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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看看,腕上这手镯是赤金胶丝的,上面镶着玛瑙,这实实在在的分量,不免让人心头惶然。
东西收得不上不下,陶内人还是有些为难,嗫嚅着:“小娘子,这太贵重了,奴婢是真的不敢收啊……”
明妆抬手将她的袖子放下来,盖住了这镯子,莞尔道:“你瞧,谁也不知道,陶内人就安心笑纳吧。”
她说完站起身在池边踱了两步,赏一赏周遭景致,也陪着五公主放了两回宝船。五公主是小孩心性,来来回回几趟之后,就没有继续玩下去的兴致了,又来纠缠明妆,“阿姐,我带你去看我的小兔子。”
于是一路脚步匆忙到了仙鹤台,这仙鹤台名副其实,阁子前好大一个广场,几只仙鹤在场地上优雅地溜达着。从边上绕过去,阁子西边就是五公主养兔子的地方,拿稻草做的篱笆圈着,中间是一个用砖瓦堆叠起来的楼阁。不得不说,那楼阁的规模很宏达,向四个方向延伸出去,虽然搭建得粗糙,但兔子似乎也愿意进出。
五公主眉飞色舞地介绍:“这是正殿,这是后阁……这里是伙房,那里是书房……”
明妆自然要赏脸,绞尽脑汁夸赞:“殿下这楼阁组建得很不错,将作监的人看了,只怕都要夸一声妙。”
五公主红了脸,扭捏道:“那个耳房,我没能搭建好,前几日还塌了,压伤了一只小兔子。”
陶内人知道她又要伤心,忙说不要紧,“已经让人加固了,就算下雨都淋不着里面,小兔子也恢复得很好,今日已经能蹦跶了。”
五公主点了点头,转身又忙着指派宫人给兔子添食水去了,明妆趁着众人各有忙碌,低声向陶内人打探:“曹高班平常在哪里伺候?”
陶内人道:“在福宁殿伺候,专管官家饮食起居。”
明妆满脸失敬,“福宁殿可是官家寝宫,那也算要职了。”
陶内人笑了笑,“哪里算得要职,高班之上有高品,高品之上还有殿头,他只比普通黄门略好些罢了,不用做最粗重的活儿。”
说起心上人,仿佛天底下所有的女孩子都一样,脸上洋溢起了温存又骄傲的笑。明妆望着那笑容,趁热问:“如今官家身边殿头,曹高班熟络吗?”
陶内人一直在五公主身边伺候,并不知道她与弥光之间的恩怨,直言道:“殿头对于底下人来说是好大的官儿了,一个殿头管着三四个高品,十几个高班,虽每日能见到,不过够不上熟络。”
“哦……”明妆想了想又问,“曹高班既然在殿头手下当值,那么一定知道殿头与谁走得近,又与谁不睦吧!”
陶内人见她总是追问弥光,大惑不解,“小娘子与弥令认识吗?难道先前说的旧相识,就是弥令?”
明妆不便说实话,含糊敷衍道:“早前打过交道,这不是因为仪王殿下前两日引得官家震怒了么,我在想,可要托个人与弥令说说情,请他在官家面前斡旋斡旋。”
陶内人明白过来,和声道:“小娘子不必担心,弥令原本就与仪王殿下私交甚好,殿下出了差池,他自会帮着斡旋的,哪里用得着小娘子托付。”
此话一出,明妆大为震动,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忙又追问了陶内人一遍,“仪王本来就与弥令私交甚好吗?这是真的?”
