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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干的!?你告诉我,谁干的!我特么现在就去替你报仇,把凶手碎尸万段!”
程凶手静书:……
她下意识往马车内缩了缩。
碎尸万段啊……
她觉得夜风愈发寒凉了。
段秋月笑了笑,拍了拍阿羲的肩,道:“行了,你得到答案了,回去吧!”
阿羲不依不饶,道:“你告诉我,是谁!?谁敢这么对你!!!”
“是啊!谁敢这么对我!?你想想,普天之下,谁有这个能耐,能费了我的内力!?”
“你的意思是!?”
“是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阿月,你忘了儿时受过的苦了吗!?你忘了你是怎么一步步从地狱里浴血而生的吗!?内力对你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吗!?你轻轻松松四个字‘心甘情愿’就连内力都不要了!?你倒是仔细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心甘情愿了!?”
“好了,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你走吧!”
“不行!我必须知道真相。”
段秋月呼出一口气,似是觉得无奈。
他看了眼停在路边的马车,神情变得柔和,问:“阿羲,你有没有遇到心爱的女人!?”
“我跟你说正事,你不要跟我谈风月。”
“等你遇到后,你就会懂什么是心甘情愿。内力是很重要,血骨门也很重要,但若要和她比一比,就只能是不自量力。”
……
许久,段秋月才回来。
他一手拿着水壶,一手拿着烤鸡,笑道:“快,趁热吃!刚去接了些山泉,打了点野味,你尝尝流川的手艺。”
程静书迅速擦了擦眼角,沙哑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段秋月放下烤鸡和水壶,凑近了看她,问:“哭了!?”
程静书摇头,胡言乱语道:“风太大了,一时被沙迷了眼。”
“坐在马车内,哪有风沙!?”
“我方才一直掀开帘子看风景呢!”
“看出什么了!?”
“凄凉、萧索。”
“喝点山泉,吃个鸡腿就不凄凉、也不萧索了。”
“哥哥,你……”
“嗯!?”
“你若有事,就别送我了吧!”
段秋月撕鸡腿的手微微顿了顿,表情有一瞬的僵硬,而后恢复如常地看着她,道:“方才我和阿羲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程静书点头。
段秋月解释:“那是老门主的人,来者不善,你别被他迷惑了。”
“他不是你的兄弟吗!?”
“从前是,但他是老门主的暗卫队统领,与我…早就走上了不同的两条路。”
“可他说的流言也许是真的。”
“流言应该不假,我也没指望能瞒多久。”
“那你还不回去处理!?”
“小鬼!?血骨门如今对我而言就是龙潭虎穴,你要哥哥回去是安了什么心!?哥哥的确没了内力,回去岂不是成了待宰的羔羊!?你再是不想见哥哥,也不能推哥哥去死啊!”
“我……”
程静书急得脸都白了。
段秋月不再逗她,将鸡腿用干净的帕子包着,递给她,道:“吃吧。”
程静书哪有啃鸡腿的心思!?
她叹气,道:“那怎么办啊!?”
“最差就是被逐出血骨门,反正你不也很讨厌血骨门的作风吗!?要把一群习惯厮杀的野蛮人变成讲理识趣的正道中人,这任务很艰巨。哥哥做得也累,不如趁此机会解放自己。”
“你别这样说话,我听着难受。”
“哥哥说的都是真心话。”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血骨门是你的家呀,你……”
段秋月眸色加深,拳上青筋迸出,道:“那个地方,才不是家。”
程静书被他的语气吓得连呼吸都慢了一瞬。
她呆呆地望着他。
段秋月瞥见她的表情,没绷住,笑出了声。
他道:“哥哥从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我说不在意就是不在意。血骨门和太尉府比起来,哥哥不傻,自然选择太尉府。若哥哥真在江湖没有立足之地了,还望小鬼遵守诺言,养哥哥一辈子啊!哥哥不介意被金屋藏娇。”
程静书:……
行吧!
金屋藏娇还能这么用!?
她叹气,道:“总之,哥哥有什么难处都可以直接告诉我。”
“好。”
“刚才来找你的那个人,他可靠吗?”
“你说阿羲啊,阿羲是我……”
“少门主,阿羲带着人把我们包围了。”流川掀帘,急言禀报。
程静书:……
段秋月:……
……
段秋月迅速做了决定。
他吩咐流川驾车带程静书先走。
流川和程静书异口同声地拒绝。
段秋月摆出少门主的威严,流川无奈。
流川驾车前行,约定和段秋月最近的镇子汇合。
程静书想跳马车。
流川冷不防来了一句:“程小姐,属下也不想护着您逃,但请您给少门主留一点尊严吧!在心爱的姑娘面前,他不想狼狈。而此战,他必然狼狈!”
