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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他自然有杀他的理由,你一同去便是。”顾涅辰放下书,漫不经心道。
桑乐瘪嘴,知自讨没趣,冷哼一声起身出了书房。
顾涅辰看着桑乐的背影,一向漫不经心的脸色浮现出一丝惆怅——
我该怎么让你自然地想起上一劫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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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河水域水源丰富,是仓阳城百姓赖以生存的宝地。
来仓阳城时,顾涅辰便未携带多少人,这次去南河水域也只是带着阎应和范雨双。
桑乐和顾涅辰一同坐在马车上,不时往外观望。
“坐好。”顾涅辰扯着桑乐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摆正。
桑乐其实是想记住从城中往南河去的路,免得到时候逃跑都找不到路,不过显然顾涅辰完全不觉得这次会失败一样。
桑乐坐在马车一角把顾涅辰来来回回打量了一通,莫名觉得他有些熟悉,但却又说不上来哪里熟悉。
难道在他没有犯错之前,在她昏迷之前,他们是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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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南河堤岸。
南河似海,一面接着茂密的树林,只有一条蜿蜿蜒蜒的小路通向岸边,一面广袤无垠,水面平静无风也无帆。
顾涅辰到时,范勒的车马已经恭候多时。
见顾涅辰的马车驶近,他赶紧迎了上来,还是如同第一次在城门口时那般谦卑模样。
他拱手道:“殿下,属下已恭候多时,还请了城中最擅长利水的大师一同前来,请殿下放心寻看。”
“有劳了。”顾涅辰并未下车。
“不敢不敢。”范勒躬身在旁,看似谦卑,实则心怀鬼胎,“属下已经备好船只,还请殿下挪步。”
桑乐在马车中听见范勒的声音,掀开窗帘往岸边瞧去,果真见一艘造价不菲的船只停靠在岸边,船只华丽但却虚无。
这让桑乐心生怀疑,向顾涅辰摇了摇头。
不想顾涅辰却轻浅一笑,掀开车帘挪步下车:“带路。”
“喂!”桑乐无奈,只能跟上去。
一直到范勒陪着顾涅辰和桑乐上船,范雨双都未出现。
桑乐小声问顾涅辰范雨双的行踪,前方距两人五步之遥的范勒脚步突然一顿。
桑乐察觉到他的异样,猜想他或许能听见,便扬高了声音说:“范雨双那小子又偷懒,这么重要的场合都不来陪殿下。”
语气不见责怪之意,但足够让范勒表演一番,他折回来赔着不是:“殿下莫怪,待此番回去,属下定好好管教小儿。”
桑乐挑眉,看向顾涅辰:他好像很在乎范雨双?
顾涅辰但笑不语。
桑乐有些疑惑,既然这范勒是精怪所变,那他和范雨双便没有血缘关系,为何还会如此紧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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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上船之后,船夫扬帆起航,往南河水中央驶去。
船舱内歌舞升平,是范勒专门为顾涅辰准备的盛宴。
“殿下,外头风大,不如进舱中歇息。”范勒请示。
顾涅辰站在甲板的围栏边往远处的水面望去,并没有要进船舱的意思。
范勒没有接到回答,面上有些挂不住,良久又开口:“殿下,这水面平静无需多看,船舱内茶水已经准备多时,不如先进去吧。”
顾涅辰闻声反而还往栏杆上一靠,斜睨范勒:“本殿下进不进去,还需你再三催促?”
“.......属下不是那个意思......”
桑乐完全被风景如画的南河吸引,心思完全不在顾涅辰和范勒身上,也不知哪里来的信任,她总觉得顾涅辰会处理好的。
即便是用得上她,也只是关键时候出出手就是了。
于是等她再次转身看去的时候,阎应已经把刀架在范勒的脖子上了。
桑乐一惊,虽然知道顾涅辰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杀了范勒,但是倒也不至于如此鲁莽?
“殿下,”桑乐看了一脸苍白的范勒,又看向漫不经心的顾涅辰,“这是怎么了?”
“范城主话太多,本殿下想割了他的舌头扔下去喂鱼。”顾涅辰轻声道,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桑乐一阵恶寒,虽然知道顾涅辰是故意这么说的,但是一想到让鱼吃这种东西,也太恶心了吧。
“那不如让我试试?”桑乐见范勒被阎应用刀架在脖子上都丝毫没暴露,来了兴致,想知道他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顾涅辰也依着桑乐的性子:“也好,用这把匕首,干净利落。”
说罢,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匕首扔给桑乐,笑吟吟地看着,准备等她动手。
桑乐也不含糊,接过匕首越过阎应,将刀面架在范勒脖子上。
“范城主,忍着点啊。”桑乐将匕首从范勒粗糙的脖子往上移,抵住他平顿的下颌,笑得邪魅。
一旁的阎应看得一愣,顺势按住范勒的肩膀把他往下压。
范勒被压得矮了桑乐一个头,正好方便她动手。
桑乐也没真想动手,毕竟这种血淋淋不给人痛快的事情,她是真的不想做。
好在范勒的脾气暴躁,在桑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时候,内心的怒火就已开始熊熊燃烧。
霎时间,似乎有一股力量在范勒的体内蓄势待发,身上那件上好的绸缎剪裁的衣服已经撑不住,自手臂处裂开,力量之大生生将按住他肩膀的阎应震开。
“死丫头!”范勒猛地站直身子,反手擒住桑乐的手腕,“就凭你也想动我?”
