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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丽红本来还说陈瑜态度怎么这么差劲呢,就看到了雪松,好一个俊俏的小哥,就算城里那些穿军装的年轻人都比不上他半分风采。
整个治疗的全程,就是雪松问一句,杨丽红机械的答一句。最后雪松跟她说:“同志,你这是水土不服,我给你开几味药调理一下……”
陈瑜把药抓好,放到杨丽红面前,跟她说了煎药时的注意事项就不搭理她了。杨丽红丝毫不在意陈瑜冷冰冰的态度,她满心都是面前的雪松,正想问问他的名字什么的,肚子却一阵轰鸣,她连忙抓了药包就跑。
反正这人是弟媳妇队里的赤脚医生,回头问问她就知道了,这会儿还是先解决大事要紧。
一身轻松的杨丽红从茅房出来,就把秀荷拉到一边,亲亲热热的挽着她问:“秀荷,姐问你个事。”
“姐,有话你说,只要我知道。”秀荷还是第一次看大姑子对她这么热情,自然是满口答应。
杨丽红这时却突然红了脸,小声说:“你们队里的那个男医生,叫什么?他家是哪里的?”那医生一看就不像乡下人,她就是想再确认一下。
要是农村的,她爹娘肯定不同意。弟弟娶个泥腿子的闺女就够让爹娘没脸了,她可不能再找个农村小子。
秀荷心里嗤笑,杨振华他爹娘还看不上自己不矜持,这自个儿生的闺女不也是见个男人就发春了?她眼睛一转,突然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主意,既能讨好大姑子,还能给那个狐狸精添点麻烦。
她趴在杨丽红耳边,悄悄的说:“姐,你别小看俺们队里的医生,他可是镇上下来的,原本是吃公粮的。要是不下乡,还勉强能配上姐。可惜他现在被一个狐狸精勾住了,就是不提回镇上的事。说不定就不走了……”
然后秀荷把雪松一顿好夸,又把陈瑜说得放荡不堪,仗着一张好脸皮,天天往雪松身边凑,勾得他五迷三道的,心甘情愿留在队里。
杨丽红听得义愤填膺,决定要挺身而出,拉雪松脱离苦海。想着刚才在诊所看到的那个小丫头,她越想越觉得对方不是正经人。
吃了晚饭,杨丽红一口一口的喝着雪松给她开的药,心里跟灌了糖汁一样。秀荷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也不嫌苦,还真是发春了。
她这会儿已经忘了,跟杨振华结婚之前,她是怎样天天缠着杨振华,还趁四下没人的时候,拉着他钻进青纱帐,脱了衣服就往人身上扑的行径。
也许,秀荷看杨丽红不顺眼,除了姑嫂天生是对头之外,也有同行相嫉的原因吧。
杨丽红还不知道那个只会巴结自己的弟媳妇这会儿心里是怎么想自己的,她抹抹嘴,意犹未尽的放下碗,对秀荷颐指气使的说:“秀荷,你收拾收拾,我出去走走看看。”
大晚上的,有什么好看的,恐怕是发骚找男人去吧?秀荷脸上带着笑,心里盘算着以后怎么让振华想办法把公婆的私房捞过来,可不能便宜了大姑子。
至于看不上自己的公婆,等他们的家底落到自己手上,以后这两个老不死的吃口饭,都得看自己心情。
杨丽红重新洗了一遍脸,抹了雪花膏,还涂了一层香粉,闻着身上香喷喷的味道,才满意的出了门。
送走一个闹肚子的社员,陈瑜回头跟雪松说:“这都今晚第三个了吧?”
现在物质短缺,供应紧张,就算是有钱都买不到肉,更何况还没钱呢。为了在喜宴上多吃点肉,很多社员头一天都空着肚子,就等今天这顿饭了。
结果长期缺乏油水的肠胃先是空了一天多,紧接着又暴饮暴食,很快就抗议了。陈瑜已经做好推迟下班的准备了,后面肯定还有人来的。
“趁这会儿没人,我跟你讲讲常见的肠胃疾病和治疗方法……”雪松很会抓教学机会,学医要活学活用,结合实践,才能真正消化学到的知识。
杨丽红到的时候,陈瑜正坐在椅子上,雪松站在她身边,轻声说着什么。杨丽红呸了一口,加重了脚步。
看到她,陈瑜瞳孔一缩,吓了一跳。杨丽红却以为她是心虚:“小陈,你怕什么?难不成是怕我撞坏你的好事?”
