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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蓉:“...”

沈蓉接着上一个话题:“说你你还不乐意,这么幼稚的事情哪个大人能干出来?我今年十六,你多大啊?”燕绥斟酌了一下才道:“约莫二十三四吧。”沈蓉悻悻哦了声:“那是比我大啊。”

两人斗了会嘴儿就到了县城门口,沈蓉仰头看了城门一眼:“这碧波县是没法呆了,咱们回去之后得收拾收拾东西换个地方。”

她一说这话燕绥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她被施既明劫走这三天,他怕是已经对她...做了些不轨之事,可看阿笑的神色言行又不像有什么,难道这是强颜欢笑?

燕绥一路脑补着进了城门,施既明留下来的手下也知道自己大人做的劫人这事情十分不光彩,再加上别院被烧损失不清,所以也没敢派人下来找她,因此两人从下山到县城都走的颇为顺畅。

沈蓉想到这几日的种种跌宕起伏,一看见沈家饭馆的牌子差点没冒出泪来,沈幕走出来见到她也激动地不行,不顾男女大防楼了她一下,哽咽道:“阿笑,你总算是回来了,这几日让你受委屈了,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身子可还好?“

沈蓉往饭馆里的桌边一坐,这才觉着心里踏实了些,面上止不住地露出疲态:“都还好,多亏大锤救我,不然这回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完就把这几日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沈瑜和沈幕都听的是心惊肉跳,沈瑜尤其恼恨:“当初原以为他处事温雅,品行良善,当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不成想竟是个披着人皮的衣冠禽兽!早知他是如此,我说什么也不会许下这门亲事!”

沈蓉劝道:“人心隔肚皮,您又没开天眼,哪里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沈瑜倒是想问问施既明可有对她做些什么,但又强自按捺住了:“你先歇着吧,咱们明日就搬离碧波县,我已经联系上了曾经在官场的一位同僚,他在不远的县城里当县令,应当能照拂咱们一二,等官道一修好,立刻离开这鬼地方。”

燕绥趁他们一家人说话的功夫,出去嘱咐了自己的属下们,让他们暂先别轻举妄动。

沈蓉也不想在这里多呆,立刻点头应了,原准备回屋收拾东西的,没想到经过这几日折腾,她下午的时候竟发起烧来,服了好几贴药都没见好,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动弹不得,不光沈幕和沈瑜发急,燕绥也是异常担忧,三人轮着把她照顾了一夜,等到第二日早上额头才没那么烫了。幸好施既明这几日不在县里,沈家人倒是能暂时松泛些,不然她真的要带病赶路了。

第二天早上沈蓉勉强睁开沉重干涩的眼皮,就听沈瑜在外沉声道:“...无稽之谈!县令也是读书人,竟然会信这种胡言乱语,你们谁都别想进这里一步,我这就去找县令理论!”

第25章 第 25章

第25章

沈蓉勉强撑起身,哑着嗓子问道:“外面又怎么了?”

燕绥走过来扶起她,一手托着药碗就要给她喂药:“不用多心,我...你爹和你大哥会处理好的,你安心养病便是。”

沈蓉现在就是有心帮忙也没那个能耐,只得仰面靠在迎枕上,操着哑嗓子连连叹气道:“上回是你发烧躺在床上照顾你,现在咱们俩是倒了个个,这一天天的没个消停。”

燕绥把冒着热气的中药吹了吹,喂到她嘴边,啧啧笑了两声:“也是咱们的缘分了。”

沈蓉见他这摇头晃脑的样子心里就不痛快,撇了下嘴巴,咽下一口苦药,给苦的直呲牙:“冤孽还差不多。”

燕绥等她吃完一碗饭就开门出去,眼见沈瑜怒气冲冲地送走了两个衙役,他问道:“老爷,出了什么事?”

