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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气。”
“你——”薄尽斯气结,“你给我听好了,除我之外,不许向任何男子提出要他伺候你沐浴。”
“可我跟你提了,你又不答应我。我只能找别人了。”
“你若是敢去找旁人,以后没有点心吃。”
薄尽斯的话对叶翎造成了极大的威慑力,她只得偃旗息鼓。半晌之后小心翼翼道:“那我还是忍几天,自己洗。”
薄尽斯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她有时候能气死人,有时候又乖巧得让他捧在手心都怕碎了。
他喂她用完了早膳,便准备安排叶翎去安平县寻个大夫,江蓠已经备好了马车。他们的行迹早就
暴露,但黑骑军原则上是尽量减少跟外界接触。
薄尽斯选择就近的人家,让黑骑军以为这只是过往借宿的客商,也就没来查探究竟。如果他们今早就离去,黑骑军便不会起疑。
所以薄尽斯早上将叶翎送上了马车。薄尽斯的马车又大又宽敞,躺下两个人也能有余。他将她抱了上去,取了毯子替她盖好。
叶翎却拉着他的衣袖道:“你跟我一起走。这里不安全。”
薄尽斯笑了笑:“你放心,我很快就去找你。到时候我让这些人给你磕一百个响头赔礼。”
“可是——”
“没事的,你相信我。”薄尽斯说罢转头离去,他怕多停留片刻,看着叶翎不舍的目光,他会忍不住跟她一起离开。
但他不能走,在孟天一事上他犯了个错误。他小瞧了孟天,这才触动了接下来的事情。叶翎或许不知道,但他却很清楚,她会来这里,是有人可以引导。
而这个人,想必就是宋辞。
竟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算计他的人,那么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叶翎躺在马车里,周身的疼痛又回来了。真是奇怪,方才跟薄尽斯在一起的时候,丝毫没有觉得身上不舒服。马车也并不颠簸,可轻微的晃动都让她觉得会触碰到伤口。
叶翎捂着胳膊,望着随着颠簸摇晃的车帘,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忽然有些懊恼,冥冥之中她觉得有人在利用她。可是她不知道是什么事。
以前她觉得无所谓,除了叶家人,胆敢利用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薄尽斯说的没错,她就是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所以什么都不想。这才会如此大意,中了黑骑军的圈套。
若是她能学会薄尽斯的推演之术,便不会再如此丢脸了。
叶翎在马车的摇晃之中,迷迷糊糊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夕阳西下,马车进入了安平县。一进城,叶翎便觉得这里异常吵闹。她吃力地坐起身向外瞧了瞧,发现路边有许多的乞丐,都携家带口坐在路边。
可最近又没有闹饥荒,风调雨顺的,哪里来这么多乞丐?
叶翎本不打算多想,可是转念又觉得自己就是因为忽略了太多的细节,不愿意动脑子,所以才吃了这么大的亏。她得学着薄尽斯,推演一下事情的发展。
于是她攀着那马车窗又仔细瞧了瞧,发现这些人大多数比较黑,看起来像是长期风吹日晒的。年长一些的也是身形佝偻,而且手指粗糙,是干苦力活的。
城镇里的人多数比较白,手指也更纤细一些。也就是说,这些人应该是干苦力的,种田的可能性很大。
他们沦为乞丐,便有可能是因为失去了田地。而这附近田地被占了的,便只有——
叶翎紧锁着眉头,再看看周围人对于他们的态度,好像是习以为常。也就是说他们来了有一段时间了,而黑骑军在田庄也住了好一阵子。
莫非这些人是原来王爷田庄上的佃农?
她不太敢确定。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了下来,叶翎正要下车。江蓠却掀开帘幕探头进来,手上还
握着一块布巾:“将这个戴上。”
叶翎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戴?”
