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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气话了,”徐述笑道:“喜不喜欢,这也不是旁人说了算的。”
他温柔的看着沈曦,目光炽热,“就像我喜欢曦儿,不会因旁人一句非难就改变心意,亦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逝。”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说情话。
沈曦耳根发烫的同时,心口又隐隐的难受。
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
她不在乎徐述的身份,徐述亦不恋慕她父兄的兵权。
徐述看着看着,忽然抬起手,拢住她白皙姣好的面庞,适才消弭的情愫又蠢蠢欲动起来。
可他薄凉的唇还未来得及印下去,沈曦就急匆匆的偏过了头去。
徐述一愣。
沈曦一个咕噜滚进了被子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声音带着几分倦怠,“夫君,快睡吧,今日可困死我了。”
说着小被子一拉,头就埋进了枕头了。
徐述扑了个空,眼中的喜悦如海水退潮般渐渐消退。
他静静地看着床上将被子裹得紧紧地沈曦,末了,终是轻声应道:“好。”
烛光倏的被人吹灭,室中一片昏暗,只有明亮的月光挂在夜空中,照着一张榻上的两个不眠人。
*
吏部。
徐述昨夜没睡好,上衙后,就在办公的衙署中沏了杯酽酽的热茶提神。
苦涩浓醇的茶水入喉,倒是解去了不少倦怠与懒散,令人的头脑瞬间清明了不少。
“哟,王爷,刚喝完药不能吃茶,微臣去给您沏杯热水。”
张主事从门外走进来,见徐述在喝茶,忙劝道。
徐述身上常年一股子药香,人人都知道他靠着吃药吊命。
徐述听了,皱了皱眉,半响才开口道:“最近停药了,你不必管我,自去忙吧。”
男人低着头,眼皮子动也不动,语气却有些冷淡。
张主事一愣,停药了?
徐述身体不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都说吃药的男人那方面也不行,秦国公家的沈三姑娘他见过,那娇滴滴的小模样儿,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说不准就是因为受不了,晋王才停了药。
再看徐述这幅冷淡的神情,当下,张主事就更确定了。
不过,这些也就在心里想想,张主事面上却是笑着说了声好,进里屋去了。
屋中还有个高姓的员外郎在整理案牍,两人一道收拾着,张主事忽然低声问道:“诶,高老弟,最近没有看见王侍郎,你可知他去哪儿了?”
“王侍郎,这你都不知道?”高员外郎似是有些激动,一语未落,就听“哗啦啦”几本书册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徐述修眉微蹙,却并未抬头,依旧聚精会神的翻看着手中的文书。
而那厢,高员外郎与张主事慌忙将手底下的书册捡起来整理好,见不远处坐在案前的徐述一动不动,这次也压低了声音,说道:“王明公这次丢脸可丢大了。”
又附到张主事耳旁道:“听说王明公的长公子前不久刚成了婚,这还不到半年,儿媳妇就跟着一个戏子跑了!你道是为何?听说这位长公子不能人.道,治了数月才见好转,那妇人本来想着嫁人了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没曾想后来家中搭戏台子,遇见个高大威猛的戏子,戏子有心勾搭,妇人深闺寂寞……自然就有了首尾,没几个月就收拾了包裹细软,跟着这戏子跑了。”
“明公一气之下上门讨说法,还被这妇人的娘家好一顿讥讽,说那长公子自个儿不中用,甭怪新妇子跟别人跑了,气得王明公当场就晕厥过去,这会儿子怕是还躺在床上喝药呢!”
两人说完,皆是幸灾乐祸的一笑,张主事说道:“也不怪那妇人要跑,一个男人若连人.道都不行,还算什么男人?咱们男人旷久了不成,这女子旷久了,也是易出事的。”
高员外郎“咦”了一声,斜着他笑道:“早知张主事是花丛老手,老弟我家中有一妻三妾,兴致好的时候也只能夜.御两女,莫不是张主事……嘿嘿,能给老弟支个招?”
张主事年逾不惑,比高员外郎大了整整十岁,虽仕途上没甚出息,可家中却是妻妾成群,春风得意,四十岁了还能一支梨花压海棠。
张主事被捧得一时熏熏然,都不顾徐述在场,就在高员外郎耳边说下了一个名字。
说完话,两人悄悄抬头,见徐述依旧一动不动的埋头案牍,这才放下心来,相视一笑。
*
从府衙出来,马车沿着朱雀大道一路西行。
刚走到朱雀门前,徐述吩咐铜钱道:“去东市。”
“去东市?”铜钱通知了车夫,兴冲冲道:“主子要买什么,铜钱代劳即可,不必主子亲自跑一趟。”
“闭嘴。”徐述闭着眼,淡淡道。
铜钱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没一会儿,就来到了热热闹闹的东市,铜钱掀着帘子探头探脑,忍不住道:“主子,咱们这是去哪儿,今日您下衙早,不早回去陪王妃吗?”
徐述没有搭理他,待行至一处饮子铺后,命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下去买了一杯酪浆,将酪浆递给铜钱,说道:“第一,闭上你的嘴巴,聒噪。第二,拿好酪浆。”
铜钱接过酪浆,大气不敢喘一声。
两人在下头漫无目的逛着,铜钱面上不敢说,心里却腹诽道:主子从不爱逛街,今日也不知是怎的了,还将我好一顿臭骂,唉,想我这种鞠躬尽瘁劳心劳力的属下,打着灯笼都难找,也就只有王爷他不珍惜……
没过多久,徐述停在一家书肆前。
买书?
