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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怎么了?”
“我以为她是跟谁在谈恋爱,压根不是,跟她上司搞婚外恋呢……”
丁卓惊讶,“调查清楚了?”
“已经让她辞职了,那男的真他妈不厚道,骗方瀞雅说他老婆已经死了……其实他老婆在他们老家,孩子都生了三个。人都是隐瞒婚史,这哥们也是绝,居然敢说自己老婆死了……”
丁卓有点想笑,生生憋住了,“你也得担责任,妹妹在跟前也不多看着一点。”
“脚长在她脚上,我能把她拴在家里不成?现在这些老男人,真他妈的防不胜防。”
“说这话,你自己不觉得诛心?”
方竞航笑骂他一句,“我跟阮恬清清白白,少他妈给我扣帽子。”
丁卓安慰他:“还年轻,现在吃教训总比以后栽一跟头好。”
方竞航叹声气,“这也不能怪她,从小被家里宠着,不知道人心险恶,要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她接着在你这棵歪脖树上吊着呢……”
丁卓:“滚。”
闲扯几句,方竞航回去心外值班。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丁卓值夜班结束,刚把白大褂脱下准备走,手机一振。
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丁卓接起来,一边往外走,电话里一道清清软软的女声,“丁医生吗,我是阮恬。”
丁卓脚步一顿。
“能不能麻烦您上来一趟,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到病房,阮恬正歪靠在枕头上,冲他笑一笑,“丁医生,麻烦您了。”
“老方回去了?”
“刚回去呢——丁医生,您坐下吧。”
丁卓将床边椅子拉开,坐了下来,他瞧见阮恬枕边,一个黑色胶皮本子上,放着一本王尔德的童话集。
阮恬脸色苍白,比出院之前,要憔悴很多。
她笑看着丁卓,完全不像平时那般俏皮开朗,眉目间多了些凝重,“丁医生,我说的这些话,你先不要告诉方医生。”
“好。你说。”
“我对自己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撑到现在,可能有点撑不下去了……”阮恬笑了一下,爸爸妈妈一直为我操心,从小到大,我没少吓到他们。我劝过他们再生一个孩子,但是爸爸不答应,说他担心自己做不到对两个孩子一样公平。爸爸年轻的时候,创业很苦很忙,所以耽误了我做先心手术,他一直在为这件事情后悔……”
丁卓沉默听着。
“我爸妈把我保护得很好,我虽然在生着病,但其实没有说过太多的苦,只是,在爸爸的车上看到女同学跟闺蜜一起手拉手逛街,或者跟男朋友偷偷谈恋爱的时候,还是会觉得羡慕……”
她垂下眼,眉目笼进淡淡的阴影之中,“……很多男生给我写过情书,都被我爸撕毁了。他不希望我谈恋爱,说我的心脏承受不了大的情绪起伏。所以,我很感谢方医生,虽然他只当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妹妹,可我是真心喜欢他……”
阮恬抬眼看向丁卓,眼中泛起雾气,“我知道方医生很自责,觉得他救不了我。我也觉得遗憾,这么喜欢他,却不能让他高兴一点……丁医生,我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如果……”她顿了一下,声音一梗,“请你帮我安慰安慰他,告诉他说,我说喜欢他都是闹着玩儿的,他的人生还这样长,我不希望他因此背上负担。”
丁卓沉默良久,点头。
阮恬背过脸,伸出手指擦了一下眼睛,笑了笑,“我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爸妈和方医生……我怕他们会难过……”阮恬声音一下就哽住了,“……我希望爸爸妈妈在我离开以后,可以去过他们想过的生活,不再提心吊胆;也希望,方医生找到一个喜欢的,善良的姑娘……”
阮恬泛着水光的眼睛看着他,“……丁医生,也祝福你。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对于多数人都唾手可得的爱情,对于另外一些人,却是那么那么的难……”
丁卓哑声说了句“好。”
又待了片刻,护士过来开始给阮恬做日常检查,丁卓嘱咐她好好休息,离开病房。
拐过走廊,在拐角处,丁卓瞥见窗边站了一个人,定下脚步。
“老方。”
方竞航转过头来,忙揩了一下眼角。
“听见了?”
方竞航没吭声。他本来已经走了,想起笔记本落在阮恬病房,又折返回去。
丁卓看他许久,没说出话来。
方竞航转过身去,手肘撑在窗框上,手掌盖住眼睛。
窗外光线照进来,在他身后的走廊上,投下一道灰扑扑的影子。
第40章 (40)坦诚
过了许久,丁卓出声:“走吧。”
“你先走,我回趟病房。”
丁卓看他一眼,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掌,向着电梯走去。
方竞航回到病房,一推开门,护士正在给阮恬量血压。
阮恬双眼都亮了起来,看着他惊讶笑问:“你怎么回来了呀?”
