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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谪仙般的男子披着厚实狐裘赶来的时候,屋内酒气冲天,床板上、床底下,横七竖八躺着数十个空酒坛。
男子按了按眉心,有些头疼。
小狐狸成了小酒鬼。
醉成这样,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也实在是太过…胆大妄为了。
来的路上他想过很多种教训她的方式,可来了,看到满脸通红、眼神迷离、半睡半醒、双颊还挂着泪、湿漉漉看着自己的程静书时,他的心一下就软了。
他走近,微微俯身刮了刮姑娘的鼻梁,问:“难不难受!?”
程静书摇头。
男子失笑,又看了眼床上醉得人事不省的小丫头。
小狐狸也是长能耐了,带着这个小的萝卜头也能喝这么多。
男子打横抱起姑娘,脚步微微有些不稳。
一直隐在暗处跟着男子的人现了身,道:“让属下来吧!您身子……”
“你想得美!”
“啊?”
“静儿只能给我抱。”
……
这动静惊动了屋内的大娘和大叔。
大娘大叔披着外套出门,见这阵仗都惊得不轻。
大娘直接举起手儿的铁锹,吼道:“你做什么!?这是犯法的!你快放下小静姑娘。”
大叔也很愤怒,拿着锄头指向男子,道:“年轻人,不要误入歧途。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男子有些欣慰。
他的静儿走到哪里都能遇到真心以待的人。
他笑着将姑娘贴在额前的发勾到耳后,道:“大叔,大婶,你们误会了。静儿失去了记忆忘了我,但我的确是她的未婚夫婿。我来这里便是来寻她的。”
“你怎么证明!?”大娘警惕地握紧了铁锹。
男子拍了拍怀中姑娘的脸,见她极其不情愿睁开了双眸。
那涣散迷离的含水双眸啊,看着男子心里狠狠一跳。
醉的…倒更像是他了。
他声音沙哑,问姑娘:“我是谁!?”
姑娘眨了眨眼,伸手去碰男人的脸。
她感觉自己置身于了虚无缥缈的梦境,那个一直看不清的影子忽然就清晰了。
头一次,这般清晰。
她嗓音含糊不清,浸透了昏昏的酒意,道:“你是王爷呀!”
男子嘴角笑意咧得愈发大了。
他点头,道:“嗯,我是王爷,那你是谁?”
“我是……”
“静儿。”
“对,我是王爷的静儿,我是王妃。”
她脑海中全都是清晰轮转的上一世。
从她还是个孩子到她家破人亡,嫁作人妇,悔恨离世。
她很清楚,她对不起眼前这个男人。
可事关生死,她怎么还?!怎么赎罪!?
她忽然嚎嚎大哭,柔软无力的手却怎么都圈不住男人的脖子;
她急得都哭了,只能揪住男人的衣领,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她就怕他会忽然消失。
她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触碰到真实的他。
她可不能再让他溜走了。
男子叹气,捏住姑娘的手,帮着她圈住自己。
他问她:“想抱本王!?”
她点头,眼泪全砸在他的胸口。
男子声音愈发沙哑了一些,像个循循善诱的夫子,又像一个风流无边的公子,问:“怕我跑了!?”
醉酒的姑娘傻楞楞地点头。
男人这一路疾奔的心情就被彻底安抚了。
他看向明显处于震惊情绪中的大叔和大娘,道:“本王不是坏人,你们能这般维护静儿,本王很感激。你们也听见了,静儿太黏人,今夜恐怕只能跟着本王走了。”
“你…您…您是王爷!?”大娘不确定地发问。
他们这地方虽说从前也是极其富贵,但接触的都是商贾,何曾见过这样的权贵!?
王爷!
这恐怕还是皇亲国戚吧!
男子笑得温和。
这些人都是对静儿极好的人。
他也要对他们好才行。
男子道:“抱歉,是本王失礼了。半夜擅闯民宅是什么罪名!?大叔大婶若要报官抓我,可否能等我将这吃醉了酒的小姑娘安顿好之后再说!?”
一句话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大娘笑了笑,道:“小静姑娘…不,是草民冒昧了,王妃娘娘心事很重,很招人疼惜,虽然草民与王妃娘娘萍水相逢,但甚是投缘,也挺喜欢这个丫头……”
“咳咳咳……”
大叔在旁佯装咳嗽提醒大娘。
人家是王妃!!!
你还“这丫头”!!!
是觉得脑袋待在脖颈上时间太长,迫不及待想摘下了是吧!?
