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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饭后,锦瑟早早地回了房,连一向爱看的书都没再去翻动。
青儿不在身边。管家刘忠刻意地避而远之,无一不让她心烦气躁。
那个叫君紊的自下午在院中见到后便一直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听着她的吩咐,虽然她对管家刘忠如此先斩后奏的所为有些怨言,然而见她派来的人倒也合心意便也不再计较。
这个少年想必是被刘忠精挑细选了而来的,年纪轻轻倒是稳重沉静,不浮不躁,举止端庄,更从不正视于她,为她准备好了沐浴澡池之后便屈身退下,不多问一句,更没有让任何人前来打扰。待她用饭前,也只是来书房前轻叩了门,提醒了一句便退了下去。
算是知情识趣,安守本分。
可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啊。
以往早习惯了小青在自己身边的呱噪的锦瑟,如今骤然间安静了下来,反倒不习惯了。
她来回地在房内踱着步,抚了抚额头。
回京已是一个月了,皇姐除了自以为是的给她赏了一大堆的美人,更放了她三月的大假。
私下更给了她的一句不像懿旨的懿旨
“等你真正变成了个女人,再来上朝。”
听听,这是一国之君该说出来的话么!!!
她这是缺胳膊了,还是少腿了?做个处女招谁惹谁?
得,不上朝就不上朝。正中下怀。
本来她就压根懒得管什么政事。
可是回回进宫见父妃,就得忍着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那里哭个不停。
念叨着:我苦命的皇儿啊,也怪为父不好,怀你的时候没好好保养着身子。待你成年了又没好好地照看着你,如今害得你一把年纪了,竟还不能人道……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弄得她生生的一个头两个大。
“君紊!”她高声道。
片刻之内,青衣的少年进了屋子,垂着眼低着头,静静地站着。
“王爷有何吩咐?”
“刘忠派你来我身边时,是怎么吩咐的?”
少年声音平稳地回道:“管家大人说了,王爷喜静,让我平素不得多打扰。”
“恩……”锦瑟点点头,犹豫了半晌,仍是开口道,“我这的规矩,说多不多,但有一条,你虽是我房内的人,但并不意味着我要你侍寝,只需照顾我日常起居,还有……”她轻咳了一声,“我平素更衣净身之时都不喜有人打扰,你还是……”
“奴才明白。”他仍是答得简单。
锦绣又思忖了半晌:“看你也是个机灵的人,我也不多说了,以后在我这里,不必自称奴才,跟刘忠说,以后你的俸禄双倍,房内也不要再派其他的小厮来了。”
“是……”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我这也没什么事,不用你服侍了。”
君紊应了声是,转身退开时,眼角正拂到王爷那一身白衣似雪,面容如玉,傲雅胜梅,真正是秋水为神玉为骨。
顿时心头一凛,再不敢多看。慌忙退了出去。
幸好此时锦瑟半眯着眼睛揉着额头,并没有朝他这里瞥来一眼。
锦王爷,果然如传言中的那般绝代风华。
君紊用了好久,方才压下心头的悸动。
只是想起管家刘忠意味深长的嘱咐,便也按捺住了心神。
细水长流,来日……方长。
不同于往常,今日的的父后一见着锦瑟的面,便喜笑颜开。
“乖孩子,可终于长大了,叫为父省心了不少。”
出什么事情了,难得见着父后一张笑脸的锦瑟赶忙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思忖着是否有什么地方不对。
“听说你房内终于收了个暖床小厮了?”
原来是这么一出啊。怎么好事不见得传千里,这种事情,父后倒是关心得紧呢?
锦瑟这才恍然大悟,正想开口,却见父后又忍不住拿起帕子擦拭起了眼角。
“这可好了,为父可也安心了。”
“父后……我……”
“好了,不必多说,乖孩子,父后不会逼你,你自然还可以慢慢来。以后再多收几个,现下你顾忌着身子,只收一个也是好的。”
“……”
“等过些日子,你再来父后这里,看看父后为你物色几个大家公子中意哪个,便娶回家做正夫。”
“……”
“眼下虽然你还没纳正夫,夫郎,但若你想要孩子,父后也不会反对。”
“……”
“生男生女都是好的,你这孩子只要能开了窍了,父后便也欣慰了。”
“……”
锦瑟蠕动了半天嘴唇,看着越说越离谱,越扯越远的父后,已经不知道如何解释真相。
想象着父后如黄河般泛滥的,资源丰富的泪腺水库,她得瑟了一下。
得,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任你们想去吧。
她如坐针毡,又听着父后絮絮叨叨地说了半日的育儿心得——天知道他怎么会想到这么老远的事情去,估摸着再逗留下去,连儿孙都要满堂了,锦瑟长这么大,既不擅长骗人,亦不擅长哄人,只能僵直了个身子,红着个脸,听着自己的父后在那里憧憬美好的未来。
满头黑线。
她这个父后好是好,生她时尚还年幼,如今虽过了中年,却也仍算得是个大美男,芝兰玉树般的人物,若是放在一个武侠世界里,保不准就是个玉树临风的俊雅公子。想当年她在襁褓之中时,也曾痴迷了不少时日,整日里就爱窝在他的怀里,看着他对着自己微笑——当然,除了喂奶的时候。
老天,你可真是暴殄天物啊!!!
