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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后道:“人,命中该有的,就是他会得到的。命中注定了他不该得到的,他看到了,只会滋生出不应该有的野心。他今日因为你的关系,与后宫中的妃嫔们发生了关系,焉知他日会不会想取你而代之呢?皇儿,你是真命天子,在这件事情上,你觉得你做得真的对吗?”
赵玄痛苦地扑在了刘太后的膝上,如同一个小孩子一样,一耸一耸地抽泣了起来。
刘太后从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发出了一声轻叹:“身为皇帝,便不该有这么多的私情。你不是这一个皇宫中的皇帝,你是全天下的皇帝。胸怀天下,才应当是一个帝王应有的姿态。这天下之大,南边的碧海波涛,北边的草原万里,西边的黄沙漠漠,东边的山川河流,每一处都需要你来付之心血。先祖留给我们的大好河山,也需要的是你守卫。你实在不该,也不可以永远只看到这皇宫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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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后用太医和产婆子的玩忽职守给张皇后之死画上了一个荒谬的句号。
太尉张岭虽然心有怀疑,但是这事情追究得深了就要卷入王室秘辛之类,于是便也只能咬牙认了。加上刘太后把凌波小公主养在了自己身边,满月之后便给了封号长安,这样的姿态,让张岭也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这样含糊认了下来。
皇后产女又因为太医和产婆的失职去世这样的事情,在京城中倒是引起了一番议论。
裴氏在知晓的时候,也忍不住与张姝说了起来,但话里话外也是担心着薛瓷。“若将来十二娘也生产的时候,遇着这种事情,那真真是哭也没地方哭了。”她心有余悸,“上回传了话进宫去,她可有回什么?”
张姝道:“倒是没特地传话出来,向来昭仪娘娘心中也是有计较的。太太且放心吧!”
张姝所说的倒的确是薛瓷现在的情形了。她在张皇后生产之前接了家里的消息,又对比了自己在宫中所见所闻,便并没有把张太尉等人想从刘太后手中夺权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正因为知道赵玄赵青这两人的情形,她便越发肯定宫中若不能首先解决这个巨大的隐患,那么从刘太后手中夺权便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会,究竟要不要把赵玄赵青两人的消息告诉裴氏,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稳妥,便隐了下来,只回了卫国公府的人一句知道了。
对着镜子梳了头发,她看了一眼在身后摆弄着冰块的翠珠,笑道:“今天也不那么热,怎么又送冰块出来了?”
翠珠笑道:“是六局送来的,说是预备着可能圣上会来坐一坐。”
薛瓷挑眉,有些好笑道:“你又是从哪里听说了圣上要来?”
翠珠道:“是从太后娘娘宫里传来的消息呀,说最近圣上心情郁郁,可能会到各个宫里面来坐一坐,让六局准备了冰块,免得圣上怕热。”
薛瓷忍不住挑眉,又想起了被锁在了含春殿的赵青,一时间竟然还有些期盼……这来各个宫里面坐一坐的,会是赵玄,还是赵青呢?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啦~~
boss太后凉凉对赵玄的一番话的意思总结如下:
1.皇帝不要总是纠结后宫这种鬼事情,你虽然不能人道,但是你可以着眼朝政,当个耀武扬威的皇帝不行吗?
2.赵青就只是一个丁丁的作用,你别当人,当了人你害了他你造吗?
