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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秋惊奇地问道:“身份?只不过是一个小孔吗?难不成它还会说话?”
南宫峻笑笑:“你再仔细观察一下,应该会有收获。”
南宫峻说着又回到了房间里,指了指徐老夫人卧房的情况:“就像沐秋姑娘说的那样,如果是普通的入室盗窃,绝对不可能放过外面桌上摆着的那几件古董,就算是再外行的人,也看得出外面摆着的那几件瓶子做工精细,就算是出手也不容易被发现。再看看这里面,乍一看这满地的书和东西都像是贼人在找东西的时候丢在地上的,可是想想看,东厢房里亮着灯,寿宴又摆在离这里不远的芙蓉榭,他应该会尽量小心地不弄出声响,免得被人发现。而且扔在地上的书虽然看起来乱,却不像是扔下来的,而像是小心地摆在地上的。再看看,如果是从书架上把书扔下来,不可能扔得床边都是,如果直接从书架那边扔书过来,动静肯定会很大。”
徐老夫人点点头,南宫峻又接着道:“更加奇怪的是纱帐的钩子竟然也掉了,我昨晚已经仔细检查过了,系子钩子的绳子是用丝线拧成的,不可能用手扯断,在绳子的断裂处有整齐的切口,应该是被人用刀割断的。”
朱高熙接着南宫峻的话继续道:“根据这些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故意造成贼人入室的假相……难道是……内贼?”
南宫峻没有接他的话:“如果再加上窗户上留下的那个指甲大小的洞,我想可以肯定,就算此人不是孙家的人,起码也有一个可以进出后院的而做他的内应。极有可能是在监视老夫人行动的时候,知道文书已经被掉了包,真的文书就藏在老夫人的房里,所以才会借机下手。他针对的人恐怕就是老夫人你”
徐老夫人惊得后退了几步:“你的意思是说,那贼人就在后院,而且可就是我身边的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宫峻走了几步,沉吟了一会才道:“这个问题嘛,恐怕还要老夫人仔细想一想,是不是曾经得罪过什么人,也许心里就有底了。至于值得怀疑的人是谁,这进出后院的人、能在老夫人的门外出现又不引起别人怀疑的人,能有几个?”
朱高熙在一旁不顾萧沐秋给他使的眼色,反而夸张地掰着手指道:“赵夫人算一个,如夫人芷如也算一个,应该也是值得怀疑的对象之二。再有就是伺候老夫人的书棋、抱琴,赵夫人手下的大丫环紫菱、双儿,芷如夫人身边的坠儿。还有负责照顾后院的的那个名叫雪梅的女人。剩下的都是粗使丫头,虽然也可疑,不过却没有这些人可疑。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萧沐秋狠狠瞪了他一眼。南宫峻也跟着点点头道:“的确如此,在案子没有查明之前,这几个人最好留在后院,不要外出。”
南宫峻的话音未落,却见管家孙兴气喘吁吁地在外面道:“老夫人、夫人,还有几位大人,郑家的家人已经回来了,说死的那人就是郑轩,现在郑轩的老婆已经在书院门口大闹……几位大人快过去看看吧。”
【第三卷】 幕后黑手 第六十一章 又是疑凶(5)
本章字数:12606
到了碧溪山庄的前院,南宫峻等人已经听到了近乎歇斯底里的女人的哭喊声,还有低低的劝解她的声音。出了大门,只见一圈女人围在书院门口,中间一个人身着粉红衣服的女人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块粉红的手帕抹眼泪,边上还有一个身着墨绿色衣服的老妇人不时左右看看,见南宫峻等人山庄大门出来,竟然放开了嗓子大哭道:“我那哭命的女儿啊,你怎么嫁了这么个短命的汉子哦,以后的日子你可咋过哦,你怎么像你娘我一样的命苦哟!”
