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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庄园门前两个男子相对而立。
一个是逐墨门的尊主;一个是血骨门的少门主。
一个穿着玄色衣袍,外披同色狐裘;一个身着暗红色长衫。
他们像是处于两个季节。
夜风吹过,两人身形亦然。
他们一步都不愿退让。
逐墨道:“你照顾不好她,就把她交给我!”
段秋月嗤笑:“你是以什么身份对我说这句话?嗯?我照顾不好她?若不是我今日遇到小鬼,小鬼就一个人晕在街上了。”
“晕?”
“怎么?逐墨公子不知道?她一路追着你,跑着的时候摔了一跤,膝盖上、腿上都受了伤。”
逐墨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段秋月冷哼:“照顾不好小鬼的人是你。”
他抱着程静书就要走。
逐墨快步上前,手握剑柄,拦住了他。
他轻轻启唇:“即便如此,你也不能把她带走。”
“我带小鬼去见她哥哥,有何不可?”
“程家几位公子果然被你带走了。”
“是。我保护小鬼,自然也要保护小鬼的家人,不像某些人只会说漂亮话。”
“少门主,你扪心自问,你带走程家几位公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全然是为了程小姐吗?如果是,那你为何不在带走程家几位公子之后立刻就将他们的消息告诉程小姐?”
“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
逐墨看着段秋月。
他浓黑似墨的眸中有火。
他上前一步,逼近段秋月,道:“少门主若是不想暴露此处,就乖乖将人交出来。”
“你威胁我?”
“或者等程小姐醒了,你亲口向她解释为什么你会软禁她的哥哥。”
“你……”
“少门主,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欲为难你!”
“本门主若偏就不给呢!?”
“那就试试!”逐墨轻笑,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说:“许久没有和少门主切磋了,不如今夜来一场?”
“谁怕你?”
“少门主自然不怕,只是万一闹出了动静,耽误少门主正事就不好了。”
“你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和万花城城主勾结,此事想必不愿外人所知吧?”
段秋月死死地盯着逐墨。
他真恨不得一剑桶了眼前这人。
太烦人了!
他家小鬼可千万别看上这烦人精。
不然他真的会崩溃。
他输给谁都行,就是不能输给逐墨。
这厮在小鬼面前就端着一股清流、刚正不阿、正义凛然,可其实心里黑着呢,动不动就爱拿一些秘辛威胁人。
他挺瞧不上逐墨。
他不甘心地将程静书交给了逐墨。
逐墨接过她,冷厉的眸子瞬间柔软。
段秋月道:“你别趁虚而入,别做个禽兽!”
“那是你!”
段秋月龇牙咧嘴。
逐墨转身看了他一眼,道:“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和你不一样!”
段秋月一脚踹出去,自然是…嗯,踹了个空。
屋内人小跑着出来,望着逐墨的背影,问:“少门主,您就这样把人交出去了?”
“本门主能怎么办?”
“打啊!”
“蠢蛋!逐墨已经查出我们和风清越的关系了,言语中还暗示着他已经知晓我们今夜的行动。这时候不能节外生枝。”
“那怎么办!?您就这样认输?属下都为您憋屈!”
“闭嘴!你憋屈什么?”
手下人捂着嘴,不敢说话。
段秋月心烦,一拳打到树上,道:“回答问题。”
手下人这才敢开口,答道:“您不是喜欢程小姐吗?”
“喜欢?”
“难道属下意会错了?”
“小鬼确实很有意思。”
“那您甘心就这样放手?”
“一次成败不算什么,鹿死谁手仍未可知。”
“属下看好少门主。”
“走,去码头。”
“这么晚了,您真的该服下药休息了。您之前为了救程小姐身中暗器,好不容易醒了就又去找程小姐。您身子哪受得了?”
“啰嗦!去不去?你不去就滚。”
“去去去!”
段秋月带了两人同行。
寒风一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伸手摸了摸额,滚烫得很。
手下人担忧道:“您撑得住吗?”
他觉得有些头晕,却撑着,道:“死不了。”
……
万花城,西码头。
码头的风势愈发强劲。
段秋月一下马车,连帽就被吹落。
那头标志性的如雪银发在风中散开。
显少有男子能美得这么超凡脱俗。
他一出现就引得无数人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不分男女,不分年岁,全都不由自主地望着他。
他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
“少门主好!”
“少门主这么晚怎么来了?”
“少门主若是有事,差人来说一声就行,怎好劳烦您大驾呢?”
段秋月勾着鬓边一缕发,漫不经心地笑着,问:“管事的呢?”
