掂重量,王二婆皱着眉收下了,松开了手中的绳子,把人往赵毅面前一推,“行吧行吧,这清清白白的大姑娘,算是便宜你小子了。”
当那个身穿青灰色麻衫的宽阔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时,黎娇的脑海里不知为何涌起一种强烈的熟悉与说不出的踏实感。
那感觉就像穿梭在沙漠中的旅人在无望之际终于发现了一片珍贵的绿洲,这让她再也抵不住一路上的辛劳疲乏与害怕恐惧,眼前一黑便放心地昏了过去。
人婆子见“货物”被她折磨晕了,吓得连忙把银子揣进兜里死死捂住,连连后退了几步,嘴里高声地嚷嚷道,
“这,这可与我无甚关系!是这小娘子自己身子骨弱,可不是我虐待于她,甭找我的麻烦!这给了的银子,你可休想再要回去!”
说完,脚底生风,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
赵毅懒得同她计较那几两银子,直接走到人群中央,把晕了的黎娇一把扛在肩头,转身便欲走。
李财主眼睁睁地瞧着本是囊中之物的美人被他人夺走,岂能心甘情愿?
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去,便几个箭步拦在了赵毅面前,破口大骂道,
“赵毅!好你个乌龟王八儿,竟敢和爷爷抢女人,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在爷爷面前装孙子,你他妈算个屁,快把这娘们给爷爷放下,不然今天我饶不了你!”
赵毅冷冷地看了一眼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多的胖子,略显嫌恶地避开了他说话时口中不断喷出的吐沫星子。
李财主被他犀利的眼神吓得当即噤了声,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赵毅这狗娘养的可是上过战场见过血光的人,俗话说得好,穷的怕愣的,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小子这样不要命的,他可惹不起。
要说他唯一的弱点,怕也就是他这个妹子了。李财主瞧了赵巧儿一眼,不由得瞥了瞥嘴。
呸!这就是个还没张开的乡下丑丫头,要是把她弄回家去,他都不知道该把人往哪儿放,只能倒尽了他的胃口!
见李财主猥琐而淫.荡的眼光赤.裸.裸地在妹妹身上游移,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赵毅这次是真的动了怒,放下黎娇便冲他伸出了拳头,“敢打我妹妹的主意,你他娘找死!”
李财主被铁棒一样硬的拳头砸的毫无反击之力,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挨揍,把他平日里的面子丢了个精光。
他又羞又恼,却也只得抱头鼠窜,跑着嘴里还不忘撂下狠话,“你,你好样的,你他娘的你给老子等着,老子迟早打得你找不找牙,呸!”
村民们纷纷起着哄,“哦哦,打呀打呀!”“早就看李胖子不爽了,打得好打得好!”
哥哥跑远了,将这姑娘托付给了她。
赵巧儿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美人身上的幽香一阵阵地往她鼻尖里钻。
怕她靠得不舒服,巧儿想伸出手揽她一把,却连碰她一下也不敢,生怕她脏兮兮的手平白折辱了佳人的美丽。
赵毅将人打出老远后,才转身寻了回来。
刚走近,他便见到妹子手足无措的模样,那一瞬,他突然觉得妹妹的样子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只要那个女人一靠近,他浑身的肌肉便都绷紧起来,僵硬的不像话,他不敢动也不敢笑,只能直勾勾地盯着她瞧,随即惹来她厌恶的目光,然后他便只能低下头去,再也不敢瞧了。
他不愿再想,重新将人扛到肩头,带着妹妹离开了。
村民们见没什么热闹可看了,美人也已经被别人带走了,便也一哄而散,回家准备夕食去了。
唯有铁柱还傻傻地站在原地,闻着仙子留下的淡淡余香。
他朝着黎娇离开的方向伸长脖子望了半响,最后也只能跺跺脚,心有不甘的离开了。
“哥,你这样扛着她,她会不舒服的,要么你……”
赵毅语气冰冷地打断妹妹的话,“以后直接叫她嫂子。”
“哦”,赵巧儿乖乖改口,“嫂子这样会不舒服的,哥,你还是抱着她走吧,”她小心谨慎地环顾了下四周,“哥,你放心吧,周围没人,不会有人看见的。”
赵毅不由苦笑,真是个傻妹子,还以为他是怕被人看见有损了她的名头。
可她哪有什么贞操可以值得他守护?上辈子她做的那些事,哪一件拿出来不足以让这女人被浸猪笼、坐木驴?