对着这帮女人手足无措的衙役,见南宫峻、朱高熙和萧沐秋从山庄里走出来,像得了救星似的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们身边,小声道:“两位大人,小姐,那个穿粉红色衣服的是郑轩的老婆,围在一起的据说都是她的娘家人,边上那个老妇人据说是郑轩的丈母娘。她来到这里就号啕大哭,说要书院给她一个说法,谁也劝不住。”
南宫峻转身看了看朱高熙,对付女人朱高熙可算是个高手,眼下是不是该由他出面呢?朱高熙低声在他边上说道:“别看我,我知道你想要打什么主意,要我出马也得看看场合,众目睽睽之下,如果我一句话说不好,她边上的那些女人还不把我吃了?”
朱高熙的话音还没有落,却郑轩的丈母娘往他们这里看了看,脸色一变,几乎是低着头向他们冲过来,嘴里还喊道:“你们这个破书院,一定要赔我女婿的命来!!我跟你们没完……”
萧沐秋不经意地回头往山庄大门看了一眼,似乎有个人影一晃进了山庄里,她又眨了眨眼睛,发现管家孙兴竟然没有跟着一起出来——难道是怕惹上麻烦,毕竟这碧溪书院和碧溪山庄的性质严格来说并不一样。
郑轩丈母娘的一举动看得南宫峻目瞪口呆,这个女人竟然以自己的头作为武器,向他们冲过来,幸亏旁边的衙役反应快,一把抓住了她。沐秋忙走到她身边,柔声道:“这位婆婆,有话慢慢说,我们是官府的人……”
那老妇人有点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沐秋,沐秋点点头:“不过我不算是衙门里的人,主要负责办案的是这两位大人。”
南宫峻在一边对朱高熙悄声道:“我看这个老妇人你就负责搞定吧?你看看她,虽然像是个老实本分的妇人,可你再仔细看看,包头的头巾上绣着花,脸上还有残留的脂粉,脸上那一块红的,像是胭脂渍,指甲也是染过的,刚刚看她跑过来的时候,裙摆掀起来,里面穿的是大红的里裙。还有,她哭起来的时候,还不时地看看别人的反应——看起来不像是真心为自己女婿的死伤心。你再看看她的年龄,也只不过四十多岁,最起码,像你这样的风liu潇洒的公子哥,应该很容易从她那里套出点话来。”
朱高熙低声回击道:“我看这么好的事情还是由你去做吧,你不用绷着脸,就保持眼前这个表情,吓唬她两句,保管你想问什么她就说什么了。”
萧沐秋看看还在私语的两个人,微微摇了摇头,拉着那老妇人道:“你是郑轩的岳母是吗?那个坐在地上的穿粉色衣服的妇人是……”
老妇人夸张地揩了一下鼻涕:“她就是我那苦命的女儿。当初我同意把她许配给姓郑这小子,因为他那时已经中了秀才,想着我女儿嫁过去也不会受苦,哪知道呀,他竟然成了老秀才,如今竟然还出了这档子事情,可怜我的宝贝女儿,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萧沐秋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没有见郑家那主事的人过来?就你们母女两个来了……”
萧沐秋的话音未落,却见两个男人跟三四个衙役推推搡搡地从书院里面走出来:“大人,你们可要为我家轩儿做主啊,肯定是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害死了轩儿,一定是她和她的奸夫合谋害死了轩儿……”
那两个男人,一个二十七八岁,一个五十多岁。听了他们的话,那个坐在地上的女人更是号啕大哭,郑轩的丈母娘双脚跳起来大骂道:“不准你们这样说心心,我养的女儿我知道,你们这是欺负我孤儿寡母!他们可是官府里的人,你们这样乱诬蔑好人,小心不得好死!”
朱高熙双手环抱在胸前悠悠道:“有好戏看喽,这架势,郑家的事情也是一团糟。三个女人一台戏呢,眼下可是一堆女人和两个男人,你打算怎么办?”
沐秋拉着郑轩的丈母娘,又看看坐在地上号啕大哭的郑轩的妻子,还有两个已经恼羞成怒,看起来想要打架的郑家的人。南宫峻冷冷道:“你们这么吵吵闹闹的怎么问话?”
那两个男人停下来,只是看着南宫峻,可郑轩的妻子仍然嚎啕大哭。南宫峻走过去,冷冷问道:“你是郑轩的妻子?”
