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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城。
城主风清越刚学了一出新戏,正在兴头上。
他捏着嗓子咿咿呀呀在台上拿腔拿调。
台下守军欲要上前,又有所顾忌。
探子手握急报,道:“这事儿必须向城主禀报。若是出了岔子,你我都担待不起。”
守军叹气道:“我也知道这事情很严重,但城主唱戏时一向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上次一名守军就是在戏台上冲撞了城主,城主当即下令将他乱棍打死,尸体都扔去喂狗了。我也不敢去触霉头。”
探子在台下走来走去,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耳边城主的嗓音挥之不去。
探子越听越暴躁,可也不敢在此处发泄。
他问守军:“城主这戏要唱到何时?”
“这可不好说。城主兴致好的时候能彻夜唱戏。”
“彻夜?这可不行!你赶紧帮我通报一声,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守军摇头,他怕死得很。
他说:“城主就在戏楼上,你若想见城主,必须先过我这一关。”
“你不要逼我!”
“是你别逼我!我若放你进去,城主发难之时你也救不了我。”
探子拔刀和守军缠斗一团。
刀戟之声渐渐盖过戏楼上的乐曲。
风清越摆了摆手,让乐停了。
他站在戏楼朝下看,抚了抚鬓角汗珠,问:“你们干什么?”
探子喊道:“城主,我有急报。”
守军喊道:“城主,属下怎么拦都拦不住啊!属下有罪,还请城主赐罪!”
风清越勾唇道:“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守军嗓音发紧,强撑着开口:“城主想玩什么游戏?”
“若是这急报真的很急,就让探子杀了你,可若是这急报虚有其表,那你就杀了探子。”
守军:……
探子:……
人命在风清越眼里,竟只是用来逗乐解闷的游戏。
风清越坐下,摩挲着酒杯,道:“说吧!什么事?”
探子颤颤巍巍地开口,“城主,程静书逃出来了。她还在心悦茶楼当众提起了十年前桃源村的惨案,言语间将矛头全部引向了前城主夫妇。现在已经有很多老百姓往城楼这边赶了,他们都希望城主能说出真相,给桃源村冤死的亡灵一个交代。”
砰——
风清越将厚重的头饰取下,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珠翠玉碎,金钿满地。
他吼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来报?”
守军生无可恋地跪在地上,身子抖得不成样子。
按照游戏规则,在风清越的监督下,探子提刀将守军一剑刺穿。
风清越差人将守军奄奄一息的尸体扔去喂他今日新得的宠物。
探子虽赢了这游戏,但也惊出了一身虚汗。
他低着头,不敢抬头去看那看似油头粉面书生意气可实则心狠手辣丧尽天良的城主。
风清越从戏楼二层翻身而出,平稳地落在地面。
他阴测测道:“程小姐人呢?”
“急报传来时,程小姐仍在心悦茶楼。”
“有多少人听到了她说的故事?”
“很多。”
“很多是多少?”
“程小姐去茶楼时,茶楼生意正好,楼外还有等着翻牌子的客人。”
“全杀了。”
探子:……
风清越回头,道:“愣着干什么?听不懂?”
探子咽了咽口水,问:“城主,这不好吧?您毕竟是一城之主,素来以爱戴百姓获得了不少美赞。若是突然杀掉那么多老百姓,恐会引人怀疑。再说了,老百姓是无辜的啊!”
“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怎可算作无辜?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杀了他们,要么自杀。”
探子:……
风清越刚出城楼,轿子就被人团团围住。
“城主,您可知十年前桃源村惨案?”
“城主,有知情人称桃源村惨案与城主父亲和母亲有关,城主怎么看?“
“城主,桃源村本为我万花城内的一个村落,可那个村消失了十年,您就不管不问吗?”
“城主,你是不是在为前城主夫妇俩掩饰罪行?”
“城主,桃源村村民何其无辜啊!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您要为他们伸张正义,告慰亡灵啊!”
……
风清越坐在轿子里,双手捏得嘎吱作响。
杀气从他眸中迸发而出。
探子道:“城主!冷静!您万不可当街杀人。
我知道您出手肯定例无虚发,但一旦出手,您这些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形象就会坍塌。
您甘心吗?
咱们好不容易才改变了老百姓对城主的看法,您如今是他们的天,是他们的活菩萨。
菩萨不能杀生!”