“王管事正带着人在清点货物呢!小的这就去帮您叫。”
“不必,你带路。”
“是。”
沿途都能看到忙碌运货的工人。
不需要拆箱去看就能闻到馥郁浓香。
这是万花城的特产——鲜花饼。
每夜都有成千上万箱鲜花饼从这里扬帆起航,发往各个地区。
段秋月拿着下人递来的一块鲜花饼,边走边吃。
他想啊:小鬼肯定喜欢吃这个!
“少门主,前面就是了。”
“嗯。”段秋月收回思绪。
王管事殷勤地迎了上来。
他很有眼力见儿地将其他人都打发到了别处。
他恭敬道:“少门主。”
“今夜一切可还顺利?”
“少门主放心,你的货都已经上了船。”
“何时开船?”
“一盏茶后。”
段秋月道:“现在就开船。”
“啊?这不好吧!您也知道我就是个管事的,这发船的时间由不得我做主啊!”
“迟则生变!”
“您担心什么?放心吧,有城主撑腰,没人敢查我们的货船。”
王管事话音刚落,有人急匆匆地前来禀告:“少门主,王管事,不好了!有官兵来了。”
王管事脸色突变。
段秋月倒还算镇定,呢喃着:“来得倒还挺快!”
“少门主,您现在不适宜出现。您赶紧离开。您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小的绝不会供出您。”
“记住你的话,看好我的货。少一箱,我取你家人一条性命。”
王管事抖如筛糠,却也不敢反驳。
段秋月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
欢喜戏楼。
蝶倚叶的屋子里。
逐墨刚抱着程静书进屋就发现了不对。
他将人护在怀里,迅速闪躲在门后。
“谁?”
有声音从床那个方向传来。
逐墨屏气凝神。
“是程小姐吗?”
逐墨仍是没有说话。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是脚步声。
有人从床边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那人提着一盏煤油灯,脚步有些虚浮,又问了声:“是谁进来了?”
逐墨认出这人是蝶倚叶。
小鬼的医术还真是高超。
这才多久的功夫,人就醒了。
他也不再躲藏,抱着人走到了光线里。
蝶倚叶吓了一跳。
他有些怕逐墨。
逐墨沉声道:“管好你的嘴巴。这几日配合我们!”
“好。”
“已经有人来杀过你了,我已对外宣称你死了。”
“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做?”
“如果没有她,你的确已经死了。”
蝶倚叶的气焰瞬间消弭了不少。
逐墨说的是事实。
逐墨问:“你身子没有大碍了吧?”
“没事。”
“那就把床让出来,你在外面打地铺。”
蝶倚叶:……
他是个病人。
他是个刚从鬼门关里走出来的病人。
逐墨看着他,虽没再说话,但那压迫却是实实在在的。
蝶倚叶喉咙滚动,点头答应。
逐墨提醒:“不要妄想做什么小动作。”
“我不敢!”
逐墨这才亲自将床上一应用品全部换了一遍,将程静书抱了上去。
这姑娘啊……
真的太瘦了!
他抱在怀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逐墨替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他唤来阿三。
阿三出现,捂着臀部,脸色苍白,可怜兮兮地问:“门主有何指示?”
“去请个大夫来。”
“是。”
很快,大夫被阿三从窗户那儿拎了进来。
中年大夫吓得魂儿都没了,进屋后还一直哆嗦着。
逐墨道:“看看她怎么了。”
中年大夫悄悄抬起眼看了眼逐墨。
玄色面具!
他吓得晕了过去。
逐墨:……
阿三抿唇,拎起桌上的茶壶,将一壶凉茶对着大夫兜头倒下。
大夫惊醒,哆嗦地更狠了。
阿三道:“想死还是想活?”
“活。”
“那就好好给我家夫人瞧病。”
我家夫人?
逐墨看了阿三一眼。
阿三望天,装作没看到。
中年大夫哆嗦着搭上程静书的脉。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吞咽了无数次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这位夫人没有…没有大碍,只是劳累过度,再加风寒未愈,故而才会晕倒。让她睡个饱觉就能恢复。”
“你可知欺骗我家主子的后果?”阿三拍了拍大夫的肩。
中年大夫觉得后颈一凉。
他说:“老夫所言,句句属实。”
逐墨眼神锁住榻上的姑娘,问:“不需要吃药?”
“无需吃药。”
“嗯。阿三,送大夫回去,不可无礼。”
“是。”
“付三倍诊金。”
中年大夫忙摆手,“不用不用!”
只要能平安回去,他宁愿分文不取。
逐墨起身,微微鞠躬,道:“抱歉!阿三是我的兄弟,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包涵。”
阿三大跌眼镜。
他家门主这是在做什么?纡尊降贵向一个市井大夫赔罪!?
阿三:门主你为什么要向一个赎金大夫赔罪?
面具男:我要为小狐狸积福。
阿三:嗯?
面具男:我希望她快点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