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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宛菱将披风披盖在苏柔淑身上,遮掩了她衣衫上沾染的那个男子的血迹。
刚下了马车来,却看见府门外有一个戴着斗笠的人从雨帘中跑了进来:“苏二小姐。”
苏宛菱转头一看,是郗英身边的丫鬟春燕。她立刻侧身将苏柔淑挡在身后:“青珠,阿姐有些累了,你先带她回屋。”
随后再转过身:“春燕,可是你家小姐有什么消息?她回来了吗?”
春燕道:“是我家小姐回来了。她刚回将军府呢,就立刻托奴婢来见苏二小姐。当日我家小姐不辞而别着实是因为担忧兄长,还请您不要见怪。”
“自然不怪。你家小姐如何了?昱州城兵荒马乱,她可有受伤?”苏宛菱关切道。
春燕回禀:“苏二小姐放心,我们家小姐一切安康,活蹦乱跳着呢。她还约您在重阳节放纸鸢哩。”
郗府的丫鬟也跟郗英一样大大咧咧。
苏宛菱略微安了心,又算了算日子,两天后就是重阳节,这郗英该不会是凑着重阳节赶回来的吧?
第34章 为何生气  他忽然微微倾身,贴向了苏宛……
郗将军府。
雨水细密顺屋檐而下, 院中静夜相飕飗。
屋内,一股药味弥漫而起。
“好险,幸亏这几刀都没伤着要害, 不然大罗金仙都救不回你的命……”一名早已退伍的老军医正在给郗延处理伤口,他掀开衣服看到上面纵横整个后背的刀伤, 面露心疼, “你能忍到现在, 也着实不易。”
他说着继续为他上着药,包扎伤口。
郗英站在边上看着自己哥哥后背那止不住的血,眼眶都红了:“哥, 若是当初我与你同行,必然不会让你伤得这般重!”
“太子安排的私兵至少百人,你若在场,我恐怕无法活着出来。”郗延直接了当道。
他无法正面与那些士兵对抗,这才钻进了鸡鸣寺的山林中,利用树林遮掩才躲过一劫。
郗英心里升起一股愤怒来:“太子这个乌龟王八蛋,长得人模狗样,干的却不是人事!待我与宛菱说道说道,让她阿姐千万不要嫁这个男人!”
郗延眉宇一蹙, 抬眸看她。
郗英解释道:“是我的好友,她叫苏宛菱, 是户部尚书之女,她的阿姐苏柔淑原是许配了太子的, 只是一直没有对外公布。”
“你今日派了丫鬟去苏府, 便是为了她?”
“我当初走时没有告知她缘由,怕她担心。”郗英动了动嘴唇,有些委屈。
原本是无关要紧的事, 却不料郗延声音一沉:“暂且不要与苏家往来,太子心计颇深,若因此连累苏家恐不好。”
郗英有些不可置信:“户部尚书苏大人可是太子一派,太子怎么可能会伤他们。”
“世事无常。你照我说的做便是。”
“可我约了宛菱重阳节见面的,我就不信已经入了城,那个太子还敢对我们做什么。”
郗英心中纠结,她见苏宛菱还有一个原因是想问清楚关于谭玉书的事,这件事她在心中憋了太久了,尽管是他的一封信救了阿兄的性命,但此时关乎到苏宛菱,她不希望她蒙在鼓里。
郗延合拢了身上的衣袍,站起身:“此事便这般定下,这几日你哪里都不要去。”
“哥!”
任凭郗英软磨硬泡,郗延都是铁着一张脸,不同意。
郗英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一早,苏宛菱尚卧在榻上休息,便收到郗家传来的消息,说是他们家小姐昨晚突然受了风寒,不知道何时能好,暂且去不了重阳节了。
苏宛菱一头雾水:郗英向来身强体壮,昱州城兵荒马乱都没事,怎么一回京都城就病了?
“青荷,替我更衣,我去郗府探望探望她。”
正立在边上传话的青荷听到这里忙道:“春燕说,郗小姐这风寒来的凶猛,怕过了病气给旁人,所以一概不见客。”
“这么奇怪?”
苏宛菱抬了眼眸,再次问道:“郗英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青荷回道:“听说是和郗大公子一同回来的。今日一早郗大公子就被请到宫里去了。”
苏宛菱迟疑了一瞬,她原本有一丝联想,昨日那入城的男子会不会是郗府的人,但现在想来应该也不会,郗延是皇帝亲自召回的,又怎么会满身是血连城也入不了。
无论如何,昨日之事已经过去,她暗中命人收拾了马车上的血迹,又给了车夫一笔封口费,送他回了肃北老家,暂且不会有人再提及此事。
不过似乎从昨晚回来,她的阿姐倒是有些奇怪,像是有什么心事。
她正思索着,青荷忽的又开口:“今日倒是遇了一件怪事,我在门口见着春燕的时候,青珠姐姐忽然来了,还问了春燕许多事。”
苏宛菱敏锐的看了过来:“问了什么事?”
“就是一些府里的事,听起来好像是很关心郗英小姐,问他们府上有没有大夫,缺不缺药,还从我们家库房里取了许多补气养血补品让春燕带走。”
风寒又何须补气养血的药?苏宛菱神色一滞,她突然意识到——苏柔淑或许一早就认出了昨日马车里的人!
