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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言墨追上了程静书。
他烈酒入喉,酒精上头,大着舌头喊:“静书妹妹,你等一下。”
程静书在轿子前等他。
他眼睛都被酒气氤氲成了红色,灼灼地盯着程静书。
程静书蹙眉。
他说:“静书妹妹,难怪三妹妹四妹妹都嫉妒你。这世上有你,其它的姑娘就都黯然失色了。”
程静书心里愈发觉得不适。
她几乎转身就要上轿,却听到程言墨像是笑了,道:“我真高兴有你这样的妹妹。”
程静书这才压下心中不适,继续听他说话。
“静书妹妹,你是专门来救我的吗?”
程静书冷淡道:“路过。”
“路过我也高兴。你看,你终归还是很善良的。谢谢你!”
“别以为你为我说了几句话我就能改变心意了。程言墨,你两位妹妹和你祖母做的事情我实在无法宽恕。”
“嗯,我知道。”程言墨像是真的醉了,他揉了揉眉心,跟个孩子似的,“我回去质问祖母了,我和祖母大吵了一架,我还和母亲吵了一架,然后跑出去喝酒,就遇到你了。”
程静书拧眉:“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程言墨笑嘻嘻地,比了个手势,道:“一点点……”
“不会喝酒就不要喝。”
“好。”
“没事我就走了。你放心,程家之事不会牵连无辜。”
“静书。”他喊住了她。
程静书“嗯”了一声。
程言墨歪着脑袋问:“如果我没地方去了,静书妹妹你可以收留我吗?”
“清晨还为了你的家人来求我,喝了酒就六亲不认了?”
“哪有?我明明还认你啊!”
程静书脸色绷不住,露出笑意,问:“你这是只把我当成亲人了?”
“嗯。还是五妹妹聪慧,知道抱住静书妹妹的大腿。”
噗嗤——
程静书浅笑出声。
她还是狠不下心,无奈道:“二堂兄,你永远是我哥哥。”
所以,如果你真有一日走投无路,我当然会收留你。
程言墨点头,“真好!静书妹妹再见。”
程静书上了轿子离开。
她闭目沉思。
须臾,她吩咐轿夫:“去知府衙门。”
……
同一条街。
同一段路。
一顶软轿慢慢地跟在程静书的轿子后。
不远不近,距离恰好。
轿子里坐着两人。
其中一人说:“您都这样跟着好几日了,若是想念你就去见她,这样畏畏缩缩地跟着她,算什么?”
“闭嘴!”
“您不是都和程小姐决裂了吗?男子汉大丈夫要说话算话啊!若程小姐知晓,肯定瞧不起你。”
“再多说一个字,就滚下去。”
那人噤声。
……
知府衙门。
程静书没再像上次一样被拦在门外。
她带着随从,顺利地进了门。
知府亲自在花厅接待她。
“许久不见了,程小姐。”
“知府大人倒是愈发年轻了。”
“托程小姐的福,我昨日刚去看过小桃花和小宝,你把她们照顾的很好。她们跟着你才是安全。”
“知府大人这是感激我?”
“当然。程小姐将小桃花和小宝从程荷手中救出,还给她们平和的生活,这对我是大恩。您放心,三日后我会亲自监斩程灵素,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程静书揭开盖碗,用盖子轻轻地拂开茶叶。
她问:“依照我朝律法,程灵素应受到什么刑罚?”
知府眼观鼻、鼻观心,道:“您就是律法。”
程静书抿了口茶。
她瞥了知府一眼,道:“大人,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只是本本分分的官家女子。我怎会是律法?你还是要依律法行事,不可动私刑啊。”
知府纳闷。
程静书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他顺着她的话说:“是我失言了。依律法判,程灵素要么就是死刑要么就是多年牢狱之灾。”
“知府大人好大的权力啊!死刑和牢狱之灾,这中间可隔着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呢!”
知府愈发看不懂程静书了。
他道:“程小姐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您想让我如何做就直言。”
程静书摇头,“如今当官的竟都这般随意了!?什么叫我想如何就如何?你这是藐视我朝律法。知府大人,希望您秉公办案。依律法,程灵素若该死那就判死刑,若不该死…”
她顿了顿,“若不该死,却被知府判了死刑,这个罪责大人怕是无法承担的吧!?”
知府忙不迭点头,“是,都按照您的意思来。”
程静书失笑,她起身道:“您真是白做这么多年的官了。”
“您到底想让我怎么处置程灵素?”
“罢了!我今日来此就是想告诉你,你今日可以去将小桃花和小宝接走了。”
“真的吗?”
“嗯。”
“程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女人和孩子都是无辜的,我办事从不伤害无辜。”
“程小姐小小年纪就宽仁待人,我佩服!不知您今日可愿赏脸留下用膳?”