方竞航走过去抄起压在童话书下的笔记本,拿在手里扬了扬,“你说我怎么回来了?这里面全是机密,不能让你看见。”
阮恬嘿嘿一笑,“我不会乱看的。”
“真没看?”
“没有!”
阮恬要举起手发誓,方竞航马上给她摁住了,“爪子规矩点,做检查呢。”
一旁护士笑了一声。
阮恬也笑了,“护士姐姐,不好意思啊。”
方竞航在床沿上坐下,“你妈妈什么时候到。”
“快到了,已经在路上了。”
“那我再坐一会儿,等她来了再走。”
“你上了一夜班啊,不困么?”
方竞航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一把,“困也得待着,一会儿你要是想上天,护士可拦不住你。”
阮恬笑起来,眉眼弯弯,两道新掐出来的月牙一样可爱。
方竞航顿觉心中隐痛,好似让一片锋利的刀刃疾速地划了一道。
如果大化已定,不肯再给这个女孩更多的十年八年,哪怕三年五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现在的每分每秒。
丁卓走出住院部大楼,清晨的阳光洒落而下,空气一股青草晨露的清苦味儿,阳春三月的清景,处处透着一股盎然生机。
丁卓伸了个懒腰,掏出手机,预备给孟遥打个电话。
正这时候,前方一辆黑色轿车门忽然打开,从驾驶座上走下来一个男人。
男人看着约莫四十来岁,商务休闲着装,一手掌着车门,姿态随意闲散,隔着段距离,凝视着丁卓。
他目光里带着十足审视的意思,丁卓蹙了蹙眉,先没把电话拨出去,捏着手机插进衣袋,与那人对峙。
过了片刻,那人将车门一关,绕过车头向丁卓走来。
那人到近前停下脚步,嘴角噙了一抹不明所以的微笑,“丁卓丁医生?”
·
旦城气温日渐升高,一场春雨下过,满城的桃李都开花了。
比稿日期将至,孟遥忙得几无时间关心外界,只在每天早上赶地铁的途中,望见远处树上,粉团蓬勃,似云霞蔚然。和丁卓约了几次去看樱花,也都因为两人休息时间没能协调一致而作罢。
周五,林正清又召集组织了一场跟正雅集团的碰头会,这次郑岚好歹从百忙之中抽出了时间。
会议在公司举行,孟遥起了个大早,提前到公司去整理资料文书。
正在做最后检查,会议室门打开,林正清领着郑岚走了进来。
孟遥顿了一下,停住手上动作,向郑岚打了个招呼。
郑岚似笑非笑,“孟小姐,好久不见啊。”
孟遥也勉强笑了一下。
郑岚到自己位上坐下,翻看着桌上摆放的资料,随意翻到其中一页,定住目光。
孟遥没去看她,只专注于自己的事情。
不一会儿,会议室们被推开,郑岚的助理孙乾也走了进来。
孟遥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
自上回之后,但凡是有孙乾的应酬,林正清都不让孟遥去了。孙乾这人在外人面前极其一本正经,不苟言笑,便如此刻,就仿佛没有看到孟遥一样。
十来分钟,与会人员陆陆续续到齐,林正清组织,会议正式开始。
正雅集团追加了一项需求,今天会议主题,就是对这项需求展开说明。
孙乾捏着遥控器,一页一页翻着ppt,逐项解释。
这人私底下猥琐龌龊,在工作上确有几分真才实学,否则不至于能进入人才济济的正雅集团,当上副总的助理。
孟遥公私分明,一贯不把情绪带到工作上,这会儿一边认真听着孙乾的报告,一边做笔记。她做文书工作的,领会甲方遣词造句的习惯,对成稿顺利通过验收,有很大帮助。
孙乾正要做最后的总结陈词,会议室门外突然一阵喧闹。
大家停下手里动作,林正清皱眉,“不好意思,我出去看一下,孙助,请继续。”
林正清走到会议室门口,刚将门一打开,便见一个红衣女人直冲而来,拎起提包向着头砸了过来。
林正清下意识护住脑袋,那女人便趁着这当口溜进了会议室,“那婊、子呢!给我出来!”
前台的同事立在会议室门口,向林正清哭诉道:“我……我拦不住!”
“赶紧喊保安过来!”
骤然生变,在场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却见坐在主席位上的郑岚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似笑非笑,“这不是孙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