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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城内柳絮纷飞,像是下了一层厚厚的雪。往来宾客似乎早就忘记了三年前一夜醒来之后的满目疮痍,如今又是一年春好绿。无人关心当今的皇上是谁,也没有人会去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有自己能否衣食无忧、太平盛世而已。
茶楼里笑谈着这些日子京中盛行的故事,比如说谁家的千金受到了皇上的宠爱,谁家的千金被人嫌弃,又或者皇上再添龙子公主……
羡吟坐在茶楼靠窗的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着街市上的人来人往,那一道挺拔的身影不由得映入眼帘。她勾起嘴角,看着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璧无瑕般的脸。
“三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是那样冷着一张脸,毫无表情。”羡吟嗔怪的看着面前的白蕖,“当初你可是口口声声的说要跟着我,现在却浪迹江湖三年都没有影子,当真是把我给忘了。若不是尹之川给我来信说发现了你的行迹,怕是你还不会现身吧?”
白蕖勾起嘴角,让羡吟顿时眼前一亮,没想到白蕖也会笑的这样温柔自然,像是一道晚霞般透着温度。“其实我没有出现在江湖之中还有一个原因,现在出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先和你卖个关子,过些日子你便知道了。”
羡吟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好,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你。能够重逢怎么说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这次叫你来我是想求你一件事情。还记得当初落梨花的那只白狐吗?若是还有这样一个小东西,你可还能制作出天下独一无二的广陵丹?”
“你是说当年主子送给你那套雪影灵雀之中暗藏,可解百毒的广陵丹?”白蕖皱起眉头,神色郑重的思忖一瞬,“若是当真还有那样的灵狐,自然可以做的出。只是落梨花的灵狐乃是来自北陵皇族,少之又少,连尹之川都找不到,更何况是我们?广陵丹的制作极其复杂,虽说我早有准备,但那药方已经在三年前丢失,我若是再想配置出一模一样的,也的确需要些时日。”
羡吟狡黠的笑看着他,“其它的事情都交给我,你去郁家老宅等我,我办妥了事情之后就去找你。”
白蕖虽然有些担心,还是点了点头,“好,那你一切小心。”
琼璋宫中今日很是欢喜,庄青夏的脸上带着一层幸福的光晕,一身华衣更是让她看上去光彩照人。她的怀里正抱着一个小婴儿,粉雕玉琢的模样让人心生怜爱。
“娘娘,小皇子正朝着您笑呢!您看这样子,多可爱呀!”连翘满眼喜气,“小皇子马上就要满月了,皇上正打算设宴庆祝呢,可见咱们皇上是在意咱们小皇子的。宫里那些流言蜚语还是不要理会,省的让自己生气。”
庄青夏怎么回不知道连翘说的是什么事情,面上却依旧笑的端庄得体,“去把小皇子抱下去吧!”
“是!”连翘刚转身,却看见越平远走了进来,小豆子刚要开口,却被越平远打断了。
“让朕抱抱再送出去!”越平远满脸慈爱,不像是个君王,反倒只是个普通的父亲一般。庄青夏心底泛出几分甜蜜,这三年来越平远对自己也是越来越好,生下小皇子之后他更是欣喜若狂,每日都要来琼璋宫看看。
庄青夏走上前盈盈一拜,“臣妾参见皇上!”
“哪来的那么多规矩,还不快去坐着!”越平远把孩子交给连翘,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摔着似的,“胥儿也要满月了,朕想着大宴群臣,给胥儿好好的过个满月。”
庄青夏服侍他喝茶,心里却打鼓,这三年自从成陵江山分割,虽说越平远是占着京都的位置,可怎么说也是国力大不如从前。庄青夏勾起嘴角,平心静气的说道,“皇上,胥儿还小,如此铺张恐怕不太好吧?”
“皇后想的太多了,胥儿是嫡子,自当有这份尊贵的。朕给胥儿置办满月宴,不只是疼爱胥儿,更是要让天下人知道越家的正宗在哪里,切不可一时间迷乱了双眼。胥儿才是这成陵江山的继承人,旁的不过是一些虾兵蟹将而已。”越平远喝了茶,转头下看着庄青夏,“这些日子朕听说华妃那边总是不消停,经常从宫外带些不好的人回来,说是给小公主治病,可实际上却是另有目的。朕知道她不是什么聪慧的女人,折腾不出什么大事,但也难免让人看着心烦,你抽空过去看看,也提点着她点。莫要让一个女人坏了什么事,朕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庄青夏点了点头,一脸愧疚的叹了口气,“都是臣妾无能,才会让皇上两边费心。前朝的事情皇上已经够伤神了,后宫却还要皇上您时刻看着。”
越平远淡然一笑,“倒了今天若是你我还说这种话,也就太见外了。朕记得当日你舍身取义,为朕甘愿去死的情景,朕只怕是再也遇不到第二个。”
小豆子从外面匆匆跑进来,“皇上,奴才刚刚得到消息,郁家老宅有人进去了。”
越平远蹭的一下起身,“有人回来了?”