那女人只是闭着眼睛放声大哭,听了南宫峻的话,连眼皮都没有张一下,南宫峻冷冷道:“好。什么时候等你哭完了我再问话。其余人先进书院,等着问话。”
南宫峻这句看似不经意的话,却让坐在地上的女人立马止住了哭声,看了看南宫峻,围在她边上的女人们七手八脚把她扶起来。
朱高熙哑然失笑,想不到自己胡诌的一句话还真的派上了用场,看起来南宫峻那面无表情的模样,恐怕这世上没有能不害怕他的女人吧?
经过一番询问,关于郑家知道的事情有了大致的轮廓:郑轩的丈母娘姓李,夫家姓蓝,女儿——也就是郑轩的妻子名叫蓝心心,比郑轩小三岁。蓝心心父亲去世早,是李氏一手拉扯大。后经媒婆撮合,蓝心心嫁给郑轩,如今结婚已三年,却没有生下一子半女。据蓝心心说郑轩对她很好,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郑轩都是待在书院里,每隔一个半月才回家住上两三天。平日里李氏与蓝心心同住。那两个男人,年轻的是郑轩的哥哥郑益,年龄大的是郑轩的父亲郑有兴。郑益与跟随父亲常年外出做茶业生意,在扬州南城外开了一家茶庄,还买下了一处院子,平日里茶庄由郑益的老婆看管,父子俩负责进货,大部分时间都在南城。平日里看守老家的只有蓝心心和李氏二人。
南宫峻问郑益和郑有兴,为什么一口咬定蓝心心有奸夫?郑益咬了咬嘴唇,半天才开口道:“……你只看看李氏也知道了,有其母必有其女。她是什么样的人,大人只有随便找个人问问也能知道。蓝心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半年前,邻居们说连着好几天看见有个男人鬼鬼祟祟进了我家老宅,天不亮就离开,可那几天我弟弟一直都在书院里。后来在她的房间里还发现了男人系的汗巾。只是她们母女两个合伙做得巧妙,弟弟和我虽然怀疑,却一直没有抓住过她的把柄,后来又哭又闹,事情只能不了了之。不过有男人曾经进过我家老宅,的确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有邻居们可以作证。”
李氏在边上反击道:“你胡说……常言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谁不知道这个理?我一个人拉扯心儿长大,有人传闲话也是有可能的,可是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家心儿嫁到你们郑家,难道还是高攀了不成?金的、银的陪嫁不都是给你们拿去做生意了?我家心儿什么时候说过一个不字?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心儿谨守妇道,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们竟然也听那些人乱嚼舌头根……”
郑益反唇相讥道:“守妇道?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在你闺女床上发现的男人的汗巾怎么解释?也是我弟人好,你们说什么他也就信了。”
一番你来我往的对质,让这件案子变得复杂起来。朱高熙低声对沐秋道:“如果郑益说的是真的话,你猜有没有可能郑轩就是蓝氏和她的奸夫干的?”
沐秋白了他一眼道:“这只是郑家的猜测,什么证据都没有。”
南宫峻看了他俩一眼,转而问郑益道:“去衙门里认尸的是你们还是蓝氏?”
郑益道:“是我们先进去的,她是在我们出来之后才进去。”
南宫峻点点头,之前已经交待在停尸房里的衙役,果然他们照办了,他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你确定那具尸体真的就是郑轩吗?”
