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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青脸肿的回了家,还没到家门口时,远远地竟然见到家门前的灶上飘着炊烟,夏日的午后一丝风也没有,竖直的一道炊烟就那么静静的飘着……
一夹马腹猛地冲了回来,刘承继下了马扔了缰绳,大步进了屋里……
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可是满地的狼藉却被收拾干净了,原本倒在地上的门板也立了起来靠墙放着,桌子上摆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心口咚咚咚的跳着,刘承继心想,她可能是舍不得走便回来了,这会儿不在许是去打水了……
刘承继出门院子里转了一圈,水桶还在可是毛团不在,刘承继心想,她可能是去找自己去了。
这么想着刘承继牵了马便出了院子,往野山口的路又跑了一趟,回来时在平漠城里也转了一圈,可都没有见到晏如瑾的身影,等再回到口子河他将晏如瑾去过的或是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许是回家了!”刘承继这么安慰自己,便又匆匆忙忙的赶回了家里,这会儿已经是黄昏了,淡红色的光晕静悄悄地笼着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毛团蔫耷耷的趴在门口。
刘承继牵着马走进了院子,毛团见了一下子窜了起来,汪汪的叫着冲了过来,也不往刘承继身上扑,而是绕过它跑出了篱笆院儿……外面空荡荡的,毛团朝着早上晏如瑾离开的方向不住的叫着,一直不肯停下来……
刘承继弯腰将它抱了起来,默默的回了家里,中午的饭菜还在,他拨出了一些出来放到了毛团吃饭的碗里,给它端到嘴边,毛团却只蔫耷耷的趴在地上,看也不看那饭菜一眼……
刘承继见了也没说把它抱起来哄一哄,只是冷冰冰的丢下一句:“你若饿死那便什么都没有了,也再见不到她。”
他说着,也不再管毛团,自己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刘承继吃过了饭再看,毛团仍是蔫耷耷的趴着,吃食没动一口,伸腿过去踢了踢它,毛团不动。
“你怎么这般没出息?”刘承继皱眉,“好好吃饭,你活着我才能带你回京。”
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他的话,毛团却忽然发起了脾气,原地打了两个滚儿后,朝刘承继“嗷嗷”的叫了两声,很是有几分凶巴巴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质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回京?”
吃过了饭刘承继又开始搭房子,他知道晏如瑾走了,厨房搭好她也用不到,看不到了,可是他心里却是有一股执念一般的,非得将这厨房搭起来。
他们在这住了将近一年,期间大小下过十几次的雨,每次一下雨他们就没办法做饭了,要么吃冷的要么干脆就饿着。他知道晏如瑾一直很想要一个厨房,也和他提过两次,可是他那时候只想着怎么早点离开这里回京,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再者他也是懒,嫌搭个房子太麻烦……
当时他并不觉得少个厨房怎么了,可是如今晏如瑾走了,这个厨房却成了他的一个心病,后悔没有早点搭给她,她那么想要……
他闷着头一直干到了夜幕降临,今儿个晚上没有星星月亮,天地间一片浓浓的墨色,往常的这个时候正是他们洗漱上床的点儿,洗漱过后若是不困,晏如瑾还会点着油灯做一会儿针线……
上一回给他做的那件粗布衣服,已经补了好几回了,前些日子她还说要去买点布回来,再给他做两身的……
刘承继故意没有洗澡,脱了衣服便上床了,屋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夜色中,刘承继躺在床的外沿,躺了半天也没有人推他,嫌他身上脏,叫他下床洗澡,只有毛团朝他嚎了两嗓子……
夜里被一道炸雷惊醒,刘承继迷迷糊糊的便伸出胳膊往旁边一揽,意图把媳妇抱在怀里拍一拍,让她别怕,可是胳膊伸出去却抱了个空,猛然间清醒晏如瑾走了……
刘承继呆呆的坐了起来,下雨了……
木板门坏了没有修,门口没遮没挡的的,风雨吹进来一阵潮湿的凉气,忽然一道白亮的闪电划过夜空,照的屋里屋外都空荡荡的……
“轰隆”一声,又是一道重雷滚过,毛团吓得大声的叫个不停,刘承继看了它一眼,没有言语,下床点亮了油灯,而后拿起木板门挡在了门口。
再回来床上完全没了睡意,晏如瑾这会儿应该是在野山口的山道里……
——
回去的路途要比来时艰难许多,不只晏如瑾心情不好,身体也有些虚弱,恹恹的也吃不下东西,勉强吃些还会吐。
一开始还不会吐,只是脸色不好,人也少了几分精神,晏立成只当是她心事沉重不想离开的缘故,可是路上走了十几天后,开始呕吐,晏立成吓坏了,赶紧请了大夫,老大夫看过却笑着道喜,说她有喜了!孩子三个月了。
听了这话,两个人都愣住了,回过神儿来,晏立成一阵后怕,他道:“我真是太粗心了,竟然就这么带着你赶了这么远的路。”
晏立成不放心转头让大夫再给她把一把脉,虽然大夫说孩子无事,胎盘很稳,可是晏立成仍旧不放心,带着她住下休息了几天,几天后在启程时,速度也是慢了下来,原本一个月的路程硬是走了两个月才到了京里,这时她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
进京那日城门外好几辆马车在守着,除了怡王府管家领来接晏如瑾的马车、晏府的两个公子领着的几个丫鬟婆子和几辆马车外,还有一辆不起眼的,是李福海在里边儿,他今儿个穿了一身寻常的便装,见到晏如瑾的马车近了,不等停下时,他便已是下了车,与王府还有晏府的人一道应了过去。
三路人走到了一处,纷纷见礼,寒暄了半晌后晏如瑾的马车总算是姗姗来迟了。
晏立成打马走在前边儿,见了人群前边儿的李福海,他便催马快走了几步,到了近前下马见礼道:“大总管,您怎么亲自来了?”