铜钱刚要进去开道,徐述呵止了他道:“在外头候着,无事不许进来。”
说着负手走了进去。
铜钱不解,朝里面探了探头。
好好的书肆,里面却有些昏暗,连灯都不点,阴暗处站了好几个男人,交头接耳的,不时指着手中的册子偷笑,叫人生疑。
不过铜钱并不敢进去,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见徐述从里头匆匆出来。
上了马车,徐述赶在铜钱进来前,将小巧的书册放在了袖中,见铜钱没多问,便松了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吩咐道:“回王府。”
与此同时,晋王府中。
“安国公要见我?”
沈曦放下了手中的《孙子兵法》,疑惑的看向小鹂:“你听错了吧,安国公见我作甚?”
小鹂说道:“奴婢也不知,就是在廊角碰见一个眼生的小厮,他告诉奴婢的,还说国公爷在外院等王爷许久了,问问王妃可知王爷去哪儿了?”
沈曦看了看更香,说道:“今日王爷是迟了一刻钟,也没打发人回来说一声。”
正说着,书彦就走了进来,“王妃,王爷适才叫小厮回来,说是会晚些回来,叫您先用膳。”
小鹂忙说道:“书公公,适才安国公说要见王妃,你可听说了?”
书彦一怔,“安国公?”神情一凛,“这事奴婢不知,安国公在外院,外院要传令到内院,奴婢不可能不知道,怎会越过我去找旁人代传?”
小鹂就将适才那眼生的小厮传达的话说给了书彦听,“我也觉得奇怪,况且安国公是外男,朝堂之事我们王妃不懂,找我们王妃作甚?”
书彦面色就一变,对沈曦说道:“王妃莫急,奴婢这就去亲自会会安国公,想必不久王爷便回来了,到时自有王爷应对。”
沈曦也觉得事有蹊跷,点头道:“你自去吧,小心些总没错。”
书彦从清心院出来,面沉如水的去了外院。
安国公来找王爷,可是不下一次了,可次次都会被王爷回绝。
没想到他竟将主意打到王妃身上了,还在晋王府安插了细作!
徐述回来后,听到书彦的回禀,眸中一闪而过的阴狠。
“他现再在哪儿?”
竟还敢来找他?
花厅中,安国公已经喝完了两壶茶,正准备叫小厮再烧一壶,就见徐述风尘仆仆的外头走了进来。
他笑着开口,“晋王……”
“国公爷,请出去。”
徐述毫不留情道。
安国公面上笑容不变,“我既能三顾茅庐,就不会轻易放弃,”他施施然坐在了一侧的梳背椅上,似笑非笑道:“王爷,你与王妃还真是伉俪情深啊,以往你可从未跟我发过脾气。”
徐述坐在了安国公的对面,淡淡道:“我无心复仇,无心争储,你若是不信,我亦没有办法。”
“景文帝赐死你娘,抄没了赵氏满门,你怎么可能会不恨他?!”安国公的脸一瞬间变得有些狰狞。
第22章 你挑的火,你自己来灭。……
当年,景文帝对赵家一门心思的笼络利用,宠幸赵贵妃,利用赵氏兵权,将一个个威胁皇位的乱党羽翼一个个剪除,事成之后,却是飞鸟尽,良弓藏,赵家因通敌叛国被抄,怀着身孕的赵贵妃在产子后被赐死在冷宫中,后事无比凄凉。
可这一切,与安国公有何关系呢?
“当年景文帝强娶你母亲,硬生生从我手中夺走了她,却又不珍惜,她直到临死,方知这一切不过是利用与欺骗,敬之,那个男人如此薄情,难道值得尊他做你的父亲吗?!”
说到愤怒处,安国公起身双手拍案,虎目圆瞪着徐述,“徐敬之,我不信你不恨他,否则皇后与太子如此愚蠢,储君之位该是你的才对,可你看你现在,每日与赋闲无异,还备受其它皇子□□,若你能成为太子,沈三小姐就是太子妃,以后可就是皇后!”
“这些,不必国公爷来告知我,”徐述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今日还未用午膳,就不留国公爷用膳。”
徐述遂不再理会安国公,起身向外走去。
“王爷若真无此意,又怎么会娶沈氏女。”安国公嗤笑一声,带着嘲讽语气的声音传入了徐述的耳中,十分刺耳。
徐述蓦地转过身来。
安国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徐述克制着胸口的怒气,淡淡道:“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何必扯到后宅的女人身上,本王的王妃一直与沈元仲父子不和,全长安的人皆知。”
安国公摸着下巴琢磨着道:“啧,我就说,王爷要娶也该是娶那沈家的四小姐,只不过沈家四小姐年纪还忒小,又是个庶出的——听说沈氏女生得国色天香,未出阁时便是长安第一美人,王爷莫不是看上人家的脸了?”
徐述目光沉沉的盯了安国公一会儿,忽而说道:“下月太子妃大选,国公爷怎么看。”
安国公一愣,旋即捋着胡子叹道:“景文帝这些年一直冷落我,又怎会将太子妃的位置轻易给小女,我家二娘怕是会名落孙山,不过嘛,试一试总是好的,万一就选上了呢?”
徐述微微一笑:“不错,万一能选上呢。”
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