实际上他只是不想对这女人太好,救犬不成反被咬,上辈子是他傻,把她当成心头的宝。
这辈子,他再也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他也要让她尝尝,被人抛弃、痛彻心扉的滋味。
*****
赵毅把人带到东屋,巧儿见状,急忙上前拿枕头,平褥子,唯恐有哪里做的不体贴让新嫂子睡得不舒服了。
妹子果真也和以前一样,赵毅在心中暗叹,把这女人当老佛爷般供起来,伺候得细致又周到。
可真是同他一样的傻,对她再好又有什么用,人家见多了王侯将相的富贵荣华,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这农家小院,即便他们费再多功夫,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巧儿不知哥哥心中所想,痴痴地盯着黎娇的脸蛋看。
真好看,她可真好看。
打她出生,还从没见过这般标致娇美的人儿,仿佛只是这般看着她,都能叫人心情无端好上几分,而如此的佳人就要给她做嫂子,和她成为一家人了,这叫她怎能不开心?
她原本以为,哥哥的年纪都那样大了,又整日里冷冰冰的,生的也那样怕人,娶个好媳妇怕是难了。
所以她都打算好了,若是哥哥真的娶不到合心意的媳妇,那她也不嫁人了,就和哥哥相依为命,直至终老,以报答哥哥的养育之恩。
可没想到,这下好了,她也有嫂子了,哥哥也能有后了,再也不会孤家寡人形单影只了。
“好了,”赵毅将妹妹从恍神中拽出来,“别看了,去做夕食吧。”
巧儿小脸红扑扑的,不太想走,只想和哥哥诉说心里的激动,“哥哥,我好开心啊!我有嫂子了!嫂子,嫂子好漂亮啊,我,我真喜欢她……”
赵毅暗叹一口气,实在不忍心将她嫂子的真正品行告诉于她,以免打击到她脆弱的心灵,还是以后再慢慢教妹妹如何擦亮眼睛吧。
人心隔层皮,这世上终究是,识人识面难识心。
妹妹这样敦厚老实、善良质朴,赵毅不知该是喜还是悲。
却也还是温声劝道,“以后日日能见着,去吧,把买来的猪肉也炖上,晚上你多吃一点。”
见巧儿依然挪不动脚步,他低头看了看那睡的正香的人,只好又填上一句,“等你嫂子醒了,正好能吃上。”
巧儿这才听话地离开了。
*****
把猪肉放在锅中用小火慢慢煨着,巧儿转转悠悠又走进了哥哥的西屋。
见哥哥已经将新买的大红喜被铺好了,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哥哥买的那么多东西,都是给嫂子准备的呀!
赵巧儿笑的眉眼弯弯,也不去想哥哥为什么会提前知道嫂子要来。
反正哥哥给嫂子买东西,她是高兴的,这说明哥哥在意嫂子呢,再说,这么漂亮的媳妇,哥哥给她买什么都不算过分的。
怪不得哥哥要努力攒银子呢,想要养好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娇娃娃,没有银子哪能成呢?
沉浸在拥有新亲人的喜悦中,巧儿完全没注意到这事情有什么不对,她凑到炕边,对哥哥轻声地道,“哥哥,你去忙吧,我来照顾嫂子就行!”
赵毅正巧不愿多待,他怕自己多看黎娇几眼,会再被这张充满欺骗性的脸蛋给骗了,可他若是不紧紧看着她,又怕她故技重施再次逃走。
因此妹妹过来接班,赵毅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忙不迭地出去看灶火了。
赵巧儿用小手悄悄在空中勾勒着嫂子的模样。
长长的两排睫毛,浓密地像是两把小蒲扇,接下来是细细弯弯的柳叶眉,笔直翘挺的琼笔,再接着是粉嫩似花瓣般诱人的樱桃小嘴,最后是那还不抵手掌大小的瓜子小脸……
还差最后一点点就能描摹完成时,画中的仙子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巧儿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以为自己偷看被抓包了,她急忙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
和嫂子第一次面对面,她就竟做出这样丢脸发傻的事来!
