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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侬不住地磕头。
“属下没有!还请门主明察!门主不可偏听啊!这毒宗之人的话怎可尽信?”
逐墨问:“那你倒是告诉我,这毒宗之人是怎么来了这里?”
逐墨门各个分舵都行踪成谜。
因为逐墨在每个分舵所在之处都布了混淆视听的五行八卦阵。
自从组建逐墨门的那一日开始,他就料到了日后树敌无数的局面。
这个江湖需要正义之师。
正义之师需要安全保障。
逐墨门的门生愿意跟着他,他就要保证他们的安危。
这也是为何迄今为止,无人敢动逐墨门的原因。
程侬胡诌道:“属下也不知啊!兴许是有人破了林子里的阵法。”
“程舵主漏了另一种可能。”
“什么?”
“也有可能是分舵里出了奸细,奸细带毒宗的人进来了。”
程侬白着脸问:“门主是怀疑属下吗?”
“嗯。”
“属下无辜啊!”
“你白日在哪里?在做什么?”
“属下一直在分舵里。”
“谁能作证?”
“很多门生都能作证。”
“叫来。”
程侬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楚衣将人带来。
程静书一见到其中一人就脱口而出,“桑榆!”
桑榆扭头看了他一眼,奇怪道:“兄台为何认识我?”
程静书眨眼,放下了手中的紫薯酥,问:“你不记得我了?”
“我与兄台素未蒙面,谈何记得?”
程静书拍了拍手,走到逐墨身旁,压低了声音对他说:“我在幻境中见过她,她是那被救的十一人之中的一人。”
逐墨点头。
程静书道:“依楚衣方才所言,这人已经背叛了你。”
“我心里有数。”
“我要去杀了她。”
逐墨拉住她,道:“一切有我。”
“可太气人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救他们。我为了把他们转移到相对干净的地方,我的胳膊都快被拉断了。他们居然骗我!”
她气得跟个河豚似的。
逐墨就在这肃杀的气氛中笑了。
他说:“好了,肯定给你报仇!”
“那…好吧!”
程静书狠狠地瞪了桑榆一眼。
她眼神扫过去,越看越心惊。
她又凑近逐墨,道:“这些人都在幻境中被救的十一人之列,除却站在最右侧的那人我无法断定。因幻境中也有人伤了脸,毁了容貌,我难以辨别。”
“好。”
逐墨应了声,程静书就安心了。
逐墨起身,他从这些人面前走过,最后站在了程侬面前。
他道:“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我会从这么快从桃源村的幻境中脱身,也没算到我这时候没去管桃源村的事却赶到了这里,你更没算到程…程公子亲身经历了分舵的幻境,更巧的是程公子还与我在一起。”
程侬低着头,手缓缓移动到腰间。
逐墨轻笑了一声,快速出手下了他腰间火器。
他把玩着,问:“这新鲜玩意是从哪儿弄来的?”
“在集市上买的。”
“噢?哪家铺子?我也去买点。”
“记不清了。”
逐墨娴熟地将钢珠上膛。
那一声清脆的响声让程侬头皮发麻。
逐墨将枪口对准了程侬,笑着问:“这玩意儿怎么玩?”
程侬往旁一倒下,生怕逐墨会一枪崩了他。
他抖着声,道:“门主小心,别误伤了人。”
逐墨勾唇,陡然扼住程侬的下巴,徒手将他提了起来。
他额角青筋迸出,冷气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释放出来。
他将程侬举高。
越高,程侬呼吸越困难。
“门主!”
“门主,求您放过舵主!”
“门主,舵主绝不会做对不起您的事情啊!”
求饶声此起彼伏。
逐墨冷眼瞧着这些他视若亲人的门生。
他道:“你们以为程侬可以保得住你们?他如今自身难保。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你们如果现在交代,或许我还能网开一面。若是偏要一条路走到黑,我想阴曹地府不会嫌去的人…太多!”
堂内跪了一排。
这些门生何时见门主发这么大的脾气?
门主虽常年面覆面具,说话冷声冷语,但很少发火。
门主更善于不怒自威。
这种宣于外的怒气,他们都是第一次感受。
怎么办?
