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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公家的东西开的私厂吧,我也不清楚他们怎么操作的,反正魏支书是头儿!”
魏拴住又想骂小玉,被刘所瞪了一眼:“魏拴住,你是没出过村吗?是不是觉得你二叔是这里的土皇帝,谁拿你也没办法?问你的时候再张嘴,听懂没有?”
李大强可能没什么依仗,一见所长训话,立马没声了。
黎旭在里边打电话安排支援,刘所带着小孟想先去抓魏学明。
小雪怕只他们两个抓不回来,“要不等着开发区那边的支援到了再去?”
刘所道:“放心,肯定不能硬抓!”
顾平安说:“魏学明很自大,只说抓了他侄子,请他回来调查,他肯定会过来。刘所现在去找他,是怕他去通风报信。”
等刘所走了,小雪问她:“你怎么知道魏学明自大?你不是今天才见了他一面吗?”
“这小喽啰都一口一个我二叔不好惹,毫无心理负担地想杀警察,魏支书能不自大吗?”
小雪看了眼梗着脖子的魏拴住,觉得他们确实太嚣张了。
她在外边看着两人。
黎旭打完电话跟顾平安在里间一起审小玉。
小玉坐下后主动跟顾平安道歉:“对不起,魏支书说你想立功,肯定会跟我去山上,也肯定会钻进洞里去找李贵的东西。等你钻进去我就吹口哨,然后躲到一边,魏拴住他们就会把上边的梁木跟石头推下来把你埋到里边。”
顾平安再次听到立功二字,无语极了,她上辈子确实很卷,这辈子也没那么明显吧。
她只是想赶紧回市局,而且做为警察,发现案子有问题不去查,不愧对自己肩上的徽章吗?
“他是在哪儿跟你说的,跟你说这话时还有别人在场吗?”
“就在我家新院子里,没别人就我跟他,他还跟我说等你埋到里边先别急着挖,确定死透了再挖,要是有人问,就说是你让我领你去山上找李贵常去的地方,也是你自己要钻进洞里,结果出了事,我吓坏了,正好遇上魏拴住跟李大强在山上捉兔子。他俩帮着把人挖出来,可惜你已经没气了。”
小玉一边说一边看顾平安的脸色,见她没生气,才接着说:“他说反正那边塌过方,今年雨又多,那堆东西掉下来也没人会怀疑。到时候刘所长会发现你找了半天只找到李贵写给我的情书,情书上还写着他要离开那个家去外边打拼,赚到钱就回来带我走。魏支书说他们找到你的尸体找到这封信跟李贵的帽子,就会放弃找李贵,去处理你的事。”
黎旭拿出已经装进证物袋里的信:“是这封信吗?上边的笔迹是不是李贵的?”
那上边寥寥几句,只说要去深圳赚钱,还要给小玉治病,给她更好的生活。
小玉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没见过李贵的字,他也没给我写过情书,这封信应该是李粮伪造的。”
“李贵的大哥?”顾平安皱眉,“你跟李贵是什么关系?听说他骚扰过你?”
“没有,他人很好,不过我喜欢的是他二哥李仓,他二哥也喜欢我,不过他二哥可能也已经死了。”
“可能?也就是说你也不确定?”
小玉强忍着泪:“我觉得他肯定是被他们弄死了,因为他想带我走,还想举报他们!”
黎旭换了张笔录纸:“还是从头说吧!”
顾平安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忙问小玉:“小玉,他们用你家人威胁你?还是你有什么把柄在他们手里?”
小玉苦笑:“其实我爸跟他们是一伙的!”
顾平安跟黎旭都愣住,正要问,小玉又说了更令人震惊的。
“我……我去年生了个女儿,被他们抱走了!魏支书说只要我乖乖的,以后还会让我见她,不然就……就弄死我女儿。”
顾平安吓了一跳,“你跟谁的孩子?你知道孩子被抱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也许早被他们弄死了,也许送人了吧。元宵节那天,他们领我去看孩子,可那孩子根本不是我的,我女儿生下来手腕上有颗黑痣,我记得清清楚楚,头上的旋位置也不对,我女儿的旋靠左边,那个孩子的旋靠右边!那时候我就想去派出所把我知道的事全说出来,可又不想害了我爸。”
她说着叹口气:“要是那天我去了,李贵也许就不用死了。”
顾平安发现她在回避,再次追问:“小玉,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小玉忍住泪,朝外间看了眼:“是我跟吴镇长的!”
