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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在你的那个梦里为什么裴长宁到最后都没有出现,可是既然我们是同一个人,那么,他一定无论如何都是想和你在一起的。因为,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开始。既然我是如此,那他一定也是如此。”他向来是行动大于语言,就是因为不善于表达,所以刚认识的时候常常将她惹恼,从来也不知道对她说出这样表白的话竟会如此自然。

她猛地转过脸来,显然是有些无措,看了他许久,“对不起,我需要时间。”她眼里仍有泪意,第一次对他的话有了不确定的感觉。

毕竟,既然裴长宁就是南临世子,那么对于他上一世为何没有出现就有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不想娶她。

最糟糕的是,他也可能是杀害她的凶手。

他岂会不知她的顾虑,只是这种状况再多说也是无益,他在心内叹道,时间会证明他的心意。

两人又默默坐了一会,最后他说:“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走到院内,迎面撞见了白苏,显然他是来看看崔琰收拾妥当没有。裴长宁微微颔首,“好好照顾她。”

“自然。”白苏亦点头,和他错身而去。

当晚,崔琰不用阿窈叮嘱,很早便回了府,她还有事要做。自立秋那日之后,莫府很快便正式向崔府提亲,要迎娶崔府二房的庶出小姐崔瑶。这个消息一出,自然在南临府引起了不小的轰动,都说这一个小小的庶女撞了大运,可没过几日,嘉和公主便办了酒席,认崔瑶为干女儿,又传出话来要给干女儿张罗嫁妆,众人才又羡慕起莫府来。

虽然定了亲,以崔璎的性子,怕是还会有后招,如今她又不在府里,崔瑶性子柔顺善良。思来想去,崔琰前几日便将那日在府衙的事告诉了崔瑶。

崔瑶正被那日之事困扰,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就在瞬间毫无知觉了?张管家为何一口认定是她下水救了人?后来被嘉和公主单独召见时她都坦言自己并未救人,可嘉和公主为何仍旧执意要认自己为干女儿?经崔琰这么一说才了然。

虽然崔瑶一再保证自己会小心,可终究不能让人放心,是以她决定去见见崔璎。她没有带阿窈,自己挑着一盏灯笼就出发了。不料刚出院门,便迎面撞上一个人。

“四小姐!”那人笑吟吟地道。

她提了提灯笼,就着光看清那人的脸,是双元。

“不是让你少到这里来的么?”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不妨事!”双元一脸无所谓,扬了扬手中的纸条,“放心,不会被人发现的,四小姐,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她将灯笼递给双元,自己则靠着光将纸条展开,上面简短地写着:双元。

她猛地合上纸条,不可置信地盯着双元,“你是他的人?”

双元讨好地笑着,眉眼弯弯,生怕她生气似的,“你别生气,世子爷怕你被人欺负,特地安排我来保护你,没别的意思……”

不料她虽不做声,却不是生气,而是百般感慨,他什么都替她想到了……

“他让你保护三姐?”她收起纸条,问道。

“嗯!白天无回,噢,他是世子爷最信任的暗卫,我就是听命于他的,他早就给我下了任务了。”

崔琰点头,转而郑重地向着双元道,“三姐就拜托你了。”

“嗯!”双元用地地点点头,“我走了,哎,你一个人这是要去哪啊?”

在崔府里走夜路,她一个人哪成?

“去见崔璎。”崔瑶虽然有了托付,可崔璎还是要见的,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那成。我暗中看着你。”说完,双元便跃身不见了。

崔璎一见到崔琰就约莫猜到了几分来意,但依旧昂着头,高傲而自负,这是她自小养成的习惯,只要崔琰在面前,她就不自觉地做出这番姿态,仿佛这样就能将崔琰的清高压下去似的。

“害了三姐于你有何好处?”崔琰开门见山。

崔璎冷笑,“没有好处,就是见不得你们好。”

她竟没有否认,这倒让崔琰觉得奇怪。只听她继续道,“我娘糊涂,我可看得清楚,你嘴上虽然答应帮忙在嘉和公主跟前替我说好话,可我知道你是不可能去做的,你不过是敷衍她而已。”

“我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倒是你,不要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旁人会不知晓。”崔琰道。

“你!”提到那日在府衙的事,崔璎便一阵心惊,那日,分明是连嘉和公主都陪着她演戏,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哈,你别得意,这次让三丫头侥幸逃脱,但你能保证次次都这么幸运么?我知道你是来干嘛的,不就是要走了,临行前来警告我一下么?”