郑益看看父亲郑有兴,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悲哀,过了好大一会儿,郑益才开口道:“人都被烧成那样了,想认出来也没有那么容易?后来还是我爹说,弟弟的屁股上有道疤,才确定他就是我弟弟。”
南宫峻点点头,又问蓝心心:“你是后来进去的。听衙役们说你进去之后就哭着出来了,又确定那就是你的丈夫郑轩,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蓝心心抽噎了半晌没有说话,李氏在边上接话道:“大人,好好一个人都给烧成那样了,我们是女人,哪里敢仔细看哪……我见亲家进去之后,回来神色不大对,想着躺在那里的应该就是我女婿,所以就那么认了……”
南宫峻看看她,又看看蓝心心,只见蓝心心也点点头,抬头见南宫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又没有说话,忙又接了一句:“其实当时我也看了一改,那人里面穿的衣服系的腰带上绣的有花,那是我亲身绣的,虽然烧去了大半部分,可还能认出来。”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只是一味互相攻击的两方人并没有足够的线索,郑氏父子坚称是因为蓝心心与人有奸情,与奸夫合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蓝心心与李氏却认定自己是被冤枉的。南宫峻看看众人,又看看朱高熙,只怕让这些聚在一起,实在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反而不如分开问话。
据郑氏父子说,郑轩是个很老实本分的人,性格温顺,对父兄都很尊重,为人木讷,不太与人交往。不过一年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书院里,尤其是最近一年来,更是很少回家。与李、蓝氏同时来的几个女人也异口同声地认为郑轩不可能与人结仇,对邻居们也都十分客气。
在单独询问蓝心心的时候,蓝心心说郑轩十分体贴,夫妻二人恩爱有加。只是郑轩对母亲李氏不太满意,可也仅仅在是向她提过几次,后来也就没有说什么了。
李氏的说法与蓝心心大致相同,认为自己的女婿虽然只是个穷秀才,可求上进,将来肯定会有前途,所以当初才会把女儿放心地嫁给他。女婿对自己也很好,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李氏还指了指身上的衣服道:“大人,你们看,这件衣服就是我女婿给我买的,如果他对我们母女不好的话,怎么还会这么孝顺我这个老婆子呢。”
听完这几个人的问话,朱高熙忙凑过去问南宫峻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南宫峻微微摇摇头:“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眼下还不好说。学院里的先生们差不多都已经回来了吧?我想再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刚刚你们或许也听出来了,这个郑轩,一年到头在家的日子掰着手指也能数得过来,大部分的时间可都是在这里。”
可是从这些先生们得到的情况却恰恰相反,郑轩性格十分活泼,很讨书院里各位先生的欢心,十分勤快,就连看守书院的来福也夸他每天早早起床,帮他一起打扫院子,修剪花草,给花浇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同书院的学生却不大喜欢他,因为他在学生中,性格有些冷傲,很少见他与同年的学生们来往。不过有一点却让所有的先生都提了出来:郑轩本来并是个衣着讲究的人,甚至穿着有时候显得有些邋遢,可是近半年来他突然十分注重打扮自己,以前一件衣服能穿上半个月,近半年来却几乎每两天换一身衣服,而且每天都笑呵呵的,偶尔还能听见他哼着小曲。
这些发现让南宫峻和朱高熙变得有些兴奋,在郑轩的生活中必然出现了一个意外的人,而且这个意外出现的人,极有可能是让郑轩心动的女人,那个女人,绝对不可能是他的老婆蓝心心。身为他的老婆,难道对此没有一点警觉?萧沐秋被南宫峻安排搜查郑轩的房间,而且还再三叮嘱,一定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地方,他和朱高熙则留在前院,继续询问这些人,看能不能问出点线索来。萧沐秋被书院的看门人来福领到了第二重院子里——除了一小部分家住附近的学生外,大部分的学生离书院都很院,第二个院子东西两边修建的厢房大部分供学生们居住。郑轩就住在东面一排房子最北面的一间。门是从外面反锁的,来福从腰上解下钥匙,一边又解释道:“昨天早上郑轩还在这里,吃过早饭,老夫人传话过来说,书院里不准留人,当时除了郑轩外还有帮忙安排寿宴的几名学生,后来就都离开这里去了山庄。他们走后我像往常一样,挨个门都检查过了,这门就是锁着的。”
沐秋点点头,又问道:“书院里还专门有负责做饭的人?他们是在这里吃的早饭吗?”
来福忙回道:“是啊。原来呢都是自己带干粮,书院里有炉子可以热一热,后来学生多了,就设了专人负责做饭,不过只是简单搭了个简易的房子,到了吃饭时间,厨子们把饭抬到学堂里来,先生们就在后院用饭,据老夫人说,后面还打算再建个饭厅,眼下他们只能在学堂吃。不过昨天早上,他们吃的饭都是从山庄里送过来的,做饭的厨子前天已经被召回山庄里帮忙了。”
来福推开门,沐秋探身往里面看了一下,只是一间屋子,一个人住在里面不会觉得拥挤,水磨石地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的摆设十分简单,靠着门口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堆了一堆书,还摆着一撂试卷。中间横着拉了一根绳,上面搭着几件衣服,绳子下面靠南墙立着一个盆架,上面隔着一个陶盆,里面还盛着用过的水。最里面是一张床,床边还有两个盖好的竹筐,床下摆着几双布鞋。沐秋问来福道:“这里不会所有人都是每人一间房子吧?”
