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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弯儿很惶恐。
他手中的缰绳都差点扔了出去。
里面那位是萧爷吗?
若不是他亲眼见到萧珏上轿,他肯定会怀疑里面的人已经被换了。
桃弯儿小心翼翼地驾着马车,心想:宗门内的传言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兴许里面那位姑娘还真会成为未来宗主夫人呢!
桃弯儿越想越觉得靠谱,他轻声哼着小调儿,遇到崎岖难行的山路就绕着走。
如此,本就需要两日的路程这样走走停停,竟耗费了五日。
程静书起先还很警惕,被迷药迷晕醒来后还发了顿脾气,险些将轿顶都掀翻了,可到了后来她就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因为她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萧珏若想杀她,她根本躲不过。
如今敌强我弱,她除了养精蓄锐,别无他法。
萧珏递给她一只烤鸡腿,道:“出来玩儿就放松一些,不要那么紧张!本座就算要杀你,自然也要先把你利用完。”
程静书忿忿咬下一口鸡肉,点评道:“肉烤太老了,调料也偏淡,也就勉强能填饱肚子吧!”
萧珏没有一丝生气,反而附和道:“弯儿这烤鸡的功夫还需要锤炼,跟了我多年还没得到一分真传。”
程静书呵呵,问:“那萧爷为何不亲自去烤?像萧爷这般爱酒挑剔之人,我还以为你对入嘴的东西要求都极高呢!?”
她这话就颇有几分找茬的意味儿了。
萧珏凑近了她,瞬间将两人之间的空隙填满。
他勾唇道:“小骗子,你想吃本座亲手烤的鸡!?”
程静书撇过头,蹙眉道:“不然谁知道您是不是说大话呢!?噢,我错了!您不需要撒谎,因为你不需要风度,也不需要名声。“
萧珏后退,靠在树上,毫无形象地撕扯着鸡大胸。
堂堂毒宗宗主愣是吃成了绿林悍匪。
程静书嫌恶地侧过身。
看着吃相难看的萧珏,她半分食欲都没了。
须臾,风吹树叶响动。
沙沙声中突兀出现了萧珏沙哑的声音。
他说:“本座只给喜欢的女人烤鸡吃。”
程静书好奇望向萧珏。
萧珏的眸子里浮现出了对陈旧往事的追忆。
他似是还未回神,竟还接着说了句:“可惜即便本座为她烤鸡,同她酿酒,还是留不住她。”
程静书拿着鸡腿的手微微放下,她问:“她是谁?您从前的爱人?!”
“她是……”萧珏陡然回神,眸中散开的光瞬间积聚,锐利地看向程静书。
程静书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她往后躲。
直觉告诉她,萧珏想打她。
哪知,萧珏可以将凛然杀气瞬间收敛,并且转为笑意。
他笑得很瘆人。
程静书脸色有些发白。
萧珏道:“躲什么!?本座跟你开个玩笑,你倒还当真了!?”
程静书举起鸡腿,恹恹道:“快冷了,吃完了咱们回轿子吧!”
“急什么?日落之前能进城就行了。”
程静书叹气,道:“您真的要陪我一起回去!?萧爷,您再考虑考虑吧!我家中父兄不像我,我比较有江湖习性。他们都是本本分分的人。我实在害怕萧爷您的气势震慑到了他们。万一吓坏他们就不好了呀……”
萧珏似笑非笑。
他没有回答,专心啃完了鸡大胸,道:“本座可以委屈一点,乔装打扮不露出真实身份。”
“怎么可能!?您鼎鼎大名,如何能伪装!?”
“小骗子,江湖上知晓本座名讳的人很少,见过本座真容的人就更少了,一双手就能掰扯得过来。放心,本座早年沉迷唱戏,多少练就了一点演技,不会露馅儿!”
程静书:……
行吧!
她爹爹,她哥哥,肯定又要教训她了!
程静书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她这辈子到底是什么命。
结识逐墨门门主逐墨公子倒也罢了,因为逐墨就是厉北廷,可她还结识了血骨门少门主段秋月和毒宗宗主萧珏。
她叹气,情绪一下就低沉了不少,神色恹恹地站了起来,道:“萧爷,我先回轿子里休息了,您慢慢吃!”
萧珏打量着她的小腿,问:“伤恢复得如何了?走路可有疼痛感!?若有需要,让弯儿替你打一副拐杖。”
程静书摆手,“慢些走没事儿。”
萧珏点头,就着桃弯儿打来的水净手后就上了轿子。
……
夕阳西下,红霞漫天。
程静书和萧珏的车驾驶到司马家别苑时就被人拦住。
程静书撩开轿帘,道:“是我!”
下人惊呼:“程小姐,您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程大人和各位公子都急疯了!”
程静书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下人放行。
程静书想起轿子上还有萧珏,她忙问下人:“司马哥哥回府没有?”
