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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清慌慌张张来通报,话也说的颠三倒四,祝政耐着心思听了半晌,才明白他的意思。
自常歌抵达襄阳起,白苏子一直心怀恶意,意图接近,今晚众人散去后,更是危言耸听,又是什么剧毒重伤又是命不久矣,还拿出好大一套针,狞笑着要将常将军扎得千疮百孔——不过祝政认为,从狞笑那段开始,当是幼清胡思乱想的。
按常歌的武艺,若白苏子真有什么不轨意图,说不定活不过三更,应当只是常规医治而已。只是“重伤”、“剧毒”、“命不久矣”等字眼,听得他心惊肉跳,险些又发了头风。
保险起见,他决定还是过去看一眼。
祝政顾不上安慰幼清,黑羽大氅一披,没让任何人跟着,独自从内室暗道入了地下。
襄阳官署是工字型格局,前院处理公务,植梅兰桂竹,后院挖开硕大莲湖,东西两厢隔湖相望、凌于莲湖之上,可供到访客卿暂时歇息。
夏天罗听从祝政吩咐,在襄阳驻守多年,莲湖也跟着翻修数次。他原本是想挖空湖底,制成暗室,后来发现湖下泥土土质松软,若强行挖成空腔,反而有溃塌可能,于是只在湖底修了数条小径,使官署各个厢房相连。
没想到当年无心布局,此时却能避人耳目,让他神出鬼没,能经湖底,从西厢直至东厢。
今年岁寒,风雪比寻常多些,连襄阳这等岭南之地,都纷雪不停。
湖底暗道墙壁结满碎冰,祝政掌灯路过之时,灯火晰晰,满目晶莹。
只可惜暗道之内并无说明,夏天罗又病重不起,祝政只能凭着大概的方向试探,先后入了书斋、厅堂和不知是何处的房间,几番迷失下来,手中提灯已昏黄如豆。
他独自在暗道中走着,身侧提灯将他的身影投得颀长,忽然,他发现了异样。
他的右侧袖上似乎攀着什么东西,像藤蔓一般弯弯曲曲,仔细一看,还沿着肩头朝上纵深。
祝政立即回头,他身后什么也没有。
他向来是个万般谨慎的人,出了这种异象,神智更是十二分的清醒。祝政提灯,将这暗道仔细照了一圈,的确什么都没发现。
而此时,他头顶传来了细小的嘶嘶声,像是润泽的吐息。
灯火上移,本就昏黄的提灯闪了一下,陡然黯淡了些。
暗道做得急,顶部挖得毛糙,提灯一照,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浓影。一团影子柔缓一动,其中居然出现一对澄黄的眼睛,瞳孔是一条阖紧的竖线。
是蛇。
那条蛇通体乌黑,已攀上了顶部支撑橼木。它倒吊下三寸身子,冰凉的信极快地吐息。
蛇是近乎于盲的,即使近在咫尺,它也只能靠信子感知世界。祝政生的奇高,玉冠本就贴近暗道顶部,这条蛇又掉下来几分,凉信几乎要贴近他的颜面。
幸亏没带幼清来,他最怕蛇,看到这一幕,恐怕立即会抱头鼠窜。
那蛇越探越近,祝政依旧淡然而儒雅,仿佛倒吊下来的不是什么毒蛇,而是一枝垂下来的花枝。
他一直垂眸,那蛇几乎要贴上他的左眸,距离近得似乎能舔到他的眼睫,正在此时,他迅疾出手,一把扼住了黑蛇三分之处。
那蛇还想挣扎,露出尖尖的獠牙嘶气,扭动着想要攀上祝政的右臂,祝政骨节猛然凸起,那蛇身子猛地一揪,又无力地虬曲两下,有如一条死绳,再无生机。
他的指骨依旧俊秀温润,看着是一双弹琴的手,却生生捏碎了一条长蛇颈骨。
祝政信手甩开了这条蛇。
一回身,原本的去路上,立着七八条蛇。
它们看着五花八门,有黑黄相间,有通体竹青,有的带着炫目斑点,所有蛇都立起半身,直勾勾地盯着祝政。
“寒冬深夜——”祝政竟主动开口,“何不枕雪而眠?”
如果蛇能听明白,一定知道这是在劝它们离开,流连在此不如好好冬眠。
当然蛇是不懂这些雪月风花的,它们只能本能地感知到血腥和杀戮,闻风而来。
祝政轻轻放下了左手的提灯。
细微的响动立即吸引了蛇群,它们不徐不疾,碾过夹着碎冰的地面,朝祝政迫近。须臾之间,它们距离祝政,只有两三步之遥。
祝政敛眸,他看向蛇群的眼神居然诡异地温和,像怜悯。
蛇群游动的动作柔缓顺畅,有如流水经过,而祝政则低着头,指尖抚过鸦羽大氅。
忽然,所有的蛇全都僵住了,像被钉在原地,足足过了小半柱香,才整齐倒地。
每条蛇,蛇身三分之处,都被一黑羽刺穿,这黑羽正是祝政大氅上的鸦羽。
鸦羽如飞花风叶,眨眼间,杀人于无形,祝政的动作过快,出手之时连他身侧落下的提灯之火,都未扰动。
暗道尽头传来几声掌声,接着一甜嗓俏声道:“好俊的身手,好狠的心。”
这姑娘背着手,朝祝政走了几步,行走间,百草香气四溢,暗道内却全是细微的游动之声。
她很快走到了灯火映亮的范围中,无数条毒蛇有如藤蔓般爬满了整个暗道四壁。
滇颖王庄盈一身苗夷打扮,只是将身上银铃换做银叶,以免行动之间银铃脆响,不便隐蔽。
庄盈朝他笑道:“你可知道,你方才杀掉的蛊蛇,制一条需要喂多少蛊子、进多少药草,又需要耗费多少心力?”
祝政面色冷淡:“既是如此,那便请看好蛊蛇。”
“躲躲藏藏,好没意思。”庄盈叹气道,“千里迢迢从滇南赶来,难道是要我在此处做地老鼠的么?便是土豆,也给憋发芽了。”
“会有用你的时候。”祝政平静道,“现在,回你的书斋,管好你的蛇。”
庄盈懒懒应声,她退回黑暗中,所带毒蛇也随之退后。
她刚离三步,忽然轻笑一声:“周天子,何不低头看看左侧?”
祝政蓦然低头,与一对蛇眼冷眼相对。
一条手掌长的小蛇不知何时已盘上他的左袖,因此蛇太小,他所披黑羽大氅太过厚密,竟无知无觉。
那蛇竖瞳一缩,猛地朝祝政飞来,这距离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电光火石之间,祝政似是自袖上抽了什么东西,暗道之中银丝一闪,然而那蛇未受到任何阻拦,依旧朝着祝政心口撞去。
只是它触及祝政之时,紧致的竖瞳业已散开,有如一缕青烟,忽然失了劲力,摔了下来。
蛇身摔至地面,陡然劈成两半。原来它已不知何时,被人彻底劈开。
劈开蛇身的刃器过利,断面上的骨肉筋皮都完整无比,甚至未出多少血。
“断情丝!”
庄盈的声音明快起来,轻巧鼓掌:“先生果然一视同仁,对自己,也是如此心狠。”
此刻,祝政的右手藏于袖中,鲜血,正顺着他素白的指朝下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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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免误会,先说一句,政政和女配无感情戏。
感谢 seem 为政政添3根断情丝
感谢苏齐云人间天菜 为常歌添1把马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