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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姝和祁五也醒了过来,秦姝正趴在他的胸前,抓着他的一只手把玩,明黄色的帐外,微弱的灯光射进来,让他们隐隐可以看到彼此的面庞。
而祁五则将自己这一年来的情况大略地说了说,也是让秦姝安心,自己养得起她,能够给她平稳富足的生活,并不会过那种担惊受怕逃亡的日子。
“……这么说来,你是想要建一个海上帝国了?”秦姝漫不经心地问道。
“海上帝国?”祁五在咂摸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个提议不错。”
他之前可没想这么多,不过是想要手底下的人舒一舒筋骨,别都养成一群废物,说什么插上自家的旗子,也不过是雄性本能作祟,想要圈地盘罢了。
“难道不是吗?在别人的地盘上插上你们的旗子,不就是你们的殖民地了?”秦姝问道。
“你说是就是吧!”祁五笑了起来,原本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设想而已,并没有付诸行动,现在这么一说,他倒是真得十分心动了,非要这么做不可了。
他本来就喜欢在还上自由自在地闯荡,若是能建立一个海上帝国,偌大的海域,全都成了他的地盘,想想也是挺有意思的。到时候,他带着秦姝环游世界,就更方便了。
“以后你们的帝国的名字,我看就叫‘日不落’好了。”秦姝想到前世的日不落帝国,恶趣味地说道。
“什么你们?你都是我的人了,该说是我们才对?”祁五先是纠正了一下她的口误,又继续说道:“日不落?这个名字倒是新鲜,反复琢磨,还颇有些意趣,所包含的意思极好。”代表着国家永远存在,永远不会衰落。
“那当然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朕的领土上,太阳永不落下。’”秦姝挥了下手说道,神色间带着玩笑的意味,显然并未当真,却不知道祁五是真得打算付诸行动。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祁五翻过身来,他看着秦姝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姝妹,你跟我一起走吧!”
秦姝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露出沉思之色。
说实话,听到祁五描述的海上的情景,她的确是心动了,再加上现在两人关系更进一步,正是情浓之时,她也非常舍不得分离,最重要的是,佑安现在的确已经不怎么需要她了,她便是离开,也没有什么关系,因此,她想要走的意思,已经有了六七分了。
只是,仍不能下定决心。
毕竟,她在这里的牵挂太多了,抛下自己熟悉的一切,跟他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到底还有些迟疑。
祁五再接再厉,又继续说道:“咱们也不是永远离开,若是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每年都回来,毕竟,你是大佑的太后,总不能一直不露面。”
除非让她假死。可是,别说秦佑安不允许,他也不会同意。
若真是那样的话,秦姝就成为一个“死人”,再也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更不能出现在别人面前,甚至连退路都没有了。他舍不得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就逼她至此。
她不只是自己的爱人,她还是一个母亲,是大佑的皇太后。他希望她是自由的,是快乐,能够按照心意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不是被逼得只能放弃自己的身份,跟自己离开。
即便这样,会让他陷于危险之中,会让他不能跟她朝朝暮暮地在一起,也在所不惜。
他希望她任何时候都是名正言顺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不需要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可是佑安……”秦姝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了。
祁五听了心中却极为惊喜,她这么说,就差不多已经决定要跟自己走了,正要说出自己的打算,忽然听到外面隐隐传来一阵喧哗声。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一惊,秦姝更是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来,面色惨白,惊慌地说道:“我好像听到了佑安的声音,他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祁五也微微皱眉。
他是打算找秦佑安谈一谈,说服秦佑安让自己带秦姝离开,但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不用想也知道,秦佑安看到他们在一起,会有多么愤怒,到时候怕是他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这可有些不妙。
“快,你快躲一躲,别让佑安发现。”秦姝一边穿衣服,一边拉他下床,找躲藏的地方。
祁五无奈,只能穿好衣服,劝她道:“姝妹,你冷静点,不要慌,我会跟他说清楚的。”秦佑安这个时候出现,还要硬闯慈宁宫,说不定就是发现了他的身份,躲不躲都一样。
“不行!现在你们不能见面。”秦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说道。
她了解佑安的性子,佑安从未遮掩对祁五的不满,若是被他发现了祁五留宿在了她的寝宫,说必定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了,怎么会听他辩解。
除非等这件事过去了,她再慢慢告诉佑安,将话说明白,说不定,他还勉强还能接受。
现在,免谈!
