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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蓁扭扭捏捏拿出杂志。她按安歌教的打大纲试着写小说,投了十几回,自己都快要绝望的时候居然有一篇被取了。
能忍到收着杂志才告诉安景云,完全是因为安歌给的建议-留到妈妈最需要安慰的时候。
徐蓁只知道妈妈近期会做一个小手术,并不清楚手术的含义,但现在应该是合适的时间吧?
安景云一目数行看完小说,回头又细细读了一遍。以免孩子骄傲,她硬是收住心中喜悦,淡淡地把杂志收到枕下,“写得不错,但学习也不能放松,下学期要升初中,读一中还是读七中,全看这几个月的努力。”
七中是离家不远的一所普通高中,每年能考取大学的人一只手能数得清。
“念七中还不如读商校,三年后毕业进供销社工作也好。”社会上大把找不到工作的年青人,安景云一个远亲的儿子,高中毕业,高不成低不就,快三十岁还靠父母养着,“工作之余有的是时间动笔头。”
徐蓁微微失望。
她想考大学。妹妹帮她找到一些电影学院的招生简章,世界上有教人写故事的专业。
安景云看到女儿脸色的变化,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不是真的想叫大女儿读职校,但不给点压力,恐怕这孩子不了解现实。
吓过就得揉两把,安景云放缓声音,“好好学习,妈妈肯定供你读大学。”
徐蓁点点头,起身给妈妈去厨房倒热水。
等她一出卧室门,安景云连忙从枕下取出杂志打开目录又看了一眼,又高兴又辛酸,总是自我安慰“天生我材必有用”,没想到大女儿的能力在这儿。可惜高考看的不是这个,还是得抓紧功课。
徐蓁迟迟没进来,外面的杂声越来越大,听着像婆婆和小姑姐的声音。
这时候她们来干什么?
安景云皱起眉头。
公爹在局里开会;徐正则上中班;老太太前阵子有晚没睡好,这几天精神不济,在小房间休息。家里应门的只有徐蓁和徐蘅,都是孩子不说,徐蘅还口齿不清。
显然徐蓁挡不住奶奶,卧室门“呯”的一声被推开了。
徐老太见儿媳妇躺在床上,知道小女儿说的多半是真的,从头凉到脚。
小姑姐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妈,我不会骗你。景云刮掉了你孙子,要不是我今天在医院看到她,你还蒙在鼓里。”
徐老太黄着张脸,抖抖地走到床边。
都是生育过的女人,哪里有什么不明白,她扬起巴掌就要打儿媳妇。
安景云头一侧,身子往里翻。
不过这巴掌没能落下,徐蓁拉住徐老太的手,大声叫道,“奶奶,不能打妈妈!”
徐蘅见势头不对,一边哭得满脸眼泪鼻涕,一边抱住徐老太。她有把傻力气,徐老太上了年纪,竟然挣不开,气得骂道,“当初我不同意娶你,没胸没屁股,一看就是生不出蛋的。老东西非要同意,果然徐家在你这里断子绝孙。
徐蓁反驳,“奶奶,我上了族谱!徐家有我!”
确是事实,徐老太无话可说,过了会突然往地上一蹲哭道,“我的小孙子哟!”
安景云头疼得快爆了,忍无可忍,“妈,你在这里大吵大闹,邻居怎么看我们。”
徐老太醒了把鼻涕,随手抹在床单上,点点心口,“我这跟火灼似的,管别人怎么看,爱看不看。”
安景云平时睡阁楼,手术完爬上爬下不方便,临时睡在徐蓁和徐蘅的床上。饶是徐蓁没有安歌那么讲究,此刻看着那滩鼻涕也一阵恶心,脱口而出,“奶奶你说过爷爷在的地方你不踏脚,爷爷在呢。”
语声未落,安景云就知道要糟,果然小姑姐扑过去打徐蓁,“没大没小,谁教你这么跟奶奶说话!”