来福小心地回答道:“回小姐的话,这要是每人一间小房子怎么也住不下。这里差不多都是七八个人挤一间屋子。不过因为郑轩平日里虽然也上课,但也带着那些启蒙的小孩子,后院里住不下,所以就把这间本来存放书的小房子腾出来给他住了。这间房子的隔壁就是琴室,琴室再过去才是学生们住的地方。”
沐秋点点头,这样的安排无疑表面郑轩的身份与其他学生的身份略有不同,虽然是尊卑观念使然,另一方面又将郑轩与自己的同窗隔离开,她将要进门,又问道:“西面的那些排房子,也有供学生们学习的地方吗?”
来福摇摇头:“原来与琴房相对的三间房是绘画室,不过因为前来求学的人越来越多,就改成了宿舍。”
萧沐秋礼貌地让来福离开,仔细检查郑轩的房间。按照孙家的说法,郑轩在老夫人寿辰的前一天还留在书院里,第二天吃过早饭后通知他离开书院,也就是说在他失踪前有段时间是留在这间屋子里,这里应该会留下点线索吧?萧沐秋这么想着,忙开始检查书桌:桌面十分干净,应该是经常使用,或者不仅前刚刚被仔细擦过。郑轩显然最近一段时间看书的时间并不多,靠墙摆着的书上竟然已经落了不少灰。堆在一边的作业改了一半,都是学生们抄写的四书五经,上面的字体歪歪扭扭,不过每页都被仔细地批改过,每份作业下面还批有简单的评语,少数几篇写得比较潦草的上面写有批评的话语,但大部分都是鼓励的话语。从这些迹象来判断,郑轩对自己的工作十分喜爱。放下试卷,萧沐秋又仔细看看,摆在右手边的笔架上面干干净净,上面插着几支粗细不同的笔,砚台里还有残留的、已经凝固的墨水,一支细细的毛笔搭在上面,砚台的下方却有几点不太明显的墨汁。桌子下面摆着一张方凳,桌子左右两边各有个小柜子,正下方是三个小巧的抽屉,上面都没有落锁。打开最右面的抽屉,萧沐秋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桌子上面收拾得很干净,但抽屉里竟然是一团糟:里面摆着梳子、镜子,还有几块方巾,这些都是收拾打扮用到的,除了方巾外,里面还有用五色丝线编成的头绳,萧沐秋不由得一愣,在听月小馆里曾经见过有人这么打扮,据说是有人见高丽的使者进京朝拜皇帝的时候,头上就系有用五色丝编成的头绳,京城的人也随之效仿,竟然很快风靡了整个扬州。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个小木盒,打开盒子却见里面盛着一对用红木雕成的鸳鸯同心梳,还有两个香囊,一个是宝葫芦式的,一个菱形的,菱形香囊里竟然还能嗅浓浓的玫瑰和檀香混合的香味,让萧沐秋连连打了两个喷嚏,忙把香囊放下。
中间的抽屉里异乎寻常的干净,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沐秋正想要把抽屉合上,却见靠右面的一处地方闪了一下,原来是一片绿豆大小的亮片,沐秋小心地用布包起来。最左面的抽屉里却塞满了纸,上面是价廉的纸,下面却是上好的宣纸,纸都靠里面摆得很整齐。
萧沐秋又顺手打开左面的柜子,里面竟然是《颜氏家训》、《朱子》一类的书,抽出来几本,却见里面竟然还有一层,萧沐秋把最外面的书全取出来,却见里面是横放的书,有《西厢记》、《霍小玉传》等等一类的故事书——怪不得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这些东西了吧?竟然还藏得这么隐秘?萧沐秋想着又往里面摸索了一下,里面竟然藏了七八本的样子,看书的新旧程度,想必已是被翻过无数遍了,萧沐秋顺手翻了一下,竟然有样东西从书里掉了下来,是一张被折成菱形的信纸,只见上面写道:“雨约云期,最苦情浓处变成间离。寸心岂恋鸳鸯被,争奈咫尺千里。今难学庄周梦蝶,愿飞到伊行根底,同坐同行同衾睡。”
娟秀的小字,想必定是出自女人之手,是蓝心心亲笔所写吗?还是另有其人?萧沐秋把信纸收好。仔细又把书翻了一遍,除了这封信之外,再没有其他发现。
