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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实郎小心翼翼地靠在母亲怀里,并不敢靠实在,总觉得是在做梦。
“以后再讲给你听。”
武八娘下了决心:“壮实郎想不想搬去和阿娘同住?每天阿娘都给你讲故事,不骂你。”
“我得想想……”壮实郎不是很愿意相信她。
“那不急,咱们慢慢来……”
武八娘看着儿子稚嫩的面孔,惊诧于自己这么多年,居然从未在清早或是晚上,主动来看望陪伴儿子。
室外。
刘嬷已经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
其他仆妇婢女看她的眼神格外不对,好些人甚至幸灾乐祸的。
她平时就是这院子里的一霸,得罪的人不少,都等着她倒霉。
她慌慌张张去问小怜:“怎么回事呀?夫人为何突然来了?”
小怜淡淡一笑:“想起小郎,就来了。”
刘嬷笑着拉起小怜的手,悄悄塞一只镯子过去,低声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
“刚到。”小怜很坦然地接受了她的示好。
刘嬷立时就安心了,这是没听到那些胡话。
门开了,武八娘牵着穿戴得整整齐齐的壮实郎走出来,母子俩都笑眯眯的。
“我们一起去给你祖母请安。”
饼熟肉香,杜清檀洗手装盘。
小怜走进来道:“好香啊,今天做的是什么?”
杜清檀给她看药渣:“参芪归羊肉汤,健脾养血,和胃理气。给小郎调理脾胃的,快来替我尝尝。”
小怜惊道:“哎呀,这可怎么好!小郎不吃羊肉,嫌味儿重!”
采蓝傻眼了:“那现在重做也来不及了啊!”
小怜很愧疚:“都怪我,今天一早太多事了,我没来得及关顾这边……”
一大早的,先是武八娘突然要去接杜清檀,又突然跑去看壮实郎,一桩接一桩,她被震撼得不轻……
“没事,这羊肉我特殊处理过,没什么膻味儿,你先尝。”
杜清檀不惊不慌,只笑着舀了小半碗肉过去,又明目张胆地递给采蓝半碗:“都尝尝,什么想法都可以提。”
两婢女吃得心满意足:“我看行!先试试罢。”
“先不必告诉壮实郎是什么肉……”杜清檀交待她们。
碗盖揭开,壮实郎盯着看了片刻,看向杜清檀:“明天我还要吃那种小熊饼,你得答应,我才吃。”
“可以可以。”杜清檀豪爽地答应下来。
壮实郎就吃了半碗,还把汤喝光了。
杜清檀和采蓝相视而笑,小怜凑到武八娘耳边小声道:“是羊肉,杜大夫办法多,做了没味道。”
武八娘慢条斯理地吃着她的鲫鱼汤,宣布道:“去给壮实郎收拾行李,自今日起,他搬到我的院子里住,由我照料起居。”
刘嬷毫无预料,惊愕之下冲口而出:“夫人!这,合适吗?”
武八娘淡淡地道:“怎么不合适?”
刘嬷忙道:“夫人容禀,老奴的意思是,伺候小郎的人不少,全都过来怕不合适。”
“你跟来就可以了。”武八娘看向杜清檀:“听说你有事要出门,我给你安排车马。”
杜清檀谢过退出,行至无人处,采蓝忍不住道:“怎地突然就要把壮实郎搬过来了?”
杜清檀微笑:“刘嬷快完了。”
只不知道会以什么下场结束而已。
第66章 此熟非彼熟
满室阳光,窗外娇莺婉转啼。
独孤不求从梦魇中惊醒过来,仰头看着帐顶发呆。
帘外传来侍女婉娘的声音:“公子,有客至。”
独孤不求身体不适,实在没什么兴趣待客,便懒洋洋地道:“男客还是女客?”
婉娘很喜欢这个容貌昳丽、风趣跳脱的客人,因此先低头掩口轻笑一声,再道:“回公子的话,是男客如何?女客又如何?”
“男客,请十一郎帮我接待即可。我只见女客。”独孤不求自己也被逗笑了。
“是女客呢。”婉娘说道:“您若是太累,不愿见,也可请十一郎代劳。”
“是谁?”独孤不求激动地坐起身来,不期然扯到了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跌回床去。
“说是姓杜。”婉娘笑道:“长得特别美丽娉婷,您见不见?”