这话一出,外边的魏拴住马上喊起来:“警察同志,全村人都知道小玉就是个疯子。你看见了吧,她就是看谁都不顺眼,说我跟大强是坏人,说他爸是坏人,还说魏支书想害警察,我二叔哪有那么大胆子啊,现在居然又拉扯吴镇长,她疯得可不是一点半点,你们居然信疯子的话!”
小雪斥责道:“别说话,问你的时候再说!”
可她的话太柔了,根本起不到震慑作用,于是李大强也嚷嚷起来:“警察同志,吴镇长可真是个好镇长!”
顾平安起身出去,一边在墙角的橱柜里翻着,一边问:“哦?哪里好?你给我说说看!”
李大强却也说不出来哪里好,他也不敢正眼看顾平安,只低着头喊:“反正就是好,大家都说好!”
魏拴住蹲得难受,又嚷道:“警察同志,你们为了一个疯子的话就敢冤枉镇长,还敢虐待群众,也太过分了吧!我们就是上山抓兔子,什么口哨木梁,都是小玉瞎编出来的。”
顾平安翻出一卷宽胶带,她转身一把将魏拴住顶在墙上,扯下胶带封住了他的嘴。
魏拴住呜呜挣扎着,满眼不可置信。
顾平安一边封一边跟小雪说:“一会儿记得写个报告,就说咱们所里条件有限,为了有个安静的审讯环境,暂时给两名嫌疑人带上了黄色的自制口罩。”
那卷胶带是黄色的,在魏拴住嘴上脸上封了好几道,看起来还真挺像个口罩。
小雪反应过来,又开始憋笑:“对对,咱们所里确实条件有限,自制口罩还挺好用的。”
魏拴住眼神能杀人,却被顾平安压制得动弹不得,李大强也不敢再说什么,乖乖戴上了自制口罩。
黎旭在里边听着刺啦刺啦扯胶带的声音,想出去说她胡闹,可这地方确实条件简陋,没有审讯室,总被外边的两人打扰,太耽误时间。带去开发区又太麻烦。
他干脆假装不知道顾平安的临时口罩是什么做的,等她进来就接着审。
小玉虽然说她不知道李贵和他二哥是不是真死了,也不知道厂子在哪儿,但她涉及到了案中的所有人,黎旭让她从头说起。
小玉眼神却飘忽起来:“从头说?从哪儿说呢?那年我在学校被物理老师强|奸了,我当时傻啊,觉得丢脸不敢说,回来还洗得干干净净,把衣服都偷着扔了。后来发现怀了孩子我没办法才跟我爸妈说。那个混蛋老师却说跟他没关系,还诬蔑我不检点,经常跟男同学出去。警察也找不到证据,还说我得把孩子生下来才知道是不是他的,可我不想生下来。我爸就带我去找魏支书,魏支书就带我去找刚上任的吴镇长。”
顾平安愣住:“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第36章 失踪的幺弟14
◎棋子◎
顾平安以为小玉没得到帮助, 反而又被吴镇长给欺负了。
哪想到她说:“魏支书答应我爸要替我出头,吴镇长看着很温和,说话却不留情面, 对魏支书也很冷淡,只让我们去派出所报案。然后魏支书跟我说,吴镇长不好在办公室细说这事,就把我带去了镇上的招待所里, 还开了间房, 又给我买了瓶汽水, 让我去里边等着。”
顾平安皱眉, 难不成吴镇长是被魏支书算计了?