下人道:“回了,这几日也在四处寻找您。”
“去将司马哥哥请来吧,我有要事同他商量。”
此处毕竟是司马府别苑,她不是主人。
如今要带外人入府,于情于理程静书都该先征求司马季的同意。
下人不敢怠慢,立刻去请了司马季。
司马季正在茶室安慰程永安,闻言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门口。
他喘着气,问下人:“小书呢!?”
程静书下了轿子。
司马季拉着她转了一圈,道:“小书,受苦了!”
程静书吸了吸鼻子,道:“司马哥哥,让你们担心了!实在抱歉!”
“你告诉我,是谁把你抓走了!?我司马府虽称不上铜墙铁壁,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的!那人既敢到我司马府抓人,就该承受后果!司马哥哥会替你做主!”
言语中的温热一点点沁透到了心头。
程静书伸手抱住了司马季。
男女相拥,也可以不关乎风月。
她这一抱,诉的是兄妹之情。
她说:“司马哥哥,你和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一样好!”
“你这……”
程静书嗓音哑了,带着泪意,不等他说完就道:“司马哥哥,谢谢你!”
司马季拍了拍她的肩,说:“快去见见程伯父和阿昱他们吧!他们非常担心你!”
程静书“嗯”了一声,幽幽开口:“我带了一位客人回来。司马大哥,若不方便将他安顿在此处,我现在就送他去客栈。”
司马季朝轿子看了一眼,问:“什么客人!?”
程静书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
她道:“路上偶遇的一位病人。对方求我救命,我心生不忍…就将人带了回来。”
“小书仁心,我岂有不成全之理!?带进来吧,空客房很多,你随便挑一间给病人住。”
“谢谢司马哥哥!”程静书回轿子跟萧珏交代了几句。
她让下人送萧珏去客房住下。
她自己则去见了程永安。
刚跨过门槛,踏进茶室,程静书就听到一声怒吼——
“跪下!”
程静书腿一软就当真跪下了。
闻声而来的程家三位公子三步化作两步跑了进来,道:“父亲,小妹……”
“闭嘴!今日谁都不许替程静书说话!”
程传昱虚白着脸,背后的伤刚刚开始结痂,仍是不敢绷直,他开口:“父亲,小妹失踪多日,好不容易回来了,您这又是何必!?”
“程川昱,听不懂为父的话是吗!?”
“父亲!”
“再多说一句就去和程静书一起跪着!”
程川昱咬牙。
程亦铭准备去和程静书共患难,被程梓珩制止了。
程梓珩低声道:“你们冷静一点,现在激怒父亲对小妹百害无一利。”
程永安没有理会儿子们的窃窃私语,他盯着堂下的姑娘。
他问:“程静书,谁把你抓走了!?”
程静书抬头,乖巧回答:“爹爹……”
“想好再答,休要胡言!”
“爹爹,没有人抓书儿,是书儿自己离开的。”
“和谁离开?去做什么?为何离开前不留下任何口信!?”
程静书老实回答:“您知道我一直很担心逐墨公子的安危。那日我得到消息,逐墨出事了。我一时心急,未能考虑周全,直接跑出了别苑。”
程川昱和程梓珩都为这傻不拉几的小妹捏了把冷汗。
这傻孩子,平时多机灵啊!这时候怎么能说实话!
程永安猛拍桌子。
多日未好好进食,也未好好就寝,这突然猛力拍打桌子让程永安禁不住咳了起来。
程静书紧张问:“爹爹,您没事吧!?”
“少转移话题!程静书,你说你去寻逐墨公子了!好,为父相信你!你去哪儿找了?人呢?”
程静书沮丧:“书儿无能,未能找到逐墨公子。”
程永安捂着胸口,好半晌才顺了气。
他又问:“你带回了什么人!?”
“一个病人。”
“一个病人!你那套说辞也就只能糊弄阿季。”
“当真只是一个病人!”
程永安起身走到程静书面前。
他低头看着这个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闺女,道:“你今日不说实话就一直跪着吧!大夫曾说你身受重伤,若不悉心调养恐有性命之忧。大夫倒是小看你了,依我之见,太尉千金有九条命。书儿,跪个几日几夜对你而言应也算不得什么,对吗!?”
程静书心中酸涩。
爹爹这是拐着弯儿骂她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明明是关心,却把话说得这样难听。
程川昱也劝她说出实情。
程静书犹豫。
程川昱道:“小妹,你失踪这些日子父亲几乎没有合过眼。他也就在母亲面前强撑着,你懂点事好不好!?父亲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了!”
程永安吼道:“闭嘴!”
程川昱暗中给程静书使眼色。
程永安看在眼里,心中的气简直不打一处来,他双手背在身后,忿忿道:“好得很!你们瞧瞧,程静书为了一个男人不顾自己的父母兄长。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你们这个小妹啊…人还没嫁,心就已经飞走了!我程永安没福气能养出这样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