第5章 第五章
“今日一共是十份请柬,有各王爷的,也有朝中各大臣的,无非是请您去赏花,喝酒,或是府中一聚。”
锦瑟眉眼未抬:“全推了。”
“又全推了?”刘忠讶然道,“这……该用什么说辞?”
锦瑟终于笑了,她抬头定定地看着刘忠,扯出了一抹极淡的微笑,淡的像是雪地里的白梅花,阳光映到她脸颊上仿佛笼了一层绯霞,难描难绘,无可形容。
“你是管家,自然由你决定,想着怎么说,就怎么说。”
刘忠愁眉苦脸:“王爷,您自从回京,便足不出户,老奴都替你推了一个月了,什么说辞都用尽了。”
“那就直说本王不想去。弯弯绕绕的折什么大圈子。”
她干脆地道,不是不清楚那帮姐妹的劣根性。
邀她出门一聚的,无一不是聚到了秦楼楚馆。邀她上门的,无一不是围了一圈自家未婚的亲戚兄弟们,邀她赏景的,无一不是请了一帮舞姬歌郎,对着她百般挑逗,似是想着怎么下口似的。
至于上街,更是敬而远之,原本远在她的封地徐州之时,她便格守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宗旨,能不出门便绝不出门,或者便乔装出门。否则是什么下场,她清楚得很。
都说大周国的男儿矜贵矜持,可一个个地见了她便都使出了浑身解数。
锦王正君的名头,再加上一个从未纳过半个一侍妾侍侧妃的美貌王爷。人人都清楚明白,若是哪个让她开了头荤,日后必定过得比宫里的凤后还要舒坦风光。
今日的她仍旧是一身素白雅装,底下是浓淡不一的璃络纹纱内衫,如一轴才完卷的水墨丹青,都说锦王爷一笑倾天下,确实不假。也因此,唯有她这般的人物才能将极简的装束穿出不一样的味道。锦瑟喜爱简洁淡雅之色,尤其嗜白,这是君紊这几日得出的结论。
如今他一人负责打理了她周身的一切琐物,自然便也看到了她的坠饰实在乏陈可善。
名贵的锦缎绫罗皆是月牙白与素淡花色,不若寻常女儿家最爱的名贵发饰和花样繁多的发髻,锦王爷时常的便以一根最简单不过的银色发带将脑后的墨黑长发整齐的束在胸前。
光如水月,皎若琉璃。
也难怪男儿们见着了她便要失了分寸。
君紊自小便在宫内受了极严格的□□。他们原本是作为取悦君主及传宗接代的内侍而存在,君王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而他们又不同于宫内的其他妃子,无背景亦并无任何地位可言,一个不慎便可能会丢掉小命。也因此,察言观色,一叶而知秋的本领对于他们在这样的人来说便颇为重要。
从他与他的兄弟们被赏赐到锦王府的第一天开始,他便知道自己的命运除了伺候的主子改变了以外,其他的一切都不会不同。
锦王爷之名,他即使身在深宫也早有耳闻,相比之下,这样的人儿未必便比九五至尊的帝王更好伺候,往往可能还要花费更多的心思使她允许自己接近她。
从见着她的第一次面看她惯常装束的时候开始,君紊便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王爷必是个极爱洁净,不爱脂粉气的女儿。他当机立断地摘下所有的男子饰物,洗净一身香气,并在她面前出现时维持着稍远的距离,不娇不媚,语调平和地请示于她。
果然,她留下了他。
“王爷已经回京这么些日子了,难道当真不预备出门了?”刘忠试探地开口道。
“出什么门,我还嫌自己招的蜂引的蝶不够么?”锦瑟冷哼一声,“你知道本王平日里最喜清净了,还巴巴地指望着我朝火坑里跳?”
“不敢不敢,老奴也就是多嘴那么一句。”刘忠讪讪地笑着,目光朝一旁的君紊悄悄地瞥来一眼,见他垂首恭敬地立于锦瑟身后三步之外,显见得是已经被王爷认可,不由得放下了一百二十个心,退了下去。
这个君紊可是她特别地从那是些个美姬里挑选而出的,论容貌,他虽也美但并非最出挑的。但是论气度,则非他第一了。
她自小是看着王爷长大的,最是清楚王爷的性子。只不过世间的男儿少有不被她的容貌所迷惑的,见面无一不失了分寸,反倒引得她忌惮不已。
这君紊果真是明白她的意图,知道在王爷面前,首先该表现的,便是一个本分平静的样子,让王爷不怀疑他的用心,她从没有提点过他,只是先前带着他数次远远地观察了几次王爷,这少年便聪慧地将自己一身的男儿脂粉与装饰去得干干净净,好,很好,果然不愧是她选出来的人儿。接下去,该如何做,就全凭这小子自身的造化了。
“君紊!”
“奴才在!”
锦瑟抬眼瞅了他一眼,君紊立即会意。
“君紊在!”
“替本王准备案笔,摆在太液池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