所以那天才会开口助他入城。
难道那人是郗府的?
“观莲节时阿姐与郗英相识,二人聊得热切,她病了,自然是关心的。”苏宛菱怕春荷乱讲话,污了苏柔淑名声,立刻道,“此事你自己知晓就行,旁人就不必多说了。”
“哦。”春荷挠了挠耳朵。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苏宛菱从床榻上起来:“阿姐起身了吗?我去看看她。”
“一早就起了,已出了府去。”
“……那我等阿姐回来吧。”
她很想问问苏柔淑,昨日那马车中挟持他们的男子到底是谁。
等傍晚苏柔淑回来时,她立刻去了她闺房。
窝在她房中软磨硬泡着问,可偏偏苏柔淑硬是一个字都不吐露半天,让苏宛菱毫无办法。阿姐这性子,只要她不想说,就算她磨上一年,她也绝不会开口。
……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重阳节这天终于来了。
清晨的时候下了一场秋雨,天气倒也凉爽了不少,只是地面还是湿漉漉的,沾了无数细碎的桂花花瓣,带起了满城香气。
苏宛菱原是与郗英约了一起登高、放纸鸢,但她病重在府里,便只与苏柔淑、喻冰兰一起。
城中大部分人都出来玩了,去的最多的就是彰彝岩。彰彝岩位于城北后郊林外三公里的地方,那里的郊林里长满了桂花树,车马行过便是芬芳万里,岩上又山峦稠叠,群山连绵不断,景色绝美,是人们登高揽胜的好去处。
三人刚乘车到了城北外,就远远的见着在桂花树下徘徊瞻望的阿武。
瞧见苏宛菱的马车过来,阿武高兴的拍了拍车厢:“少爷,苏二姑娘她们来了。”
车帘微微一动,里面伸出一只手来,将帘子掀开。
紧接着一个少年公子便从马车上下了来,一身普通的碧玉石色长衫,儒雅温润、清朗俊美,就这么站在马车旁,微风吹起他的衣摆,似青松立在路边一般,干净静谧。
苏宛菱的马车并没有上前,而是停靠在了另一侧的路边,她掀开了帘子,与对面的谭玉书视线相触,脸微微染了薄红。
谭公子真是好颜色。
车内的苏柔淑偷偷笑着:“我从前从未见阿菱这般羞涩过。”
喻冰兰应和:“我也是。”
苏宛菱耳根都要红了,她忙收回视线:“我这是被桂花的香气薰的!”
“是吗?那你还下车去见一见他么?”苏柔淑调侃。
苏宛菱又气又羞,心头嗷嗷叫,她的阿姐怎么这样坏。
她实在在车中待不下去,掀开帘子便下了来。两辆马车就在道路两头停着,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时,忽然一个声音从城门内传来——
“苏宛菱!”
她吓了一跳,原本迈出去的脚步一瞬间收了过来。
转过头,看到城门两列士兵身躯笔挺,有几匹黑鬃骏马缓缓而出,其中一匹马上坐着的少年正是刚才出声的人。
耿宏。
除了他之外,另一侧的马上是一个穿着素色骑装的女子,白色衣袂随着风吹拂而起,在空中翻飞——这是耿筠。
苏宛菱前世见她,更多是在宫中,柔柔弱弱,半掩着眉,今日乍一见她骑马而来,倒真是惊艳了三分。她都不知道原来耿筠会骑马……如此英姿飒爽的骑马而来,竟更别有一番风姿。
难怪前世自己会败在她手上……何止琴棋书画,连骑马都会,容貌又如此出尘绝伦,高巍奕这狗男人看上她也是难怪。
等等!
苏宛菱忽然心头一跳,她立刻抬眼看向道路对面的谭玉书,发现谭玉书因随着之前耿宏那一声喊正好也放眼看了过去,脸色瞬间不好了起来。
耿筠上辈子勾走了高巍奕,这辈子要是还来勾引她的谭公子,她一定将这女人给撕成碎渣子!
她狠狠瞪了谭玉书一眼。
远处的阿武猛地接收到了她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忙提醒自家公子:“少爷,苏二姑娘刚才瞪你了。”
谭玉书一怔,他刚转回视线,却看见原本在对面的苏宛菱已经径直走了过来。
“你在看什么!”苏宛菱走到谭玉书的面前,只离了半步距离,有些不高兴问道。
谭玉书清冷白玉的脸有些恍惚:“我什么都没有看。”
“你什么都没有看?那你刚才移了视线过去?”
“我听到有人唤你名字。”
“那你就什么也没有瞧见?那骑在马上的白衣女子你也没看一眼?”苏宛菱忽得再次靠近半步,仰着头,鼻尖几乎触到他的下巴。
谭玉书白玉的脸上刷得染上了一层绯色,声音低哑:“只掠过一个身影,并未注意其他……”
苏宛菱见他似乎没有说谎,这才瘪瘪嘴道:“最好你没有看!”
看着眼前人抿着的嘴,谭玉书眼眸微动,他忽然微微倾身,贴向了苏宛菱的面庞,对上她的眼睛:“你为何生气?”
猝不及防的靠近让苏宛菱心头一颤,她烫着脸退来半步:“我没有生气。”
“不,你有在生气。”谭玉书亦步亦趋地向前半步。
“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