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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排队的过程是漫长的。少年陪着男人站了好久,像陪着一颗落到地上的星星返回夜空,像陪着一只断了翅膀的翠鸟重新振翅。
只是他没想到,一个唱歌比赛,能让人等这么久。
到了下午两点才开始放行,等候的这段时间里,班主任还打了几个电话来,问需不需要学校的人出面,需不需要老师去帮忙,少年都说不用不用,自己父亲还在抢救。
挂了电话之后,少年只希望他赶紧死透。
“等这么久啊……”少年往前看,演播室的大门还没开呢,“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不用,等晚上再吃。”男人对排队这种事,见惯不惯。自己成名之前,已经习惯了等待。娱乐圈就这样现实,没有名气和力捧,想要迈进这个门槛都难。所以才会有人去追求捷径,去找金主,那些幕后大老板一句话的事,就不用再等了。
就能甩开很多人,像开了一条直通车,一个特权通道,在最不禁等待的年龄,把人送到一线二线去。
如果这些都没有,那就只能像现在的自己一样,等,等自己的伯乐。还要赌,赌一把自己的运气。可是太多的艺人等不到自己的伯乐,也没赌来运气。
可现在,男人已经不着急了,他来这里,只是为了唱一首歌,给一个人听。让他看看自己在台上的模样。
队伍慢慢移动,慢得很,少年是急性子,用手当伞给男人挡着烈日。男人拿着手里打印出来的报名表,给这个翘课出来的高中生扇风。
“对了,你今天怎么请假的?”男人突然问,高三时期肯定不好请假,“你不会是……□□出来的吧?”
“不是啊。”少年又用身体给他挡日晒,校服t恤的后背全部汗湿,正是每年最热的时候,“我和班主任说,我爸出车祸了,凉了。”
男人一愣。
“然后我就出来了啊。”少年趁人不注意,手背滑过男人的眉毛,爱惜地护着他,不让他流一滴汗水,“你别怕,学校那边……不能把我怎么样。我成绩好,学校还指着我高考冲名次呢。”
男人哑口无言,他没想到少年竟然是用这种方式,幼稚又直接地请了假。
“你也别有压力,别觉得我是因为你……才和我爸闹翻。”少年怕他多想,手搭在他额头上,给他当小帽子,“我跟我爸的仇,从我妈嫁给他开始就结下梁子了,不管有没有你,我都希望他凉。再加上你……我更希望他凉。”
男人低了下头,手腕去碰少年的身体,在等候的人群里,他们偷偷地碰一下这里、摸一下那里。“以后脾气别这么急,长大了,你得成熟点儿。”
“我成熟啊,我可成熟了,以后我绝对是一个情绪稳定的成熟人。”少年得意地笑了笑,跟着男人进了演播厅。
演播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第一轮海选是不直播不上镜的,但几个初级评委老师已经到了,他们负责的,是淘汰这一批人里的百分之九十。入座顺序就是报名顺序,所以男人和少年坐很靠后,是最后一位。
少年以为比赛马上可以开始了,结果他又错了,入座后还是等待。等谁呢?不知道。
男人拍着少年的膝盖骨,让他别着急。这个圈子里很多时候就是靠等,特别是拍戏,等导演,等灯光师,等调音师,等演员到位,上午化妆,下午人才齐,因为每个部分的人都慢腾腾,大家都习惯拖着。
更何况,男人根本不着急,他巴不得这一天再漫长一些,漫长到别结束。
下午三点整,整个海选过程才正式开始。很多化好妆的艺人开始补妆,一个一个上台自我介绍,唱歌。
当前几个唱完,少年的心情从紧张变成了放松,一开始他还在担心对手实力雄厚,仅仅听了几耳朵,他便知道男人稳了。
就算他嗓子紧张,在这些人里也是鹤立鸡群。
“靠着我睡会儿吧。”前面那么多人,少年怕男人累了。
男人想了想,靠在了少年的肩上,闭着眼睛,十指在底下交握。