“你知道就好。”

“可惜,你都不在了,谁来保护她呢?”崔璎瞪着眼笑了,这样阴冷的笑配着她姣好的面容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崔琰不理会她,却淡然地问道,“你该知道此次是林大人亲自找到大伯父,我才得以出远门吧?”

贱丫头!崔璎不禁妒火中烧,她就像是被踩了七寸的蛇动弹不得。

“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说完,崔琰便离了这里。

看着她蹁跹离去的身影,崔璎再也做不到故作镇定,猛地一甩袖,桌上的茶盏便“呼啦”一声落了地,溅起一地的碎末。

☆、别后重逢

有一句老话叫:夏天有多热,冬天就有多冷。这话用在这一年的南临府上倒是很贴切。入秋后暑热依旧连绵不绝,两个月后气温又突然急转直下,人们几乎还未感受秋日的爽利就匆匆裹上了厚厚的冬衣,初雪更是在立冬后不久便洋洋洒洒一连下了几日。

大清早,在别处还积着厚厚白雪的时候,南临王府世子爷院子里的雪早就被清理干净,裴川正着单衣练剑,前胸后背都湿了一大块,额头缀着大滴大滴的汗珠,周身腾腾冒着热气。

他的剑风看似如往常般凌厉刚毅、遒劲有力,没人会觉察出他一招一式里隐隐藏着的不安,直到利剑入鞘,他站直身子,望着院墙外灰白的天空,任由寒气侵入全身。

天气如此寒冷,不知此时她走到哪里了……

“嘿!”林秋寒轻手轻脚走进来,猛地叫出声,“这大冷的天,想什么呢?”说着将手中的长衫抛过去。

他转身,一把接过衣服就松松披好,“这么早,可是有事?”边说边往屋里去。

“被你说中了。”林秋寒坐下,任由他洗面更衣,“今日我来呀,请你跟我出趟公差。”

“不去。”

“哎——”林秋寒凑到他身边,笑嘻嘻地道,“你还没问什么事就拒绝了,不太好吧?”

他不语,显然是对林秋寒此行的目的并不感兴趣,此时他已穿好外袍,又披了件大氅,略整了整,看着对方道,“我要出去了。”

被人下了逐客令,林秋寒依旧面带笑意,“我今儿一早接到飞鸽传书,说南夷一带有几个寨子接连发生了刚出生的婴孩就死亡的怪事。你反正近日也没甚事做,又一直被平阳盯着,不如陪我一同去瞧瞧?”

“不去。”裴川依旧不松口,也不去看他就急着往外走,只听他在背后叹了口气,“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若不去,将来也莫要后悔。”

他顿住脚步,深眸微亮,急忙转身问道:“什么意思?”心中约莫猜到几分,却不敢肯定。

“你说崔琰走了这些日子,这会该到哪了?”林秋寒摆足了架子,挑着眉,意味深长地问。

果然,裴川眉目猛然一松,“这消息是她捎来的?”

林秋寒笑着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递过去,裴川一眼便瞧见封面上那熟悉的字迹,赶忙打开信封看起来。

“这南夷向来是信教不信朝廷,我早就有意借机整治,这次或许是个机会也不一定。”趁着他看信的当儿,林秋寒正色道。

“走,即刻出发。”裴川合上信,径直向外走去。

“哎——现在就走?你这变得也太快了吧?邢鸣那边还没准备妥当呢!”林秋寒跟在他身后喊道。

南夷是南临府下辖的一个区域,在南临府西南方向的密林里,由多个分散的村寨组成。若从南临出发径直往西南方向走,大约有十日路程,而崔琰和白苏则过了近三个月才到南夷,显然是经停了许多地方。

裴川一行马不停蹄,赶到南夷只用了三日。因崔琰在信中提点此地发生的事情太过奇诡,且南夷人一向信教过于信官,所以经裴川和林秋寒商议,他们准备扮成一队药商。在到达南夷外围的密林时,他们稍作休整,又做了一番准备方才进山。

南夷人依山修寨,是以要进入南夷人的村寨,必须要穿过密密的山林。时值冬日,不要说南临府早就下了雪,就是他们一路行来,所见也皆是萧条的景象,可这里的山林却茂密如春、青翠依旧,就连气候也温润些。