陈瑜却没有搭理她,而是低头算起了时间,她记得,杨丽红这会儿还没结婚吧,她身边怎么跟着一个婴灵?
这婴灵对杨丽红十分亲近,眉眼也跟杨家人有些相似,让陈瑜怀疑就是杨丽红打掉的孩子。想到以后那个老实木讷的姐夫,陈瑜觉得这孩子八成不是他的。
不过,也许是这孩子是杨丽红无意招惹的,实际上跟她没关系呢。算了,本来就跟自己无关,再冲着杨丽红对她的敌意,陈瑜懒得多管闲事。
“同志你好,请问哪里不舒服?”雪松的声音有些冷,看着杨丽红的目光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杨丽红顾不上陈瑜,不高兴的跺了跺脚,扭捏的说:“哎呀,雪医生你真是忘性大,我下午不还是来看过病吗?”
“又腹泻了?多长时间泻一次?什么形态……”雪松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接着她的话就往下问。
陈瑜听着小和尚这话,总觉得有些特殊的味道。她还以为杨丽红会生气,没想到她却高兴起来了:“谢谢雪医生关心,你给我开的药特别有效,喝了当时就没事了。”
“既然没事,那就回去吧,不要影响我们正常办公。”雪松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端起茶缸就开始赶人了。
杨丽红却厚着脸皮走到小和尚身边,看着陈瑜说:“小陈辛苦一天了,就先回去休息吧。雪医生要是忙不过来,我也能帮忙打打下手抓抓药。”
“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为人民服务,我不怕苦,不怕累,更不能推卸责任,那是资产阶级做派。大姐,你身体不舒服,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陈瑜才不能放可怜的小和尚跟一个饥饿的母老虎单独在一块儿呢。
杨丽红被陈瑜顶了回来,后面刚好又有社员捂着肚子来看病,只能气呼呼的回去了。牙尖嘴利的骚狐狸,看她不整死她。
看时间差不多了,陈瑜收拾一下桌子就准备回去睡觉了。临走的时候她还半真半假的跟雪松说:“小和尚,你被母老虎盯上啦,晚上记得关好门,别被人夜袭了。”
“我就是瞎操心,说不定你晚上还门户大开,恭迎不速之客呢!”看雪松还在那边笑,陈瑜心里有点不舒服。杨振华长得不错,杨丽红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这小和尚不会是动心了吧?
雪松终于说话了:“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相者,红粉骷髅,白骨皮肉。”在他眼里,女人无论美丑,都跟红粉骷髅无异。
“那小和尚你看我,难不成也是一个干巴巴的骷髅架子?”陈瑜的心情变好了,却还有点不甘心。
“你不是骷髅。”雪松微笑:“是一只调皮的鱼儿。”自顾自欢快的游着,却在原本平静的水面荡起了一圈一圈涟漪。
看着雪松深邃的目光,陈瑜捂着发烫的脸,转身就逃了。
第二天一整天,陈瑜看着雪松都不自在,有意无意的躲着他的目光,不敢跟他对视。心慌意乱的她自然也就忽视了杨丽红一整天都没出现的事情。
到了晚上,村口的大钟突然响了,又急又乱,社员就知道出大事了。不管是做什么的,都放下了手头的事,跑到知青大院集合了。
陈瑜从房里出来,看到陈保国焦躁的不停踱步,不远处还有两个穿着军装的陌生人。她跑过去紧张的问:“陈叔,出了什么事?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
“有人去乡里举报,说是咱们队里有人传播毒草,凡是认字儿的,都得查一遍!”陈保国也觉得闹心,依他说,真有这事,八成也是那些来插队的知青娃子弄出来的。
什么毒草不毒草的,他也不想管。但是乡里革/委会派了两个人过来查,他也只得把社员都召集起来,挨个审问一遍。