整个海选的过程都很缓慢,等到男人上台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少年又开始紧张了,怕他嗓子放不开,只好拼命往前坐,去给男人打气。前面空出了很多座位,不少人唱完就走了,也有小部分人留下,打算看看竞争对手的实力。
男人吸了一口气,站在幕后看台下。
台下,少年拼命和他招手,笑得很傻,就差要站起来。
冒傻气,真是长不大……男人等着主持人叫他的名字,然后一步一步,从幕后走到了台上画了星号的站位。
从黑暗,走到了灯光下。
从后面,走到了前面。
聚光灯都在头顶,男人闭着眼享受了几秒,享受光线的温度。这种温度是每一个艺人的酷刑,唱久了,能把脸上的底妆烤化,可是每个人都迷恋它,因为只有能上台的人才有资格花妆。
他看着评委,评委也看着他,好在这些人都不像是圈里人,倒像是音乐学院的老师,来筛人的。
“各位评委老师好,我……”男人刚开口,立刻被主持人打断。
“抱歉抱歉,还有一位选手在前面。”主持人是年轻的小姑娘,看了一眼台上的选手,不认识,却把另外一位引上来。
男人知趣地靠边站,把星号位置空出来。上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年轻艺人,他看了男人一眼,站到了话筒前面,先向评委席鞠躬。
一番简短的自我介绍,他开始唱了,没有伴奏,没有过于修音的话筒,每个人的音色直接暴露在评委老师面前,毫无遮挡之力。
男人也跟着听,却在心里给这个小艺人打了叉号。不是他骄傲,而是这把嗓音太过普通。或许通过修音能完成一张好专辑,但是在靠实力的比赛中,这个艺人只能算不及格。
果真,底下评委老师的表情也不怎么样。甚至有一位老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这时,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走近了评委席,弯着腰,和老师们说了些话。男人猜,这一定是经纪人。
“谢谢各位评委老师。”小艺人唱完了,再一次朝前方鞠躬致谢,把话筒递给了旁边的男人,“你唱吧。”
男人赶紧把话筒接过来,爱惜地架在了话筒架上。他得赶紧唱了,自己是最后一个参赛者,排名不占优势,评委老师的耳朵已经听累了,不会打出太高的分数。
“老师们好,我要唱的曲目是,张学友的《祝福》。”男人张开了口,当他唱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演播厅的后门已经被打开了,有清洁人员进来扫地,要收场了。
自己是最后一个,但这首歌,他得唱完。
少年站在台底下,震惊地看着刚才下台的那个小艺人。
那不就是……和老混蛋上床的那个?
妈的,老混蛋现在砸钱砸人脉,准备捧他?
47.
“朋友我永远祝福你,朋友我永远祝福你……”男人两片嘴唇动了,声音从人类的喉咙,通过声带振动,到舌根,通过舌头、牙齿、嘴唇,通过空气介质,轻轻降落在麦克风的表面。
正不厌其烦准备收拾报名表走人的几个评委,一下子端正了坐姿。
他们都是专业的,在好声音面前,他们愿意用认真的态度,去聆听。
这个人的嗓音,是一件已经打磨完成的艺术品,连气息都对在点子上。他们不约而同地拿起最后一位选手的参赛表,歌曲还没唱完,他们已经为他打上了对勾。
打完对勾,他们放下参赛表,继续欣赏歌曲,算是对他们疲惫不堪的听力进行补偿。
台上,男人闭着眼睛,享受脸颊和眼皮在舞台灯光下的微热,一下子,想起来十几年前的自己。
那一年,自己也还是个新人,站在选秀的舞台上,毫无技巧地演唱着。后来,自己在比赛中学会了唱歌,学习了如何唱歌。
唱歌是一件多美妙的事情,咬字发音,又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唇、齿、舌、喉都是传递声音的部位,男人记得自己当时总是找不到它们的发音位置,就拼命去说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说出来的过程,就是这四个部位的正确位置了,男人认真地练习发声,希望有一天,能够拥有只属于自己的听众、观众。
