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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川昱:……
行吧!
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他看了小十六一眼,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若我满意就不计较这件事了。”
“大公子请讲。”
“你知不知道殿下去干什么了!?”
小十六后退了一步,警惕道:“大公子你居然想套我的话。”
“看来你当真知道。”
“属下不知道。我就是个小喽啰,哪有主子出门办事事无巨细都要跟小喽啰交代的先例呀!?我也好奇,但我也不敢问。”
“你当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那就棘手了。小妹这一关不知能不能过。若…”程川昱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半晌才继续开口,“若过不了,殿下便连小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于殿下,这是再也无法实现的遗憾;于小妹,这是莫大的残忍。”
小十六的心一颤,问:“这么严重吗!?”
“你没看到大夫的表情吗!?我不敢冒险,我已飞鸽传书将此事告知了父亲母亲和二弟。若这次小妹真的撑不过去,作为大哥,我能做的也就是让她在所有人的爱中离开……”程川昱似乎说不下去了,撇过脸,抹了抹泪。
从小十六的方向,恰好能看到程川昱颤抖的肩膀。
程川昱在心中默念:老天爷莫怪,我无意诅咒小妹,只希望她这样难捱的时刻能得心爱之人伴在身侧。若要有报应,悉数冲着我程川昱而来。
……
程川昱到底是低估了逐墨门暗卫队队员的忠诚。
小十六虽颇为为难,但也没多吐露一个字。
倒是他自个儿脸上越来越没有笑容,越来越凝重。
像是已经做出了抉择,但仍觉得对不起程静书。
小十六只能更加专注地护着这医馆安危,加强警戒,不让任何居心叵测之人靠近。
见此,程川昱也不好逼他了。
大夫在屋子里待了一天一夜,屋子里灯火未歇。
学徒们进进出出许多次,带起门帘漾起弧度。
也只有这个时候,程川昱能窥得一丝丝那房中的情形。
一盆盆血水端出来。
程川昱的心越来越沉。
流这么多血,能…安然无事吗!?
他坐在台阶上,一夜便生了一圈胡子。
清晨,他见到小十六端着早膳过来。
小十六道:“大公子,您多少吃点吧!”
程川昱接过馒头,咬了一口,味同嚼蜡。
他沙哑道:“小十六,我并非想探听殿下隐私,我也知晓你为难,但若你知晓殿下行踪,你能否给殿下递个信儿!?我是真怕……”
他哽咽难言。
泪水落在白胖白胖的馒头上,一滴滴滚落。
程川昱抬袖擦了擦泪水,道:“我真怕最坏的结果发生了…你说他们彼此那样挂念对方,若至死却见不到,该有多…”
他没说完的话,小十六全懂了。
小十六也哭了。
他一边咬着馒头,一边流着泪。
他说:“我虽然知晓王爷去做什么了,但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我会派人去查的,会让王爷尽快得知程小姐的情况。呜呜呜…大公子你别太别悲观了,程小姐和殿王爷约定要百年永偕,他们谁都舍不得失约。一定…一定可以挺过来的。我自己做主,昨日就派人去寻找程小姐的师叔陆承风了,陆前辈医术了得,只要能及时赶来,程小姐一定不会有事。”
“我怎么没有想到!?”
程川昱竖起大拇指,道:“十六,你这一声不响地倒办了件大事啊!”
“殿下走前让属下好好照看程小姐,属下自然该多想一些。”
吱呀——
门被推开。
坐在石阶上的两人都下意识回头看。
大夫擦了擦额上的汗,脚步有些虚浮。
小十六忙起身搀扶着,道:“您辛苦了,不知程小姐的身子如何了?”
那大夫狠狠地瞪了十六和程川昱,教训道:“老夫才离开多久!?这姑娘的身子竟就伤成这样了!?本就没好利索,现在可好了,变本加厉。你们是考验老夫的医术,还是不把那姑娘当回事儿啊!?”
“您说得对,的确是我们没做好。”
“哼!”
大夫越过他们,准备离开。
程川昱追问:“大夫,小妹如何了!?”
“老夫已经尽全力了,你们进去陪着吧,再观察十二个时辰,若人还没有醒,那就…准备后事吧!哎,多好的一个姑娘啊…真是可惜可惜……”
程川昱双腿发颤,整个人都在往后倒。
十六扔了馒头,几个健步上前抵住了程川昱的背。
此刻,十六也不知能说什么。
他扶着程川昱进了屋子后便偷偷摸摸给楚衣发了暗号。
这是最新的逐墨门暗号。
防的就是之前屡次破坏暗号的阴险小人。
十六只能向楚衣求助。
遇着这么大的事儿,他想擅自做主,可又怕出纰漏害了门主和程小姐。
楚衣很快就来了。
他一来就揪着十六的衣领把他拎到了一旁,道:“十六,不是说了吗?有人图谋不轨,所以我们尽量少用暗号。”
“程小姐快不行了。”
“什么!?”
