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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静书被扔进柴房的时候还在想,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特赦令是什么不能提的物件吗!?
一城之主,掌一城事宜,拥有特赦令已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这还是厉北廷告诉她的。
一般城主会将特赦令奖赏给一些有功之臣,激励对方继续为城池的建设添砖加瓦。
按理来说,风清越自然也有那特赦令。
她跟在他身边,虽是避难,却也是与虎谋皮,她自然得要为自己打算。
程静书揉了揉发瘪的肚皮,叹气道:“这一顿饱饭还未吃就被打入这小黑屋,真是倒霉!”
她不会像话本子上写的女主角那样猛拍木门,凄厉地大喊“救命啊,放我出去啊,这样拐走良家女子是犯法的啊,我家人会报官的”之类的话。
因为,话本子上的男女主角至少都是正常人。
可风清越……
他连个人都算不上。
她若如此做了,只会激怒风清越。
程静书在柴房里来回走了走,忽然想了一招。
她敲了敲门,守门之人态度恶劣。
她也不介意,只是塞了张纸出去,道:“替我将这封信交给城主。”
“你做梦吧!城主没时间看你的信。”
“这位兄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你懂吧!?做人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从前应该也没见你们城主行侠仗义救过谁吧!?万一本姑娘是个例外呢!?你耽误得起吗!?”
那人想了想,捏着信跑了。
程静书拍了拍手,想到信上所写的内容,她有信心会让风清越感兴趣。
果然,不消片刻,听说风清越本正在用膳,看了她写的信后便连饭都不想吃了,直直地奔向了柴房。
程静书听到脚步声,立马“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风清越一脚踹开了门,急急开口问:“后面呢!?后面发生什么了!?你快跟我说说。你这戏文倒是有趣,枉本城主阅尽千帆,竟也没见过你这等故事。”
面对他的激动,程静书表现地格外平静。
她摆了摆手,道:“我好饿好困好冷……”
“快,还不赶紧把花花姑娘扶到房间去,通知膳房重新做一桌菜。”
“还有衣服……”
“去,把裁缝请来,给花花姑娘量身订做十套衣裳。”
“这样…这样不好吧!小女不想城主如此破费……”
“快起来快起来,后续故事如何!?”
“城主,我现在没精力去想后续的故事,您也是亲自写过戏文的人,您肯定知晓创作这事儿是需要灵感的对吧!?我如今被关了一天一夜,灵感枯竭,若是硬写,只怕会毁了这好故事啊。”
风清越蹙眉,却也勉强赞同了。
他道:“你快些养好身子,本城主的耐性有限。你要知道本城主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若敢耍什么花招,本城主立马把你剁了去喂狗。”
程静书小身板抖了抖,忙点头,道:“花花哪敢在英明神武的风城主面前耍滑头!?那岂不是找死!?”
“嗯。好生歇息吧,有什么事就吩咐下人。”
“什么都可以吩咐吗!?”
“自然。人在最放松的环境里才能创作出最有灵性的故事。花花,别辜负本城主对你的信任。”
程静书心里都快笑疯了,面上却严肃板正,作揖道:“民女再次感谢城主搭救之恩以及赏识之恩。”
“嗯。”
风清越离开时还巴巴地盯着她那只写了个开端的故事……
似乎盯着盯着就能盯出故事的起承转合似的……
人都走后,程静书躺在燃着暖炉的屋子里,抱着热腾腾的汤婆子,冰凉的身子骨总算慢慢地回暖。
她给自己把了脉,写了药方让下人去抓药。
吃完药,用完膳后她便睡下了。
对付风清越这种人,她得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一步,不可踏错。
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
离此处别苑不远的地方。
厉北廷已经第三次问起程静书的下落了。
暗卫们快兜不住了。
楚衣一去不复返,他们也只能给出一些模棱两可的答案。
时间久了,主子自然会发现端倪。
今夜,怕是逃不过去了。
厉北廷靠坐在马车里,胸膛剧烈的起伏,他不顾身体硬是要亲自去寻程静书。
暗卫们跪了一地,道:“王爷,楚舵主临行前交代过过属下等一定要平安护送您归京。您放心,楚舵主一定会找到程小姐,一定会将程静书带回去的。您现在这样子,别说去寻人了,您连您自己的安危都护不了。这一路上咱们已经遇到好几拨追杀和埋伏了,您能不能稍微忍一忍,也许楚舵主马上就会传消息回来了呢!?您就不怕和楚舵主的消息错过了吗!?”