桑乐手中的匕首应声落地,砸在甲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眨眼间桑乐就已经被范勒桎梏住,她也不挣扎,只是无奈地看向一旁还在看戏的顾涅辰。
她都已经配合他让范勒原形毕露了,这顾涅辰怎么还无动于衷呢?
范勒还不知顾涅辰的心思,他架着桑乐靠近,脸上的怒意被刻意压减了一分:“殿下,若是您想处罚属下,属下自然是不敢多言,但是属下好歹一城之主,您不能让一个丫头片子来羞辱我啊!”
顾涅辰瞥见桑乐细白的胳膊被勒出了红痕,他的目光从范勒脸上一扫而过,一股强烈的冲击感自水面上而来,直冲范勒的眼底。
范勒瞬间觉得眼珠都快炸裂了,他猛地闭眼,下一刻睁眼时,桑乐已经安稳地被顾涅辰半搂在怀里了。
桑乐也是只觉一瞬间的功夫,被范勒擒住的力道一扫而空,却而代之的是充满顾涅辰清冽香气的怀抱。
顾涅辰用手轻轻撩开一缕挡住桑乐视线的发丝,开口回范勒道:“这个丫头是本殿下的人,她要杀你,就是本殿下要杀你。”
水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以至于河风都不愿去撩拨水花,而是把顾涅辰这句话准确无误,一字一句清晰地灌入桑乐的耳中。
他刚刚说,她是他的人?
为什么?因为之前结下的契约吗?
桑乐的思绪一时不知往哪儿去了,视线从船头的桅杆再到水面,这一切似乎平静又似乎汹涌。
“范雨双,带她进船舱。”
来不及等桑乐反应过来,顾涅辰就将她交给了身后突然出现的范雨双。
范雨双的出现像是一个□□,范勒再也安耐不住,他自甲板上腾空而起,直直往范雨双这头冲来。
桑乐被范勒一双通红的眼睛吓到,那双眼里充满了对范雨双的情谊,但范雨双似乎对此毫不关心,带着桑乐一路后退进船舱。
范勒没能拦下范雨双就被顾涅辰一掌击中,在甲板上移行数十步。
顾涅辰气定神闲地站在船舱门口,拍了拍似乎打了一掌就被弄脏的手,道:“本殿下说要杀了你,你认为......是在玩笑?”
范勒运气站定,冷哼一声看向顾涅辰:“呵,顾涅辰,你不过就是一个劫数都没历完就冲破封印的半龙,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叫嚣?”
顾涅辰是凡人和东海龙王所生,虽天命不凡,但始终是一个含着凡人血脉的龙种,想要继承东海,就一定要按照天人所说历完劫数。
但神劫终没抵过情劫,在上一劫桑乐死后,顾涅辰心中执念过深冲破了命格,所以这一劫,他带着上一劫的记忆。
顾涅辰对范勒的话不屑一顾:“你不是连龙都算不上?只敢蜗居在这江河之地,而龙归于海,你莫不是对此羡慕至极?”
“岂有此理!”
范勒是一只走蛟,是大蟒修炼五百年化成的龙形。
早在顾涅辰破壳之际,他就嗅到他与生俱来的不凡命格,所以一路跟随,上一劫附身在顾府将军身上,本有机会杀了顾涅辰化身成正统的龙族,但却没想到前十几年他的体内都有一颗上古神兽的灵丹护体,所以没能成功。
于是他跟来了这一劫,可万万没想到,这一劫的顾涅辰早就凭借自己的命数完成了天劫。
至于他为什么还会下凡,只不过是为了帮助忘记一切的桑乐唤醒记忆。
而一心想要破坏顾涅辰渡劫的范勒,完全被利用,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极大的羞愤让范勒气急败坏,他腾空而起化作一只黑色蛟龙之身,飞舞盘旋于南河上空,霎时间空中黑云密布,转眼已电闪雷鸣。
化身成蛟龙的范勒直接向船舱飞去,盘旋在船身,一有机会就要往船舱去。
本想好好和这只不知好歹的蛟龙戏耍一番的顾涅辰见船身被范勒撞得晃荡,担心桑乐的安危,他便也腾空而起化作一条墨蓝色磷光闪烁的真龙之身。
两条龙一黑一蓝,纠缠着飞上半空之中,在云雾遮掩下打斗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