沈瑜神情可以说是十分不痛快了:“县衙里传下话来,说官道将将修好,但是前几日官道坍塌是因为是因为有歹人恶意毁坏,所以要挨家挨户地搜查,怕有人藏匿作乱之人,这真是奇闻了,官道监修的那般严密,别说是有歹人,就是山上的狐仙怕也没那个能耐毁坏官道,再说别人没事毁坏官道做什么?不过是他们贼喊捉贼罢了。”

他顿了下又冷哼一声:“那些差役怕是也自知理亏,被我说了几句便退走了。”

这时候沈幕走过来,脸色也有些难看:“爹,果然不出你所料,两边城门已经被堵上了,现在任何人轻易进出不得城门,怕是阿笑病好了咱们也走不了。”

沈瑜重重一拍桌案:“混账!”

燕绥垂眸思索了片刻,先把药碗放回厨房,自己舀了碗清粥送到沈蓉房里,她一见他就起身问道:”县城真的不让进出?”

燕绥道:“你都听到了?”沈蓉烦躁道:“我爹那般大的嗓门,只有聋子才听不见。”想想还是上辈子好,哪个部门敢这么折腾,直接送它上热搜。

燕绥把粥菜递到她嘴边,眉目平和,不似沈瑜沈幕的恼怒:“什么事也比不上你的身子要紧,先吃了饭再说。”他见沈蓉还是愁眉不展,不由得一笑:“县城上下这么多人,绝不会由着要不咱们来打个赌,不出两日,县衙绝对会重新开城门的,若是我输了,我就在你们家当一辈子长工,如何?”

沈蓉知道他看人看事都颇为老道精准,不过还是嗤了声:“美得你,吃得多干得少。”她偏了偏头问道:“如果你赢了呢?我给你每月发工钱如何?”

燕绥看着那张精致柔润的面庞,强忍着上去戳两下的冲动,掩嘴轻轻咳了声:“工钱倒是不急,我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

他得好好盘算盘算,怎么把护着这枚小甜枣,这枚小甜枣平平安安地拐到自己的地盘。

沈蓉此时浑然没注意到自己已经一只脚踏入一只伪装成忠犬的大尾巴狼的狼窝,也被激起了些兴致,伸出白嫩嫩的手掌道:“成啊,赌就赌!”

燕绥看着那只手掌,一笑,啪啪啪跟她击了三下。

他哄人倒真是把好手来着,沈蓉给他一说,原本憋闷的心绪散了不少,低头看着粥碗:“这粥不是你熬的吧?”

燕绥道:“不是,你兄长请了婆子熬好的。”

沈蓉点头吃了一口:“那我就放心了。”

燕绥:“...”

他既然和沈蓉打了赌,为了这个赌注,别说是城门了,就是天宫上的南天门他也得想法子捅开。他偏头思量,唇边不知不觉泛起笑意,趁着沈幕和沈瑜正商议的功夫,他一路走到阿李和德业两人现在租住的院子里,院里已经零零散散住了十来个人手,都是他的部下。

幸好他这时候恢复了记忆又找到了心腹下属,不然身边无人可用还真是麻烦事。

他们见到燕绥把大门一掩就要下拜行礼,他摆摆手止了他们的动作:“我有件事要吩咐你们去做。”

众人抬头看他,燕绥压低了声音,缓缓吩咐了几句,又道:“此事一旦成了,不光是碧波县,附近几个县城也会脱离那帮锦衣卫的掌控,你们行动也能松快点。”他说完又叮嘱道:“等届时城门一开,你们也分散着出城吧,记着别露出马脚来,我估量着官道还有大半个月就能修好,到时候官道一旦修好,咱们立刻回蜀中。”

他说完不由伸手摁了摁眉心,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行事束手束脚的,要是在蜀地,他哪里用得着大费周章地对付区区一个锦衣卫镇抚史?事情不经想,他越想越觉着,自己在这碧波县的黑历史还真多...