放下书,沐秋又打开了右的柜子,里面全是用过的稿子,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地堆在那里,除了抄写的经书之外,还有他自己作的八股文。沐秋见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翻完,又把小柜子的门关上了。
绳子上晾着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考虑到扬州天气潮湿,看起来应该是洗了大约两三天的样子,萧沐秋特意留意了一下,上面搭着的是一件外衣,里面是中衣和裤子,还有一条绣了花的腰带,中衣和裤子是棉的,外衣却是绸缎的。
从衣服下面钻过去,就是两个竹筐,外面的一个筐里盛的衣服都没有叠,想来是还没有清洗过的,大部分都是灰色、黑色的衣服,而且大多是细棉布做成的。靠床边的竹筐上面摆着一个烛台,萧沐秋相应地取下烛台,掀开来看,上面堆着的还是叠好的衣服,而且还都是上好的丝绢制成的。不是说他在这里是半工半读吗?怎么还穿得丝质的衣服?沐秋重新把盖放回去,最里面就是一张床,床上盖着破旧的棉被,不过看起来很干净,半旧的床单,褥子有些地方已经绽开,露出了棉花。被子被叠好放在放在床头,枕头放在被子上面,她挪开枕头,却发现一块像是女人用的肚兜大小的绣片,上面绣着牡丹花,只是牡丹花的上面,竟然是一枝已经变黑的梅花,像是用什么绘上去的,沐秋小心地把那肚兜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迎面而来,吓得沐秋连连退了好几步:这上面的梅花是用血点成的,这种血腥的味道是无法掩饰的?
为什么这样的东西会在这里?沐秋慌忙把枕头扔一边,把被子抖开、枕头、褥子下面的每一寸几乎都细细检查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发现。这个肚兜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用血绘成的梅花又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发现摆好的那一排鞋子边上有一片灰烬,难道这里曾经有东西被烧过?沐秋没有多想,又仔细环视了一下屋里,觉得自己每一寸地方都已经检查过了,遂锁上面,往前院走去。
就在沐秋忙着在郑轩的房间里检查的时候,南宫峻和朱高熙也在找孙家的人分别问话。谁都不敢让他们觉得意外的,郑轩最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间却出现了好几个版本,看守书院的来福说,他最后见到郑轩是在昨天吃过早饭后,当时这些人已经用过早饭,郑轩门被从里面拴上,能听到他房间里水声,像是在洗脸的声音,来福咳嗽了一下,郑轩在里面问:“是来福叔吗?有什么事情吗?我正准备收拾好了去后院。”来福就把事情跟他说了,郑轩在里面答应着,说一会儿就去山庄。等他检查完回来,发现郑轩的房间已经锁上了,想必那时已经离开了书院。
可是碧溪山庄里并没有留下守门人,郑轩是不是进了山庄,什么时候进的山庄却没有人能十分肯定。雪梅和紫菱说,吃过早饭后,她们就去了前院,后来往大厅里面挂红布,转身就见郑轩准备离开,他们只看见个背影,不过那背影和那衣着很肯定是郑轩,当时紫菱还叫他帮忙,谁知越叫他却走得越快,好像去了后院。孙兴也说早饭后不久,他去后院请示老夫人怎么安排客人,从里面出来穿过假山时看见郑轩也去了后院,孙兴冲他打声招呼,可郑轩却心不在焉地点了一下头。除了他们三个之外,其余人都说没有注意,不知道郑轩是不是进了山庄。
难道是郑轩进山庄之后,很快就离开了?可蓝心心和李氏母女两个人都说郑轩根本没有回家,左邻右舍也都说并没有见过郑轩回去。
南宫峻和朱高熙都陷入了沉思,如果孙兴和雪梅、紫菱的说法可靠的话,郑轩在早饭过后还出现在山庄,那么从去了山庄到书院失火被发现的他的尸体之前,他在哪里呢?