“大公子客气,都是应当的,应当的,”李福海满面的和气,“世子妃回京一路辛苦,陛下、皇后娘娘都甚是挂心,可不知是否顺利?”
“托陛下和娘娘的福,一切都好。”
“那便好,那便好。”
大总管说着眼睛往前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晏如瑾的马车停了。
晏如瑾原本是不打算下车的,可这会儿李福海来了,却不能不下来了,若不打个照面,只怕李福海回去不能交差了,晏立成心想自己妹妹如今怀了皇家的血脉,皇帝一定是极不放心如今她的肚子,才会打发了李福海亲自过来。
晏立成回到马车边,隔着车窗和晏如瑾说了几句,便见车帘动了动,晏如瑾从车厢里钻了出来,她如今四个半月的肚子已经鼓了起来。
见她出来,李福海上前见礼:“老奴给世子妃娘娘请安。”
第35章 别后
元祥殿
李福海蹑足上前,躬着身子禀道:“陛下,老奴回来了。”
顺和帝合上手中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写了什么的折子,语气还算平常的道:“见着人了?”
“见着了,”李福海满面的喜气,笑呵呵的道“世子妃娘娘身子可结实呢,只是比走时看着瘦了些,不过晏家的大公子说了,不妨的,多少个大夫看过了,都说世子妃娘娘虽是瘦些,可是健康着呢,孩子结实的很呢!”
“肚子显了?”
“肚子有些大了,”李福海用手在自己的腹部比了一下,“有这么大了。”
皇帝崩了许久的神经,松快了一些,问道:“人呢?”
“世子妃娘娘上了晏府的马车,被晏家的几个公子接回晏家了。”
晏如瑾是怡王府的世子妃,按道理说刚刚回京是该回王府的,便是要回娘家,也是该先到了王府歇两日再说,皇家的事样样都扣着规矩,晏如瑾也不是不懂规矩,若是怡王和王妃在府里,无论如何她都是会回王府的,只是如今怡王和王妃都不在府里,再者她头一回怀孕其实心里也不踏实,王府里头也没有她亲信的人,便不想回去。可即便是如此,若是被有心人揪住也能扣她一个没有规矩的帽子。
李福海顿了顿帮着解释了一句道,“原本是要回王府的,只是如今世子妃娘娘身子渐重了,王府里头,王爷和王妃都不在,总觉得没个主心骨的,晏家大公子不放心,便接回晏家了。”
“也好!”皇帝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叫几个太医去看看。”
“是。”
李福海应了一声后,还是笑呵呵的在一旁立着,皇帝皱眉,问他道:“你还愣着做什么?”
李福海愣了愣不过很快回过神儿来,皇帝这是着急着呢,赶紧应道:“老奴这便就去。”
李福海躬着腰刚退了几步,皇帝又叫住他道:“和世子妃说,若她住的惯,便暂且住在晏家吧,王府里也没个长辈看顾,确实不够稳妥。”
“是!”
“先养个几日,等身子稳妥了,进攻来看看。”
“老奴记下了。”
李福海去了太医院挑了几个医术好的太医亲自领着去了晏府。
李福海去后,皇帝提笔给远在边城的亲侄儿,写了自他走后的第一封信,是一封家书,纯粹是以一位慈祥的伯父的身份,写给侄儿的信,信写的也有些闲话家常,絮絮叨叨。
首先他态度温和的介绍了一番自己的身体,而后又提了提刘承继爹娘的情况,却是秉持着报忧不报喜的原则,说完了长辈说小辈,和刘承继说他媳妇到京了,身体还好,胎儿也还算健康,只是晏如瑾瘦的有点厉害,感叹了一句道“听说一路上几乎都没有吃东西,吃了就吐,也难怪会瘦成那个样子!”
感叹完了,皇帝作为一个慈祥的为着晚辈操心的长辈,还关心了一番小侄儿夫妻俩的感情,隐晦的问了问是不是他们感情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侄媳妇回京后都没进王府的大门,直接就回了娘家?问完了又安抚他没有事,别操心家里,若是晏如瑾不识好歹不想跟他过了,那就让她在娘家终老吧,自己这做伯父的再给他娶上十个八个性子好的,完了撂下一句说,现在就让皇后开始给他物色着。
信件最后让刘承继在边城好好保重身体,好好干活,早点把城墙修起来,早点回来,免得时间久了,等孩子长大了都不知道自己有个爹!
