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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有少女柔软的身体倚在上头,只要低下头,便可瞧见她梳得齐整的发髻,白皙的颈,耳边摇摇晃晃的两只坠子。
汪从悦恍惚地想着,这次回来,竟忘了给她带一对新的坠子。
要牵牛花形状的,小巧玲珑的,衬着一点红,才最配她。
秋枕梦转身背对着他,声音软软的,还带了点哭腔:
“坐好干什么,轿子这么稳,横竖不会摔了。你就是昨儿和我亲近了,今日就想冷着我,找什么理由?你冷着我,来日我就住绣坊去,再不和你好了!”
“快别说这个话,妹子,我真没这意思。”
汪从悦顿时一惊,那想了一整夜的,收束的念头,立刻飞到九霄云外。
见秋枕梦还是不肯面对他,他只能自个儿凑上去,从后面搂着她的肩,声音柔了不止一点:
“妹子,是我不对,总胡思乱想,这话我再不说了,你别生气。”
“小哥哥,你还给不给抱?”秋枕梦的声音直淌过来,叫他有种挠心挠肺的痒。
“给。”
秋枕梦擦了擦眼泪,转过来,伸手抱住他的腰,整个人伏在汪从悦胸口处。
汪从悦微微拧了眉看她,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泄气。
可秋枕梦仍然不肯放过他。
她仰着头望过来,脸上染着些笑意,眸子里水一样倒映着他:
“小哥哥,你刚才说,你总是胡思乱想,是在想什么,想到不愿意理我?”
汪从悦张口结舌地看着她。
他应该说什么?她本该是他分外珍重的人,而他却对她起了无数龌龊心思,几乎日夜不消。
若是说出来,她定会厌恶地唾上一口,然后忍耐到回家,便收拾包袱离他而去了吧。
可他舍不得让她走。
“没什么。”汪从悦道。
“怎么会没什么?”
秋枕梦一如既往地追问着,叫他没法敷衍了事:
“我总觉这和你时冷时热有关系,快说出来让我听听,别一阵子好一阵子坏的,叫人担惊受怕。”
汪从悦的手颤了颤。他低下头,似乎心力都散了,轻声问:“妹子,我让你害怕了吗?”
“小哥哥,你说出来,给我吃个定心丸,我就一点都不用担心了。”
少女好听的声音砸落心间,汪从悦闭了眼。
这次他沉寂了很长时间,才一字一顿地说了话,声音带着些颤抖:“我没生过你的气,是我不好。”
“我在宫中侍奉过娘娘,常见圣上和娘娘……”汪从悦又沉默了,片刻才道,“若是和你近了,我便总生出点别的念头。”
秋枕梦脸上泛起一片薄红。
汪从悦睁开眼,与她目光轻轻相触,又很快移开。
他的心剧烈跳着,秋枕梦甚至能听见那一声声跃动的闷响。
“小哥哥。”她唤道。
汪从悦却掩了面,艰难地呓出一声叹:“是我不好,妹子,你千万别厌我。”
皇帝和贤妃娘娘啊……
秋枕梦不晓得汪从悦瞧见的是什么。
不过想想说书人那些公子小姐的话本,也不难猜到那是何等亲密的事情。
或许就像村子里的姐姐出嫁时,长辈递给她的,绣得花里胡哨的鞋底一样。
她对上头的刺绣感兴趣,悄悄上前去看。
那姐姐慌忙将鞋底藏了起来,对她道:“快去,这上面全是夫妻才会做的事,小孩子家看什么?”
她心心念念着上面可能新鲜精致的绣纹,姐姐便戳着她的脑门笑:“急什么,等你出嫁时,也会有。”
她想和小哥哥更亲近一点,想着能得到出嫁时才会有的鞋底,和小哥哥做上面绣着的,“夫妻才会做的事”。
于此而言,她似乎和汪从悦抱着差不多的想法。
秋枕梦红着脸,拉住汪从悦的手,才要说话。
轿子蓦地一停,从外面传来小厮的问话声:“老爷,前头便是张公公,您要下去见一见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十二息音小可爱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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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基友们意见压字数,身心俱疲,佩服能章章2000+的作者,能快乐压缩剧情还写得好,重要的是快!我不行,两千多字一章我能写一整天……不压了,三千多字多快乐啊。
要是能v,我还能一天写它两三章呢(做不到就把这句话删了)。
第14章 见师父
“见。”
下人揭起轿帘,请汪从悦下轿。
秋枕梦好奇地往外看去。
眼前是一条长街,熙熙攘攘,街边围着一大堆人,大声喊叫着什么。
汪从悦没有起身。
他转头看向秋枕梦,狭长的眸子里盛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问:“妹子,随我一道见见师父吗?”