“你快点呀!”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秦姝更加着急了,连连催促道。
“我这么大个人,往哪儿藏呀!”祁五无奈地笑道。
“你……你这是想要急死我呀!算了,别动了,你就藏在床上,不要出声,有什么话等我将佑安打发走了再说。”秦姝又将祁五推到床上,慌张地放下了明黄色的床帐,再次叮嘱道:“别出声,也别出来。”
另一边,秦佑安怒气冲冲地来到了慈宁宫,可惜,慈宁宫的大门还关着,门外有红莲军的护卫把手,他想要硬闯,显然不那么容易。
但秦佑安是什么人,他是这万民之主,是皇帝。这天下什么地方,他去不得!
“把门打开!”秦佑安直接阴沉着脸命令道。
知道今天情况非同寻常,路青苗不放心,便亲自在外守护,一晚上都没有睡。
听到秦佑安的命令,她连忙上前一步,拦在在秦佑安面前,恭敬却强硬地说道:“皇上,太后娘娘还在休息,请您稍后再来吧!”
“滚开!”秦佑安阴冷地看了她一眼,沉声斥道。
秦佑安虽然不太喜欢红莲军这些人,但是看在太后的面上,他对她们还算不错,至少从没有呵斥过她们,但这一次,他却是丝毫不给她们脸面了。
虽然皇帝的愤怒令人很可怕,但路青苗对秦姝的忠心,却足以压过她对秦佑安的惧怕。她强忍着惊惧,依旧强硬地挡在秦佑安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首领早就吩咐过了,没有她老人家的命令,不准任何人进去,属下实不敢自作主张,还请陛下谅解。”
“你……找死!”她的态度,越发激怒了秦佑安,也更加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怒火中烧之下,骤然伸手,捏住了她的喉咙。
路青苗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了,最可怕的是,他还没有留手,整个人都被可怕的杀气和怒气所笼罩,路青苗似乎觉得下一刻,自己的喉咙就要被他被捏断了。
她张大了嘴巴,想要呼吸空气却不可得,脸色越涨越红,就在她即将窒息的前一秒,秦佑安到底是放开了她,再次冷冷说道:“开门!”
“咳咳咳咳……”路青苗咳完之后,贪婪地呼吸了几下,忍着嗓子强烈的不适感,干涩地说道:“恕……难从命……”
秦佑安听到这里,突然就收敛了怒火,但他的眼神里,却仿佛聚集着风暴,一旁的尤贵看得心惊肉跳,恨不得直接躲到天边去,但是他不能,一旦逃了,他就得死。
因此,他小心地上前劝解道:“陛下,您这么硬闯也不是办法,既然是太后娘娘的命令,不如让她们进去通报一声,太后娘娘知道您来了,肯定会立即请您进去的。您动静这么大,万一传了出去,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呢!对您和对太后的名声都不好。”
秦佑安闻言,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乖觉。”
不过,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他也不想拿母亲的名声开玩笑,更不想被人传太后和皇帝不和。
“既如此,你就进去禀报一声,就说儿臣求见母后。”秦佑安吩咐路青苗道。
“是,属下这就去禀报。”路青苗总算缓过劲来,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虽然喉咙还是十分不舒服,但现在也顾不得了。
见慈宁宫大门打开,想到祁五那个胆敢肖想母亲的混蛋就在里面,秦佑安实在是忍不住,就想要跟着冲进去,免得他听到消息跑掉。
但很快就其他的红莲军护卫给阻拦住了。
秦佑安也只能气闷地停住了脚,想要命人将慈宁宫给围住,就怕人传出不利于慈宁宫的消息来,只能退而求其次,加强皇宫守卫,务必不能使人逃脱。
秦姝刚将祁五藏好,路青苗就在殿外求见。
秦姝整理了一下衣衫,看着倒也整齐,只是个头发尚未打理,依旧披在脑后,但来不及了,她只匆匆照了照镜子,捋了捋长发,发现没有什么疏漏之处,这才走到外间,坐在上首的宝座上,对守在殿外的宫女道:“让她进来。”
少顷,路青苗便走了进来,扶着腰间的刀,单膝跪地说道:“首领,皇上在慈宁门外求见。”
秦姝听到她的声音一惊,问道:“你的声音怎么了?抬起头来我瞧瞧。”
路青苗只好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了她脖子上的狰狞的淤痕,但很快就垂下头去,用沙哑的声音请罪说道:“是属下的错,冲撞了皇上,还请首领责罚。”
秦姝从宝座上起身,走到她身前,伸手将她扶起来,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你只是在执行我的命令罢了,何错之有?让你受委屈了。”
“首领……”路青苗原本并不觉得委屈难过,但听到首领的安慰,她却一下子红了眼眶。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秦姝说完,又让丹琴拿上好的外伤药来,赐给了路青苗。
“首领,属下不要紧,属下等会再休息不迟。”事情还没完,而首领显然摊上大事了,路青苗哪能就这这么下去休息呢!
