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酿儿提示您:看后求收藏(普爱看书网huazhoujixie.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宋伯伯不需要这么做。”李九指出祁之渊话中的错处,“他那时还未登上帝位,屠杀名门有百弊而无一益。”
“谁说他做的了?”祁之渊瞟了一眼李九,只见这皇太子好看的瞳子没有丝毫转动,一时饶有兴致的打量起来。
“你有话直说罢,我没那么好的心情同你猜谜。”李九的声音怔怔,似是再不想听祁之渊说下去。
越是表现出有兴趣,这祁之渊便越是吊着胃口有一句没一句,而此刻,又仿若确是担心李九赶人那般,看小儿越不想听,说起话来倒是直爽了许多,甚至还会带着几分自己的情绪,“他宋子期就一句话,想要我们这些能人异士的帮忙,尽心尽力去做的又不是他,得罪江湖人士的亦不是他,而是身为属下的我们这些人。”
“即是身为人臣,这话说得……呵。”李九不客气的嗤笑。
“是,他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他要我办的事情,再是困难,我亦是办到了,要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或许做不到,可那个时候,我的忠心与能力,却是比李显宗要过之不及。”祁之渊亦低低的笑了一声。
办什么事情?还要牵扯到自己的父亲?李九没有说话,安静的等着这老狐狸自诩自夸。她渐渐的有一点摸清楚这祁之渊的几分脾气了……
“当年的时候,要论江湖名门,便是四门了,其中便以天薇宫为首;而要论及财力,便是四大门阀,你们李家算是其中翘楚。”祁之渊声音幽幽,一双瞳子散发着晦涩的光,微微耷拉着眼皮,似是陷入了当年的回忆,“江湖能士,除却董氏一门,其他皆算是为宋子期所用,他的嫡夫人,南疆圣女,操控苗蛊亦是一把好手;我们四象虚空门,为了帮他打探消息,耗费了多少人力心血;还有……你的生母,慕容嫡女,慕容玉华。”
提及这个名字的时候,祁之渊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待他警惕的盯着李九,发觉这小儿似乎并没有特别用心在听他说话,更未注意到他话语中的情绪变化时,方才放心的继续说下去,“掌一方势力,需要的不仅仅是兵力与能人,还需要雄厚的财力,这种事情,不说你也知道。”
“不是有我父亲么。”李九一脸心不在焉无所谓的道。
“李氏确是财大气粗富可敌国,可其他三大门阀亦不是小打小闹。”仿若鄙夷李九的幼稚那般,祁之渊反倒摆起了长者只尊,耐心的解释了起来,“小太子呀,你要知道,当年那种情况,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逃脱在乱世之外,尤其是这些身怀见白的家族,要么,为人所用,要么,为人所灭。独善其身?简直笑话……”
“所以?”李九对祁之渊的教育没有半分兴趣,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呵……”望着李九这个模样,祁之渊轻轻的摇了摇头,若是李九能看见,该是瞧着祁之渊这满脸不加掩饰的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会忍不住笑出来吧。
“所以宋子期多次明示暗示李显宗去联络其他家族,希望能为他所用。”祁之渊冷笑。
“这如何可能?”李九蓦的皱眉,“在商言商,商人亦有自己的规矩,尤其是家族门阀,更加的讲究这一套规矩,这便是我这个外人都明白的道理。”捐银子是一回事情,合作亦是一回事情,同为一家效力?且在乱世之秋,由最是实力雄厚的李阀出面,这与强取豪夺,还有什么区分吗?
“你说得没错,做生意的都想找靠山,可没人想找竞争对手做靠山不是,尤其是这对手还的主公的左右手。”祁之渊轻蔑的笑了笑。
“我父没同意,所以……”李九瞳子微微动了动,似是联想到了什么。
“不错,商人有商人的规矩,李显宗不出面,这事成不了,李显宗若出面,这便不是李显宗了。”破坏规矩的事情,李家这痴儿如何会去做。
“所以让你去寻董氏……”李九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却是愈发的干涩。
“不算太蠢么,”一问一答十分有意思,祁之渊惬意的饮了一口水,饶有兴致的望着李九道,“我与慕容玉盛出面,请动了董氏族长,扮作李显宗与他各方亲族掌柜一起,劝服三大门阀投靠宋氏。”
“劝服,说得真好听,”李九冷淡的嗤笑,“怕是威逼董氏,利诱门阀吧。”
好弟兄,真真是好弟兄,这一切,父亲他知道吗?大哥他又知道吗?李九心中忽然有些无力,争权夺位的时候,提及脸面原则,或许真的太过幼稚了吧……
“威逼也好,利诱也罢,不过是手段,这般难办的事情,这世间除了我,又还有谁能办得到?”祁之渊洋洋自得。
“谁家没点见不得光的事情,谁家又没有点不想让人知晓的事情,你们四象虚空门自有这个本事窥探私密,怕是要挟这种事,才是你的强项吧。”像那地洞中的肮脏老鼠那般,真真恶心。
被一语中的,祁之渊脸上的得意一时间退去,那张李九看不见的脸此刻瞬间冷了下来。
“看来祁大人恼羞成怒了,”李九垂着眸子淡淡的笑着,“那便是说,我今日没有什么故事可听了,是吗?”