“我管魏支书叫叔, 也没防备他,喝了汽水就迷迷糊糊地睡了,后来被吵醒,发现吴镇长光着身子坐在我身边,抱着头在哭。魏支书跟我爸也在, 魏支书唉声叹气地说怎么会出这种事,我爸说要去市里告吴镇长!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坏了,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魏支书拦着我,说吴镇长是好干部, 这肯定是个误会, 还让我放心,说一定会给我个交代。”
小玉刚才好像已经想开了, 甚至看到顾平安训斥魏拴住时还笑出了声, 可再次说起当时的经历,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噩梦里,声音都颤抖起来,“当时我真以为魏支书是在帮我,是我不小心睡着了,是吴镇长兽性大发,可我爸回家后把魏支书骂了个狗血淋头,说他不是好东西,我才渐渐回过味来,那瓶汽水里肯定有药,要不然我不会睡得那么死。”
黎旭道:“你爸怀疑魏支书用你拉吴镇长下水,从此吴镇长有把柄在他手里。”
“没错,魏支书一开始还跟我说没想到吴镇长是这种人,后来又说吴镇长人好,很心疼我。他劝我给吴镇长当情妇,还说人家吴镇长不嫌弃我怀了别人的孩子,还要给我营养费,让我打掉孩子先好好养着。”
顾平安皱眉:“这就怪了,这么听起来吴镇长不像是被下了药,倒像是他主动的。”
小玉苦笑:“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那段时间我想过自杀,后来又发生这样的事,我脑子一直是糊涂的。我爸一开始气得要死,要替我出头,后来居然也变了。他也劝我给吴镇长当情妇!他说吴镇长人好,长得也不孬,他老婆在市里,也管不到他。还说我反正也这样了,街上人都知道我被人搞大了肚子,也不好嫁。我妈……我妈也……”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顾平安叹口气:“你妈也跟你爸一样劝你给镇长当情妇?”
小玉哭道:“对,我妈说人家是镇长,我要不同意,一家子都得遭殃。我妈带我把胎打了,等养好后,我不想再上学就在家待着,隔一段时间魏支书就把我喊去他家新院里,吴镇长说过去跟他喝酒,其实是去找我的。我一开始不乐意,后来也就习惯了,可我不想这样啊,我本来想考大学的,可现在一页书也看不下去。不瞒你们说,我当时可能真的疯过一段时间,我心里闷就漫山遍野地跑,在那个坡上我碰见了李仓,那时候破庙还能住人,他不想在家待了就住在上面。”
顾平安问:“喜欢去山洞的不是李贵而是他二哥李仓?”
“对,不过李贵也经常上去找他,李仓人很好,从来不会像那些二流子一样占我便宜,还叫我别乱跑,别去危险的地方,后来我俩经常坐一块发呆,有时候他给我编花环戴。”
小玉神情越来越阴沉,“现在想想,那时候我硬拉着他跑了就好了,不管到哪儿混不到一碗饭吃啊,或者我直接去市里到京里去举报他们,总会有人来查的,可我没有,我甚至看李仓因为没钱盖房苦恼,还求我爸给他找个工作,我爸就说他哥李粮也在厂里,怎么他还要求别人。”
“你没问过是什么厂吗?”黎旭问。
“我爸不跟我说,他说等他再赚点钱,就带我们一家人离开新合村,到时候没人知道我的事,还能再找个好对象。他让我再忍忍,别老往窄处想。”
顾平安问:“那李仓去厂里上班后没跟你提过吗?”
“没有,他很高兴,说很快就能赚到钱,魏支书还说要是他干得好,一年后给他分宅基地,那时候李仓并不知道我跟吴镇长的事,还以为我是被老师欺负才发了疯。他说等他赚了钱就带我去看病,还要八抬大轿地娶我。”
黎旭皱眉:“伪造那封信的人把李仓的故事按在了李贵头上。”
小玉擦了把泪:“对,我跟李仓谈过,李贵去山上找他二哥的时候见过我。后来李仓消失了,李贵就来问我,可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顾平安道:“原来他们说的李贵骚扰你是因为李仓,那李仓什么时候消失的?”
“去年!我怀上孩子了,李仓问我怎么回事,我吓坏了,我说我又没说要嫁给你,你凭什么管我。”
小玉眼泪再次涌上来:“都是我太自私了,我这样的人怎么配跟清白人在一起呢?可我贪恋李仓的好,他说喜欢我,我没拒绝,他说要带我去看病,我也没说不去,他说要娶我,我羞红了脸跑了!是我一直在骗他,一直给他希望,我跟他谈恋爱,还总跟吴镇长在一起,肚子也悄悄大了起来。李贵说得没错,是我害死了李仓!”
顾平安叹口气:“小玉,先不要自责。你也是清白人,这本就不是你的错,你身不由己,吴镇长跟魏支书在新合村一手遮天,连你爸你妈都帮他们控制着你。李仓是出现在你生活中的一束光,你肯定会抓住他。再说你确定他是因为你的事失踪的吗?”