“快请啊!”独孤不求喊了一声,又道:“回来!帮我梳洗一下。”
“是您的什么人啊?”婉娘并不怕他,笑眯眯地指挥着小婢女们做事,顺带开个玩笑。
“救命恩人。”独孤不求很严肃地道:“没有她,就没有此时的我。”
这话倒也没错。
如若不是杜清檀的左勾拳,他也不会赢得那五场比赛,更不会得到那许多浮财,从穷光蛋一跃而成小富豪。
婉娘立时肃然起敬:“这么厉害啊,小娘子看起来柔弱得很。”
“人不可貌相。”独孤不求道:“你家十一郎,怕是禁不住她一拳。不信你去问他。”
正说着,武鹏举已经兴冲冲地跑来了:“独孤,独孤,五娘看你来了!你行动不便,我就直接把她接了进来!”
独孤不求哂笑一声,强行扶着床柱站起身来:“说得好像我瘫了瘸了似的。”
他探着头往外看。
微风拂动,满架蔷薇一院香。
杜清檀穿着苍葭绿的窄袖衫子,配的碧落蓝间色裙,腰间青色系带,静静地站在蔷薇架下。
偶有蔷薇花瓣飘落肩头,她抬手拂去,便如仙女临凡,缥缈而不真实。
武鹏举看呆了眼:“真好看啊,仙女儿似的。”
独孤不求冷哼一声,抱住他的脖子重重地挂上去,说道:“小心仙女儿一拳把你砸得昏死过去!”
武鹏举瞬间回到现实,瞪着青蛙眼道:“我又没招惹她,她干什么打我?”
婉娘听着二人的对话,对院子里的简朴女子更多了几分敬重忌惮。
她快步迎出去,恭敬地行礼:“请客人入内奉茶,独孤公子已经就位。”
“已经就位?”杜清檀愣住了,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
“啊,不是,是独孤公子已经准备妥当。”
婉娘羞红了脸,要死了,她这是怎么了,居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杜清檀礼貌颔首,带着采蓝走上了台阶。
却见“已经就位”的独孤不求并未落座,而是倔强地挂在武鹏举的肩上,冲着她斯文雅致的笑。
如果不是气色太差,想必这个笑容会更好看。
“你怎么来了啊?”他无所谓地道:“是不是听杨伯母说我病得有点厉害?其实并没有,你看,我好好儿地站着呢。”
“听说你的肋骨断了。”杜清檀冷漠地拆穿了他:“你是否每说一句话,胸口那儿就和刀割似的?”
“怎么可能……”独孤不求试图继续掩盖。
杜清檀在他对面坐下来,说道:“装什么英雄?我又不是什么人,需要你隐瞒伤情。”
“……”屋子里陷入诡异的沉寂中。
独孤不求觉得呼吸困难起来,每吸一口气,伤口就和刀割似的。
他沉默地垂着眼帘,一动不动。
武鹏举先是想笑,看到他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便义正辞严地指责杜清檀:“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难听!独孤怜香惜玉,怕吓着你,你倒好……”
“我是为了他好啊。大家都这么熟了,端着做什么?”
杜清檀示意独孤不求:“躺下,你需要的是静养,而不是装。”
独孤不求撩起眼皮子,静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突地笑了起来:“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怎么又和我熟了?”
杜清檀道:“此熟非彼熟。”
“那是啥熟?”武鹏举大为好奇,不想肩上骤然一沉,独孤不求脸色煞白地倒了下去。
“哎呀呀!不得了啦!独孤要死了!”他唯恐天下不乱地喊起来,叫杜清檀:“快来帮忙!”
杜清檀看向采蓝:“快去!”
“嗳!独孤公子您撑住!千万别死啊!”采蓝狂奔而去,帮着扶稳了独孤不求。
独孤不求紧闭双眼,平躺在床,呼吸时有时无,非常微弱。
武鹏举真被吓着了,跳着脚地喊:“快去请大夫!”
杜清檀走过去,探手抓起独孤不求的手腕,扣住脉门,静静端详。
“死不了。”她说:“可能是硬要假装英雄,扯着伤口,痛晕过去的,一会儿就好了。”
“痛晕过去的?”武鹏举更紧张了:“独孤不是这样不禁事的人啊……他被常胜将军打得吐血,都没晕过去!”
“谁?常胜将军?那是什么人?”杜清檀立刻就抓住了:“人家为什么要打他?”
武鹏举立刻掩住口:“那什么,我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