陈瑜跟陈保国想的也一样,所以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她只有两本来历不明的书,等下让素云姐姐帮忙施个障眼法就行了。
要是她回头练好了法术,自己都能搞定了,眼下只能麻烦素云姐姐了。多亏是晚上查的,不然就不好办了。
陈瑜给素云使了个眼色,让她跟自己到房间里。这会儿社员都还没赶过来,幸好她近水楼台,才有安排的时间。
安排好之后,陈瑜就坦然的站到了院子里,等待革/委会的人审问。
人群里,秀荷和杨丽红对视一笑,只等着陈瑜等会儿丢尽脸面,被革/委会抓走。而陈瑜也没想到,这事是冲着她来的。
第25章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社员们很快就站满了院子, 很多人都牵着大的抱着小的, 满脸惊慌。
陈保国跟两个革/委会的干部小声说了几句, 就跟社员说到:“读过书, 上过学的,认识字的, 都站到这边来。其他人就先回去, 不许私下议论。”
南陈庄是个穷庄子, 经常一家十几口子都没有一个认字的, 所以听了队长这话, 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不过因为革/委会的干部就在一边,也没人敢说话, 乌压压一群人静悄悄的出去了。
“四十岁往上的,十岁以下的, 也回去吧。”革/委会的其中一个人看着在场的还有五六十岁的老大爷和八九岁的小孩子,皱着眉头说道。
另一个人有些不满:“李主任,不是说好识字的都查吗?随便放人不合适吧?”不过主事的是李主任,他也只能说说。
看到剩下的这十几个人, 李主任指着桌上的一叠纸说:“每个人上来抄写一下这段话。”空口无凭,他不打算先审问, 而是先确定一下那本资产阶级的毒草是谁的笔迹。
在场的人都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挨个上去抄了一遍。陈瑜站的位置比较靠外, 她看大部分人都是稀里糊涂上去,稀里糊涂下来, 倒是杨振华的脸色有些古怪,让她开始好奇到底写的是什么了。
轮到陈瑜时,她终于看到了旁边那张纸上的文字:在我十八岁那年,我还在一所中学读书,当时,由于我的一门学科不及格,而且对于学习也不重视,所以我放弃学业,报考了一所体育学校。
这是什么东西?陈瑜一边抄,一边想她有没有看过类似的文字。抄完之后,她正想下去,却被姓张的主任叫住了:“你叫什么名字?学历,工作。”
“我叫陈瑜。初中毕业,现在跟队里的赤脚医生打下手。”看到革/委会的人叫住自己,陈瑜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总要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张主任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严肃的斥责道:“读过书,有文化,赤脚医生,一天也得补贴几个工分吧?被贫下中农供养,居然还有资本主义腐朽思想?跟我们去乡里走一趟吧!”
陈保国有些不敢置信,慌忙说:“张主任,是不是弄错了?小瑜这孩子最是老实了,平常就闷头做事……”
“资产阶级的炮弹,都裹着诱惑的糖衣。陈队长你年纪大了,怎么知道现在的小年轻都想的什么。”张主任对陈保国也不满了,他这行为是包庇同族!
而陈瑜虽然不懂张主任说的什么,但是她也知道事情小不了,无论如何也不能随便认下罪名。
她站直了身体,毫不示弱的说:“张主任,我祖上十八代都是贫农,根正苗红。我从小就牢记自己是贫下中农的儿女,积极参与劳动,为人民服务。您说我犯了错,敢问是什么错?”
雪松摇了摇,还是有些莽撞了。跟这些人能顶着来吗?就不怕没事人家也给你安个罪过?
果然,那张主任冷笑一声,指着她刚才写的那两行字:“有人举报你传抄毒草,这就是证据!举报人把你的手抄本撕下了一页,跟你刚才的字迹一模一样!你还想怎么抵赖?”