有人站出来,将程侬游说他们的话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有了出头人,剩下的人也开始招了。
程静书听得目瞪口呆。
她道:“你们是不是傻?程侬不过是一个分舵主,而逐墨是门主。如果程侬有与逐墨公子一较高低的能力,为什么他不是门主?他不过是以名利诱之,以财富驱之,你们就这样背叛了逐墨门。
我不是逐墨门的人,可我真为你们门主感到心寒。这么说吧!我也不知道我怎么那么倒霉,就糊里糊涂入了你们所谓的幻境,我在幻境中见过你们所有人。你们是满门血泊中唯一生还的人,我明明可以见死不救。
我只有一个人,你们却有十一个人。我身上药材不够,药丸也不够,我只身处于那修罗地狱,我也害怕,我怕那秃鹰随时会回来把我吃了,我也怕你们的伤口有毒会传给我,但我还是没有走。
为什么?不仅仅因为我是个大夫,还因为我是你们门主的朋友。我想着你们是他的人,我为了他也不能让你们出事。我怕他知道你们的惨状会伤心过度,所以我尽力救治你们。
人们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人会吸引与他一样的人。我对你们讲义气,是因为你们门主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他能给你们的是程侬永远无法给你们的,他让你们进入万花城分舵,他给了你们一个家;他告诉你们要主持正义,他给了你们活下去的信念。
程侬只能给你们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虚无的钱财和地位。你们竟为了这些虚妄背叛这么好的逐墨公子。
我真后悔救了你们!哪怕是在幻境中。你们真不配,脏了我这双救人之手,也脏了逐墨公子的心。
世道混乱,总有人不畏强权不畏苦难,负重前行。你们曾有幸拜在他的门下,却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我若有你们一分幸运,我都当倍加珍惜。你们可倒好,自寻死路。毒宗是什么玩意儿?害人的玩意。你们跟着害人的人谋生,终究落不得好下场。”
她一番话说得义愤填膺,丝毫没有停顿。
那么好的逐墨,怎么会遭到这些人的背叛?
若不是她在绝望之际大喊他的名字,他是不是还被困在桃源村的幻境之中?
他能不能走出来?
他会不会受伤?
程静书完全不敢想。
她真想杀了这些人。
她眼眶都红了,双手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崩得紧紧的。
她啊!
明明这样瘦弱。
明明连个三脚猫的功夫都没有。
在这群练家子面前,她不堪一击。
可她为了他化身成了一个战士。
无坚不摧,无所畏惧。
逐墨的心不受控制地被什么撞了一下。
跪了一地的人被她这番话深深震撼了。
他们都低着头。
程静书捏拳,进入战斗模式,愣是想上前踹几脚。
逐墨及时拉住了她。
他叹气,柔声道:“好了!别气了!”
“我忍不了。”
“你看你气得脸色都变了。”
“你让我去发泄一下。”
“不值得!你本不该卷入这些事情,抱歉。我让楚衣先带你下去!”
“我不!”
“怎么?之前遇到事儿不是挺冷静的吗?这次怎么回事?”
她咬唇。
她就是不能忍受任何人对逐墨不利。
被自己人背叛的感觉有多绝望,她很清楚。
上辈子,她被白轻语、厉云承背叛,她当时觉得天都塌了。
她怎么忍心让他也处于这样的境地!!!
她固执地盯着逐墨。
逐墨叹气,抓起她的手,对楚衣吩咐:“交给你了,我先带她下去休息。”
“公子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
逐墨将程静书带到了客房。
他推开门,将她拉到桌前坐下。
他欲要松手,程静书反手抓紧了他。
她说:“别去!”
“嗯?”
“别去看他们,那都是坏人。坏人不值得你伤心,你别为他们费神。”
逐墨的心啊!
在这一瞬间真的被治愈了。
坏人。
只有单纯稚嫩的孩子会用好人和坏人这样同样单纯稚嫩的词汇将人一分为二。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道:“别管这些事儿了,楚衣会处理好。”
“你…”她吸了吸鼻子,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程侬的事情的?”
“还记得阿大吗?”
“记得。”
“我从桃园村的幻境中走出时就猜到这事或许和毒宗有关,我让阿大带着阿三在这附近仔细排查,寻找毒宗人的踪迹,没想到真的找到了。”
“那时候你还不知幻鹰的事儿呢!你怎知会与毒宗有关?”
“江湖上的事儿就是这样。毒宗之前为了引出我想方设法抓你,他们没有得逞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真聪明!”
逐墨没接话。
她又问:“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你觉得呢?”
“我觉得怎么处置都是他们应得的。如果是我,我会让他们给我试药,试毒药,让他们生不如死!”
逐墨倒是有些意外。
小狐狸有时心软善良,有时又心硬狠毒。
他倒有些看不懂她了。
小狐狸:我很好懂的呀!事不关你,我无所谓。旁人伤害我,我可以原谅;但旁人伤害你,死不足惜!
面具男:你这是双标。
小狐狸:你不喜欢?
面具男:喜欢,喜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