“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老门主还要仰仗少门主替他平衡各方势力,不会任由少门主被整死,但受苦是不可避免的了。”
……
段秋月一人下了马车。
他冷笑地看着包围他的人。
兜帽被风吹落。
他一头如雪银丝在风中狂乱地飞舞。
他道:“阿羲,我终究是错信了你。”
“少门主,请跟我们回去见老门主。”
“说来可笑,我这样的人,从不轻易交托信任、也不轻易信任旁人,竟会栽在你手里。”
“少门主,多说无益。你如今根本无力同属下等一战,不如束手就擒,也能少受些皮肉之苦。”
“我若不呢!?你们敢杀我!?”
“杀您自是不敢,但都是自家人,何必呢!?您回去后,老门主还能替您想想法子,兴许能恢复您的内力。”
“不必了!阿羲,我说最后一次,让你的人,滚开!否则,我不介意在此一战。”
“你明知您不可能闯得出去!”
“巧了,昨日刚有人告诉我,有些事情就是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我若束手就擒,往后血骨门还有我的立身之地吗!?”
“您别逼我,阿月……”
“少假惺惺的了,要打便打,出招吧!”
段秋月带着十多人和阿羲带来的三十人混战。
段秋月自是和阿羲交手。
能成为老门主暗卫队的首领,阿羲的身手自然不必多说。
段秋月渐渐不敌。
阿羲又一次一掌击中段秋月,红着眼睛劝道:“少门主,够了!别再打了,再这么打下去,你会死的。老门主只是想出口气,他真的从没想过要你死,你就服个软不行吗!?”
“闭嘴!”段秋月擦了擦嘴角血迹,剑尖点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固执得可怕。
终于,他眼瞅着阿羲的剑尖只想自己,离自己越来越近……
他恍惚间看到了程静书的脸。
那小小的姑娘戴着面纱,夜里被人闯了闺房还面不改色,竟还镇定地同他谈条件。
她救了他,得了他的血骨神玉。
本只打算允她三个愿望以报救命之恩,却不曾想在一次次的相遇中竟把心都丢在了她那儿。
丢了一次,就拿不回来了。
他渐渐露出笑容。
若他死在这里,小鬼大概会为他落泪吧……
又不想她伤心,又盼着她为他落一次泪……
他想,他终归是个有劣根性的男人,竟喜欢女人的眼泪。
“哥哥!”
是离死亡越来越近了吗!?
他居然听到了天籁。
是那小鬼才会喊的“哥哥”。
她有那么多哥哥,他只是其中一个;
可他只有一个妹妹,独一无二,奉若至宝。
真好啊……
死前竟能幻听到她的声音。
“哥哥!”
“滚开!别伤害我哥哥!”
“流川,你先带段哥哥走,你不要念战,速速前来。”
“逐墨门的众位兄弟,静书求你们出手相帮。哥哥对我有恩,对你们门主有恩,你们若能出手,静书感激不尽。”
……
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段秋月努力想看清她的样子,所以他努力地睁开眼睛。
一小姑娘骑马而来,英姿飒爽,俯身抱住了他的…腰。
他被姑娘捞上马,被命令抱住她时还在想:这小姑娘怎么力气这么大!!!
程静书一手挽缰,一手往后扶着他,急得不行。
她这动作别扭,速度根本跑不起来。
她催促道:“哥哥,你怎么样!?若还有力气就圈着我的腰,我们得冲出去!我打不赢他们呀,我只能带着你跑了!”
段秋月嘴角上扬。
“喂,哥哥?”
段秋月慢腾腾“嗯”了一声,慢腾腾地圈住姑娘的腰。
程静书松了口气。
她猛夹马腹,墨发在风中飞舞。
段秋月就这样看着她,觉得她比任何一个闺阁女子都要美。
女人,不是琴棋书画诗酒花才美。
小鬼给女人的美赋予了新的诠释。
这种美,比大多数人喜欢的美更美。
段秋月圈得更紧了,他说:“小鬼骑术太好,哥哥怕被你甩下马。”
程静书拉了拉他的手,丝毫没觉得这人是占她便宜,道:“抱紧点儿!”
真飒!
又飒又美!
段秋月喃喃着:小鬼,谢谢你,谢谢你又来救我一次。
程静书没听清,扭头扯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段秋月摇头,道:“没什么!”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好。”
原来,这就是被人护着的滋味。
他第一次尝到,大概又要记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