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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这有。”陆知行理不直气也壮, “我拿错了。”
“哦。那奖励呢?”晚晚又向他摊掌。
陆知行没法, 道:“急什么,本少爷还会欠你么?”言毕,怕她继续纠缠,便作出不耐的样子, 皱着眉头道,“你回去,别耽误我听课。”
晚晚觉得好笑,陆知行想听课,还真新鲜。
“你这成绩,是该好好听课了。”她又扫了眼他的分数,“哪里不会,欢迎讨论。”
两个人的讲话声音并不大,全班都在认真听讲,并没有理会后面讨要卷子的小插曲。
可陆知行却不是滋味。
他需要听课,那许思齐呢?就不需要听,随便什么都能跟她聊么?
再说,他就是没看出来哪个字错了,哪个成语意思不对,那又怎么样?
考试成绩又不代表一切!
陆知行一面在心中生气,一面抬起头,头一次,想要认真仔细地听一回课,听听自己的答案究竟错在哪里。
晚晚没听,她不需要听,作文满分,扣的分数都是在阅读理解上,这样的主观题难免丢分,只要答案唯一的题不丢分,其他就无所谓。
她的弱项是英语化学生物,平时的精力也都放在这三门学科上。
下课后,说好要来找她讨论学习的人,却在座位上迟迟未动。
倒是前排同学见她分数高,到后排来借她卷子一看。
桌前围了这许多人,晚晚不想跟他们交流,也不想被围观,借口去厕所,到走廊里透气。
她欣赏着墙边绿柳,学校后面街道的车辆通行,耳畔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喜欢鲁迅?”
晚晚回身,普通校服穿在他身上,也能被他穿出清瘦秀气的感觉,更别说配上那张斯文好看的脸。
他戴了一副金边眼镜,晚晚从前并未见过。
“读过先生的文章。”寨内的人会定期去外面采买物资,包括书籍等,了解当下时势,其中就有鲁迅。
晚晚虚点自己的太阳穴,问:“近视?”
“嗯。不过度数不高,很少戴。”许思齐说,“我很喜欢你作文标题引用的那句话。”
他望着她,微燥的风吹进走廊,卷着他淡笑复述的声音,吹进她的耳:“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晚晚标题那一句,就叫“不必等候炬火”。
晚晚笑:“我更喜欢后面那句。”她转头,看向窗外,“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许思齐了悟:“你很有胸怀。”
“也没有。”晚晚说,“我只是觉得,人就算心冷,血也不能冷。”
许思齐一顿,他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这样的话不应该出自她口,可由她说出来,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她身上有股别样的气质,不同于教室里那些埋头苦读的天真学生,她有阅尽千帆的淡漠和老练。
而她,明明与他们同龄。
她就站在他面前,却总笼着一团雾,怎么也拨不开。
许思齐从小到大成绩优异,参加竞赛无数,家长为了培养他的逻辑思维,还把他送去奥数班。
他解过无数谜题,唯独解不开她的。
她是他遇到过最难解的谜。
许思齐不自觉问:“你经历过很多?”
晚晚眸光流转,落到他的身上,她微微侧头:“这也要写在档案上么?”
许思齐说不是:“你看起来很有故事。”
惊讶于他的敏锐和直白,晚晚心中皱起了眉头,她讨厌别人没有分寸。
她勾起唇角:“可惜,我不是说书人。”
言毕,转身回教室。
教室人虽然多,但起码,不会有人问她私人问题。
刚迈出一步,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声,晚晚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又是四叔,照例询问近况。
她没有大事小情都要跟人汇报的习惯,每次都是四叔来问。
得知她诸事平安,四叔还是很担心:[你身份特殊,一旦被有心之人发现,会很危险。]
晚晚倒觉得四叔想多了:[不会,外面很安全。]
四叔回:[不可掉以轻心。我决定派两个人到你身边保护你。]
晚晚不敢太过忤逆四叔,他在寨子里说一不二,在她长大的期间,寨里大小事都是四叔掌管。
她从出生起,就由他照顾,说是叔叔,更像严父。
她的性格,本领,习得的知识,都是四叔有意培养,她被四叔亲手雕琢。
但她不想万事都听四叔的话:[身边人多,暴露得更快。]
这条短信发出去,四叔没有那么快回复,而她发消息的全过程,都被许思齐看在眼里。
她皱的眉,眼里的抗拒,他瞧得真切。
晚晚见他瞬也不瞬看着自己,问:“看什么?”