小玉哽咽道:“我不确定,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被我气跑了,因为他给他大哥李粮留了一封信,说去南边了。可后来我听见我爸说梦话,叫李仓饶了他,我爸还在梦里叫救命。我问我爸是怎么回事,他又遮遮掩掩的。然后李贵又找上我,说他看见李粮在院子里烧纸钱,那天是李仓消失的第七天。李贵就怀疑李仓死了,问我知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我爸干的!还说是我害了李仓。”
黎旭问:“头七烧纸?李贵为什么怀疑你爸呢?”
“因为之前李仓来家里找我,被我爸打过一次。我回去又质问我爸,李仓到底去哪儿了,他就说等我把孩子好好生下来,他就跟我说。”
顾平安疑惑道:“吴镇长有对双胞胎儿子,他真想要这个不能上户口的私生子吗?”
“他不想要,我也不想要!他叫我打掉,但魏支书叫我生下来,魏支书把我送到他一个远房亲戚家,等到孩子生下来他就抱走了。从那以后吴镇长就不怎么来找我了,我知道他生气了,但我不在乎,我只想找到李仓,可我爸只是骗我,他跟我说,我再闹下去会害得我们家破人亡。那时候我弟弟正相亲呢,我爸就把我送去我姥姥家住了半年。回来后,他们又盖了新院子,我就知道我爸一直在骗我,他根本没想过离开新合村。”
小玉越说越气:“我当时真的很绝望,那么长时间,我都靠着我爸给我编造的梦活着,我怕非要去告吴镇长,会害了我全家,只能忍着。我盼着我爸赚够了钱,就带着我们一家人离开这个地狱一样的鬼地方。可惜这只是我的梦,后来我就又浑浑噩噩的,脑子堆满了浆糊一样。可那天我突然在电线杆上看到了李贵的寻人启事,我就又想起李仓来了,是我对不起他!他没了,他弟也没了!我却什么也不知道,跟个傻子一样!”
顾平安叹口气:“所以你采了花束放在那里祭奠李贵,因为你知道他肯定已经死了。”
小玉吸了吸鼻子,笑容分外苦涩:“对,他肯定死了,因为我爸又开始做噩梦!我更确定了我爸也是恶人!那花是我放的,后来被你拿走我又放了一束,我还看见你也在那儿放花了。我想干点什么,也想跟你说点什么,可我爸说谁问我什么都要说不知道!而且我确实也不知道,因为我一直就像个傀儡,他们在做什么靠什么赚钱我不知道,李仓跟李贵为什么死的,埋在哪儿了,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他们的棋子,当情妇,生孩子,都是在做棋子,至于下棋人的真正目的,我也不知道,你们说我能说什么?说我给吴镇长做情妇还生了个孩子?哪怕我一开始反抗过,可孩子都生了,谁会信啊。”
顾平安坚定道:“我信!”
黎旭也说:“我们都会信,小玉,你别怕,只要把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很快会水落石出。”
小玉虽然说她疯过,可能还疯过不止一次,可她居然把跟吴镇长每次见面的时间地点记得清清楚楚,包括第一次在招待所,是谁帮着开的房,她醒来后大家都说了什么,她全都复述得清清楚楚。
顾平安突然有些心疼,她为什么会疯?因为清醒着受不了啊!
“小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小玉泪奔了:“不用觉得,我就是很没用!全程像个傻子一样被魏支书甚至被我家人耍。”
“没有你那束花,没有你的各种反常,我和刘所也许早就认定李贵自己跑了,不会再查这案子。你看起来一直很悲观,可却把这些事记得清清楚楚,其实你心里也一直希冀着有一天,这些人的罪行可以公布于众吧。小玉,你已经很棒了。”
小玉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魏学明就是在这时被请到派出所的,刘所说只是请他过来问些事,话说得很客气,他也没觉得这是抓捕,溜达着过来了,路上他甚至还扶着脚不方便的刘所。
等他进来看到魏拴住跟李大强被铐在水管子上还封住了嘴,再听见小玉的哭声,他才瞬间变了脸色,“刘所,你们这是什么情况?这俩孩子是有点小毛病,是不是他们骚扰小玉了?该抓抓该管管,但也没必要这样折腾人吧。”
顾平安从里屋出来:“魏学明,你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