“属下实在没办法了,王爷和段少门主一起去捕杀幻鹰了,属下想通知也不知怎么通知。大夫说了,再观察十二个时辰,若还没有苏醒的迹象,就让…呜呜呜…就让属下们准备后事!怎么办啊!?殿下那么爱程小姐,杀了幻鹰回来若发现程小姐没了,殿下怎么办啊!?”
楚衣呼出一口气,很快镇定,他拍了拍十六的肩,道:“哭什么!?不是还有十二个时辰吗!?那就还有希望。”
“属下派人去找陆前辈了,就是程小姐的师叔陆承风,在奇镇帮过我们的那位前辈,但至今没有音信。你也知道奇镇隐蔽,藏在八卦镇里,属下学艺不精,也不懂阵法,呜呜呜……”
楚衣按了按眉心,道:“算你还有几分机灵。想着去找陆前辈,怎么不直接找程小姐的师父蒿先生!?”
“程小姐师父是神医蒿先生!?”
“嗯。”
“属下不知,而且蒿先生云游四海,行踪不定,怎么找啊!?”
“事在人为。这样,十六,你精于追踪术,你去寻王爷。找到王爷后尽快带他回来。这边有我,你放心。”
“好。”
十六很快就离开了。
楚衣进屋看了看程静书,也和程川昱聊了几句。
他的心也不住地发沉。
王爷居然刺了程小姐一剑,若是程小姐没了,以王爷的性子一定会认定自己是杀人凶手。
没有人能背负着害死心爱之人的罪责安然度过一生。
无论是为了王爷,还是为了未来王妃,楚衣知道程小姐只能生,不能死。
他增派了人马去寻找蒿儒和陆乘风。
焦急的等待中,有没人来回禀:“楚舵主,先前一路破坏咱们暗号的那个内奸找到了。”
“抓住了吗?”
“抓到了,此人自称石江。属下也寻了和石江相熟的门人指认,确认那人就是石江。”
“审问了没有!?可知其为何背叛师门?”
“石江觉得自己一身才能都被埋没,指责门主不能知人善用,从来看不到他的努力,所以他要去寻求伯乐,他甘愿为伯乐做事。”
楚衣嗤笑,问:“他的伯乐是谁!?”
“他不肯说。他提出要求,除非我们准备马车粮草盘缠,放他走,否则他绝不会说出幕后之人的身份。”
楚衣勾唇:“行啊!既然不愿意说,那留着也是无用。杀了!”
“楚舵主!此事要不要再斟酌斟酌!?”
“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
“不是。”
楚衣冷笑,指着那灯火通明的屋子,道:“知道里面躺着的人是谁吗?”
那门人摇头。
“是门主生前最记挂的姑娘,那姑娘就因为咱们的暗号被人抹掉而没能及时和我们接应上,所以此刻躺在里面,若十二个时辰还不醒,就要死了。你说石江该不该死!?你说若门主还在,门主会怎么做!?你说我杀姓石的,是我太狠了吗?”
“属下不敢!抱歉,属下不知这中间还有这些隐情。属下即刻去办。”
“记着,别让他死得太轻松!另外,用毒宗试试他,看看他的伯乐是不是萧珏。”
“是。属下这就去办!”
楚衣捏拳。
石江。
对于这个名字,他其实有一点印象。
他似乎曾听林弃提过那么一嘴。
只说此人狂妄,竟到门主跟前求赏,被关押后竟还自己跑了。
他们都没当回事,或者更应该说是没多余的心力去记着这件事。
如今想来,那石江跑了之后可能就投奔了新人,而且是踩着昔日师门投奔了新人。
若不是他现在走不开,楚衣定会亲自手刃此人。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明。
寻找蒿儒和陆乘风的人还没有回来。
程静书依然紧闭着双眼,体温没有半分回暖,面色也依然那样苍白。
楚衣替她捏了把冷汗。
他蹲在未来王妃榻前,不停地提起自家王爷。
他说:“王妃,请允许属下这样称呼您。您在属下心里早就是王妃了,一个名分而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属下还记得在山洞前和您的对话,那是您第一次直白地告诉属下,您爱王爷,您想让我帮您追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