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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天,一大清早,沈烨灵坐着黄包车踩着邮局刚开门的时间段,给洛小七发了一条长长的电报,上面写着让她记得按时吃药扎针,注意防寒保暖,将一切父母都会写到的陈词滥调都写了上去。
接着又嫌不够,将许曼请她元宵节到家做客的话也写了上去,他倒是不知道她们两个能彼此相处得这么好,要说许曼对人人都好的态度,惦念起洛小七也是正常。但是洛小七是什么脾气他是知道的,除了沈烨灵在外还真没遇到过能让她百依百顺,没对对方咄咄逼人的。
接着他再最后又写道希望洛小七早点回来把年过完的话放下笔,将这份电报交人就出门绝尘而去。
他沿着去戏园看看的道路走,他尤其记得这是他之前藏枪的那一段路,那把枪藏在他的红伞里,到了现在他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天在戏园子里给洛小七挡枪的那个人,居然和假意撞上自己后把枪丢给他的人是同一个。
现在想来他帮那人藏枪其实也是无意中间接的介入了洛小七买凶杀人的生意,后来也有两三次帮着案发现场的程家白开脱倒真有股洛小七前线杀人,他在后面清路的意味在里头。
他淡淡的笑了笑没再想下去,始终回忆着自己那天抱着红伞提着心走出的那条路线,他记得他是在一个露天草台上和娄大爷见上面的。那草台上还临危不乱的演着一出《白蛇传》,虽说那里的人是矜矜业业,但是演出的效果确实是不怎么样。
这一场戏,倒是在他那提心吊胆的时刻,记忆得做清楚的一幕,只记得娄大爷说这是要解散的戏班唱的戏,戏演的很差,没观众能看,也支持不了一个戏班的运行。
现在看看这草台上倒也冷清,其中有几个孩子在上面玩着模仿前朝人砍头的游戏。那个唱白蛇的戏班子,也早就解散了吧。
沈烨灵看着这群孩子拿着一根木棍当砍头的大刀,像模像样的学着前朝早一辈的老先生给他们将的屠户看人脑袋的威严气魄。将这木棍长长的举过头顶,张大嘴狰狞着一张脸像是对他眼前老老实实的跪着的人起了挑战,必须费很大阵仗的才能将其砍下来,所以手起刀落,他即便落到也是极其缓慢,像是在等什么人,终于在他将木棍只离那人脖子两尺的时候,他等的人终于出现了。只听远处有一小孩,面容严肃的对着‘砍头现场’大叫道:“刀下留人”。
屠户手中的木棍这才转了个弯没落在那人的脖子上,台上的小孩也都纷纷望向了他。沈烨灵噗嗤一笑,这倒像是常在戏台上出现的场景。尽被小孩子拿出来生动演绎,地下的观众居然还有不少。
等着长刀下留人的戏码,演到如火如荼的时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疯子’居然来搅局,一出场一袭白衣戏服,涂着一脸怪异的戏妆,扭捏着身子,唱咿咿呀呀的唱着戏。
由于被突然闯入打乱了几个孩子辛勤的演出,小孩们即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台下的几个观众不服气,忍不了了,纷纷指着台上让那疯子走,那疯子像是没听见,恍如隔世的继续唱着她戏中的句子,唱到情急时还泛着两行泪热泪。
沈烨灵是听得出来他在台上唱得这是《白蛇传》,而此人所穿的戏服也正是白娘子应该有的装束,他翻阅着脑海中的记忆,将这张藏在彩油和*地下的一张脸,仔细回忆,那天在此地唱白素贞的也是他。
他是真疯了,疯的唱到了以为许仙负了他的心,于是身子左右摇摆,腰间的剑更是直接拔出,挥舞了两下,剑不是真的 但还是有人觉得这个疯子搅了他们的兴致危险得可怕。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有胆识连忙抬着他的手绑着他的脚,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样,直挺挺的被给抬下去。
他们把那‘疯子’抬到一处角落重重的将他往地上一扔,其中一个吐着唾沫骂道:“再赶跑来,打断你的腿”。
有的人气不过踹了两脚,这才显着英雄气概的往回走,‘疯子’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半晌才坐起身,面上的妆容有些被蹭花,头上的发髻更是东倒西歪,显得他更像疯。
草台上有几个孩童继续大胆的挥舞着棍棒,演的再也不是砍头杀人的戏码,而是现任镇守史抓通缉犯的故事,他们讲通缉犯拿野兽来比喻,在台上栩栩如生的演绎,让台下的人拍手叫好。
沈烨灵径直走到‘疯子’面前,伸手将他身上的戏服理了理,笑着和煦的说道:“喜欢唱白娘娘”?