一个是成年人,一个是半大孩子,等安景云挡住小姑姐,徐蓁已经挨着两下。
安景云的心这下才叫火撩了一般,“我女儿轮不到你动手!”
“不尊重长辈就不对,打她又怎么了?”小姑姐悍然说。
那边徐蘅拖住了徐老太,哭道,“你打姐姐,我去打刚刚!”
刚刚是小姑妈家最小的表弟。
乱糟糟一片中,两个声音特别响。
一个是安景云直着嗓子,“我生的是女儿又怎么了!我女儿比别人儿子强百倍!”
另一个是苍老的声音,“住手!”
徐老太的嚎哭来了个紧急刹车。
回过头,老太太站在门口,握着一把晾衣叉,“闹够没有?!”
这大概是安歌印象中老太太最威武的一次。
匆匆冲上楼的她,拎着一袋野菜,想给老人点个赞。
冯超默然走过去,扶安景云躺到床上,又走到老太太身边,拿过那把晾衣叉,把老人护在身后。
什么话也没说,只有一个意思:再不走,我就打人了。
一二三四,四个孩子,对不速之客怒目而视。
小姑姐先心虚,“妈,我们走吧,反正刮也刮了,哭也没用。”
她拉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徐老太往外走。
“奶奶,”安歌叫住徐老太,“你姓卢。”
徐老太猛地明白过来,这是说她已经和徐重离婚,算不上徐家的人。她伸指对着安歌,“你……”
“你还是我奶奶。”安歌看着她,“但别口口声声老徐家,徐家怎么过,徐家的人自己知道。”
“毛毛-”这回是安景云叫住小女儿,婆婆再不像话,也仍然是长辈。
安歌没应,侧身让出路,意思“你们可以走了”。
小姑妈低声嘀咕,也不知道是在骂谁,转头看到安歌的目光,突然闭了嘴。
这是小狼啊-怎么以前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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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开心吗?
第八十六章 报到日
开学报到, 谢老师见安歌来了, 让班长程婷婷帮忙收寒假作业和学费, 她自己拉着安歌找了一间小教室说事。
“公安局来过,要给你表彰。”谢老师表情严肃,“我拒了。”
安歌点点头, “好。”
懂事得让人心疼, 谢老师表情一缓,目光透着慈祥,“你还小, 将来前途无穷,别跟不好的事情挂上钩,所以我帮你拒了。”
如果成绩一般, 也许谢老师还会考虑自己的学生接受这个荣誉,以便升入更好的中学(对,谢老师是实用主义者)。但安歌如此优秀, 谢老师希望她的名字只跟阳光灿烂的事情联在一起,而不是墨墨黑的大案。
这事她跟徐正则、安景云也谈过, 他们的想法一致。不过谢老师还是要跟安歌解释其中原委。
“算我想得太多。”她叹口气, 看着安歌清澈的眼睛, “但愿我没做错。”
“老师,我知道你们想保护我。”
又不是真的孩子,安歌哪能不懂父母老师的良苦用心。她也不愿意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新闻中, 这时代太推崇奉献, 一旦加上“英雄”的名头, 就会被架到高台上抹去人性,突出闪光的部分。然而人就是人,与生俱来七情六欲,安歌只想做普通人,该爱就爱,想骂想骂,不想被任何光圈束缚。
谢老师摸摸安歌的头,“我们也不一定对。”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局限,长辈做的决定未必都对,不然不会有那么多错谬需要纠正。不过这些话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深,也不利于孩子的成长,所以谢老师只是慈祥地笑,“想不想在今年参加一中的招生试?”