“咱们这辆马车已经够显眼了,娘娘你再露个面,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此处养伤么?”江蓠瞧着叶翎的面色,又补充了一句,“这也是公子吩咐的。”
叶翎这才接过了面巾,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
她下了马车,径直走进客栈。成安县偶尔也会有大户人家的夫人路过此地,客栈的老板娘春姑热情地走上前来:“这位夫人,是打尖还是住店呐?”
一旁江蓠忙道:“住店,安排一间上房,一间普通的客房,要连在一起的。”
“好好好,请随我来。”春姑一面说着一面偷眼打量着叶翎,虽然蒙着面,但她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大美人。只是这位夫人发间还别着一朵白色的簪花,年纪轻轻就守了寡。难怪目光清冷,似乎不太好接近。
江蓠跟着叶翎的身后,她走得很平稳,从外表看好像完全没有受过伤。江蓠也是习武之人,知道叶翎如此表现意味着什么。她定然是从小受过训练,即便受伤也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她的虚弱。
因为身处险境之中,越是让敌人看出自己的软弱,便越会招来杀身之祸。
她的防备心真是异于常人的强。饶是如此,他们家公子还是能百炼钢化成绕指柔,真是不容易。不过仔细想想,公子以前多清高的一个人,见了这个女人就好像丢了魂儿似的。也不知道谁化成了绕指柔呢。
这说来,两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江蓠正胡思乱想,忽然听得叶翎竟和老板娘搭起了话:“我头一次来安平县,怎么路上那么多乞丐啊?”
叶翎不太会拐弯抹角,便径直问了出口。春姑愣了愣,又满面笑容地答道:“夫人有所不知了,这些乞丐啊都是附近田庄上的。不过这附近田庄比较多,就好比东面吧,那是容亲王的田庄。西面吧又是当今七皇子的田庄,所以也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但是啊,两家庄子都不太平。”
“你是说最近孟天的事情么?”
“诶哟喂,夫人知道的还挺多的。不过这事儿可不好说,人孟天可是七皇子娘家人,指不定过两天又放不出来了。”
叶翎正欲多问,可是看那春姑不住打量她,直觉不该问下去,便生生打住了。
江蓠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他自打认识王妃以来,行事作风都是我行我素。可今日这几句话颇有公子的风范,这是......耳濡目染,还是有意偷师?
无论是那一种,这也太可怕了。以前她没脑子,只会成为一把被人利用的刀,如今聪明起来了,只怕没人能控制得了她了。
叶翎推门进了屋,春姑一面张罗着一面道:“夫人您看看,还满意么?这可是十里八乡最好的一间客栈了,上房,那就是长安来的王公贵族路过了都指明了要住这里的。”
“都有谁住过啊?”
春姑偷偷凑近了叶翎,小声道:“就隔壁,住着七皇子府的人。”
叶翎怔了怔:“七皇子府上的人怎么会来这里?”
“夫人想必不知道,咱们这安平县也飞出过金凤凰呢。”
“金凤凰?”
“可不,就县城里卖豆腐家的小女儿。那年容亲王打了胜仗回来,路过这里的时候,皇上派七殿下来接。这不就相中了她,带回去当娘娘了。”
“你是说碧莲?”
“哟,这可不能直呼她的名字。要叫娘娘。”
叶翎心下诧异,碧莲不是被吴起那帮人给抓了么?怎么会在此处?莫不是逃了出来?