大娘后知后觉,忙跪下,改口道:“草民无知,还望王爷恕醉。”
男子无奈,示意跟着他的那名男子去扶起大娘和大叔。
他道:“不必多礼,本王来此也不愿声张,还望你们替本王保密。”
“草民遵命。”
男子刚想抱着程静书离开,一童声在静谧的夜里响起。
与此同时,男子感觉到狐裘下摆被什么抓住了。
他低眉去看那醉得满脸通红的小酒。
小酒呐呐道:“镇长哥哥!”
男子:……
大叔:……
大娘:……
男子扶额,实在腾不出手去拉开小酒。
他温和道:“小酒,先放手好不好!?你和静儿都喝多了,你们现在需要休息。有什么事情等你们酒醒后再说。”
小酒哪里听得进去!?
本就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现在还喝多了。
她能认出眼前人是谁就已经太不容易了。
她揪着男子的衣袍不放,仰着脑袋,目光灼灼地盯着男子,道:“镇长哥哥,你都好久没有回来看小酒了!方才喝酒时小酒问姐姐,我还等不等得到镇长了,姐姐说能。没想到真的应验了,姐姐就是小酒的福星。嘿嘿嘿……”
男子:……
他无奈地敲了敲怀中的姑娘。
这是个憨姑娘。
男子还未回答小酒的话,小酒就被大娘抱进里屋了。
进屋前大娘抱歉地看了看男子。
男子点头,大娘这才抱着小酒进屋。
隐约能听见大娘在教训小酒“小酒,那是王爷,不是镇长,你可别再瞎喊了”。
“那就是镇长。”
“你真是糊涂了。”
“小酒…嗝,小酒再糊涂也不会认错镇长,小酒长大后是要嫁给镇长的呀!”
“小点声音,别叫王爷听见了,小心砍头……”
“砍头…为什么要砍头!?”
……
男子没再多听,抱着怀中心爱的姑娘离开。
他直接去了自己的小院。
那是…嗯…那是镇长的小院。
提前已经找人整理打扫过了,男子直接抱着姑娘进了卧房。
他吩咐道:“楚衣,去烧热水,去煮醒酒汤。”
对了,那一直隐在暗处跟着男子的人便是楚衣。
而那谪仙般自称“王爷”的男子就是厉北廷。
他终于出现了。
终于跋山涉水来寻她的姑娘。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离开她。
厉北廷坐在床边,想去给姑娘拿条毛巾都不行。
姑娘紧紧抱着他,他只要一动,她眼角就会涌出泪水。
无意识的泪水愈发让人心疼。
厉北廷试了一次就不敢再动了。
楚衣在外提醒:“您身子骨本就没有大好,您忘了大夫的嘱咐了!?您不能熬夜,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
“嘘!”
“王爷!”
“下去!别吵到静儿。”
“那您总得让属下看看您的伤吧!?大夫都说了您不能负重,您今日抱着程小姐回来,走这么远的路,也不知道伤口有没有崩裂,有没有恶化。”
“下去!”
“王爷!您该…不会是在用苦肉计吧!?您想让程小姐醒来后看到您这孱弱的身子,然后同情心爆棚!?”
楚衣原意是激将厉北廷,可没想到一贯正直的、理智的、不屑于用这些小招儿的静王殿下居然…居然点头道:“楚衣,感谢你的提醒,你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本王若能与王妃重修于好,记你一功。”
楚衣:……
罢了!
不劝了!
反正他也劝不动。
他能做的便是把汤药、膳食、药浴都备好。
以备不时之需。
……
厉北廷自昏迷不醒被送走后,还没这样劳累过。
他虽自小就生在草莽,并非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辈,但他这段日子都病得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
便也算是难得地享受了一次伺候,彻彻底底体会了一次“卧床不起”。
所以这段时间他奔波赶路,今日又急着去见程静书。
体力和心力都已经到了极限。
他虽然极其不舍,可靠在床头,便也是上眼皮搭着下眼皮,瞬间就能入眠。
楚衣烧好热水在门外轻声道:“王爷,水烧好了!再过半盏茶的时间,醒酒汤也熬好了。”
困倦到不行的男人骤然睁开眼。
他尝试着拍了拍姑娘的手,道:“静儿,本王不走,本王去打水给你擦擦身上的汗。”
程静书嘟囔着嘴,纤细的胳膊将男子抱得更紧了。
厉北廷:……
他只能给姑娘捂严实了,然后才开口:“楚衣,你进来吧!”
楚衣推门而入。
他目不斜视。
厉北廷很是满意。
楚衣全程就站在一旁,低着头。
耳边有水声、有自家王爷的温言细语、有毛巾摩擦肌肤的细碎声响。
楚衣也没多想什么,只是觉得自家王爷这辈子若是娶不到这个姑娘,怕是…生要抱憾,死…死不安宁。
稍后还有一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