写完了家书,皇帝心情舒爽了不少,便又拿起奏折审阅起来,等案上的折子批阅的差不多时,终于李福海领着太医回来了。
行过礼后,皇帝叫起,他手上拿着一本折子,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世子妃身子如何?”
“回陛下,许是时常活动的缘故,世子妃娘娘虽是清瘦了些,但身子很是康健,胎儿也很稳当,没有不妥之处。”
“嗯!”皇帝应了一声却是半晌没了下文,却也不让太医退去,几个人便躬着腰下边儿候着。
许久之后,皇帝手中狼毫舔了舔墨又问了句道:“世子妃胃口怎么样?”
这个他们倒是仔细询问了,于是答道:“禀陛下,据大公子说,这半个月里胃口算不错……”
那太医说着顿了一顿,很是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补了一句道,“据说……世子妃娘娘如今喜吃辣食……”
手上一顿,一滴墨汁滴在了案上,大殿里一下子便静了下来,李福海也不敢出声,片刻后皇帝放下御笔道:“嗯,世子妃那里按时请脉,把人照看好了。”
“微臣遵旨。”
“下去吧!”
李福海领着几个太医退下后,皇帝摆驾去了皇后宫里,这日阳光正好,皇后娘娘正在院子里摆弄着几盆花草,远远地见到皇帝过来,脸上闷闷不乐的,便放下了手中铲土的小铲子,在宫女端过来的水盆中净了净手,擦干净了便迎了过去。
皇后娘娘盈盈一礼,而后直接拉了皇帝的手:“陛下过来看看我臣妾这两盆兰花,前些日子看着蔫耷耷的,这两日又缓过精神了。”
皇帝跟着皇后到了花架子跟前,皇后娘娘回身,打发了宫人下去后,她拿起了小水壶递给皇帝:“陛下这是怎么了?”
皇帝接过水壶,闷不吭声的浇水,脸上的神色有几分严肃,沉默半晌他道:“阿继他媳妇进京了。”
“这不是好事吗?”
“这一胎只怕是个女孩儿。”
皇后娘娘笑笑:“陛下,您也太心急了,他们这才多大,您还担心他们生不出儿子来吗?要我说啊,头胎是个女孩儿挺好,女孩子乖巧可人疼,生出来呀,也没有那么多人红着眼睛盯着,至于男孩子嘛,晚几年再生也不迟……非但不迟,臣妾还觉得这是好事。”
将水壶放到了架子上,皇帝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也对,他现在自己都顾不过来自己了,便是生了儿子只怕也护不住。”
……
晏如瑾这边的动静各个王府都在盯着呢,太医头天下午给晏如瑾请的脉,第二天上午“怡王府世子妃这一胎怀的是个闺女。”这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大家都安心了不少。
不知外面的风波,晏如瑾一心在娘家养胎,她到京后分别往怡王、王妃那里和刘承继那里各去了一封家信,心中说了说自己的近况顺带报了平安。
如今她在晏府仍住在昔日她未出阁时住的院子里,这两年院子一直有人照看,内里的景致一如往常一般,便是曾经她在院子里养的花草,都依旧还是往日的模样。
——
“休息了两天看着气色可好了许多了。”晏如瑾的大嫂,扶着她在床沿儿坐下,笑着和晏夫人道,“娘,还是咱们家的风水好,您看妹妹这才几天便又漂亮了不少呢!”
晏夫人叹息一声:“也不知她在那边啊,过的什么日子,瘦的呀……”
晏夫人说着心酸起来,便有些说不下去了,晏如瑾见她娘又红了眼睛,便笑着安抚道:“原本也不熟的,只是去年底染了一场风寒,病了几天这才瘦下去的,其实那边的生活也挺好的,真的娘,虽说吃的穿的花样少些,但也不缺,那边山清水秀,自由自在的其实很不错的。”
晏如瑾确实是觉得边城的生活也并没有那么苦,可是旁人却不信,特别是家里人见她瘦了这么许多后。
晏少夫人捏着帕子按了按眼角,而后笑道:“好了,总算是回来了,这回在家便好好养着吧,要不了多久便能养回原来的模样了。”
几人正聊着时,晏夫人身边的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宫里边儿来人了。”
“宫里边儿?”晏夫人看了女儿一眼,一时有些提心,问丫鬟道,“来的哪位公公?可有说是什么事?”
“说是宁和宫的一位姓陈的公公,说是皇后娘娘打发他来看望世子妃娘娘的,若是世子妃娘娘身子还好,便请她进宫一趟,陪皇后娘娘说说话。”
晏夫人一听哪敢耽搁,当即便扶了女儿起身,吩咐丫鬟给她更衣装扮,又转头问丫鬟道:“陈公公那里可有好好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