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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关于我自己,大部分事我不知道,小部分事我是知道的。比照我知道我掌心一道誓心契,我知道有,黑衣小童不知道。
誓心契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但却常常被人们提起。那些负心的男女最喜欢说这个门道,许人家同心相誓,骗人家一夜春宵,是顶缺德也顶惯常的做法。
誓心契誓心契,便是立誓的人将一颗心一条命豁了出去捧到别人手里,若是誓言的对象性命有虞,誓心之人就会以命换命。
据自称青阳的小童说,这契约和我还有些关系。他说我喜欢佛子要生要死,自己窝在小山洞里琢磨了这么个契约出来,正要立下来公之于众,佛子飞升了。
人走了,我的心仍有不甘,于是这个“誓心契”的立法,我最后还是传出去了。
故事讲到这里青阳一声嗤笑,扬手道了声“该”!
他不像我徒弟,更像我仇人。
我这么说,小童也不接话,他只是给了过去的我一个评价:“师尊,你就是有病。”
他说我偏偏喜欢别人不喜欢我,说我选徒弟也偏偏选了最不想当我徒弟的那一个,最后他估计觉得我反应实在太平淡,他又说:“芳心魔尊最有病的地方还不是这些。”
我就问:“那是什么?”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他只是说:“师尊,我给你讲讲你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吧。”
我笑:“你说我是你师长,却又对我有怨怼,你能说出来的关于我的事肯定也不全面,便是说了,我也不信。”
青阳摇摇头:“我要跟你说的,大多都是你跟我讲过的。至于私情,我……懒得恨你。”
他说:“我该恨的人,本来就不是你。你不听我讲你的故事,那我就当是讲我自己的故事了。
“我原本……不叫傅青阳,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叫卢岚。”
卢岚这个名字,我有些耳熟,回忆勾起来一点点,却刷地一下子又消散了。
小童拉着我往他洞府走,边走边说:“我父母早逝,被寄养在姨母家,姨母嫁入卢氏。为了能让我有个名正言顺得到修炼资源的机会,她替我主张,将我的名字改为卢岚,当时我内心十分感激。
“这种事情在魔修中其实见惯了,某一天,我发现我父母其实是姨母一家害死的,我至亲挚友是我仇人之子,而我则因为根骨好被卢家当成器具养——我不过我表弟飞升路上一味天材地宝。
“遇到你的时候,我但求一死,也不想理你。当时你未做魔修装扮,反而像个江湖骗子。我看不出你身份,只是觉得你大概心善,不想让我去寻死。你逼着我拜师,我不愿意,还出手伤你。我自然伤不到你,想着就算跟你学学骗人也好。还是拜师了。
“你不教我怎么做魔修,反而一味教我数算,我报仇心切,气不过,言语间对你多为顶撞,你也不着恼。”
我觉得我脾气真好。
小童还在讲:“后来有一次,你带着我去喝酒,拿咒枷封我修为,说要让我体验一把宿醉之乐。我醉里忍不住说了心事。我那时候满怀愤恨,连自己的名字都是恨着的……我恨无能的傅阳,更恨连‘傅阳’这个名字都保不住的、更为无能的‘卢岚’。”
小童握上了一块白玉,往玉中呼了一口气,又把玉递给了我。
我接过,眼前场景变换,此时此刻,我仿佛是个稚岁的少年,心中郁结,眼却忍不住往那人降色衣衫上看。
那个长着我脸的人冲我笑:“你厌恨你的名字?我却很喜欢我的名字,为人师表我其实不配谈……早些时候忘了给你见面礼,这便补上——我把我名字里的‘青’送给你……”
那人笑,手里还惬意地把玩着玉卦牌,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我向来自觉俊逸非凡,不过也没自恋到日日对镜自怜。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我神态太欠揍了些,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这说话说一半就似笑非笑揶揄人的习惯,我还是早早改掉好。
“……你就叫傅青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