赵玄不能说听进去百分之百,但是会有一定的影响,这一点会在后面的剧情中有所体现……
另外:
太尉张岭对太后的仇恨还在,这个后面会提
太尉张岭和丞相张欣不是亲戚
☆、矛盾
夏末的皇宫仍然是千娇百媚的。
阳光肆意又明媚, 大大方方地把一切都笼上了一层金色的辉光。
薛瓷午睡起来, 便只觉得外头安静极了——平日里虽然安静,可也会有翠珠她们低声笑闹的声音, 而不是像今日这样,仿佛是没有人。
伸了个懒腰,薛瓷踩着丝履, 从寝殿里面转了出来, 然后就看到了靠在偏殿里面一脸若有所思的赵玄。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赵玄而不是赵青——赤黄的常服,一丝不苟的衣冠,虽然冷着脸的时候与赵青几乎是一模一样, 可身上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的。
赵玄也看到了从寝殿中出来的薛瓷,他微微笑了笑,朝着她招了招手:“朕过来许久了,听说你还睡着, 就没有让她们叫你起来。”
薛瓷闻言上前去,先规规矩矩行了礼,然后便陪着赵玄坐下。
赵玄盯着薛瓷看了许久, 最后有些悻悻然地收回了目光,却道:“总觉得每次见昭仪, 昭仪又比之前长高了一些。”
薛瓷忍不住噗嗤一笑,只好道:“臣妾的确还在长个子……不过怎么也是长不过圣上的。”
赵玄也跟着笑了, 道:“朕是不担心这个的。”
这么一说一笑,气氛倒是松快了起来,赵玄环视了整个熏风殿, 又道:“朕之前来这里少,倒是没发现这里特别凉爽。”顿了顿,他又是带着几分惋惜的长长一叹,“宫里面现在也没人和朕说说心里话,孤家寡人也莫过于此了。”
薛瓷觉得这话中有话,带着几分探究看了赵玄一眼,而赵玄只看着窗户外面的绿树阴阴。
“你喜欢朕吗?”忽然赵玄回过头来,看向了她,语气中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兴致盎然。
薛瓷垂眸一笑,道:“谁能不喜欢圣上呢?”
赵玄听着这话却并不高兴,他道:“你只是在敷衍朕。”
薛瓷道:“万民之主,不阿一人。圣上心中装着天下,臣妾心中装着圣上。这样便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赵玄往后靠了靠——这动作几乎是与赵青一模一样的——他随手拿过了旁边的靠垫,抱在了怀中,然后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可朕知道你是知晓朕与青弟的关系的。”
薛瓷只觉得呼吸一滞,背后的冷汗就冒了出来。她细细思索了一会,方才稳了稳心神,不急不缓道:“圣上所说,臣妾并不懂。”
赵玄若有所思看着薛瓷,好半晌却仿佛是感慨了起来,道:“朕喜欢丽妃,丽妃也会坦诚地说喜欢朕。”
薛瓷微微笑道:“圣上在臣妾面前这么说,便是让臣妾心生醋意了。”
赵玄仿佛有些意外,但眉头一直没有舒展。
“圣上要用些梅子茶吗?”薛瓷招手让翠珠送了茶点上来,“青梅冰镇过的,十分酸甜爽口。”
赵玄看着翠珠用琉璃盏装着的梅子茶,又极有兴趣地接过了琉璃盏,左右看了看,道:“十分好看,昭仪的心思倒是宫中的头一份。”
“圣上谬赞。”薛瓷不卑不亢地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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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玄在熏风殿坐着喝完了这梅子茶之后,便在午后热气渐渐散去的时候离开了熏风殿。
薛瓷领着人亲自送到了熏风殿的门口,又目送了赵玄的肩舆在宫道的尽头消失看不见,才转回到了屋子里面。
翠珠收拾了茶盘等物,仿佛是有些不平的,口中嘟哝道:“圣上走了,这会儿一定是去丽妃那里了。”
薛瓷看了一眼翠珠,只道:“不该你惦记的事情,便烂在肚子里面。”
翠珠心头一凛,她到了熏风殿这么些时日,倒是头一次听到薛瓷这么说话。她并非驽钝的人,自己把自己说过的话前后一琢磨,便也明白是自己逾矩了,便干脆利落地跪下来请罪。
薛瓷在凉椅里面靠着坐了,细细琢磨了今日突然前来赵玄的种种不同寻常,只觉得十分担心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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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此刻,含春殿中,赵青嘴角噙着笑,看着眼前的太医等人,只冷笑道:“怎么,这次就要直接灌了药?”
一旁是刘太后身边的祝湉站着,她温温柔柔地笑道:“小郎君此刻多心了,小郎君在含春殿呆了这么些时日,瘦了这么多,与圣上倒是不像了。”
赵青歪着头看着祝湉,嘴边笑容带着几分邪气:“哪里不像?不都是一模一样的么?”