“真的。”陶内人道,“我听曹高班说,弥令原本在仁明殿伺候过先皇后,后来先皇后仙逝,他才调往入内省。官家八位皇子中,就数仪王殿下和弥令走得最近,弥令自然处处为殿下周全。像前两日的事,弥令八成已经在官家面前美言过了,所以小娘子就不用费心了,您这样尊贵的人,大可不必与内侍打交道。”
明妆却因她这番话,心底里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来。
回想前情,那次在梅园明明是仪王主动攀搭的,也是他毛遂自荐要当金钟,彼时她只觉得他在图谋陕州军,却没想到,他原来与弥光是一伙的。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两面三刀的人,一面许诺会替她杀了弥光,一面却与弥光狼狈为奸,甚至弥光还是他登上太子之位的助力。自己呢,傻乎乎与他定了亲,傻乎乎等他履行承诺,自己在他眼中,就是个不谙世事,可以随意蒙骗的笨蛋。
气极,心都要蹦出来了,她原本以为两个人虚与委蛇着,只要他能说到做到,自己同他耗上一辈子也无所谓。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太蠢太天真了,像这样多智近妖的人,从来不屑说真话,他今日可以欺骗她,明日就可以杀了她……这样一思量,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陶内人见她脸色不好,小声问:“小娘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可是因为走了半日,累了?快进阁子里歇一歇,我让人送些点心和熟水来,给小娘子垫垫。”
明妆摇头说不必,复又浮起个笑脸,牵了陶内人的手道:“ 看来我白操这份心了,今日咱们说的这些话,不必让曹高班知道,万一泄露进了仪王殿下耳朵里,怕是要笑话我多事。”
陶内人心领神会,“放心,我不会同别人说的,小娘子的一片好意不该被辜负。”
明妆舒了口气,心下还庆幸着,好在陶内人进宫时间不长,爹爹的死,在那时候已经不再是禁中的谈资了,密云郡公这个称谓离她很遥远,在她眼里,自己只是个普通的贵女而已。
眼下很多的计划要推翻重来了,她虽然恨仪王,却无法去质问,在厘清他与弥光究竟是何种关系之前,不能打草惊蛇。但若是坐实了……倒也是好事,她起先还发愁,暗想除了用最低等的刺杀,找不到铲除弥光的机会。如今时来运转了,与其蛮干,不如学会借力打力,那么自己便可以不伤一兵一卒,轻松达到目的。
心里有了成算,就不必慌张了,她定了定神,转头问陶内人:“你与曹高班的事,入内省的人知不知情?”
陶内人摇头,“这样的事怎么能宣扬,要是闹出去,我们都会被发去当秽差的。那日被公主殿下撞见,我央了她好半晌,她才答应保守秘密的,可今日……想是很喜欢小娘子,不知怎么脱口而出了,好在边上没有其他宫人,我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呢。”
明妆颔首,“入内省不知道便好,那个衙门诡谲得很,陶内人不在明面上与其中人来往,才能永保太平。”说罢复一笑,“我进宫好半日了,也到了该出去的时候,这就与殿下道别了。”只是嘴上说着,脚下却又顿了顿,慢回娇眼一瞥她,“下回再来,大概会有事托付陶内人,到时候还望陶内人不要推辞,帮我个小忙。”
陶内人因有把柄被她捉住,又得了一个镯子的好处,早就没有了置身事外的余地,只好硬着头皮应了,将她引到了五公主面前。
“殿下,”明妆笑着同五公主打招呼,“我要出宫了,下回再给殿下带好玩的东西。”
手里捻着菜叶的五公主有些失望,“天还没黑呢,阿姐就要走吗?”
明妆嗯了声,“家下还有事,不能耽搁了,过两日我再来看你。”
五公主依依不舍,再三地追问:“那什么时候再来?明日吗?”
明妆做出了一脸为难的样子,“我还未与你二哥完婚呢,常出入禁中,会让人笑话的。”
五公主说那有什么,“我与阿娘说,让阿娘召见你,就没人敢说你了。明日好么?明日是仙鹤的生辰,你来同我一起庆祝,好不好?”
明妆失笑,“仙鹤也过生辰吗?”
五公主点头点得一本正经,“只要我想见阿姐,就让它们过生辰,明日仙鹤,后日小兔子,大后日还有狸奴和金鱼,阿姐可以进来好多次。”
所以真是多亏有她,出入宫闱才能师出有名。明妆心里很感激五公主,温声道:“上京城里有一家官巷花作,里面做的像生花很漂亮,我下回给殿下带一盒。还有福公张婆糖,老公公背上背个老婆婆,老婆婆手里摇扇,可有意思了,也给你带上一个,好不好?”
这么一来,简直勾住了五公主的魂儿,“那阿姐明日一定来,千万不能失约。”
明妆说好,辞过五公主,临出宫前又拜别了杨皇后,方从后苑出来。
离宫之前须经过东华门,她脚下缓缓,心里期盼着李判能在门上,可惜那些身穿甲胄的禁军里,并没有李判的身影。她不由有些失望,暗叹一口气,才在小黄门的引领下迈出了宫门。
直道旁的合欢树下停着她的七香车,她登上马车后即吩咐午盏:“咱们去仪王府一趟,探一探仪王殿下。”
午盏道是,打起帘子传话小厮,一面道:“小娘子至今只去过仪王府一回,是该走动走动了。”
明妆没有应她,双肘撑着膝盖捧住脸颊,快速将脑子里的头绪理清了,路过潘楼还买了一盒糖糜乳糕浇,算是带给仪王的慰问礼。
马车穿过观音院桥,再往前一程就是仪王府邸,门上的小厮在初二那日见过易家小娘子,不用自报家门就跳起来,“哎呀,小娘子来了!”转身朝门内传话,手臂抡得风车一样,“快快快,蔡妈妈快去报信!”