众人齐声应了,很快就动身忙活起来。

很快大街小巷就遍布了风传,原本前几日衙门里强征人修官道就引起大家伙的不满了,更何况前几日在官道上还死伤了好些,事情很快发酵起来,真正爆发的节点是一个修官道被落石砸死的男人遗孀出灵的时候途径衙门口,实在忍不住失声痛哭,她这一哭倒是把多少人心中的不满勾出来了,于是上百号人聚集在衙门口,还有不少此地颇有颜面的乡绅地主,都过来逼的逼劝的劝,非得让知县今日开城门不可。

古代虽说没有人.权这个说法,但是哪个地方官府真敢闹的民怨沸腾,也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知县在衙门里也坐不住了,要说他强行关城门这个命令还是施既明下的,眼看着闹到这么大,知县也颇为怨恨施既明在自己的地盘强加干涉,于是去了封措词严厉的书信给正往陕地赶的施既明,自己话里话外地把锅甩给锦衣卫,同时痛心疾首地自责了一番,命典史去开了城门。

倒是还留在附近的锦衣卫们成了背锅侠,暂且也不敢再生事,更别说出来继续追击沈蓉了。

......

此时若愚正在从碧波县去往州府的路上,她颤颤地伸出双手,让心腹丫鬟帮自己解开手上缠着的白布,等到纱布层层解开,一股浓郁和药味和皮肉腐坏的怪异味道就逸散开来,她一双纤手烧伤了大片,露着鲜红的嫩肉,甚是可怖,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那么若愚这第二张脸可堪比聊斋了。

她昨日本是想放了火就先逃到州府疼爱自己的姑母那里避一避,没想到燕绥横插了一杠子,虽然当时没功夫整治她,但也顺手给她的车架放了把火,若愚命虽留住了,但一双手却被烧成这样

她一见之下险些没晕过去,强撑着一口气问道:“还...还能治好吗?”

丫鬟迟疑道:“回姑娘的话,大夫...也没给准话。”

若愚禁不住伏在车中的小几上抽泣起来,丫鬟劝慰了几句,她死死拽住丫鬟的手:“沈蓉呢?她死了吗?伤了吗?”

丫鬟这下更不敢答话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留下的人瞧她回城了...明面上看着她好像没什么事。”

她本想着就算烧不死沈蓉,也能毁了她的容貌,可是有什么比害人不成自己反倒倒霉更痛苦吗?若愚真真要哭的昏死过去,丫鬟连劝了几声见不管用,踌躇着说了句稍重的话:“依着奴婢看,其实您此去放的这把火实在是有些冲动了,您只是要表少爷和她再无干系,也没必要杀人不是?等到时候被查出来,受累的还是您的名声。”

若愚眼神一双泪眼狠狠看她,丫鬟给她看的头皮发麻,仍是强撑着道:“俗话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沈蓉再如何能勾住表少爷的心,姑老爷和姑太太不同意也是没辙,如今施家和他们沈家唯一的干系只有那张婚书和信物了,您只要去州府把姑太太请来,把事情告诉她,让她要回婚书信物,再斥责少爷一番,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若愚听着听着,双眼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

......

此时沈蓉的烧也退的差不多了,听到消息振奋地下了床,又惊又喜地看着燕绥:“嘿,真被你给说着了嘿。”

燕绥听她不知不觉冒出这一口地道京片子就想笑,轻笑了几声才挑眉问道:“那是自然,所以咱们的赌注你得记牢了。”

沈蓉故意四下张望,又扶着脑袋道:“哎呦,我还真忘了,前天发烧烧坏脑袋了。”

燕绥强拉过她一只手,强行把她的手掌摊平,用自己的手掌跟她轻轻拍了一下:“击掌为誓,你要是忘了,我就再帮你回忆回忆。”

沈蓉用力抽了抽手,但是没抽回来,只好认怂道:“成了,我想起来了还不成吗?逗逗你而已,那么较真干嘛?”

她又问道:“想好要什么了吗?”

燕绥笑着松开她的手:“还没想好,不过你到时候可别抵赖。”沈蓉对他怀疑自己的信用很是不满,昂着下巴掸了掸衣裳:“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燕绥见她圆润的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瞧这模样就想笑,嗯了声:“你可记住了。”

她精神也好了许多,掀开被子就开始收拾东西:“耽误这几天也该开始准备着搬出去了。”

燕绥没什么好收拾的,就两三身衣裳和一床被褥,于是主动留下来帮她收拾,只不过一打开衣柜就被震惊了:“你这是...”