程静书摇头,道:“不了。大人,你和程老夫人,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她就离开了。
随从不解,问:“您为何要走一趟?是为了给程灵素求情吗?可小的听着又觉得不像。”
“你比知府大人通透。”
“是因为二孙少爷吗?”
程静书摇头,解释:“我的确恨程荷,恨程婉柔、程灵素,但我求的是她们罪有应得。我不希望知府大人的判断掺杂着对我身份的敬畏。若程灵素依律当斩,那便斩;若不当斩,那就活着。”
“程小姐这话说得可真好啊!仇要报,但仇人需得罪有应得。只是知府大人似乎没明白。”
“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我只是个老百姓,断案的事情还是知府更专业。”
程静书回了轿子。
她上轿的时候看了眼街对面斜右方的轿子。
随从察觉到她的眼神,问:“可有不对?”
程静书摇头。
兴许是错觉吧!
她总觉得那轿子上有人在看她。
她没再理会,直接上了轿子去锦绣酒楼。
逐墨告诉过她,锦绣酒楼是逐墨门的产业,也就是逐墨的产业。
她需要去那里办一件大事。
办完这件事她才能安心离开青州。
轿子行驶半途中,程静书感觉轿顶一颤。
她心中一凛,立刻从荷包中掏出毒粉和银针。
她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
“主子,是我。”
程静书犹疑问:“小宁子?”
梁宁就从窗户那儿跳了进来。
他见程静书这般警惕的模样,忙道歉:“属下错了,让主子受了惊吓。”
程静书收好毒粉和银针。
梁宁道:“您方才的样子和门主好像。”
“是吗?”
“嗯,恍惚间还以为门主也在轿子里呢。”
程静书失笑。
她和所爱之人相像,是她的福气。
她问:“你怎么来了?我爹娘他们呢?”
“程大人接到了宫中密报,正火速赶往望京。属下的哥哥随行保护,属下放下不下您,就和哥哥商量了一下,擅自回来找您了。您不会生小宁子的气吧?”
程静书伸手替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道:“小宁子真的长大了,都知道放心不下我了。”
“属下一时冲动给您送了信,事后想想实在欠妥。”
“不,你做得很好。只有知道了,我才能反击,不然等事态一发不可收拾,那就很被动了。”
“您要做什么?可需要小宁子帮忙?”
“先去用膳。”
“哦。”
轿子停在锦绣酒楼门前。
轿夫见到凭空多出的梁宁,吓了一跳。
程静书安抚说是自己人,轿夫才放下了悬起的心。
程静书要了间包厢。
她让梁宁点菜。
梁宁受宠若惊,道:“属下不敢!”
程静书白了他一眼,问:“还有小宁子不敢做的事?赶紧点吧,你一路赶来,定是没吃没睡。吃完这顿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会儿。”
“主子,您太好了!”
“噢?和你们门主比,如何?”
梁宁机智回答:“逐墨门需要一个像您这样温柔善良的女主人,也需要一个像门主那样冷厉内敛的男主人。”
程静书被夸得心情不错。
她说:“别贫了,赶紧点菜。”
“遵命。”
店小二来取菜单时,程静书提出要见掌柜。
店小二看在他们点了很多招牌菜的份上,态度极好地回答:“掌柜现在有些不方便,不知小姐您有何事?小的可以代为转告。”
程静书递给店小二一锭银子,道:“麻烦你去请掌柜来,就说太尉千金有事相求。”
看在银子的份上,店小二为难道:“姑且让小的去试试吧!但小姐您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我们掌柜从不见客人的。”
“嗯,去吧!”
……
菜陆陆续续地上齐了。
程静书吃得不多,但每样都尝了尝。
她擦了擦嘴,看着梁宁狼吞虎咽。
她笑着:“小宁子,你慢点,别噎着。”
“主子,太好吃了!锦绣酒楼果真名不虚传。”
“那就多吃点儿。”
“谢谢主……”
话音还未落,凌乱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帘外站定,恭敬的语气中听得出懊恼和抱歉,道:“程小姐,属下来晚了。”
路过的店小二差点吓掉了下巴。
高高在上的掌柜,连达官贵人都不见的掌柜,不仅来见那位小姐了,还自称“属下”?
是他还没睡醒在做梦吗?
少帅坐拥江山,赏美无数,却一头栽进了一个清汤寡水的小丫头片子手里。
少帅说,“摸了我的身,就是我的人,方圆万里都是我的江山,你跑不掉。”
某女,“不是说好了只是生个孩子陪你就够了?”
少帅,“我说过这句话吗?是不是副官会错了意,拖出去,杖毙!”
某女,“少帅,当初签的协议喂狗了吗?”
少帅摸摸鼻子,“这狗被你养得忒没有节操了,昨夜送进了医院洗胃,原来是吃了你的协议啊!”
某女,“少帅,我们八字不合,我会阻碍你的前程的,会成为红颜祸水。”
少帅,“正好,我五行缺水,来吧!”
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