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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是他,他若想杀我,又何必在那一晚大费周章地救我……”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是啊,何必呢,他若真的是奉命杀我,何必要等到最后我的力量被激发出来有能力逃走的时候呢……而且,那时虽说他与我刀剑相向,但他却不曾使出一招。
只是,他的那些话,比刀剑更能伤我。
“你是不是怀疑齐焱并不是真的要杀你?”
“但也只是怀疑,当初他要杀我简直易如反掌,而且我和他多次独处,明明那么多下手的机会,为什么要等到这么一个时候……”
“或许是主上的意思吧,灵界也有一些奇怪的规定,大概是提前杀你会违背了那些规定。”
“可我还是觉得齐焱不是要杀我,他最后的那一幕现在想来简直就是在做戏,我姨妈出手了,夏小雅出手了,唯独他什么都没做。”
“那时因为你当时力量已经失控,他也料到自己根本困不住你。”
“但是……”
“小心他,我一开始就觉得他没那么简单。”
“也许我们可以用灵石看一下这件衣服的来历。”我不想再争辩这件事了,事实胜于雄辩,我拿出了灵石,看着安隐,他点了点头。
但是当我发动灵力时,灵石并没有任何反应。
“也许是因为之前消耗太大,需要多些时间。”安隐说道。
“也是,那么长的一段前世记忆。”
我盯着安隐许久,说道:“你不能这么穿。”说着,我从衣柜里随意翻出了一件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塞给了他。
“这……”
“你穿成这样出门别人会以为我们是拍戏的!我可不想被围观!”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脏兮兮的外套,也从衣柜里找出了一件衣服,扭头对安隐说:“你怎么还不出去!我要换衣服了!你也快点儿换!”
安隐尴尬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安隐!你换好了没?”我冲门外喊道。
“恩。”
我赶忙推门出去,急不可耐地看向安隐。清清爽爽的,只是那一头长发让人们会误认为他是一个艺术家。
我笑了起来:“把头发弄短一点,太艺术了。”
安隐一挥手,头发立刻变成了简单的板寸,和何安的一模一样,应该是照着他的样子变的。
安隐也看向我,脸上却突然露出笑意:“第一次见你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呢。”
我站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力量的爆发使我的视觉扩展到最强,我看到的自己不再是两团可怖的鬼火,而是一个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她是那样陌生却又熟悉,她冲我笑,冲我挥手,她缓缓地低下头,理着身上的裙子。她完全不似我想象中那般大大咧咧,脸上竟挂着害羞的笑。我的容颜和秋木槿已经完全不同,秋木槿是一种张扬的美,倾国倾城;我却更显婉约,小家碧玉。但是隐约还是能看出一些相似之处。
安隐也从镜子中看着我。
“好看吗?”我看着镜子里的安隐,问。
“都好看。”
“第一次听你夸我,”我咯咯地笑了起来,转过身来,“反正今天也不能再用灵石了,我们出去吧!”
他表现出局促不安的样子:“不如我们现在好好休息,而且现在的时候大概那些店还没有开门吧。睡一觉再去吧。”
钟表指向凌晨三点。
“就现在!”我蛮不讲理地坚持道。我不敢等,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以后。
果然,大多数店铺都还是大门紧闭,街上冷冷清清。
我们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就像是无聊的小孩打发着用也不用完的时间。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街心公园门口。我停下脚步,那里已经没有了那个老头,而是一个摆着地摊卖一些小东西的老奶奶。
这个时间,居然还在做生意……或许是家里非常窘迫,也许是根本没有家吧。
“去看看吧。”安隐说道。
我点头。
老奶奶慈眉善目的,但是嘴里吱吱呀呀地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我蹲下来看着那些小东西,多是一些陈旧的发饰,我寻思着买些什么也算是帮衬一下这位生活不易的老奶奶。安隐拿起了这一堆发饰中的一个簪子,那个簪子设计得极为简单,上面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花,反而雕着竹子模样的装饰。细细看来,倒也别致。只是整个洁白的簪子上有一缕血一样的东西,不知是什么缘故留下来的。
“就这个吧。”我笑着付了钱。安隐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个簪子,我拉了拉他,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这是木槿的簪子,不会错的。”
就在安隐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簪子竟流出了水滴,像是美人落泪。
我的心狂跳,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却总觉得肺里的样子不够用:“她还活着!?”难道说我根本就不是她的转世?她放不下安隐也成了孤灵寄宿在这个簪子里?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里就是曾经的意如城。历史没有记住它,但是我却永远记着这里,木槿也是。”安隐继续说道,双手捧着那个簪子,视若至宝。
“你把那个簪子拿给我。”我声音颤抖地说道。
如果这个簪子真的和秋木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我确实是秋木槿的转世,那么,我拿着这个簪子,会发生什么事呢?秋木槿会不会通过这个簪子复活呢?
当我的指尖触碰到那个簪子的时候,我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被一种恐惧的情绪所吞没,这是秋木槿的恐惧。我感觉得到,独处深宫无人述说的恐惧,牵挂安隐茫然无措的恐惧,畏惧天子如履薄冰的恐惧,杀害妃嫔以求自保的恐惧……恐惧就像是一条冰冷的蛇,在我的每一寸皮肤上蠕动,让我动弹不得。
一种更大的情绪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是怨恨,秋木槿的怨恨。她怨恨皇上,怨恨众嫔妃,甚至有一种怨恨是直直地冲向我。
“还给我。”一个宛若银铃般动听却又如指甲划过玻璃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似乎感觉到了这声音的主人吐出的冷冰冰的呼吸。
“还给你什么?”我问。
“这个身体,是我的,我不该死,该死的是他们。”声音突然变得狠毒起来。
“这不是秋木槿的身体,是我的,我不是秋木槿,我是孟怡诗。”
我隐约觉得这个人并不是秋木槿,或者说不是完整的秋木槿,她仅仅是她留下来的那部分无法释怀的仇恨。而她将这仇恨转嫁到了我的身上。
“我不管!我要活过来!我要和阿隐在一起!”她又哭又笑。
“安隐!”我大叫起来。
我几乎不能动了,连声音都变得十分微弱,风吹即散。安隐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