巧儿懊恼又害羞,绞着自己的手指,整张脸都慢慢烧红了起来。
黎娇稍稍定了定神,就见自家小姑子咬着唇无措地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脸上一副要哭了的表情。
她有那么吓人么?
黎娇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刚睡醒的样子太凶狠,吓着胆小的小姑娘了,于是她忙扯出一抹微笑,轻声慢语地问道,“巧儿,你哥呢?”
美人温柔,不胜娇羞。
巧儿被那柔柔的笑容晃花了眼,下意识地便答到,”哥哥在外头添火。”
等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问嫂子如何知道她名字时,却见嫂子已经莲步轻移,走出了屋子。
美人当真是美人,连走路的样子也和旁人不一样,令人赏心悦目的。
巧儿也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好看,就是觉得好似弱柳扶风,婷婷袅袅,惹得人舍不得移开眼去。
屋外。
那个买下她的男人正背对着她朝灶里填火,肩宽腰窄,长腿笔直,标标准准的倒三角,看上去至少有一米八五,结实的后背充满了说不出的安全感。
黎娇心里嗷呜一声便扑了上去。
“夫君~~~”
黎娇刻意拖长尾音娇滴滴甜腻腻地叫了一声,随即一把抱住男人的劲腰,全然依赖地靠在他宽阔的背上。
身后紧紧贴着女子柔软而馨香的胴体,赵毅背部的肌肉立即绷得紧紧的,犹如一张拉满了弦的弓,随时有可能因为绷得太紧而四分五裂开来。
屋里的巧儿也听见了这一声“夫君”,当即脸红心跳,连身子也不自觉酥软了三分。
同是女人,怎么嫂子的声音偏就这样好听?
娇娇软软的,像是撒娇一样,叫人平白无故也会生出几分怜爱之意,她是个女子尚且如此,那哥哥呢?哥哥听了这样娇媚动人的吴侬软语,现在会是怎样的反应?
巧儿好奇地掀起帘子,刚刚探出一个头来,就见哥哥和嫂子正紧紧地抱在一起,好不缠绵。
羞得她个还没出阁的小丫头立即别开了头,三步两步便退了回去。
好在黎娇只抱了一会儿便松开了,赵毅胸口憋着的那股气也终于得以呼了出去。若是再这样搂上一会儿,只怕是他也要气绝而亡了。
赵毅僵硬着身体、板着脸转过来,正欲恶狠狠地骂她走开,眼前的娇人儿却突然对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继而便钻进他的怀里,压根没留给他凶她的机会。
赵毅不由一愣,上辈子,他极少见到她笑,她在家中,永远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似乎从不曾对他展露过一次笑颜。
可就算是那样,他依旧疼着她呵护着她,什么活也不舍得叫她做,真真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哄着宠着的,可她呢?
在她在毅然决然离开之前,心里有没有为他想过一分?有没有想过孩子一分?
这次她突然搞这样的花招,又是想做什么?
竟然不是一个劲儿的想着逃走,反而对他投怀送抱了起来。难道是新换了招式,想叫他放松警惕,抑或是想给他点甜头尝尝,哄得他心甘情愿送她离开?