密林深处闷热潮湿,几个人都已出了汗,但毕竟底子好,并未感到有多疲乏,是以并未歇息。

又走了一会,几人停住,邢鸣翻开随身携带的地图,其他几人也围上去,裴川则四处察看地形,这是他多年行军打仗的习惯。

“这鬼地方,怎么这么热?”邢鸣一边看着图,一边扯着胸口的衣服嚷道。

“喊什么!没让你遇到瘴气就不错了!”林秋寒撩开额角的长发,气定神闲地道。

一旁的小六连连点头,“我听说南夷的林子里常年烟瘴缭绕,特别是秋冬季节的时候,一旦碰上,那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儿。咱们运气倒是好,不过还是多亏了世子爷的这张图。”

“他呀,别说过这林子,进戎狄的皇宫就跟玩儿似的。”林秋寒斜倚在一棵大树上,“哎,怎么样?还有多久能出林子?”

邢鸣在图纸上比划着,“从这往前再过一个小山坳应该就到了。”

“真……”小六惊喜地笑了,刚要叫出声,却见裴川遥遥向着他做了个“嘘……”的动作。

他急忙定住,疑惑地看向大家,显然,林秋寒和邢鸣也觉察到了树林间愈来愈近的不易察觉的声响。

从声音判断,来人不在少数。

众人迅疾背靠背围成一圈,警觉地看着四周,抽剑拔刀做好迎战的准备。

果然,一阵寂静之后,从四面树林间跳出一群黑衣蒙面人,还没站稳便不由分说向着被围的几人杀来,可没等交上手,却听得头顶有声音传来:“不是他们,快撤!”

是个女子!众人抬头,只见一个纤瘦的黑色身影从头顶枝叶上一掠而过,速度极快,根本不及看清。

这是闹的哪出?几人面面相觑。

“好了得的轻功!”林秋寒望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叹道。

却听得身边的裴川冷哼了一声,“错了便想走?”说着看了眼林秋寒,便掠上枝头,追着那身影而去。

“那我们……”邢鸣看向林秋寒,不知道该不该追。

“他的意思是叫我们等着。”林秋寒双臂环抱靠着树干,半仰着头,眯着一双桃花眼,“想不到南夷竟然有这样的高手,这事情怕是不太好办啊……”

却说裴川紧跟着那黑衣人女子,她轻功的确了得,一路上想尽办法甩掉他,可都未能如愿。知道遇上了高手,便转了方向,往一处更加低矮茂密的林子隐去。

显然,她对这一带非常熟悉,想借用更加杂芜荒乱的林子隐藏自己。

可以看出,这里更加人迹罕至,各种植被野蛮生长着,枝叶层层叠叠,根茎杂生,无路可走。

裴川站定,闭上眼静静辨别着那女子离去的方向。风、叶、虫、鸟……忽地,他听到轻微的折枝声,就在身后不远处!

他迅疾转身,不由分说便朝着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劈去一掌。

当他凌厉的掌风劈开枝叶,露出被遮掩的身影时,他脑中“嗡”地一声炸开,竟是崔琰!

她怔住,脸色惨白,惊惧地看向他,下意识地伸手抚向左胸口。

他一阵心悸,她一定是想起了前世里被杀的那个瞬间,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竟是他……

内力已经发出,眼看就要伤到她,他想也不想硬是将内力收回,霎时间胸口一阵剧痛,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谁都知道,强行将已经发出去的内力收回是习武之人的大忌,轻则邪火攻心,重则伤及筋脉。崔琰是医者,更是明白其中的关碍。她摇摇坠坠赶到他身边,颤抖着伸手便要给他把脉。

在她指尖触到他脉搏的那一刹那,他一阵骇然,她的手寒冷如冰,没有一丝温度,再看她的脸,难怪方才就觉得奇怪,原来是白得毫无血色。

“你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她艰难地微微摇头,像是没有一丝力气,在确认他并无大碍后便支撑不住,双手攀着他的手臂慢慢瘫倒,他顺手将她抱起,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惊恐。

她的身体竟也是冷的!

“崔琰!”他叫道。

她没有应声,像是已经昏过去,只是本能地蜷了蜷身子,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口,想要汲取更多的热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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