秋枕梦眼睛一亮。
她自然是要见的,多见一个和汪从悦有关的人,便能多对他增添一分了解。
他们分别了太长太久的时间,区区每年几封信件,并不足以概括他过往的生活。
“当然要见了。”秋枕梦说。
汪从悦本就泛红的眼尾,几乎染成绯色,他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忽而转头,向外吩咐道:“搀姑娘下轿。”
秋枕梦读不懂他神情中蕴含的意思,却能觉出他心情不错,没多说什么,提着裙子从轿子上下来。
她向四周望去,终于从那堆围做一圈的人群外围,看到一颗白发苍苍的脑袋。
这老人正倒背着手,自得其乐地瞧着。
在外头不比没人的时候,秋枕梦没挽住汪从悦,只跟在他身后,瞧着汪从悦步子又快又细碎,以对待尊长的方式走向那位老人。
“师父。”他唤道。
老人转头一瞧,立即笑了,拍拍汪从悦肩膀,问道:“原来是你。难得有个空闲,怎不在家里歇着?”
汪从悦没说话,望向秋枕梦,唇角弯出一道细微的弧度。
秋枕梦已经略微观察了一下这位张公公。
和她想象中的宦官们不同,张公公年岁虽然大了,精神不是很健旺,可面色红润,一看身体就不错,甚至还稍微有点发福。
能长成这么一副模样,吃苦遭罪肯定少有。
她端庄地走上去,行了个礼,也看向汪从悦。
张公公恍然笑道:“你这小子,原来是陪着人出门了,怪道不在家里躲闲。这姑娘是谁?”
他稍微垂了头,神情淡淡的,耳尖却红了一丁点:“师父晓得她,每年弟子寄信,就是寄给她的。”
“原来是你家乡那个小妹子。”张公公点着头。
汪从悦颊边梨涡深了,招手道:“妹子,这是我师父,你唤他张公公便好。”
秋枕梦正琢磨这位老人的话,闻言连忙行礼:“张公公好。”
汪从悦退了半步,牵住她的袖子。
秋枕梦有些好笑地瞧着汪从悦。
他一向挂着副淡漠的模样。
尤其是对待别人时,仿佛什么都没有瞧在眼里,放进心里,仿佛缺了七情六欲,故而冷冷的,有时甚至不像个活在世上的人。
没想到,汪从悦在他师父面前,竟像个孩子似的由着张公公问话。
尤其是拉住她时,就如同逃学玩耍的小孩,被长辈抓个正着。
她反觉他有点可爱了。
张公公没注意这点小动作,脸上带了几分不愉快,说道:
“昨儿我那逆子甚能找事,我偏又不得不管他,耽误你回家。这样吧,今儿师父请你和妹子吃个酒,权当赔个不是。”
汪从悦又翘了翘唇角。
“师父说什么话呢,便没这件事,那人照旧会寻弟子。”
“无妨,”张公公瞅了眼秋枕梦,“就当给你这妹子接风。”
汪从悦便应了。
秋枕梦一直在瞧着这师徒两个说话,越瞧越觉有意思。
汪从悦大概还是挺爱笑的。
他对着她时,偶尔梨涡都旋出来了,一闪即逝,对着师父,也会稍微翘一翘唇角。
每次瞧见他笑,秋枕梦总觉得他和从前相比,也没变上许多。
可他最多时候,还是毫无表情的。不止如此,连声音都透不出分毫情绪,叫人难以捉摸,缺少正常人的活气。
他成了这种样子,或许是身居高位,管着一大堆手下,总笑得露出一对梨涡,瞧着总归不那么威风的缘故吧。
酒楼离这里比较近,步行便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