想到这,赵毅的心一下子凉了大半截,连带着把那份见到她笑容的惊讶也冲淡了不少。
正当他想用力推开她时,黎娇却抢先一步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左手握着他的手,右手打开了灶台上的木盖。
睡醒前便闻到了阵阵肉香,大半个月来一直跟着人牙子奔波劳顿、忍饥挨饿,她已经很久没尝过肉的滋味了。
堂前肉糜的香味愈发浓郁,黎娇饿的肚子直叫,也没顾得上多考虑便掀开了盖子。
打开木盖的一瞬间,滚滚的水汽扑面而来,她吓了一跳,慌乱间一把扔掉了手中的盖子,却不小心烫到了自己的手。
嫩生生白净净的手背上立马红了一大片,瞧着好不可怜。
赵毅还没来得及感受那强行塞进手中的滑腻,就见黎娇白如嫩藕的肌肤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了一个小泡。
他急忙拉着人跑到院中,打了一桶井水,把那小手按在水中浸泡。
屋里的巧儿听见声音,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见状喊了一句“我去叫李叔”,便又匆匆跑出了院子。
疼,火烧火燎的疼。
又疼又烫又冷,眼前迅速弥漫起一大片水雾,黎娇没忍住,鼻子一酸,泪珠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赵毅最看不得女人哭,尤其是她哭。
他笨拙地用自己粗粝的手掌轻轻拂去她脸蛋上的泪花,可却不知为何越擦越多。
晶莹剔透的金豆豆一滴接一滴地浇在他手上,烫的他的手背也隐隐约约地发起了疼。
赵毅手忙脚乱地将两手轮番上阵,却还是擦不完她滚滚洒下的热泪。
黎娇想起这些日子受的委屈,越想越伤心,最后干脆趴进赵毅宽厚的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
等到一脸焦急的巧儿带着跑得满头大汗的李叔进院时,就见院中的二人如同交颈鸳鸯般亲密地缠在一起。
黎娇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正爱娇地窝在夫君怀中,小声抽噎。
赵毅轻拍着新媳妇的后背,像是在低声安慰着什么,亲亲热热的样子让一把年纪的李强也看得老脸通红,更莫提年幼不更事的巧儿了。
小丫头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是李强率先咳了咳,打断了这一对浓情蜜意的小夫妻,“赵毅,听巧儿说你媳妇烫伤了,我来看看。”
有外男进门,她还在哭着鼻子,黎娇忙擦擦泪痕,不自在地躲到了赵毅背后。
白净的脸蛋烧的通红,只有一只小手还紧紧拽着赵毅的袖口。
赵毅下意识向右挪了一步,把他的小媳妇给藏了个严严实实,这才出声答道,“是,手背烫出了一个泡,大晚上的麻烦李叔了,还请您帮忙给看看。”
李强嘴上答应着“好说好说”,心里却哭笑不得,暗想道,你把人藏得这样严实,可叫我怎么看。
赵毅也发觉了自己的失礼,撤开了半边身子,请客人进屋。
村里不像高门大户那样讲究男女大防,更何况李叔是长辈,又是来看病的,他的反应确实有些过激了。
可想是这样想,回屋的路上,他仍然将半个身子挡在黎娇身前。
下午人牙子来卖人时,李强正在隔壁村子给人瞧病,回村才听说了赵毅买媳妇的事。
他媳妇说赵毅花了十两银子从李财主手里抢走了个美若天仙的小娘子,还为了这小娘子把李财主揍的是鬼哭狼嚎。
他媳妇啧啧了两声,说,见那样子,肯定是带回家当成宝儿似的供着呢。
他当时听到后还颇不不以为然,只道是女人家说话不靠谱。
女人嘛,再漂亮能有啥用,熄了蜡,往炕上一躺,还不都是一个样子。
光长得好能顶啥用,不会做饭干活照顾人,那还娶媳妇干嘛,还从没听说过谁家的媳妇是要靠汉子伺候的呢。
说出去简直要叫人笑掉大牙。
再者赵毅也不像是那种色迷心窍的人,若说他能多宝贝这小媳妇,李强可不信。
可如今看来,他媳妇倒没说错。
天色已黑,再加上赵毅堵得严实,李强瞧不太仔细,可却瞥见了小娘子攥着相公衣角的指尖,十指纤纤,根根如削葱,莹白似美玉。
饶是李强年岁已老,可见到这样如雪般的皓腕,也不禁多瞄了两眼。
这小娘子,果真和乡野农妇不甚相同啊。
李强不由在心中赞叹一句。
上了草药,又仔细包裹,一刻钟的功夫,赵毅一直扶着小娘子的手腕,坦然自若地遮在她身前。
李强好笑地斜睨了这小子一眼,后者则装作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
她在人牙子手中作”货物“时,赵毅勉强能允许她大庭广众下被无数双男人的眼睛盯着,可如今人既然已经被他买回家中,从此以后,便只能他一人细细观瞧,旁人若是再想看上半眼,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应许的。
除了他护着妹妹的时候之外,李强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护短的样子。
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包好了伤口便抬脚往外走。
巧儿早已提前在屋外准备好了一碗炖的烂乎乎的猪肉,见李叔出来,忙塞进跟在李叔身后的哥哥手中。
在屋里,赵毅还觉的自己理所应当,出了屋子,想起李叔这么多年来的关心与照拂,他也不禁有些面热。
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叫住李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道,“今日多谢李叔了。虎子最爱吃猪肉,李叔拿回家,给虎子尝尝吧。”
李强“哼”了一声,揶揄道,“难为你还记得虎子,虎子每日嚷着要他赵叔叔玩,可恐怕他赵叔叔,心里只惦记着新媳妇,没工夫与他玩喽!”
