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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卓走过去,低头看着她。
她脸上一种怔忡的神情,像是去年中秋那晚,他在江滩遇到她,她怔怔看着孔明灯时的那样。
“孟遥。”
孟遥这才听见,抬起头来,转过来看向他。
“怎么了?”
孟遥笑了一下,“没,十点才下班,有点累。”
丁卓向她伸出手:“那别在这儿坐着了,去休息吧。”
孟遥往他手上看了一眼,把自己的手递过去。
丁卓捉住,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黑夜里,没有一点声响,只有身侧丁卓平缓的呼吸声。
孟遥睡不着。夜已经很深了,她好像是被睡眠抛弃了一样,每一次,当她把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清空时,又会有别的想法,出其不意地冒出来。然而,仿佛又有一层屏障,阻止她往深处去想。
孟遥缓缓地翻了一个身,动作虽轻,却还是听见背后丁卓呼吸节奏变了,紧接着,他手臂伸过来,环住她的腰,迷迷糊糊问:“怎么还没睡?”
“没事……有点失眠,你先睡吧。”
片刻,丁卓声音清醒了些,“怎么了,跟我说说。”
“没……”
丁卓彻底意识到她不对劲了。
顿了一下,他支起身体,抬手把台灯摁亮了。
孟遥一下未能适应,伸手挡住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当她拿开手臂睁开眼,一下对上丁卓审视的目光。
他手肘撑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样的目光之下,孟遥越发说不出话来。
片刻,她伸手,抱住他的背。
丁卓顿了一下,重新躺下来,把她抱紧怀里。
孟遥呼吸缓缓地浮在他的颈项,很痒。她手掌放在他后脑勺,紧接转过头,凑向前,吻住他的唇。
丁卓顿了一下,回应她。
这一次,孟遥比平常热情主动,像是故意在撩拨他的情绪。
在他进入的瞬间,她睁开眼看着他,灯光下,目光灼热又清澈。
这目光让他难以抗拒,一时间思绪完全乱了,没办法去细想她为什么这样反常。
孟遥手指掐着他背上的皮肉,压抑着微微颤抖的声音,喊他名字,把他深深地压向自己……
结束之后,丁卓平躺下来,把呼吸喘匀。
他伸手摸了摸孟遥的背,一层薄汗。
“再去冲个澡?”
孟遥摇头,“累。想睡了。”
丁卓顿了一下,“好。”
他帮她盖好被子,手臂搭在她腰上,将她抱紧自己怀里。
片刻,怀里的呼吸渐渐平缓悠长。
·
早上,丁卓睁开眼,孟遥已经不在床上了。
他穿上衣服,走出卧室,喊了一声,厨房里传来孟遥的声音。
丁卓走进厨房,孟遥正在火上煨燕麦粥。
带着香味的热气袅绕而起,孟遥低着头,窗外日光照进来,让她显得格外的温柔。
丁卓心脏像是被轻轻抓挠了一下,有点痒。
他凑过去,在她微垂的颈项亲了一下。
孟遥怕痒,一缩脖子,笑了笑说:“别闹。”
丁卓侧头看她。
她脸上表情平静,昨晚上那落落寡欢的情绪也都消失了。
丁卓还是有点不放心,“昨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孟遥顿了一下,神色平淡地说:“管文柏昨天来找我了。”
“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特别的,想让我跟他复合……”
“下一次他再找你,你跟我说。这人就是欠点教训。”
“应该不会再有下次了。”
丁卓看她,“你昨晚就是为了他不高兴?”
孟遥笑看着他,你吃醋了?
丁卓轻哼一声。
“不是为了他,不高兴是为了自己。”
“别多想了,人年轻的时候,谁没犯过一两回傻。”
孟遥“嗯”了一声。
丁卓洗漱完毕,早餐也已经准备好了,两人相对坐下,孟遥问了问他最近医院那边的情况丁卓筷子一顿,“阮恬又送进icu了。”
阮恬已经开始出现心衰缺氧的症状,呼吸困难,只能靠icu维持呼吸。方竞航现在基本已经住在医院了,寸步也不敢离开。
孟遥沉默,“那是不是意味着……”
“迟早的事。”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
经历过生离死别之痛的人,反倒再也无法看轻生死。
吃过早餐,孟遥去厨房洗碗。
没一会儿,丁卓走了进来,“你今天有没有事?”
“没什么事。”
丁卓有些犹豫,看着她,欲言又止。
孟遥觉察到了,转头看她一眼,“怎么了?”
丁卓捉着她的手,把她手上洗洁精的泡沫冲洗干净,关上了水龙头。
“跟你商量一件事。”
他语气有点严肃,孟遥跟着莫名紧张起来,“怎么了?”
“你觉得,在医院和你公司之间租一套房怎么样?”
孟遥愣了一下。
“没别的意思,这儿离你公司也远,离我医院也远,两个人跑来跑去都不方便。”
孟遥低下头,没有说话。
丁卓见她沉默,有一点局促,也在想自己这个要求是不是提的有点唐突了?
他只是觉得孟遥每次加班到很晚,这个小区有点偏,附近也因为治安不大好出过一些问题,让她一个人每天这么晚回来,总觉得不放心。医院忙,要是住一起的话,在一起的时间多少还能多点。
“我就随口一提……”
“等过一段时间吧,”孟遥笑了笑,“等我在公司转岗之后。再说这个房子还有两个月到期,我也得给室友留出一点时间另找合租者。”
丁卓点了点头。
孟遥怕他觉得自己是随口敷衍,踮脚主动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丁卓微微挑了一下眉,“这就行了?”
孟遥笑了,伸手推他,“你快出去吧,我洗碗呢。”
下午,孟遥期待已久的赏花之旅终于成行。
旦城的迦叶寺以粉樱绿槐出名,每到樱花开的季节,游人如织。
他们去得晚,已经是三月末,樱花快要凋谢完了。这一周,恐怕就是最后一周赏樱高潮,等清明一到,几场雨落,就什么也不剩下了。
春日午后,空气里一股浓郁的草木气息,两人在槐树树荫底下,拾阶而上,各自手里捏着三炷香,到大雄宝殿前去进香。都不信佛,进香只是心存敬畏。
殿前设了一个巨大的香炉,风吹起阵阵香灰,空气里一阵阵浓烈的檀香味。
孟遥伸手将自己的三支香插入香炉之中,缭绕的热气熏得他睁不开眼,抽手的时候,一支香没有立稳,倒了下来,滚烫的香灰落在她手背上。
孟遥一颤,赶紧收回手。
丁卓赶紧捉住她的手,“要不要紧?”
“没事。”
丁卓将手里的矿泉水瓶拧开,捉着孟遥的手,把水浇在她手背上。
孟遥疼痛稍止,转头看向香炉,那只没插稳的香,已经伏倒在香灰之中,灭了。
进过香,两人向药师塔走去。
孟遥问,“清明你放假吗?”
“还说不准。”
“我打算回去,”孟遥顿了一下,“看看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