厉北廷咬牙,砸了马车内的茶壶。
滚烫的茶汤溅到手上似乎也不知道疼……
他道:“本王说了,本王要亲自去寻静儿。”
厉北廷跌跌撞撞下了马车。
“王爷!”
楚衣疾驰而来。
马还未完全停下他就翻身下马,急急跑了过来。
他扶着厉北廷,厉眸扫视一周,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主子吗!?”
暗卫们不敢说话。
主子不听话,他们也不敢打!?
能怎么办!?
好难啊!
毕竟,他们和主子的关系并没有楚衣和主子的关系好啊!
他们哪敢造次!?
楚衣想扶厉北廷回马车,厉北廷却攥着他的手,问:“静儿呢!?”
“属下已经寻到了段少门主,不过程小姐并未和段少门主在一起。据段少门主所言,程小姐在段少门主的药里下了镇静安眠的药材,趁段少门主熟睡时离开了。”
“你说什么!?离开了!?现在外面这么乱,你说静儿一个弱女子一个人离开了!?”
“是的。”
“为什么!?静儿做事必有她的缘由。”
“近日‘白发风潮’忽起,属下猜测此事应与程小姐有关。段少门主被血骨门人追杀,身受重伤,程小姐同他一起逃窜,大概也是想到若再被寻到就无活路。程小姐一向机敏聪慧,定是做了什么才引得大街小巷的人都开始扮作‘白发妖孽’。如此一来,混淆视听,血骨门人想寻段少门主的难度便加大了不少。”
厉北廷喉咙滚动,问:“所以静儿是为了救段秋月!?”
楚衣见厉北廷脸色实在太差,他很想违心摇摇头,但还是“嗯”了一声。
厉北廷冷笑,“她倒是无畏得很!段秋月呢!?本王把静儿交给她,是让他保护静儿,不是让静儿保护他!”
“王爷,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楚衣,厉云承的人在找静儿、血骨门的人也在找静儿、朝中不知还有什么势力或许也因为本王在追杀静儿,危机四伏啊,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躲!?她是聪明机灵,但本王不能将希望总寄托在她的聪明机灵上啊!若有个万一呢!?当年在青州,若非本王赶了过去,她在销魂窟中又该如何!?本王只要一想到当日的情形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楚衣唇瓣张了张,却再没说出什么劝慰的话。
劝慰之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他道:“段少门主的人也在寻找程小姐的下落,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她怎么这么傻!怎么就是听不进劝?!”
“王爷,其实属下能理解程小姐。您想啊,程小姐之前并不知晓您和段少门主为了她耗尽内力时都会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更何况是她知道了以后呢!?她一直都是一个讲义气的姑娘,您认识她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她会在父兄带着府兵一起出行的情况下孤身去救被绑架的母亲,明明可以依赖父兄、可以依赖府兵的啊!以常人思维去想,再怎么也不会轮到她、程府大小姐孤犯险,可她就是去了;山里走水,大火漫天,正常姑娘的思维也该是去通知人,可她就自己跟着三公子上山去查看了,您……”
楚衣余光瞥见厉北廷古怪的眼神。
他一下止了话头,问:“王爷,怎么了!?”
厉北廷勾唇,道:“你对静儿的事情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王爷,属下对您的心日月可鉴啊!属下只是因为您才过多关注了程小姐,属下……”
厉北廷打断他,笑道:“过多关注!?”
楚衣:……
他说什么错什么。
越解释越是坑。
他道:“王爷,属下的意思就是,程小姐一贯就是个舍己为人的人,就算您和段少门主没有为救她付出这么多,在你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是啊!所以,楚衣,本王和段秋月对她而言又有什么不同呢!?本王前途未卜,朝堂之上更是波诡云谲,一旦她卷入,便再也抽身不出。她若跟着段秋月,往后闲云野鹤、袖手江湖,应更为畅快惬意,也跟符合她心中所盼吧!”
楚衣本想打趣,可瞥见厉北廷眼角的落寞时便又收起了嬉笑。
他道:“王爷,您这番话跟属下说说也就罢了,千万别让程小姐听到。她若听到,肯定会伤心的。”
咱们王爷还是不自信啊!一边是心爱的女人,一边是愧对的兄弟,偏偏兄弟待心爱的女人也是掏心窝子的好,他扪心自问一点儿都不比他待她差。这…怎么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