祝湉柔和笑道:“小郎君莫要嘴硬,且让太医给你看过,这些时日便按照太医的吩咐,好好补一补身子。修身养性。“
赵青道:“哪里敢不听话呢?”
祝湉笑着看了一眼赵青,道:“小郎君乖乖听了话,娘娘也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赵青似笑非笑地挑眉,问道:“难不成娘娘还想犒赏我?”
祝湉认认真真道:“小郎君不妨想一想,你究竟想要什么呢?这么浑浑噩噩在宫里面妾身不明地过活?还是有朝一日能出宫去,天高任鸟飞?”
赵青却道:“你说这话,简直不像是太后身边的人。”
祝湉温柔地笑了一笑——她是当初跟着刘太后进宫的人,现在已经年纪很大了,看着赵青,也仿佛是看自己子侄辈一样——她从容笑道:“小郎君有再多不得已,再多愤愤不平,可又有什么用?谁还没一两个不得已?谁当初还没受过委屈?难不成所有人都是一帆风顺走过来的?奴婢说这些给小郎君听,是想让小郎君自己想明白。娘娘当日既然留了你的性命,现在又何苦要你去死?不如好好地帮着圣上留下子嗣。”
赵青深深看了祝湉一眼,没有接话。
这边太医已经诊脉完毕又相互讨论之后出了食补的方子,祝湉并不计较赵青的态度,只拿了方子来看过,便吩咐了范女史盯着每日给赵青按照食补的法子来做三餐。
范女史自然是不敢在祝湉面前有什么情绪流露,只一一应下,然后便带着人退到旁边去了。
祝湉复又看向了赵青,面上笑容仍然是和蔼的。她道:“小郎君有脾气有想法,也与圣上不一样,在太后娘娘看来,这些都并非是不能容忍的。太后娘娘只希望小郎君安分地把自己应做的事情做好,其余的,小郎君大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在这含春殿尽情地使性子?”赵青故意歪曲了祝湉的意思。
而祝湉宽容地笑了笑,道:“或许将来是可以让小郎君出宫的呢?”没有等赵青再说什么,她从容地转了身,便出了这小小的屋子,带着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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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青并不相信祝湉说的话——听到他耳中的,祝湉只不过是在安抚他而已。
可他又有些想去相信祝湉的话,能出宫……能自由自在,实在是太让他动心太让人觉得诱惑的事情了。
理智与情感之间,他知道自己一厢情愿是没有出路只有死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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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天边的红云娇怯地裹着金粉,舒展出了婀娜的姿态。
赵青站在了回廊之下,抚摸着自己的左手手腕,抬头看着天,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外面忽然范女史进来了,她低着头,道:“圣上来了。”
赵青有些意外,他抬眼看向了范女史过来的方向,然后就看到了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赵玄,身后跟着张骏等人,正朝着自己走过来。
赵玄看到赵青站在屋子外面,嘴角先是情不自禁地往上翘了翘,然后又换了一副淡漠些的神色。
走到跟前来了,赵玄先是上下把赵青打量了一番,然后欣喜地拉着赵青的手,一开口却又是眼眶发红:“青弟,你受苦了。”
赵青看着赵玄,一时间却是无言以答的。
赵玄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却道:“小公主现在养在母后身边,一切都好。”
赵青听着这话,心却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这大热天的,竟然平添了几分寒意。他看向了赵玄,似乎……似乎感受到了一些从来没有感受到的东西。他并不认为皇后腹中的那一胎能算他的孩儿——毕竟只是毫无感情被迫的交.媾,甚至还是心生厌恶的——但在赵玄看来,究竟……究竟算是什么呢?
这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了刘太后的荒谬之处。
作为女人、作为母亲、作为太后或许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的,那微妙的、只属于男人的、哪怕从前没有现在也会有的、奇妙的自尊心。
他是不在乎的,但赵玄真的不在乎?
如果不在乎,为什么每次都会给丽妃喝下避子汤?
如果半点也不在乎,为什么张皇后之事上面,明明有千万种解决办法,明明想他从含春殿出来也有无数个转机,偏偏是要弄死她?
或者他只是愧疚……用愧疚来掩盖自己的在乎?
赵青看着面前柔弱的赵玄,抿了抿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