安歌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据语文老师给她悄悄透露的消息,学校研究是否让她跳过五年级,但部分老师有异议。今年有何明轩,他拿下全市第一名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放她入考场,说不定第一第二在他俩之间产生,而明年,却没有足够份量的学生能保证拿下第一。
谢老师生气,对安歌这样的学生来说,再读一年纯属浪费时间。虽然在学校学到的不止是知识,还有与人相处的能力,可安歌身上不存在社会能力的问题。她虽然年纪小,也不热衷集体活动,但处世立身自有原则。
怎么能够因为学校的虚名,而让孩子虚掷年华。
看到安歌的表情,谢老师就知道有人给她透过气。唉不对归不对,还是不该让学生太早感受黑白之外的灰,会挫掉少年的锐气。
“一中打算开少年班预备班,面向整个大市招生,学校想让冬令营成员参加考试。”谢老师补充道,“你们不算第一届,第一届在一中内部选拔。方辉的二哥方亮转学回来,进的就是这个班。”
说到得意门生,谢老师笑容更深了,“方亮寒假时找过你吧?他是理想主义者,恨不得……”
话还没说完,程婷婷找了过来,“谢老师,那个……可能是您女儿……”
谢老师一拍头想了起来,“啊呀我忘了给她拿学费。”
程婷婷,……
亏您经常骂忘记写小数点的同学,您自个……
安歌简直可以想象那个小少女气鼓鼓的模样,教师子女不好当。
整个寒假没见面,学生们报完到没急着走,三两成群聚在一起。
一年级教学楼那边,小萝卜头们在墙边玩“挤便便”-这游戏的名字难听得要命,来自于“挤得便便都出来了”,其实是变形的拔河。以墙的中间为中线,孩子们排成两条长龙,一个接一个往中间挤,最中间的孩子顶不住前后的角力,就会被挤出队伍。挤出去后,还想再玩的可以排到队伍后摆,继续推挤前面的。
天冷的时候玩这个,能累出一身汗。
徐蘅和方旭也在里面。有人高马大的徐蘅,方旭紧贴她,挨在旁边吃不了亏,得意洋洋把对面长龙的同学挤掉一个又一个。
不过常胜将军也没意思,徐蘅这边的人越来越少,全跑对面去了。剩下稀拉拉七八个,一下子被对面冲垮,全面崩溃。方旭没拉住徐蘅,跟她跌跌撞撞差点摔在一起。
方辉试图挡住他俩,险些绊一跤。
徐蘅抹了把额头的油汗,卷起袖子准备再上,被安歌叫住,“走,吃小馄饨去!”
百分百点中徐蘅穴道。
她喜滋滋拽着方旭就跟安歌走,方旭玩性比馋劲大,哎哎地叫着,眼巴巴看着小伙伴们。然而没用,徐蘅力气大,拉他跟玩儿似的。
不过方旭是识时务的俊杰,迅速把注意力转换到吃的上面,“毛毛,我可以吃梅花糕吗?”
“行!”方辉拍胸,“今天三哥请客。”
前两天他和冯超卖了整个寒假搜罗的旧报纸、箱板纸、牙膏皮、鸡毛、乌龟壳,钱在手里烧得慌,非常花掉不可。虽然真的要排有钱的话,大概他可以倒数第一。
安歌不必说,报刊杂志多处发稿,质量中等,数量一流。光看指上的笔茧,就知道她在挣钱上多勤奋。徐蘅,手工小能手,专接粗活糙活,质量中等,速度一流-这个完全是安歌的指导思想。
哪怕冯超,过了个春节小钱包也满满的。安歌爷爷办的家庭文艺小比拼,他拿了二等奖,有十元奖金。爷爷刚补发十年工资,绝对是大款,给孩子们的奖金也升档了。
安歌妈妈给他封了五元压岁钱,老太太那里也是五元的压岁钱。然后安歌外公给孩子们的红包他也有份,每个孩子十元。连去自己阿姨家拜年,阿姨也出乎意料地给了一个一元的红包。
徐蘅的钱全存在安歌那里,平时抠抠搜搜花的是利息。冯超一有钱,赶紧学样也交给安歌。安景云看在眼里,更喜欢冯超了。十二岁的男孩,能够不乱花钱,这份定力很强。
-安景云的算法,年纪统统按虚岁算。像安歌是十一月的生日,简单粗暴加两岁。
还差徐蓁,他们站在操场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