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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颖又打了个喷嚏,余光瞥见江聆的身影,瞳孔一震,立刻警惕地打直脊背,“你怎么在这里?!”
高小涛也在这时候注意到了江聆,连忙把求助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喃姐姐……”
江聆看一眼高小涛,又打量了几秒周明颖的伤势,原本有些慌乱的神情慢慢平静下来。
在对情况有了个大致的估量后,她突然转身离开。
周明颖脸色一变,沉着声唤:“你这是怎么回事啊?就那么恨我的吗?我救了这小孩儿你不知道感谢就算了,这是打算见死不救?”
江聆跟没听到似的,脚步压根儿没停。
周明颖一口气没顺上来,柳眉一束,声音拔高了不少:“江聆你记仇也要分得清场合啊!我还怨你呢也不一样给你拿了奶茶过去,我告诉你啊,要是我这会儿因为失血过多出了什么事儿,可饶不了你们两个!”
江聆置若罔闻,在走到驾驶班门口时,拐了个弯,走进值班室。
不多时,她推了张轮椅出来,上面还放着个急救包。
她没解释,连手机都没摸出来,把医药箱拿出来搁在地上,就地给周明颖包扎。
周明颖在看见她推着轮椅出来时,神情便已经开始变得不自然,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便跟被泼了冷水一样蔫了下来,忸忸怩怩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聆根本没注意她的反应,手里的棉签已经压在了伤口旁边。
周明颖脸色一白:“疼!”
江聆看她一眼,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她小时候经常受伤,每次去换药室都能碰见下班时间没有人在,一来二去便习惯了自己包扎伤口,手法便日益熟练起来。
包扎时,她抽空朝高小涛使了个眼色。
眼神和她平日里不同,带着浓浓的严厉和谴责,这也意味着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高小涛接触到江聆的眼神,浑身忍不住抖了下,小声给周明颖认错。
周明颖瞪他:“你这会儿终于舍得道歉啦?”
高小涛扁扁嘴,作势要哭。
周明颖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后,便摆摆手:“行了,回去吧,你没事儿就好,当我自己倒霉。”
高小涛瓮声瓮气说了声“谢谢姐姐”,风一样跑走了。
江聆有些惊讶于她的态度,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周明颖又小小瞪了她一眼:“怎么了?你以为我这人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吗?”
“……”
江聆沉默地垂眸,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简单给伤口止血后消了个毒,粗略估计了一下伤口大概还是得缝针,于是有点艰难地把她扶起来,让她坐上轮椅。
轮椅一路朝着医院大楼过去,两人都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中间周明颖很别扭地说了句“对不起”,江聆点了下头,便又陷入寂静。
缝了针,江聆陪着周明颖在外面缓了会儿。
周明颖张望了一下,吸了吸鼻子,“抱歉啊我有点感冒……说起来,陈锐宁怎么还不出来啊……”
“……”
想起陈锐宁早就和谢寻星道别了的事,江聆在手机上打字,给周明颖看。
周明颖看清手机上的字后,咬着牙有点冒火:“这家伙自己回去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合着我白在这儿等了?”
她晃着腿,先是打电话骂了陈锐宁一通,又给自己父母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来接她回家。
把手机扔一边,她看向江聆,试探着问:“你要不……先回去?”
想到自己在这里似乎只会让气氛变僵,江聆点点头,把手机放到她腿上,慢慢地起身。
离开之前,她又被周明颖叫住。
周明颖还是有点不自在,往兜里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两颗糖,给她递过去:“……今天谢谢你啊。”
江聆眨眨眼,轻轻地从她手心里接过糖。
两人对视几秒后,都抿唇笑了起来。
似乎是一笑泯恩仇。
周明颖问她:“加个微信?”
江聆点点头,欣然答应。
回到家,江聆又听了会儿网课,直到外面天色暗下来,才听见沈红缨回家的动静。
沈红缨打包了晚饭,叫她出去吃。
饭桌上,母女二人安静地吃着饭。
阳台的门没关,夜风从外面吹进来,别有一种静谧的感觉。
江聆手机放在一边,偶尔刷新一下朋友圈。
沈红缨吃完,放下筷子,缓缓通知道:“说个好消息,你爸回你姑妈那边住了,估计十天半个月的是又回不来了。”
顿了顿,她说,“之前他想让你带姑妈家那小堂弟出去玩,被我拒了。”
江聆点点头,朋友圈刷新一下,最新一条赫然出现了堂弟的朋友圈。
图片上,小胖子提着一购物篮的玩具,笑得开心得不行。
配文:“舅舅太大方了!今天给我买了好多玩具!”
“……”
江聆轻轻放下筷子,看向沈红缨。
沈红缨有些疑惑地也看向她:“怎么了?”
“妈妈,你有没有想过,和爸爸离婚?”
“……”
沈红缨的表情突然一下凝滞。
默了好一会儿,她有些勉强地伸手,揉了揉江聆的头发:“喃喃,等你毕业再说这件事,好吗?”
每次都是这样的说辞。
江聆没说什么,眼中失望一闪而逝,听话地点了下头,把一次性饭盒丢进垃圾桶,回了房间。
她其实很久都没有想通过,明明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用“为了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作为理由,明明相看两厌,也伤害到了她,还是不愿分开。
好像大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什么都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夜晚,江聆做了个梦。
梦里是一望无际的白色,父母在她身后不断争吵。
她跑啊跑啊,闯进了尽头的一间小木屋。
屋子里,谢寻星穿着白衬衫,坐在沙发上,还是那样精致且苍白。
他慵懒地向后靠了靠,黑发之下的一双深邃眸瞳里情绪晦暗不明。
须臾,他忽然慢条斯理地笑了声,然后冲她勾勾手指:“过来。”
她鬼使神差地上前,便被扣住后脑勺,被迫跨坐在少年的腿上,与他接吻。
那一吻极近旖旎缠绵,他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腰,不让她离开。
直到她双腿软得不行,有些呼吸不过来,才舍得大发慈悲地松手。
少年眼尾挑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她的下巴,薄唇轻勾,像是嘉奖一般带着三分笑意开口
“乖。”
……
江聆猛地睁开眼。
空调仍在呼呼运转着,凉意从后背侵袭而上。
她打了个冷战,又清醒几分。
起身关掉空调,她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又慢吞吞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梦里的感官真实得可怕,在脑海中止不住地盘旋萦绕,甚至顺着神经一点点传递到全身。
那个绵长的吻。
和。
乖。
“……”
极度羞耻之下,她扯过一旁的另一个枕头,牢牢抱住。
感觉到枕头布料的凉意,她索性将整张脸陷进去降温,心跳仍快得吓人。
她这是。
怎么了。
第7章 七颗
许是那晚空调开得太大,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江聆觉得喉咙又干又疼。
在打了几个喷嚏后,她默默起床给自己冲了杯感冒冲剂,然后给谢寻星发了个消息,告诉他这段时间自己暂时不过去了。
怕谢寻星缺人照顾,江聆思来想去,还是去了一趟血液科,拜托人帮忙多留意一下他的状态。
正在这边值班的护士长和江聆家里相熟,见她满脸认真的模样,一口答应下来,忍不住抬手,隔着三层口罩捏了捏她的脸,打趣道:“怎么防护得那么严实,说起来,那个是你朋友?见你经常在那边待着。”
江聆点点头。
护士长笑:“怪不得,我让他们多注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