“李天赐,你莫要忘记了,如今你……”祁之渊声音阴冷。
“我已经是快死的人了,我还有什么忌讳吗?”李九打断了祁之渊的话,声音亦是虚无。
“……”她说的是,这才是将死之人的正常反应,祁之渊沉默了下来,他又何须与一个失败者计较?
“怎么着?不想讲故事了?”李九冷笑着,苍白的面容在这昏暗的室内显得愈发的阴森。
祁之渊没有说话,他本不欲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李九的,他只不过想戏弄戏弄这个太子爷罢了,这么目空一切的女人的孩子。可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将所有的事情说出来,那些深埋心底多年的事情,无人知晓的事情……
该不该……继续聊下去?祁之渊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李九。
“祁大人不说的话,那我替你说罢。”半日没有等到回应,却又能感觉到祁之渊就在眼前,呼吸平稳,并未离去。李九往角落里蜷了蜷,手脚的铁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有什么可说的?”祁之渊终是有些兴致的重新开口。
“我亦说说看,为何我提起董氏灭门的案子,你与我提这几大门阀的事情。”李九的声音平淡无波,仿若真的在说故事,小儿抬眼,一双依旧漂亮的瞳子盯着祁之渊,看不见,反倒更用心的望向一个方向,瞧起来却是愈发的摄人心魄。
“一个慕容玉盛,官居大将,身处高位,财帛权势名望,应有尽有,于是乎他便在想,为何我不可做皇帝?是不是这样?”李九笑了笑,那笑容亦没有半分情绪,仿若只是表情的微微变动,“一个祁之渊,自诩能力比其他三门有过之而无不及,却长年处于被压制被忽视的地位,于是乎他也想啊,凭什么我不能成为真正的江湖霸主?明明我有本事可以令你们都不敢吱声的啊!”
李九嘴角又弯了弯,望着眼前的一片迷雾,轻轻的眨了下眼睛,“我说的对不对?祁大人?”
一个借力,一个借势,尤其是在胁迫了董氏与三大门阀以后,这种想法便与日俱增,直至最盛,狼子野心,终是掩藏不住。
“李天赐,那帮子御史说你愚钝不堪,倒真真瞎了眼了。”祁之渊仿若释怀般笑出声,声音又重新兴奋了起来,“可是,既是你都能瞧得出来当时的局面,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这般做,本就是名正言顺!换做任何人,都会如此的,你说是不是?”
李九别过眼,便是自己的脸向着他的方向,她亦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我说什么,对你来说,重要么?莫非你还需要别人的认可不成?”小儿冷哼了一声,嗤着祁之渊道,“为人臣子非是不可有野心,然这般以阴谋诡计夺来的权势,便真的可以安心吗?”
“你说的对!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认同!”祁之渊面上几分扭曲与狰狞,李九的话与当年的董全及一模一样,他们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什么人的权利不是靠权谋而来?不是靠性命而来!你们这天生的皇子,又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所以你便将董氏灭门吗!还想陷害给宋伯伯!还一直不愿意承认是你的自私与狠毒!”李九亦抬高了声音,丝毫没有被祁之渊的气势压迫。
“对!是我下令诛杀董氏的!不是宋子期干的!那又如何,我当时做的所有事情,得利的不都是宋子期!”祁之渊冲着李九嘶吼。
“就是因为他听见了你那番话对不对,”他终于承认了,他终于说出了真相,李九默然垂眸,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不错,我与慕容家那废物商议如何夺位的时候,被董氏的人听见了……”祁之渊眼中有些怔怔,仿若这一句话,已经是最大的耻辱。
四象虚空门的掌门,亦会被人偷听,李九无声的冷笑。然而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眼下,她还需要直面这只恶心的毒蛇,还有太多的秘密需要撬开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