传话的婆子这辈子想是没跑得那么快过,一溜烟不见了,还没等明妆迈进门,内院的女使就迎了出来,上前纳福行礼,比手道:“请小娘子随我来,郎主在园内等着小娘子呢。”
于是跟着入内,这王府她之前来过,当时冰天雪地,别有一番凛冽气象,如今到了仲春时节,又绿意盎然起来。草木丰盛,木廊婉转,因园子很大,连女使引领的路径,都与上次不一样了。
终于进了内院,老远便见仪王站在台阶上,大概因为被官家申斥,这两日没有过问公务,身上穿得很随便,宽衣广袖迎风招展,乍看之下颇有几分羽化登仙之感。
见她来,唇角勾出笑意,带着点怨怼的意味道:“我以为你第 二日就会来看我,谁知拖延到今天。小娘子,你好狠的心啊!”
明妆振作起了精神,从午盏手里接过食盒,往前递了递,“你看,我路过潘楼还给你买了好吃的。再说我也没闲着,今日还为你入禁中求见圣人呢,殿下可不要冤枉了我。”
他听后讶然扬眉,“你为我入禁中了?”一面伸手接过了那只食盒。
明妆说是啊,“你与官家生了嫌隙,我看着着急,又没有别的办法,所以入禁中求见圣人,请她向官家陈情,让官家消消气。”
可仪王听了却发笑,“去求圣人有什么用,她又不是我的生母,这时候怎么会为我去触官家的逆鳞。”边说边携她的手,引她进了厅房,转而又换上一副欣慰的眉眼,柔声道,“但你能为我出面求情,我心里已经很高兴了。以往看你总是远着我,没想到这样为我着想,人说妻贤夫祸少,看来我聘小娘子,算是聘对了。”
明妆讪讪一笑,“我是可以共患难的,殿下不要小看了我。我知道你这两日还在生闷气,但是与官家赌气,犯得上么?何不请人调停调停,这样僵持下去,对你没有半点好处,难道还真能和官家计较出个长短对错来?”
她仰着一张脸,神情格外真挚,仪王垂眼看着她,看着看着,便看出了满心的柔情。
她真是个可心的姑娘,又单纯,又温软,那日他和李宣凛说的所谓美人良将,这刻忽然后悔起来,真要把她拱手让给李宣凛,他是万般不舍的。
她目光楚楚,像他幼时养过的那只鹿,他虔诚地捧住她的脸颊,瓮声道:“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谈及官家。”
他眼里有火焰,看得明妆心惊肉跳。还有那慢慢贴近的脸,近得几乎与她呼吸相接。
她心下大跳,难堪地避让开,结结巴巴说:“殿……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他落空了,有些懊恼,垂袖站在那里嘀咕:“小娘子与我如此见外。”
明妆心里嘀咕起来,不见外要怎么样,当着这么多女使的面让他亲一口吗?这人果真经验丰富,兴之所至便来亲近,好像从不考虑她的感受。要不是自己另有目的,今日也不会来见他,说实在的,她从一开始便对他没有什么想法,不过为了走入禁中与他定亲,早也将自己的婚姻置之度外了。可是先前听了陶内人的话,忽然让她发现自己有被骗的可能,再看眼前人,便越来越觉得他虚伪,虚伪得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还要应付,她若无其事转开了,“现在不是我与你见不见外的问题,是官家与你见不见外的问题。”边说边在圈椅里坐下,揭开食盒盖子,压惊式的喂了自己一块乳糕浇。
眼梢瞥见他走过来,歪着脑袋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挑出一块递给他,“吃么?”
第60章
他一向不爱吃甜食, 但她既然盛意相邀,他便赏脸地接了过来。
踅身在圈椅里坐下,他低头咬了一口,浓烈的甜意立刻蔓延齿颊, 甜得他几乎要打噎。才发现自己真和她吃不到一处去, 小女孩喜欢的东西,他一点都不喜欢。
不过懈怠了两日, 确实也到了再面对官家的时候, 毕竟除却父子, 更是君臣。天底下有哪个做臣子的能与君王闹意气, 就算有后计,暂且也要维持表面的太平,若是把关系一下子闹得太僵,对自己无益。
扑了扑手,他说:“那明日入禁中一趟吧, 去见见官家。”
明妆说这就对了, “屋檐矮, 低一低头就过去了。论功绩, 你是兄弟之中最高的,别因这一时的失利就自暴自弃, 说不定官家也正等着你去认错呢。”
她说得耿直,仿佛在她眼里没有什么难事。也对, 她从小是蜜罐子里泡大的, 她父亲没有儿子, 只有她一个独女, 她哪能知道帝王家父子之间生了嫌隙, 动辄是要命的。
手上霜糖没有拍落, 仍旧黏腻,他学着她的样子,把指尖叼进嘴里,一面问她:“那明日你陪我一起去么?”