风清越这才冷静了一些。
隔着轿门,他缓缓开口,声音如他名字一样清越。
“各位乡亲们,我是城主风清越。
桃源村的事情我也刚才有所闻,我以城主之名承诺,我定会查清真相,公布于众。
如果凶手真的是我父亲和母亲,我也不会姑息。先父先母若有错,他们已逝,他们犯下的罪就由我这个做儿子的担。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空穴来风,那么造谣者、传谣者,本城主定严惩不贷!
你们且回去歇息,真相大白之日,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一番话,不卑不亢,不乏上位者的威严,也不乏父母官的担当。
前来欲要闹事的老百姓的气焰一会儿就消了。
他们纷纷道:“城主都这么说了,咱们就该相信城主。城主一向待我们很好,我们就多给城主一些时间。今日便散了吧!”
人群退散,轿子才能继续畅通前行。
就在老百姓感慨城主心中存大义时,他无情地下令:“明日我不想再看见这些人。”
“是。”
探子陡然听到有人隔空回了声“是”,他吓得从板凳上滚了下来。
风清越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什么玩意儿?这就吓着了?本城主怎么会选了你这等没见过世面之人当探子?”
探子跪着回答:“我见识浅薄,给城主丢脸了。”
“先留着你一条命。如果程小姐丢了,你再拿命来还。”
探子:……
脑袋悬在脖子上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马车停在心悦茶楼门口。
风清越仍穿着青绿色的戏服,他大摇大摆地进了茶楼,直奔三楼。
店小二通报后,三楼紧闭的房门从门内打开。
风清越走了进去。
他环视一周。
桌上摆放着两个茶杯,杯中茶汤仍还冒着热气。
风清越指着窗边那空位道:“人呢?”
“城主缘何这般打扮?”说话的正是茶楼老板金泉玉。
风清越不耐烦,道:“少废话!人在哪里?”
“看来城主的确很急,妆容未卸、戏服未换就赶来了。”
“回答本城主的问题!”
“城主,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您这态度未免有些太得意忘形了吧!?”
“你说什么?”风清越拔刀而出。
刀鞘闪着银光。
窗外阳光洒入,更为这冷血兵器添了杀气。
金泉玉不动声色饮茶,道:“看来程小姐的故事的确属实,否则城主怎么会亲自前来,还如此…恼羞成怒!”
“你想死?”
“金某还没活够呢!城主稍安勿躁,程小姐是我的座上宾,我将她请回我的别苑了。跑不了!”
“你什么意思?”
“金某和城中百姓一样,我们都对十年前桃源村惨案好奇得很。不如城主先坐下与我品茶,顺便给在下讲讲往事?”
“你在威胁本城主?”
“金某不敢!”
风清越挥刀直指金泉玉。
金泉玉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刀尖儿,笑着说:“茶楼乃风雅之地,若是见了血,怕是不好收场!城主穿堂而入,许多客人都看到了您。您若不想名声尽失,尽可现在就取走金某的命。”
“金泉玉,和本城主作对于你没有任何好处!你把程小姐交出来,万事好商量。”
“是城主的人没有看好程小姐,如今人跑了却来找我,这是什么道理?要金某说啊,您还是不如您父亲,前城主没有教过您吗?要么不出手,要么就要保证一击即中。您如今已是落了下风,落下风的人不该持有您现在这样的态度吧?”
风清越一刀将小几旁上好的青瓷花瓶砍碎了。
他说:“程小姐的事情是你我共同谋划的。本城主将程小姐关押在欢喜戏楼的事情只有你我二人知道。我倒是想问问你,程小姐是如何从戏楼逃脱,又偏偏来到你的茶楼的?”
贴在窗外的百灵终于听到想听的消息。
她顺着墙面,灵活地滑落。
她取下面具和发簪,进了一家成衣铺,换了身衣裙便出来了。
她径直回到春闺梦里人。
她推开专属于头牌的上房,果然看到逐墨站在窗边。
她忙关上门,恭敬道:“门主,属下不辱使命,已经查探到了程姑娘的下落。”
“说重点。”
“她被藏在欢喜戏楼。属下……”
百灵只感觉到了一阵风过,再抬头时逐墨就已经不见了。
她直起腰,摸了摸袖中面具,无奈地笑了。
她还没将面具还给门主呢。
这由玄冰石打造而成的稀世面具,她可不敢私吞!
更何况,玄冰石本色玄色,门主竟用内力将玄色洗净,生生将其化作了粉色。
粉色……
姑娘家喜欢的眼色……
看来这位程小姐实在不简单。
终于道出了逐墨所赠面具的真相!
咱们门主良苦用心啊!
小狐狸可感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