赵毅赧然,把腰弯的更低,不想这时一阵风吹过,吹起了西屋的布帘,恰好露出了小娘子娇俏精致的下颌。
当真是冰肌玉骨,肤若凝脂,出水芙蓉,楚楚可怜。
怪不得这小子这么上心,使劲的藏着掖着,生怕被他瞧去一眼。
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男人的那点小心思,李强也懂,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赵毅的肩膀,接过海碗便向外走。
也不知娶了这样一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对他这农家小子来说,是福还是祸。
李强走到院门口,离开之前,突然想起一事,他猛地一转身,以长辈的姿态语重心长地训导了起来,
“这有了媳妇,就是要当爹的人了,可得学会照顾人心疼人,这刚带进家门一天,手就烫伤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你媳妇身娇肉贵,不比普通农妇,你可得仔细关照着点,多多上心,听见没?”
一来这孩子从小便没了爹,娶妻生子的事没人提点,今日他来了,顺便教导他几句,二来,他也有私心,报报赵毅把他当贼防的仇,这三来,他说的也是实话,这么娇娇俏俏的娘子,怎能过得惯村里清苦的生活?赵毅若再不体贴着些,只怕是留不住啊。
又长篇大论地教训了一通,见赵毅一副虚心听教的样子,李强心里的气散了不少。
他这才摸摸胡子,端着满满一碗肉,神清气爽地走了。
返回院中,赵毅进堂屋放桌子。
经过此事,巧儿越发觉得嫂子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了,她先轻轻扶着“脆弱”的嫂子坐在矮凳上,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妹妹爱吃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赵毅帮她盛了一碗,摆在她面前。
巧儿开心,笑眯眯地谢过哥哥。
剩下的大骨头和排骨,赵毅用家里的大锅装了一大盆,摆在正中央。
黎娇乖乖巧巧地端坐在凳子上,等着他喂。
她爱吃排骨上剔下来的瘦肉,他知道。
本来没打算伺候她的,结果她又伤了手,这下想不当牛做马,只怕是也难了。
赵毅看了她一眼她嗷嗷待哺的模样,默默在心中为自己开脱。
可无论如何还是觉得自己贱的慌,他沉着脸,坐在了黎娇右手边,边剔着肉边和自己生气。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又变了脸色,可黎娇非但一点也不怕,反而莫名觉得,他再冷再凶,那也是对别人的,对她,他是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
心里再次涌起想要和他更亲近一些的冲动,黎娇抱住他胳膊理直气壮地同他提要求,“我要肉蘸上酱油,然后再放进馒头里。”
这就开始光明正大地指使上他了!
赵毅本能地想要拒绝。
黎娇抬起小脸,一言不发地望向他。
那双被泪水冲刷过的剪水双瞳格外的清澈明亮,被这样的一双眸子期待地看着,赵毅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只好又重新咽了回去。
黎娇没骨头一样斜倚在夫君身上,樱唇微启,悠闲惬意地等待着即将被放入口中的馒头。
赵毅被她这样靠着,满心的不习惯,虽说一团温香软玉贴在胸膛上的感觉,他并不厌烦。
可他清楚地记得,前世,以往她每次进食,都必定将腰背挺得笔直,浑身上下带着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时刻不忘保持着她世家小姐的端庄与教养。
如今,她的尊贵呢?