后来自己成功了,看过冷眼,听过风言,也享受了鲜花掌声,还有媒体的闪光灯。一切都是那么快,快得像一首歌。
再后来,自己遇到了一个心动的人。
他比自己大十来岁,却高大英俊,他比自己社会经验多,说的事情都是自己没听过的,他说他喜欢听自己唱歌,喜欢看自己演戏,他让自己觉得,终于遇到了爱情。
同性之间的感情本就可遇不可求,男人相信了,自己就是那个幸运儿。
那个人还说,他曾经有过一段婚姻,他喜欢男人,也喜欢女人,前妻的离去一直是他无法忘怀的悲痛,他说他从小备受冷眼,不轻易相信别人,男人听得久了,就想要去温暖他。
想要撑起自己的爱,给他一个可以安心的地方,即便知道他还有一个8岁的儿子。
那一晚,自己第一次在他家里留宿,他迫不及待地进入自己,有些粗暴,男人抱着他的肩,允许他在自己身上寻找真爱。
却不想第二天就撞见了他8岁的儿子。那个男孩儿站在自己面前,眼神里带着怯怯的恨意。
现在,男人睁开眼睛,看到8岁的男孩儿变成了18岁的少年,站在台下,眼睛黑得发亮。他的眼睛和他爸爸完全不一样,声乐老师说,他很像他妈妈。
该是多漂亮多好的女人,生下这样一个帅气的男孩儿啊。只是他的眼神时不时往旁边飘,男人走神半秒,看到了正在侧门整装,准备出去的小艺人。
是刚才在自己前面唱歌的那个。
他在看他。
这一瞬间,男人并没有醋意,他相信少年是真的喜欢自己,只是人都会被更年轻美好的东西吸引,这是人之常情。
少年瞄着那边,控制不住想要砸东西。他为喜欢的人愤怒,男人跟了老混蛋十年,困在一个爱字里,半点儿好处都没捞到。老混蛋换了个小情儿,这个人倒是聪明,上来就知道要这么好的资源。
不然他那把普通嗓子,真过不了海选这一关,可刚才经纪人模样的人去找评委了,肯定是递了话。
就因为自己父亲的后门关系,这个人就能通过选拔,上台参加全国性的演唱比赛,即便他不夺冠,知名度和热度也足够了。然而却要刷掉一个真正有实力的人。
不公平。
不,不止是不公平,是让人恶心。少年瞪着他们,却发现那个经纪人,一直在看台上。
看你大爷啊,少年回过头,男人刚好唱完,他鼓掌,要不是身边还有这么多评委,他都想跳起来,或者直接上台,把人抱下来。
男人唱完了,他看着少年,自己是最幸福的。“评委老师,我的歌曲唱完了,谢谢。”
评委们都没有说话,轻轻地鼓了鼓掌。负责清扫的清洁人员这才开始工作,刚才听入了迷。
男人再次谢过评委老师,放下挚爱的麦克风,下台,底下有一个人在等自己,这个人,比唱歌还重要。
“我唱得怎么样?”男人问。
“好听,特别好听。”少年还穿着校服,拉着他往外走,“就是我没听过,这什么歌啊?”
男人就猜到他没听过,特意选了这一首。“老歌。”
海选结果要两周后才通知,可几天之后,就是第三次模拟考试了,少年仍旧是回家复习,老混蛋一直没回来,他也落得清静。
这次可一定要拿年级第一,再不拿简直说不过去了。这天放学,少年拎着书包往男人家跑,明天就是三模,他已经想好三模后去哪里约会。
仍旧是等不起电梯,少年心里着急,一会儿看不见男人就想他,顺着楼梯往上奔。他又想起男人说过自己,不要总是毛毛躁躁爬楼梯,就懊恼地擦了把汗,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去推门。
平时这时候,男人一定站在明亮的厨房里,给自己煲汤,今天门一开,一个热热的身体就扑向他,像是盼着他好多天了,专门来迎他。
不仅仅迎接他,上来就亲。少年一怔,被男人压在门的背面,屋里没开灯,他看到男人已经脱了上衣。
(略)
他咬着少年的嘴唇,拨下胸带来,给他看。
因为等了太久,夹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