这个提议正好撞进她心坎里来,明妆道:“你想让我陪,我就陪你。官家面前我不便露面,先去满愿那里等着好了,等时候差不多了,你再来接我。”
他说好,即便是小小的人,这刻好像也能给他提供短暂的依靠。
多不可思议,她还是个孩子呢,搂在怀里小小的一团,却没想到给了他莫大的慰藉。他望着她,终于品出了未婚妻和寻常女人的区别。虽然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可以舍弃,但穷途末路之前,她还是那个要紧的人。
探过手,他把她的手握进掌心,正想向她抒发当下的情感,没想到竟被她嫌弃地甩开了。
他遭受冷遇,不由一怔,见她皱着眉嗔起来:“你刚才舔过手指,又来牵我,多恶心人!”
他气结,“你也舔了手指,我还不是没嫌弃你。”
两个人吵吵嚷嚷,边上的女使大受震撼,在这府邸之中,郎主是绝对的权威,即便是侍奉了他好几年的侍娘,在他面前照样大气不敢喘。现在能因那么一点小事和姑娘拌嘴,大约真是闲来无事,无聊得发慌了。
明妆呢,毕竟无心和他夹缠,转而换了话头,问:“殿下的伤现在还疼么?”
身后女使搬了银盆来让他们净手,他没将她的厌弃放在心上,依旧殷勤地拽了她一下,把她的手塞进了水里。
嘴上应着“不疼了”,一面卷起袖子,拨动清水替她擦洗。那小小的手,浸在水里越发剔透,就算她挣扎,他也不在意,饶有兴致地,将那指尖指缝都揉搓了一遍。
明妆挣不脱,气得脸色微红,可对面的人却连眉毛都没抬一下,知道她不服气,笑吟吟道:“你我已经定亲了,有些亲昵举动再正常不过,你要是不好意思,就让侍奉的人退下去。”说罢顿了顿,实在觉得无法理解她,“其实你做什么要把她们放在眼里?她们是用来伺候你的,只管尽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主家的一切她们都不能过问,你大可把她们当成猫儿狗儿,天底下哪有人在猫狗面前难为情的。”
这就是天潢贵胄和普通人的区别,普通人家的下人都是雇来的,受雇期间不自由,一旦期满就可以自行选择去留,在家主眼中,他们是独立的人,不可随意打杀。但王府的女使则不一样,她们通常是宫人出身,在禁中时候就服侍皇子,即便跟着皇子入府,照样有教条约束她们,除非皇子开恩,否则就得老死在王府里。所以皇子眼中,她们和猫狗没有区别,也如猫狗一样没有自我,没有自尊。别说这种小来往不需背着她们,哪怕是当着她们的面行房,也可以毫不顾忌,谁让这些人天生就是用来伺候人的。
明妆听他这样说,难堪地看了看一旁侍立的人,那些女使果真眼观鼻鼻观心,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她不由唏嘘起来,人上人就是这样,任谁在他眼中都像草芥子一样。其实出身辉煌,傲慢些也无可厚非,但像他这样不顾情面,性格缺陷可见一斑,也着实危险。
当然,反驳他大可不必,明妆僵着脸笑了笑,“不说这个了,明日是单日,你可要上朝?”
他显得意兴阑珊,“我告了好几日假,明日也不打算上朝,免得官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叫我下不来台,还是等前头散了朝,我再求见不迟。”说罢无奈一哂,“我与官家是至亲骨肉,可是想起要去见他,心里就恐惧起来,般般,这就是天家父子。”
天家无父子,有的只是君臣,这个道理明妆早就知道了。她只得顺嘴安慰他两句,“小时候我做错了事,也害怕见到爹爹,畏惧尊长是人之常情,没什么丢脸的。”
但这仅是丢脸这么简单吗?他无奈地看看她,见那大眼睛干干眨了两下,不知怎么回事,今日格外灵动,好像较之以前,更活泛起来了。
姑娘一活络,便极其讨人喜欢,隐隐约约地,多年前那种感觉又回来了,他已经好久不曾对女孩子心动了,真没想到自己这颗枯槁的心,还有死灰复燃的一天。
好在她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不会像他的头一次恋慕乍生变故,如今大半个易般般已经是他的了,只要他不愿意,谁也不能抢走她。这种笃定让他欢喜,唇角的笑意也愈发大了,孟浪地问了句:“你今日可要留宿这里?我让人收拾出一间卧房来,明日正好一起入禁中。”
明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多有不便,我要回家。”
有时候她是真的不解风情,他算计不成有点失望,但也不强求,唏嘘着说好,“那我明日一早来接你。”
事情说定,无需再逗留,明妆起身说告辞,他体恤地将人送到门上,像寻常人家公子送别心上人一样,亲手将她送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