赵毅眼皮一跳,若不是这张脸长得完全一样,他真要怀疑,这到底是真的她,还是别人戴了面具,冒充的她。
赵毅一边思索,一边喂她,冷不丁便瞧见了她哭过后的小鼻尖泛着丝丝红意、十分惹人垂爱的样子。
她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赵毅不知怎么的,脑子里便升起了捉弄她的想法。
将筷子递到她嘴边,趁她正要咬下时,却又突然伸出去老远,叫她看得到吃不到。
黎娇措手不及,一排糯米牙磕得生疼。
本来她手就受伤了,结果他还这样欺负她!
他怎么能这样坏!
黎娇又羞又恼,粉拳锤他胸口,嘴中不依不饶地嗔骂道,“夫君真讨厌!就会欺负我!讨厌死了!”
因着生气,她饱满的胸脯气的一鼓一鼓的。小姑娘粉颊含春,娇俏可人。
夫君的一双黑眸,沉沉的盯着她,眼里燃烧着她看不懂的危险火苗,忽明忽暗,像是要一口活吞了自己。
这样的眼神太过热辣,看得黎娇不好意思地捂着脸埋进他胸膛,死死藏住,不给他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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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她十岁开始,便被养在深闺,日夜学习歌舞与琴棋书画,以及取.悦男人的闺房之术。
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博得六王爷的青睐与宠爱,从而帮助安平伯府家的男丁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安平伯府中的庶女们,无论哪个都逃不过这样悲惨的命运。
落得个卖女求荣的名声又能如何?只要能助家族繁荣昌盛,安平伯无所不用其极,更何况是区区几个身份卑微的庶女。
因此黎娇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这般毫不遮掩的调戏。
若是搁在别的世家公子身上,她定会觉得这男子行为轻浮放荡,厌恶的很。
可对这个买下她的男人,她却有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情愫,竟丝毫不觉得他轻佻,反而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甜蜜来。
关于男女之事,黎娇的纸上经验虽然丰富,可实践经验几乎为零。
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又对这男人颇为心悦,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打情骂俏”几个字来。
他们俩刚才,应该就是在打情骂俏吧!
坐在两人对面的巧儿忙低下头去,专心扒着碗里的肉,假装看不见听不着的样子。
过了好半响,黎娇才悄悄抬起头来,露出指间的一条小缝,供她窥视。
从小缝里,她的目光越过他刚毅的下巴,越过他又高又直的鼻梁,直到望进了他的眼睛。
哎呀!他怎么还在用那样可怕的眼神看着她!
小姑娘粉唇微张,像是吃惊,又像是呆愣。
赵毅被那粉嫩诱人、比花还娇的唇瓣拐走了心智,鬼使神差般地低下头便想吻,想尝尝,那里边的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巧儿还在呢!
黎娇察觉到男人要压下来的意图,像只灵巧的小鹿一般,飞快地躲回了安全的丛林,死死护住了自己的唇瓣。
被拒绝了,赵毅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做什么,理智回巢,他的神色也渐渐恢复了冷清,只是不太自在地用衣袍挡住了两腿之间尴尬的隆起。
还好她没坐在他腿上,不然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一定会吓得立马跳起,然后用像看怪物般的眼神恶狠狠地看着他。
眼中的嫌弃与厌恶必定挡都挡不住,明晃晃的,晃的他的心,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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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儿吃得满嘴流油,她麻利地收拾好碗筷,便有眼色地钻回了东屋,给小夫妻留下悄悄话的空间。
以往家中规矩多,黎娇晚饭向来只吃上一口,今日却意外地吃撑了。
她摸摸自己微圆的小肚子,只觉饱了口腹之欲后,身上黏腻腻的感觉愈发明显,难受的紧。
她低头悄悄闻了闻自己的衣裳,已经隐隐有了异味。
黎娇又羞又窘,莹白如玉的耳垂瞬间烧的像是能滴出血来。
也不知道她这么臭,夫君是怎么抱得下去手的。
她悄悄看了赵毅一眼,发现他脸色的确有些不大对劲。
难不成是被她身上的气味给熏着了?黎娇吓得欲言又止。
心里暗想,男人,可真难懂。
教习嬷嬷说的话,看来都是骗人的。
说什么男人看见美人,心里便只装着一件事。
她不美么?
