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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天地大动,整个仙阁摇晃了起来,当中的五层高阁訇然倒塌,霎时间,卷起惊涛骇浪。众人尚未回过神来,紧接而至,又是一声巨响,坎位阁楼顷刻间裂成左右两半,左侧阁楼猛然沉入海底,二十多位惊慌失措的宫娥,瞬间被消灭了踪迹,只能见沸腾的海中浓烟滚滚。眼看地壳运动起来,时间刻不容缓,惊惶之余,唐印冬一把将余下四人推开,而后飞身而起,将尚支撑半边坎位阁楼的剩余的三根大柱劈在水中,一把扯过秦时月,飞身落在沸腾的水中漂浮地一根木柱上,匆忙说道:“时不我与,仙阁马上就要塌了,届时我等万劫不复。蓦秋,你一根木柱,丁大侠,你跟吴笙夫人一根,我和拙荆一起,咱们先往峡谷去吧。”言罢,只见会意的唐蓦秋空中一个转身,稳稳地落在木柱上,丁雨拉不动已经失魂落魄的吴笙,只好强行抱住她,一跃而起,落在巨大的原木上。三根巨木借着阁楼塌下时的巨大波涛地推动,迅速向着峡谷驶去。刚驶出三十余丈,听得身后又是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声彻云霄,再回首,整个海上仙阁完全沉没在浓浓的黑烟之中,只有滚滚热浪袭来,打在吴笙那万分痛苦的面颊上,化作一行行清泪,打湿了丁雨的肩头。
借着巨浪,三根巨木稳稳地驶近了峡谷,这时,仙阁沉没的地方,远远望去,翻滚的海水已经开始变化了颜色,由深绿色变成了赤红色,似乎海底有一道道烈火正在焚烧和喷涌。唐印冬情知情况不妙,匆忙搂住秦时月,脚尖猛然往前一点,圆木借着海浪如箭般向着外海而去,唐蓦秋也学着兄长的模样,催动着圆木往前驶去,唯有丁雨,此刻正怀抱着梦寐以求的佳人,享受着这苦难之后的温存,并没有注意环境的变化,走得稍微慢些。
再看天穹,乌云密布,骤风四起,似乎将有一场巨大的风暴。远处地大船已经发出了起锚的声响,两艘大船中的一艘已经整帆出发,远远望去,隐隐有一艘小船驶来,惊涛骇浪中一叶黑影一闪而过。这时,似乎浅海底有了些动静,潮水骤起,浅海中的鱼群疯狂地涌进峡谷,圆木被急速地鱼群冲击得有些颠簸,若非唐印冬武功已经大成,搂着秦时月几乎难以立足,突然一个潮水打来,圆木翻滚,唐印冬顿时失去了重心,整个身子横着,几乎就要掉落到奔走的鱼群之间,匆忙凭空一掌,拍在水面,抱着秦时月凌空一个筋斗,继而稳稳地落在了圆木之上,有惊无险,长长地舒了口气。唐蓦秋单人操动着浮木,倒是顺畅,一路虽颠簸,但也无事。最痛苦的是丁雨和吴笙,吴笙仍未从眼前的一切中清醒过来,仿佛坠落在一场噩梦中,久久不能自省。而丁雨的武功与唐印冬相去甚远,而此刻却怀拥佳人,颇为心猿意马,自是有些疏忽大意。
片刻间,唐印冬和唐蓦秋已经出了峡谷,圆木疾驰,向着石道人撑着地小船驶去。而丁雨,却在峡谷中踯躅着,举步维艰,此刻才将将走了一半有余,距离出口尚有数十丈。而此刻因为浅海水温骤然升高,鱼群更加疯狂地经峡谷往外奔行,浅海的巨浪和外海的潮汐卷在一起,峡谷中霎时间波浪滔天,原本直行地横木因为鱼群和海浪,顷刻间便横了过来,在水中翻滚着转圈,霎时间,丁雨便有些站立不住。刚刚上船地唐印冬见此情形,匆忙抄起铁桨,与石道人一道,向着巨浪滔天的峡谷中疾驰而去。