第40章 养伤
她心头疑惑,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春姑与她闲聊了几句,便退了出去。客栈晚上会提供膳食,叶翎让她拿到了房里来。江蓠去请了个大夫来,替叶翎瞧了瞧伤。
她摔断了胳膊,而且是拿剑的胳膊。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要休养好还要些时日。叶翎虽然对碧莲之事心存疑惑,却并不急着调查。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冒然出现让容易暴露。何况那碧莲本就是七殿下派来监视她的。
叶翎休养了两日,嘱托江蓠注意一下春姑提到的碧莲所住的屋子。她并不曾出屋,倒是来过两个妇人,一个年长一些,另一个还很年轻,不过都是嫁了人的打扮。
两人来时带这些包袱,走的时候是空手走的。
她恢复了些精神,便打算夜里面刺探一番。傍晚,叶翎正要下楼用晚膳,忽然瞥见碧莲住的屋子门开了。她连忙退了回去,从门缝里往外看。
只见一名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那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相貌俊秀,一袭青衫衬得人眉目如画。那人大步从叶翎的门前走过,径直下了楼。立刻有两名侍从跟了上去。
叶翎等不及取药的江蓠回来,便一个人跟了上去。她对于隐没行踪一事极为擅长,即便受了伤,但跟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想看看,和碧莲在一起的这是什么人。
那男子不疾不徐在街上走着,一会儿进了绸缎庄,一会儿进了胭脂铺。叶翎心道,难道碧莲竟然敢背着赵煦和偷人?
赵煦和那个脾气,若是知道此事,八成会将她沉塘。真要如此,别人家事,她也管不着了。
叶翎跟了半晌,安平县虽然不大,但是夜市热闹。这人好似很有闲情雅致,逛了半天。最后在一处酒楼前停下了脚步。
这家酒楼颇为僻静,但门前停了不少的马车,隐约可以听到里面觥筹交错之声。
叶翎原想飞身上屋檐,好看看他约了何人。却忽然听到那人提高了声音:“今夜月色正好,有佳人陪伴漫步街头,真是一桩美事。不知佳人可否现身,让在下请姑娘小酌一杯?”
原来他早就发现她了,叶翎心下不痛快。她对自己的身手素来是引以为傲的,没想到受了伤迟钝了,居然会被人发觉。
她知道这人身边的两人是练家子,但从走路就能看出两人功夫寻常,不是她的对手。于是她大大方方现了身。
男子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叶翎走在他身侧。一进酒楼,便有人前来向他施礼,无需多言便将他带到了一处僻静的厢房。看来这人是此处的常客。
进了厢房,叶翎观察了一下四下的格局,寻了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坐下。她虽然右胳膊断了,却并不担忧。这种情况早在她初习武之时,师父就已经考虑过。于是命她同时用左右手学习两套剑法,甚至左手锻炼得比右手更加厉害。
敌对时,左手往往会成为一个人的弱点,她恰恰相反。但她一直都没有用到过。
男子一边温酒一边笑道:“姑娘——不对,应该称呼为夫人。夫人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
“那夫人是认识在下?”
“不认识。”叶翎顿了顿,又道,“我跟着你,是因为你认识碧莲。我想知道,你跟她什么关系?”
青衫男子一愣,旋即朗声大笑:“夫人是个爽快人,孟某喜欢。至于我和那位夫人的关系么,只是旧相识。恰逢她遇难,搭救一把。”
“孟某?”叶翎思忖了片刻,一个名字一闪而过,“你是孟天?”
青衫男子收敛了笑意,微微颔首:“不错,正是在下。”他斟了杯酒,捧到眼前,“孟某多谢王妃救命之恩。”
叶翎微怔,回想起自己似乎是救过他。不过当时只在驿馆的屋顶,并未曾与他相见。
“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你?”
“恕在下唐突,王妃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叶翎瞧了瞧自己,她从不用熏香,沐浴也都是清水,为的就是不留味道。
“王妃不必担忧,是在下天生如此,比常人更敏锐一些。能闻到常人闻不到的味道。”
“那么你和碧莲什么关系?”
“王妃快人快语,在下也不隐瞒。我自幼长在安平县,碧莲也是。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的情谊如同兄长一般。”
“那你为什么要强抢别□□室?”
孟天的两名侍从闻言,忍俊不禁。叶翎只当没听到,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王妃看在下的模样,像是那样的人么?何况我若是相中了哪家的女子,何必要去抢?”
“那你不用抢,你能怎么办?”
孟天有些吃瘪,他的相貌在男子中也算是中上。寻常也有不少女子对他暗送秋波,他说这话自然也是不虚。可他在王妃的眼里,似乎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