庄青夏紧张的看着越平远,心里却翻来覆去的在猜想着是谁,总是逃不出一个人的影子——羡吟!她想起三年前那个夜晚,她对自己说若是再见面,只怕就是敌人了。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她们是敌人,可彼此会不会手软呢?
“奴才是刚刚得到消息,那边影卫不敢轻举妄动,正在等着皇上的旨意。”
羡吟从冰室里出来,一身银丝芙蕖裙还是当年的模样,头戴雪影灵雀步摇,坐在桌前微微一笑。下一刻,门窗全都被打开,犀利的剑泛着寒光晃花了自己的眼。她闭上眼睛,只感觉到那寒冷的剑到自己脖颈前一寸,稳稳的停了下来……
临华宫。
越平远看着羡吟一步一步的走向殿内,那一身衣裙好似当年,只是物是人非。三年不见没想到她竟然没有和越少千在一起,自己也曾到处打探她的消息,可却一无所获。当年的那份遗诏,是否还在她的手里?
越平远皱起眉头,“见了朕,你永远都是这副不卑不亢的模样,那眼底闪烁着嘲讽。你就那么看不起朕吗?还是根本看不起这个越氏江山的皇位?”
“你错了,在我眼里,这里没有皇上,没有可以自称‘朕’的人。所以嘲讽不是给你的,因为你不配!”羡吟挑眉一笑,“三年都过去了,你不仅没有一点长进,反而更让人看不起了。越平远,你当真让我失望!”
“大胆!竟然敢直呼皇上名讳?”小豆子在一旁怒斥。
羡吟敏捷的上前打了他一巴掌,她的功夫不弱,经过三年的细心调养和训练,更是出其不意。“你算什么东西?竟然也配和我大呼小叫?当年你还不过是寇宗正身边的一条狗,只会跟着别人叫,如今倒是也会狂吠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好事,我没来找你,你倒是信仰难耐吗?”
小豆子被她那冰冷的目光吓得退后几步,跪在越平远面前,“皇上!皇上!这个妖女她……”
“住口!”越平远深吸一口气,她这次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必定有自己的目的,否则绝不会轻易落入在郁家的圈套。所以越平远根本不问那道遗诏,明知她也根本不会告诉自己。对于郁羡吟,他从来都小心谨慎的对待,她是个不折不扣诡计多端的女子!
“名人不说暗话,朕找了你三年,三年之中也传出过你的消息。但是你却对朕说你已经不再牵扯当前朝政之事,既然如此,还请你交出当年父皇给你的遗诏,从此以后你我两清,互不相欠!”越平远笑着上前一步,和颜悦色的说道,“朕或许还会封你为郡主,你可以好好享受平淡的日子。”
郁羡吟低垂着头暗笑,他的确还是想要那份遗诏,只是那份遗诏自己看过多少次了,从来没觉得有任何价值。越诚传仅仅用了一个预言和一张白纸,便生生的累了自己这么多年。“若是我说根本没有什么遗诏,你定然不会相信,对吗?”
越平远的脸色难看起来,“朕不想和你多费唇舌。”
“既然如此,那我说多了有用吗?不过你也不用想着如何折磨我、利用我,除非你想受天下人唾弃。”郁羡吟从广袖之中拿出一封信,“这是扶余太子让我带给皇上的信,所以我这次来的身份并非是郾城郁氏,而是扶余使者!”郁羡吟瞟了眼一旁侍卫的刀剑,眼底闪过不屑之色,“难道这就是成陵的待客之道?若是如此,那我也可去颍州那边看看,或许他们的礼仪会比这里好些?”
越平远看着书信上的玉玺封印,无奈的摆了摆手,“说吧,这封信朕看与不看,还不如你亲口说出来的事情准确。你竟然能与扶余牵线搭桥,想必也并非好事。”
“还记得当年扶余太子前来成陵与先帝和亲,没想到途中知道安王妃仙逝,扶余太子伤心不已,遂与先帝约定有朝一日安王妃之死水落石出之后,扶余便与成陵结百年之好。如今先帝已然驾崩,所以扶余太子就想到了你,若是你能将安王妃之死说出个所以然,给扶余一个交代,那这个承诺依然有效。这封信里就是当年扶余太子和先帝的契约书,如今在你手里,你可以安心了?”
越平远自然知晓与扶余联姻代表着什么,只是安王妃舍宜宁之死本就是不可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