‘疯子’涂着厚厚一层黑眼妆的眼皮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疯子’不疯,居然还显得可怜兮兮的,他转着眼珠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沈烨灵也摆了摆他头上的发髻,继续用着他对徒弟的那套态度对着他:“戏本里的白娘子是个端庄稳重的妇人,可不是泼皮破落户”,他指尖轻触着他糟乱的头发,顺着滑到了他的面颊:“你若喜欢唱这《断桥》,我教你”。
那双圆溜的眼珠,顺势转了一下,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他不置可否的望着沈烨灵,觉得这人像个受过教育的读书人,读书人?书生不是最负心吗。‘疯子’将头撇了过去,没答应。
沈烨灵淡淡的一笑,起身指了指身后的方向:“我在春和园还算有些地位,你要是以后想学戏我可以教你,以后也别人在台上你也跟着上去唱,会被打的”。说着俯身在他身边放了几枚银元转身走了。
他一路来到戏院,戏院的李经理已经去走亲访友的拜年了,留给他一家空荡荡的院子,他一路摸索着来到那间属于自己的化妆间,忽然凌空一显,自己也想扮一回白娘子。
他在镜前涂脂抹粉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折腾出一张花脸来,再走向试衣间挑着一件属于白娘娘的戏袍,想着刚刚那疯子身上打污的件,来回看了看,以前和师兄在戏班还没出名的时候,他爱干净,爱到嫌弃别人汗淋淋的把戏袍穿着,脱给他已经是满身的汗臭味了,从那以后他就立志他上台的装扮要干干净净一层不染,这才对得起这个角色,也对得起观众。
他回想着也知道那草台上的‘疯子’他之所以疯成这样,是因为没有了戏班子,登不了台也唱不了戏,演不成他心中的白娘子,‘疯子’心中的心境他也深有体会,要不是当初沈莞的小妈在草堆里给他扔个饼,把他捡回来,他早就比那‘疯子’还不如。
沈烨灵将那戏服拿起,仔细的叠好准备给那草台上的疯子拿过去 他的戏服脏了,白娘子是个端庄贤淑的妇人怎么能弄脏身上的衣裳。
整理完他又将脸上的妆擦去,拿着包袱准备出门,临出门时徐汝良又跑了过来,火急火燎的喘了几口气说道:“师傅,不好啦,师娘被人推了一把,闪了腰”。
及至到了家里,徐汝良在路上言简意赅将实情说出:上午有一个乞丐打扮的年轻人在敲我们家的门,我们和那男子素不相识,他却硬说这是他家,这房子是他爹给他的,要我们都搬出去。他的胡闹迎来了街坊四邻,顺便把屋里的师娘也引出来了。师娘好脾气的将他请出去,但他硬是要说他认识师娘,师娘不认识他,他却推了师娘一把。
师娘被推到地之后晕倒了,他却被几个来路不明的壮汉给抓住,不知道拖到哪里去了。
沈烨灵听完两道长眉紧锁,跟着徐汝良到家及至上楼,来到许曼房间。许曼已经躺在床上疼的晕了过去,脸上显着难以消退的苦楚。一个女大夫给她检查了一下身体,只是扭伤了腰,按照平常人,抹几下红油就好了,可是许曼身子弱,需要贴几片膏药才能好。
床边除了立着几个神色紧张的小徒弟之外,还有黄大娘直接破口叫嚷着,为许曼喊冤,似乎扭伤的就是她一样:“这是什么世道,一个大男人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的,应该直接将那男人抓去警局关他个三天三夜,看他能不能清醒。还说这是他家哼”。
沈烨灵大概是知道了,那神秘男子自然是洛正廷的大儿子洛明渊,那个沉迷于花街柳巷的纨绔子弟,最后躲着洛小七闹失踪。现在带走他的那几个壮汉兴许是洛小七出远门之前留下的。
洛小七说的果然没错,洛明渊是个危险角色,发起疯来什么都能做。
沈烨灵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许曼,叹了一口气,让徐汝良将身旁的一群人请出去,让许曼好好休息。
许曼到了下午才悠悠的醒来,第一反应便是一脸惊恐,对着正准备帮她贴膏药的丫鬟问道:“刚才来敲门的男子走了吗”,丫鬟对着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点头确认,连声说了好几个是,才将她的担心给消散。
心中虽是平抚了不少,但是依旧被千丝万缕来的情绪牵扯着,仿佛脑海中还在回忆刚才,洛明渊留着乱蓬的头,一张蜡黄的脸仰面朝天,眼神如刀在她上下刮了一遍,一开口便对她说道:“我认识你,你不是以前那个帘雪阁的花魁吗,好像叫曼枝”。
她心慌的转过脸,极力平抚着她惶恐之后乱跳的那颗心,脸一阵红一阵白,几个小徒弟挡着她前面,只见洛明渊依旧是不依不饶的走近过来问:“是不是,是不是曼枝”。
他刚上前几步,小徒弟很是粗鲁的将他推开,他失去重心,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心中的恼火油然而生。猛地后脚发力,运足力气在手上,准备硬扑倒眼前这一面人墙。
不知是不是自己力气运得太足,隔山打牛似的将后面的许曼推了一下,许曼倒地扭伤了腰,疼的昏了过去。洛明渊就在这一群戏班弟子和外面邻居的纠缠下,被洛家五大三粗的家丁给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