论长相,她是安平伯府里最明艳动人的姑娘,别人敢嘲笑她的出身,却不敢质疑她的美貌。
可为什么夫君,刚才还一副要吃掉她、急不可耐的猴急样子,现在又突然冷了脸?
她实在是搞不懂,只好把他的变化归结为阴晴不定。
不然,怎么解释他对着自己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还能狠下心冷着脸色,话都不说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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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毅侧对着她,正往灶坑里添火烧炕。
即便是不用眼睛看她,他也知道她想做什么,必定是身子觉得不爽利,想要沐浴了。
但她自己又不会烧水,所以要叫他帮忙烧好沐浴的水。
可她才刚拒绝他亲吻的样子,同前世几乎一模一样,将他一下子从情.欲中拖了回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才刚做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又和上辈子一样控制不住对她的喜欢,最后被她伤的遍体鳞伤。
难道今世,他还要被她玩弄于鼓掌之中,由着她尽情蹂躏戏弄么?
赵毅此刻的心静的如同一汪止水,不久前的意乱情迷只是如同被扔进湖中的一颗小石子,荡漾开的涟漪不多时便散了个一干二净,再也激不起一丝波澜了。
她若是想沐浴,那便放下身段好好求他吧。
以往这样的事,就算她不说,他也会提前为她准备好。
可如今,他却不想叫她这样好过,只想看她如何能低下她那颗高贵的头颅主动求他。
上辈子,她高高在上,对着他颐指气使,这辈子,他不会再给她高他一等的机会,他要让她尝尝,对着她厌恶至极的人低眉顺眼、低三下四,究竟是个什么滋味。
黎娇不知他心中的弯弯绕绕,一直犹豫着没开口,只是因为她怀疑这小屋内有没有可以供她沐浴的器具。
若是家中没有,她问出了口,岂不是会伤及男人的尊严?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如今她是被他买回来的媳妇,她想沐浴了,不找他还能找谁?
于是她一点儿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坦坦荡荡地开了口,
“我要沐浴。”
男人的睫毛动了动,却没有其他的反应。
黎娇以为他没听到,从凳子上下来,凑近了些,又稍微提高了些音量,“我想沐浴了,你给我烧水~”
男人抿紧了唇,还是没有动,他就想看看,为了这一桶水,她到底能做到何种程度。
他明明就听见了,还偏要装作一副没听见的样子,黎娇气鼓鼓地走到男人双腿之间,毫不客气地坐在他一侧的大腿上,身体前倾揪住了他的耳朵,朝他耳朵眼儿里转着圈地呵着气,一字一句缓缓道,
“夫君,我要沐浴,你给我烧水,好不好?”
学了五年,黎娇的琴棋书画,竟是没有一样能拿的出手的,倒是歌舞更为精通些。
比她年长一岁的七姑娘不止一次地挖苦过她的胸.大无脑:“妓.子生的东西果然下贱,高雅之物学不通透,这供人取乐的东西倒是学得精妙,对了,你那青楼请来的教习嬷嬷是如何教你狐.媚惑人的,学来给我开开眼啊,哼,婊.子弄下来的玩意儿就得婊.子来教,姨娘可真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
同是庶女,只因她母亲身份卑贱,又香消玉殒得太早,以致她在府里,是有头有脸的丫鬟小厮也能随意冷眼轻贱的。
黎婉的话虽狠毒,却叫黎娇反驳不得,她向来,的确唯独这以色侍人,学得最好。
所以这农家汉子,当真是小瞧她的手段了。
沁人心脾的馨香伴着温热的气息霎时间吹了他半脸,赵毅下腹一麻,险些朝一旁倒去。
身体先于大脑行动,大掌下意识地固定在了她腰间,以免她摔倒。
黎娇腰间一热,烫的她心口直发软。
感受到这男人的呵护,她“吧唧”在他嘴角奖励般的啄了一口,咬着他厚实的耳垂喃喃道,“夫君最好了,去吧去吧,嗯?求你了,你看,你看我的手,都动不了了……”
黎娇故意露出那只被包的惨兮兮的右手给他看。
这声音比蜜糖还甜上三分,赵毅活了两辈子也从没受到过这等待遇,浑身的骨头都酥了,匆匆忙忙落荒而逃,给她烧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