正想着,却见萧沐秋用布包着一些东西抱在怀里从书院里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有些沉重,把肚兜、纸灰还有那几本搜出来的传奇小说摆出来,萧沐秋才吐出一口气道:“这些都是从郑轩的房间里搜出来的,尤其是那个肚兜的上面,竟然有用血点成的梅花,不知道是不是郑轩点成的?那肚兜又是从哪里的来的?”
沐秋说完这些之后看看蓝心心,蓝心心吃惊地看着沐秋:“你说什么?肚兜?哪里来的肚兜?快让我看看。”
蓝心心说着走过来,沐秋忙把肚兜展示了一下,蓝心心脸上闪过复杂的神情,咬了嘴唇:“这个绝对不是我的,也不是我绣给他的……难道说他……他真的在外面有了人?”
就在沐秋展开肚兜的一刹那间,南宫峻发现了紫菱眼中近乎震惊的表情,她怔怔地看了看那肚兜,雪梅的脸几乎也变得雪白。南宫峻示意萧沐秋拉着情绪有些激动的蓝心心去了门外,又把不相干的人都赶了出去,这里只剩下雪梅、紫菱、管家孙兴和郑益父子。南宫峻看看紫菱,过了好大一会儿,几乎一字一句地问道:“紫菱姑娘,这个绣片,你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紫菱像是受了惊吓似的慌慌张张摇了摇头:没……没有……没有见过,我只是看那上面的东西有点眼熟……没有……没有什么。”
朱高熙见紫菱似乎欲言又止,忙让郑家父子和孙兴、雪梅去了一边,等走远了,南宫峻拿着肚兜,来到紫菱身边:“紫菱姑娘,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对我们查出这件案子有很大的帮助。”
紫菱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口道:“前些天,我好像见抱琴绣过这样的花,也是桃红色的丝绸,上面也是绣的牡丹,当时我还取笑她,是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想过去给人家当姨太太……但当时只是匆匆忙忙看了一眼,也没有绣好,所以……所以我也不敢肯定。”
南宫峻拖长了声音:“哦?是吗?……你觉得郑轩这个人怎么样?”
紫菱看看南宫峻,见他一脸诚恳的表情,这才叹口气道:“我平日里很少来山庄,但偶尔也陪抱琴来这里伺候老夫人,夫人有时候会特意吩咐厨房给老夫人备饭,都是由抱琴和我,或者是抱琴和雪梅姐一起送过来。这个郑轩倒见过几次,看起来倒也斯斯文文的,说话轻声慢语,偶尔也见他吟诗什么的,据说很招人喜欢。”
南宫峻又问道:“你说的这个很招人喜欢是什么意思?”
紫菱愣了一下,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道:“这个我也是听别人说起的,说每年的踏春,都有不少女孩子故意接近他……”
南宫峻饶有趣味地直接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抱琴和郑轩有暧mei关系?”
抱琴的脸一下子白了,急急摇手低声道:“不……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大人您不是说回答您的话不能有丝毫的隐瞒吗?我只是把我听说过的,见过的都告诉您……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南宫峻看看她,又问道:“那个抱琴,你觉得她怎么样?”
紫菱踌躇了一会,半天才回答道:“抱琴是老夫人和夫人都十分信任的人,平日里后院、书院的事情都会交给她去做。她人长得漂亮,又懂得分寸,大家也都很喜欢她。我说的那件绣片的事,大概可能只是巧合,大人您可千万不要误会抱琴。”
南宫峻点点头,又问了几个问题,才让紫菱走出去。看起来这个抱琴也的确有些可疑,会不会是他们之间的确有暧mei?既然是这样的话,他们极有可能借此机会幽会,为什么郑轩偏偏会死在书院里呢?