“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交代一下你的手抄本是哪里来的,如果认错态度良好检举有功,说不定还能少受点罪。不过我看你这态度,不用多说了。”
杨振华担忧的看着陈瑜,难道手抄本真的是她的?他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少女之/心》的开头。
在学校的时候,很多同学私底下都互相传抄,手都抄肿了。他在青春期荷尔蒙的支配下,也偷偷看过一次,那天晚上,他梦里都是女人诱人的胴/体,醒来裤子湿了一片。
很多人都说这本书男的看了想耍流氓,女人看了就想找男流氓,所以革/委会只要发现这样的手抄本,就会严惩不贷。不知道多少人因为这本书蹲了监狱,难道小瑜也逃不过了?
不对,小瑜从哪里知道这本书的?一定是雪松那个混蛋,把小瑜带坏了。
杨振华忍不住对革/委会的主人大喊:“同志,陈瑜她是被人教唆的,她一个农村的小姑娘,单纯无知,哪里会知道这种淫/秽的书籍?一定是雪松,就是我们队里的赤脚医生干的!”
底下的人在雪松和陈瑜脸上扫来扫去,要是杨振华说的是真的,这两个人的关系,不简单啊?陈瑜那丫头平常一副清高的样子,没想到还会背着人看小黄/书。
吴烨小声跟杨振华说:“不可能吧?小陈医生不是这种人……”别说她,就连雪医生,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关于雪松的身份,他可是从素云那里知道了一点内情,雪松带着陈瑜一起看小黄/书,这画面他想都不敢想。
站在杨振华身边的秀荷瞪了一眼吴烨:“你也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她怎么不能是那种人?天天装模作样的,引得男人围着她转,那个雪医生更是恨不得眼睛长在她身上。”
“秀荷,你……”杨振华听不下去了,一把甩开秀荷,就要替陈瑜反驳。刚才一直没有说话李主任开口了。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杨振华:“我们只给了一段文字,你就知道这本书了?看来你也是看过了。”
“你,你,还有那个什么医生,统统带走!”张主任一听更亢奋了,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寻找着杨振华说的雪医生。
雪松从人群中站出来:“我就是雪医生,不过这其中肯定有些误会……”
张主任却不等他说完,就不耐烦的说:“不用狡辩了,事实已经很明显了。全部带走!”
“小张,等等。”正在比对字迹的李主任抬了下手,招呼陈瑜过去:“小同志,你看看这是你的笔迹吗?”
陈瑜走上前,接过那张明显是匆忙撕下的纸,大致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丰满”“乳/头”“亲吻”几个词。刚才从杨振华的话里,她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这回更加确定了。
这是有人仿了她的笔迹,抄写了一页淫/秽的□□把她举报了。这人的心思很歹毒啊,看来是想整死她了。
听说在城里,情侣谈恋爱在公共场合接吻、拥抱,都属于流氓行为,会被抓起来的。她这个阅读流氓书籍,更是严重的违法。
一个年轻的未婚女孩子,因为传抄小黄/书坐了牢,就算以后出来,一辈子也毁了。就连她的父母家人,也要跟着抬不起头。
这个罪,她不能认!就在陈瑜想着怎么扭转局面的时候,雪松突然出声:“你仔细看看,这模仿者的字迹跟你的有什么不同。”
雪松想起陈瑜独特的字体,觉得应该不会有人能把她的字迹模仿得天衣无缝。至少在场的这些人短时间内做不到。
陈瑜感激的看了一眼雪松,低头审视着那张纸上的笔迹,很快脸上就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她指着其中一个字说:“李主任,这不是我的字迹。您看,模仿者字体结构比较松散,尤其是这一撇,下笔无力,迟缓,再看我的,左放又敛,因为笔力不足,字形有不稳之感。”
看到陈瑜这么快找到了破绽,雪松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确实不同……”李主任也看出了问题,所以才出声拦住了张主任。看来这是有人故意陷害小陈啊。
张主任被李主任的话说得下不来台,看了眼陈瑜的字,硬撑着说:“年轻人学习态度不认真,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字体,歪歪斜斜。见字如人,可见人品也端正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