衣柜里头挂了五六幅画儿,就连妆奁上都点缀了几幅小像,画中人或坐或站,或在莲池泛舟,或在踏雪寻梅,但是无一例外——都是沈蓉,只是年纪大小不同。

老实说他就是看到兜衣都不会如此惊悚,但是这些画吧,角度都还相当一致,都无一例外地看着画外...好像密密麻麻十来个沈蓉齐刷刷看着自己,虽然阿笑貌美,但他也给看的汗毛倒竖。

沈蓉现在拿他当半个家人看,也没有当外男过分避讳,这时候难免哎呦了声,‘砰’地一声把衣柜合上:“姑娘家的衣柜怎么能随便翻动呢?你懂不懂礼数啊?”

燕绥禁不住问道:“你怎么会画这么多自己的画像?”

沈蓉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美呗。”

燕绥:“...”

她哈哈一笑:“吓着你了?这是我娘去世之前吩咐我的,她从我出生起,每年都会给我画一幅画像,可惜她只陪到我五岁,剩下的都是我自己画的。”她说完顺道自吹自擂了一下:“所以我的画技这么长年累月地也练出来了,我画的人像在满京都出了名的。”

她一边说一边挥了挥手赶人:“成了成了,你去帮我爹我哥收拾行礼吧,我这里我自己来就行。”

燕绥往那装了画像的柜子瞧了眼,笑了笑这才转身出去了。

一家人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多呆,收拾起东西来就也格外迅速,没多久大小箱笼就收拾停当,沈幕见东西多,走到西街再雇了一辆骡车,没想到燕绥见到骡子又惊了一回,皱眉疑惑道:“这是...驴?马?这世上有这么矮的马?”

他说完还想在骡子身上摸一把,不过念及自己的形象,又强行压抑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大锤这人吧,真是时傻时精的,有时候都不知道他是不是装的,最近被他画风突变搞得很郁闷的沈蓉又重新找回了智商上的优越感,毫不留情地取笑道:“是骡子啊,你没见过吗?驴和马生出来的。”

燕绥犹豫着要不要给自己挽尊,半晌还是认了:“我没见过,只见过马匹和驴。”那骡子跟能听懂人话一般,听他说完还打了几个大大的响鼻。

沈蓉取笑了一回没常识的大锤,心情格外舒畅,沈幕好脾气地道:“骡车价钱比牛车马车便宜,就是耐力差了点,赶起来和赶马是一样的。”

一行人逗趣一番,终于把东西归置好开始赶路,一直到傍晚才赶到沈瑜说的县城,这县城倒是比碧波县查的严,进出城都要看户籍,沈蓉掏出四人的户籍摊开递给守城的官兵。

燕绥眼尖一眼瞄见了户籍上的名字,一双漂亮的勾魂眼微微张大,表情不知道是恼还是惊:“你竟然在我户籍上名字填的是大锤?!”

第26章 第 26章

沈蓉给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问的手一抖:“我又不知道你叫什么,肯定挑个简单好叫的啊。”她说完见燕绥还要说话,忙抢先一步堵住他的嘴:“别说我了,你自己知道你叫什么吗?只要你能说出来,我立马去官府给你改户籍。”

燕绥:“...”自己装的傻,跪着也要装完。

他现在只能寄望于这个名号连带着他干的傻事不传出去,不然在蜀地真真是要威严扫地了。

沈蓉见他不说话了,得意地奸笑数声,把四张户籍交给守城的差役查验,他还是一口老血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禁不住问道:“你们沈家也是书香人家,就不能给我想个正常些的名字吗?”

沈蓉道:“齐朝几万个叫大锤的,怎么到你这里就不正常了?”

沈幕见两人又要斗嘴,笑眯眯地道:“小妹和大锤在一处说话的时候,精神总是格外好。”

沈蓉刚想说那是因为你眼神不太好,燕绥附和道:“沈幕兄好眼力。”

沈蓉:“...”

沈幕又打圆场道:“最近事情太多,等到了蜀地再给大锤正经上个户籍吧,到时候再好好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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