船进峡谷,与三尺高的海浪杂糅在一起,伴随着巨大的起伏,向着丁雨驶去。而正在此时,海底又是一阵大动,海浪更高了,圆木翻滚更加剧烈,鱼群亦是带动着圆木不规则的转圈,丁雨明显已经支撑不住,伴随着一个巨浪打过,整个身子向后倒了下去。匆忙间,运足了全身功力,双手托起吴笙,向着小船的方向掷去。轻轻地说了句:“好好地活着。”便倒在了鱼群里,顷刻间便成了一具白骨沉入到了乌黑的鱼群之下,任谁都能看出他最后的眼神中饱含的渴望、凄凉、殷切、爱慕和愧疚杂陈在一起,任谁都明白他的心意,但是他就这样死了,死得很匆忙,死得很卑微,他的死也并未唤醒那个梦中的女人,只是让她的梦多了些忧郁。
圆木距小船十余丈,丁雨最后的力量并不足以将吴笙抛得太远,唐印冬不暇多想,飞身而起,凌空飞行数丈,稳稳地接住吴笙,可余势未消,眼看便要重重的向着水中摔去,唐蓦秋见状,随手操起船中的木凳子,扔到唐印冬脚下的水面之上,唐印冬借力轻轻一点,飞身而起,空中几个旋转,稳稳地落在了船中,而后放下吴笙,与石道人二人匆忙调转船头,伴着滔天巨浪,向着峡谷之外驶去。
小船将将驶出峡谷,距大船抛锚处,尚有近一百五十余丈,天空晦暗,骤风霎时间便滚滚而来,再看身后,只见浓烟中一道金光乍现,紧接着是天崩地裂之响,震得人浑身疼痛,再然后便是一阵强大的冲击力,摧枯拉朽般奔袭而至,卷起滔天巨浪,硬生生将颠簸的小船推出三十余丈。小船随波翻滚,海水漫进船中,顷刻间便没过了小腿。这时,再看两里之外的海上仙阁,红光和白光夹杂在金色的光芒中四面散开,喷涌出燃烧的岩石,瞬间淹没整座环岛。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满天金色的火光在浓浓的灰尘中四面喷射,天空中霎时间光彩夺目,众人何时见过如此景象,惊惧得手足僵硬,拼尽全力地将小船往外划,离得越远越好。天雷滚滚,大浪起伏,只见血红色的岩石如天降冰雹般疯狂砸在海面,滚滚的浓烟和正在燃烧的灰尘铺天盖地,直上天穹。突然,一颗巨大的火球正正地砸在那艘停靠的大船边缘,伴着些碎屑,落在大船之上,甲板顷刻间破了几个大洞,船工们皆惊吓得没了人色,匆忙杨帆起航,再也等不及尚在五十余丈外颠沛的小船。什么都没有留下,拔锚起航,起帆远去,顺着风暴,顷刻间,大船便急速前行而去,白帆在火山灰地沾染下,早已破烂不堪,灼烧了一片又一片,船行数十丈,背后一道红光,正正的打在甲板上,顷刻间只见一里外的一团烈焰冲天而起,伴随着猛烈的炸裂,化成数段漂浮于海面的烈焰,被巨浪卷得不见了踪影。唐印冬眼见此情此景来不及惊慌,索性驱船迎着巨浪,让海水将众人打湿,顶着满天坠落的岩浆和火山灰,拼命前行,不消半个时辰,顺着浪潮,小船颠沛到了三里之外,回看,只见乌云蔽日,应都是满天飘浮的火山灰,黑云中,偶有金光闪烁。
时值黄昏末,海上风云变幻,一场大雨,悄然而至。众人匆忙将船中的海水舀出,顶着风暴和海浪,漫无目的地往前划着,身后那浓郁地蘑菇状地黑云,便是方向坐标,最后,众人瘫坐船上,互相看着面目全非的彼此,不由地笑了起来,九死一生后,他们没有卑怜那些被死神带走的亡魂,只是庆幸着自己劫后余生,为那该死的可怜生命而笑着,笑在漫无边际地大海之上,笑在死神魔爪的边缘。五人,凭借着一叶扁舟,生生渡过了阿鼻地狱的火海。此刻连吴笙都笑了,尽管满脸污秽,但是她的笑依旧倾国倾城,依旧没心没肺,只有这样的没心没肺,才让她似乎隐隐明白了生命的可贵,只有好好活下去,才能告慰那对自己充满期盼的亡魂。五个人,笑得筋疲力尽,大雨来了,像鞭子一般,重重地抽打着整片大海,像是另一个死神的到来,深秋的雨,很冷,冷得可以让任何人大病一场,冷得像横亘在生命面前的那个伟大的死亡,那些为了生命而献出生命的死亡,从此在他们的生命中世上再无阳春白雪,再无高屋建瓴,再无海上仙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