许思齐回过神,视线一移,转到她手中那个上世纪的古董上,忍不住道:“你的手机……”
“哦。”晚晚也低头,“很土,是么?”
许思齐未答,只道:“学校是要求学生把手机都换成老年机,不过……你是唯一一个真的换了的。”
一一九中学里,有钱人遍地,大都惯着孩子。
晚晚说:“我只有这一部手机。”提起这个,她想到自己一直都没换,便问,“你知道哪里能买手机么?”
许思齐说:“勋业街有商场,到那买比较放心。只不过路途比较复杂,要拐几条街,找不到的话……放学后,我带你去。”
“很绕?”
“不算很绕,但怕你不熟。当然,也可以打车。”
晚晚想了想,说:“我对手机不太懂,你帮我挑一挑吧。”
许思齐本就藏了私心,眼下她主动相邀,自然爽快同意。
放学后,同学们背上书包离开,陆知行单手勾着书包,从后门大摇大摆向外走。
才刚迈出门坎,就见教室前门的走廊,许思齐倚在窗边,像在等人。
这时,木晚晚从前门出来,对他说了句“走吧”,许思齐朝她一笑,二人并肩下楼。
陆知行站在原地,皱起眉头。
他们要干什么去?怎么还有说有笑的?
孙高见从后门跟出来,见行哥在走廊一动不动,连忙上去,说:“走啊行哥,不是要打球吗?”
陆知行没说话,嗯了一声。
孙高见跟着他向外走,嘴里道:“行哥,你是不知道,老郭跟他女朋友闹别扭嘛,他买了一盒巧克力,上课的时候……”
他是话痨,一到陆知行身边,就哇咧哇咧哇说个不停,聒噪得要命。
以往陆知行都会骂他,可今天没有,他听都没听,全当噪音处理。
从教学楼到大门口这一路,学生们摩肩接踵,陆知行周围倒是没什么人,谁也不敢挤着这位大佬。
他勾着书包,眼睛直直看向前方,那两道挨在一起的身影。
他个子高,在人群中可以平视一颗颗黑发人头,可真奇怪,他一眼就能辨识出哪个是晚晚。
高中不准女生披发,她吊了马尾,辫子高高的,她步子稳,马尾也不见甩。
她在许思齐身边,他的个子也高,人群中格外出众,站在一起,连背影瞧着都是登对的,似乎她身边就应该站着这样的人,他们郎才女貌。
勾书包的食指逐渐收紧,陆知行的眼眸含怒,又无处发泄。
等到校门口,二人向右拐,不知道许思齐在说什么,一边讲,一边望着晚晚笑。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陆知行的脚步不由得迈大,跟了上去。
孙高见一直喋喋不休,他突然加快步伐让孙高见一愣,紧接着追上去,嘴里喊:“行哥,我还没讲完呢!”
陆知行突然转身,吓孙高见一跳。他低斥:“把嘴闭上!还有,别跟我。”
孙高见捂住嘴巴,从指缝里可怜兮兮挤出一句话:“……行哥,还打球吗?”
陆知行回头看了那两道身影一眼,心急如焚,这边孙高见又蠢得看不清形势,他张口便骂:“打你妈个头。”
孙高见忍不住嘴贫:“你妈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楼?”
“……”陆知行在孙高见的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
另一边,晚晚和许思齐在街边走。
许思齐道:“我还是不可思议,你没上过学,成绩还这么好,你父母的教育一定非常好。”
晚晚说:“也没有,是我比较聪明。”
许思齐笑,又问:“你还没说,你以前在哪里。”
“这很重要吗?”
“是我个人好奇。”许思齐望她,“我想,很难有人不会对你好奇。”
晚晚刚要答,许思齐忽然抬手揽住她的肩,把她向怀里一带。
一辆疾行的单车自身畔擦过,带起一阵风。
他看似瘦弱,手却很有力,身上是阳光浇洒下来的暖洋洋味道,混着淡淡书卷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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