“放心,佑安是我儿子,又那么孝顺,他就算再生气,也不会对我如何的,去吧!”秦姝劝了路青苗一句,她才依依不舍地下去了。
“请皇上进来!”等路青苗退下之后,秦姝方吩咐道。
秦佑安记仇,现在最好不要让路青苗出现在他面前。
话传出去没多久,秦佑安就裹挟着一阵风,快速走了进来。
他进了后殿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去向秦姝请安,反而是四处打量,一副警惕又愤怒的表情,鼻子时不时还闻一闻,脸色隐隐泛着铁青,似乎还打算往里间去。
秦姝正在丹琴等宫女的服侍下洗漱,她将用过的巾帕递给丹琴,又漱了漱口,见到他的动作心中一紧,却强自镇定地淡淡开口道:“佑安,大清早的,你不去上朝,来我这里闹腾什么?被人知道了,像什么话!”
听到秦姝的话,秦佑安终于收回了眼神,落在了秦姝身上。
“哦,今天不上早朝了,儿臣突然想到有件事要告诉母亲,所以就……”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刚随口解释了两句,就发现母亲神情不太对,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
若是他是个不知人事的愣头青,他自然发现不了母亲的异常,可惜,他不是。相反,他还是个阅尽千帆,又无数宫妃的皇帝,自然明白女子承宠之后的一些细微变化。
而秦姝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以前不曾有过的媚态,脸颊也有些不正常的潮红,虽然洗过脸了,但依旧能看出些许不同,何况,她的嘴唇也比以前更加殷红饱满。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心酸瞬间涌上心头,宛如一团烈火在胸口翻腾不休,眨眼间便烧遍全身,他咬紧牙关,使劲咽着唾沫,才将窜到喉咙的火苗给压下去。
但怒火还是差点烧掉了他的理智,心中升起一种被至亲背叛后的绝望,他既失望又受伤地看着秦姝,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一字一句地问秦姝道:“母后,你老实告诉我,祁五是不是在这里?”
秦姝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惊愕和慌张,她衣袖下的手紧了紧,勉强笑了笑,装傻地道:“佑安,你到底在说什么?祁五不是不知所踪的了吗?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都退下!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秦佑安突然下了命令,让众人都退出了后殿,方负手一步步地走向秦姝,满脸阴晦之色,额头青筋微凸,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却在极力压抑。
看到这样的佑安,秦姝心里也不禁升起一丝心虚和惧意,忍不住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慢慢从宝座上站起身来。
在秦佑安来到她跟前时,她终究是顶不住这股压力,开口问道:“佑安,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秦佑安站在她跟前三步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冷笑一声问道:“母亲还问我怎么了?这句话难道不是该我问母亲吗?”
“你……”秦姝略有些难堪地移开了眼睛,心中生起的羞愧和心虚,让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看佑安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已经知道昨天的事情了,今天来质问她来了。
秦佑安见状,心中越发愤怒了,既然猜到了答案,但他还想要看到她否认,就是给自己一个借口,或者哄骗一下自己也好呀。
“真的是他?”秦佑安听到自己用笃定的口吻再次问道。
秦姝无法再骗他,只能沉默以对。
“为什么非要是他?天下这么多男人,娘为什么非要看重他?”秦佑安被压抑地愤怒终于爆发了出来。
“他人呢?娘不要告诉我,他逃走了。”秦佑安紧盯着秦姝问道。
秦姝猛然抬头看着他,说道:“佑安你冷静一点,听我慢慢给你说……”
“我没办法冷静。他在我的地盘,在我的眼皮底下,强上了朕的母亲,朕能冷静的下来吗?这简直是对朕最大的耻笑和羞辱,若是连这种事,朕都能忍得下来,朕就是乌龟王八蛋。”秦佑安欺身上前,红着眼睛盯着秦姝怒吼道。
“啪——”
秦姝狠狠地甩了秦佑安一巴掌,冷冷地看着他说道:“这就是你的想法?简直不知所谓。”
秦佑安捂住自己的脸颊,那火辣辣的疼痛,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他曾经挨过秦屠夫无数个巴掌,陌生是因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打过他了,让他几乎都忘了挨打的滋味。
这让他有些羞恼,但因为打他的人是秦姝,他连气都气不起来,只是这股羞恼被一股隐隐的委屈和伤心所取代,还有那么一丝后悔,后悔自己刚才说得太难听了,激怒了母亲。
不得不说,这一巴掌,还是让他清醒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